第63頁(1 / 1)

發覺母親已經回了房,目之所及處空無一人。

於是她便往前走了兩步,踮起腳尖第一次擁抱住了他,“你隻是醫生,隻需要治病救人,他自有法律來審判。”

每一個醫生,都會麵臨類似的情景,明知這個人是壞人,但他生命垂危,救還是不救?漫長的執業生涯裡,他們總會遇到這樣與倫理道德博弈的時刻,無人能避免。

朱砂的聲音在安靜的空氣裡柔和而肯定,蘇禮錚感覺到了來自她身上的溫暖,有片刻的軟弱,險些就有眼淚奪眶而出。

沒有人知道,當他站在搶救床邊看著那個在數十分鐘前還像個瘋子一樣的男人時,內心有多麼的掙紮和無奈。

情感上來講,他並不想救他,甚至覺得他千刀萬剮死不足惜。然而理智告訴他,必須救他,因為,自己是醫生。

因為是醫生,所以每個舉動必須符合診療規範,每個行為都要對得起曾經握著拳頭宣誓過的誓言。

隻有在這個時候,他的小師妹擁抱著他告訴他你沒有錯時,他才敢讓自己變得軟弱下來,才能跳出掙紮的漩渦。

朱砂很快就放開了他,臉有些熱,卻還是很鎮定,“好了,休息去罷,睡一覺起來,一切都是新的了。”

說完她就轉身走了,如果忽略她比平時更快的腳步,蘇禮錚會以為這樣的擁抱對他們來講已經司空見慣。

然而事實卻是,師父與師娘尚且不知他們的關係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蘇禮錚低頭抿了抿嘴,覺得很該是時候告訴長輩們了,此事不能再拖。

朱砂第二天起來時卻並沒有見到蘇禮錚,她端著粥碗問母親:“蘇禮錚呢,還沒起啊?”

“哪裡,他五點多就回醫院去了,說是辦公室打電話來講病人有問題,他放心不下。”霍女士搖了搖頭,將蘇禮錚留的紙條遞給她看。

朱砂眨了眨眼,想起昨晚他說的話,又想到最後的那個擁抱,目光一閃就避開了母親的臉孔,淡淡的哦了一聲。

吃完早飯後她自己去上班,到了醫院上樓前特地去急診看了看,沒見著人就作罷了。

這天來做檢查的病人不算多,同平時的人數差不多,甚至還少了些,朱砂很早就下班了。

換了衣服她習慣性的往一樓急診走,還沒走到大廳就聽見一陣吵嚷,隱隱約約的聽見有人說什麼躲開。

愣了愣,隨即她就立刻加快了腳步,一直走到了辦公室門口。

門口牆根處站了兩個學生,正緊張的手拉著手,身體繃得緊緊的,麵色驚恐,一副驚弓之鳥的樣子。

她放輕了動作拍拍其中一個學生的肩膀,“發生什麼事了?”

儘管她的聲音已經足夠輕柔平和,卻還是把兩個學生嚇得夠嗆,倆人哇的喊了一聲,又跳了起來。

“彆怕彆怕……”朱砂連忙拉了她們一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等她們站穩了,才又問了一遍:“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朱、朱老師……”其中一個學生伸手拉住了朱砂的胳膊,顫巍巍的給她解釋道,“來、來、來了個精神病,在到處、到處砸東西,還把個護士推摔了……”

朱砂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一聲吼叫,然後聽見一陣花盆破碎的聲音,她忙拉著兩個學生往後倒退了幾步,然後伸長了脖子去看前頭的情況。

急診大廳裡有個衣著破爛又赤著腳的男人,一邊手拎著一支破舊的棒球棒,一邊手拎著一棵萬年青,腳邊是打破了的花盆和散落的泥土。

蘇禮錚等醫護人員站在他的對麵,男人們都站在前麵,學生和和護士們都被他們擋住了。

看起來像是在對峙,暫時應該不會有危險,朱砂收回了目光,轉頭鎮定的低聲對兩個學生道:“把白大褂脫了,跟我走。”

兩個學生起先就是沒來得及跑到對麵去才留在這裡的,仿似離群的孤雁,繼續在這裡還是太危險了,畢竟誰也不知道那人會不會突然掉頭衝過來。

她們聽話的脫下了白大褂,朱砂轉身讓她們走在自己前麵,然後一麵走一麵回頭看著情況,帶著她們往後麵的安全通道走去。

穿過搶救室對麵有些昏暗的走廊,又路過裝醫療廢物的黃色大垃圾桶,麵前出現了一個門,是朱砂有時會走的後門。

她在門口停了下來,指著外麵道:“從這裡走,出去就是大門了,趕緊回去,彆逗留。”

“老師,你不走麼?”兩個學生轉身望著她,有些著急的問道。

朱砂搖了搖頭,“我不走,我隻是不想讓這種事寒了你們的心,也許你們以後還是會遇到這種事,但不該是現在。”

有多少的醫學生懷著滿腔熱血上臨床,立誌要當一名治病救人渡厄濟困的白衣天使,但到頭來,又不知有多少的人被翻臉的病人涼了熱血,變得冷漠而戒備。

她眯了眯眼,笑著又說了句:“更何況,你們蘇老師還在裡麵,我得去找他。”

她的麵上是淺淺的笑容,溫柔而平靜,在暮色裡顯得尤其動人,兩個學生都愣了愣,然後說了句:“那老師你小心點。”

朱砂應了聲,看著她們走遠,又轉身原路返回。

回來時發現原本對峙的人群似乎發生了位置的改變,那拎著棒球棒的男人愈發靠近辦公室這邊了。

她看了眼辦公室沒關的門,害怕他突然衝進去砸東西,忙貼著牆根躡手躡腳的想要去關門。

蘇禮錚在對麵看見她的動作,眉頭皺了起來,擔心的盯著她,眼睛眨都不敢眨。

事故就在此時突然發生了。

也許是感覺到了朱砂的靠近,又或許是對方終於覺得不耐煩,他將手裡的萬年青往地上一摜,又舉起球棒往旁邊一掃,牆上掛著的宣傳框的玻璃“當啷啷”的碎了。

緊接著他看見了已經一隻腳踏進了辦公室門口的朱砂,眼睛立刻睜大了起來,雙手握著球棒往她這邊一揮,朱砂下意識的偏頭,這邊牆上的玻璃也碎了。

蘇禮錚看得目眥俱裂,他根本不敢去想,如果朱砂被打中了會是怎樣的後果。

“小師妹!”一聲高亢的喊叫從他的口唇爆發出來,接著整個人就像是本能般的往前衝去。

僅僅是幾秒的時間,朱砂就看見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撲向自己,將自己死死的摁在了懷裡。

然後,她聽見一聲沉悶的聲音在耳邊炸開,“嘭”!

作者有話要說:

蘇醫生(痛心疾首):有一句mmp我一定要講!!!!

碎碎念:

啊!!!不好意思!!!蘇醫生昏過去了!!!

微博底下問蘇師兄今晚是不是表白的評論……我都不敢回複你萌造麼……

其實這不算醫患糾/紛吧,就是個意外←_←

遙想當年本寶寶在急診輪科,某天早上交班交到最後……也發生了一件這樣的事……不過……師姐剛好在辦公室,砰的就把門關上了,保住了重要財產——電腦←_←

是的,如果電腦被砸了,本科室將無法工作(¬_¬)

而且我們除了損失兩盆盆栽,就沒有其他損失了……

所以……真的隻是蘇師兄比較倒黴昂←_←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VIP]

血, 鮮紅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落下來,落在她的身上,落在水綠色的連衣裙和純白的裹%e8%83%b8上, 觸目驚心的紅。

她%e8%83%b8骨柄下方經年還是淡粉色的水痘疤沾了血, 熱熱的,燙得她的眼底心底都生疼。の思の兔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朱砂怔怔的看著抱著自己的人鬆開手後滑在自己懷裡, 她跪坐在了地上,蘇禮錚躺在她的臂彎裡。

空氣是凝滯的,她無法相信剛剛還活生生的人突然就變成這樣。

他的額頭和眉梢被鋒利的玻璃碎片劃過,有鮮血汩汩的往外流。

“……蘇、蘇禮錚……”朱砂顫唞著伸手去捂他的傷口,哆哆嗦嗦的抬頭叫人, “快!紗布!消毒!快來幫忙啊!”

她哭叫的聲音在急診大廳裡盤旋回蕩,令被變故驚得有片刻呆滯的人們立即回過神來,七手八腳的趕過來扶蘇禮錚。

蘇禮錚被陳國丘和李權抬起放上平車往搶救室送去, 柳瑜彎腰來扶哆嗦起來的朱砂。

起身時,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那裡有一片血液,還是熱的,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滴, 蘇禮錚被砸破了頭,昏了過去。

朱砂愣了愣, 心底有暴戾和恐懼迅速升起, 她甩開了柳瑜的手,嗷了一聲, 紅著眼就往已經被製服了的男人那裡衝去。

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更來不及拉住她,隻好眼睜睜的看著她伸手拽著對方臟亂的頭發往一旁的牆上撞去。

她個子矮,力氣也不夠,於是整個人都往一個地方用力,男人已經發泄過一陣了,抵抗的力氣也不大夠,很快就被她推搡得倒在了地上。

朱砂愈發的發狂起來,她整個人跨坐在那人腰腹上,不要命似的往人臉上招呼,一邊打一邊高聲叫罵:“你他媽還敢打人,還打破頭,看老娘打不死你!”

她的聲音高亢尖銳,又是顫唞著的,所有人都能聽出她的恨意和驚恐來,不由得心生惻隱。

但還是有人記得這是個精神病人,怕她熱血上頭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來,忙上前來架起她。

林平儒苦勸道:“他是個精神病,萬一你把他打壞了,法律奈何不了他卻奈何得了你……”

“精神病怎麼了,精神病了不起啊!”朱砂滿麵都是淚,嘶吼著道,“大不了我不乾了!我回家去照樣是大小姐!我今天就是要跟他死過!”

說著她又要上去抬腿踢那人,那人已經被她揍得頹了精神,耷拉著頭坐在牆根,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眾人忙來阻攔她,這時交警也來了,見到這樣一副情景也有些束手無策,林平儒苦笑著道:“大家都是認識的,下次彆坑人行不行,遇到這種人送精神病醫院或者收容所都行啊。”

交警常在附近執勤,與林平儒等人早就已經熟了,此時聞言搖搖頭也是苦笑,“他腳紮了釘,協管員讓誌願者送到附近診所去處理,結果人家送來你們這裡了,我也是才剛知道。”

說著他的目光落在身上有血的朱砂身上,有些凝重的問道:“怎麼,出事了?”

“可不是麼,我們科蘇醫生被打了,昏……”林平儒哼了聲,氣得不行。

“阿林,給老蘇辦住院,彆磨嘰了。”從搶救室出來的陳國丘打斷了他的話,看了眼哭得停不下來的朱砂,轉頭衝他吼了句。

朱砂突然就不哭了,抽噎著道:“我……我去罷……”

“不不不,我去,你趕緊去看看錚哥。”林平儒反手拉住朱砂,又將人交給了柳瑜。

“哎哎,這人怎麼就這樣了,半死不活的。”交警忙又問了句。

林平儒覺得煩死了,回頭就吼了句:“眼瞎啊,他都打得人進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