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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靈陰陽錄 半盞茗香 4251 字 5個月前

暗。

惡念害滿城眾生,善念卻又普度眾生。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啊,顧九回頭,心情複雜。

按照女鬼說的路線,顧九和邵逸從城西趕往城北,到了郡守府外,才發現這裡離未染病的隔離街道很近。聽青年說,城裡麵除了他們那樣少數的幾家普通百姓還住在家裡,就還有郡守一家住在郡守府,每日重兵看守,不許任何人靠近。

顧九和邵逸翻牆進了郡守府,府內幾乎漆黑一片,輾轉幾個走廊,才在一處房間外看到一絲燈光,燈光照出屋內的人影映在窗戶上,一男一女,男的雙手背後不停地來回踱步,女的坐在旁邊,似在哭泣。

顧九和邵逸靠近那間房,先在周圍謹慎布置下迷蹤陣,然後再忽然推門進去。

裡麵的一男一女都四十來歲的年紀,焦躁煩悶地神情因為兩人的突然闖入而聳然一驚。

“你們……”

男人正要開口喝問他們,女人正要尖叫,顧九飛起兩張符紙堵住他們的嘴。

這對男女唔唔兩聲,迅速將嘴上的符紙撕掉,然後便歇斯底裡地叫嚷起來,身體幾乎抖如篩糠。男人色厲內荏地警告顧九他們:“你、你們想乾什麼,我們可是堂堂郡守與郡守夫人,殺了我們,你們也逃不掉的!”

第87章

顧九搬了張凳子隨意坐下,捏著小弟的前爪, “彆叫了, 外麵聽不見的。”

那兩人頓時氣息一窒。

邵逸看著男人:“你就是袁鵬?袁博呢?”

袁鵬一聽到袁博的名字, 立即滿臉怨憤, “你們、你們還想把他怎麼樣?他都死了, 怎麼就是不能放過他,非要將他推出去讓那些人挫骨揚灰解恨?!”

動作一頓,顧九道:“袁博死了?”

“早就死了。”提起兒子, 袁鵬神情難掩悲傷,“身上的溫度天天升高,任誰也熬不過去,就這樣慢慢地……”

“我可憐的兒子啊!”袁夫人捂著手絹兒哭起來。

聽著淒慘悲痛的哭聲, 說實話顧九是不同情的, 袁博作惡多端,死得再慘都不為過, 是他該有的報應。不過從之前青年打聽來的消息來看,外麵的人一直以為袁博還活著, 雖染病了但也被郡守府的人精心照顧著, 沒想到已經死了。不過袁博也是得病死的, 按照城裡對病死之人的處理, 應該都是死後就要立即燒掉掩埋的,但聽袁鵬的意思, 袁博的屍體還在。

顧九問:“屍體沒燒?能讓我們看看嗎?”

他見袁鵬臉上再起憤怒, 忙道:“你放心, 我們不是為泄憤而來,我們是特意為這次瘟疫事件而來的。”

“那關我兒子屍體什麼事!”

顧九道:“袁博是瘟疫源頭,當然關他屍體的事。”

邵逸沒顧九那麼有耐心,手裡的劍往前一送,送到袁鵬脖子邊時,露出一點劍刃,鋒利的劍刃剛好貼在袁鵬的脖子上,邵逸道:“不讓看我這就殺了你,你為禍上陽郡多年,正好替天行道。”

袁鵬腿肚子一顫,看邵逸的眼神充滿畏懼,在邵逸將冰冷的劍刃往他脖子上用了點力後,袁鵬才咬牙妥協:“你們要看就看吧,隻是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生前就算如何作惡,但人死為大,隻求你們看了,不要把屍體帶走。”

顧九起身,準備開門出去,卻不想袁鵬隻是在屋內轉了個方向,走到床邊蹲下,手往下麵一拉,就拉出個裹著布的長條物體。

顧九和邵逸麵麵相覷,這不會就是袁博吧。

袁鵬雙手哆嗦,將布一層層打開,在最後一層被拉開時,袁鵬迅速地扭過頭,似不忍看。但當顧九看到袁博屍體的樣子時,再看袁鵬神情,倒像是恐懼。

隻見那布匹裡裹著一具麵容猙獰的乾屍,但與顧九印象中的那種考古挖出來的乾屍又不一樣。這具乾屍好像身體裡的水分血液都全部蒸發乾淨,隻剩一層發硬的皮肉裹在屍骨上,就好像是在一具骷髏架子上裹了一層皺巴巴的人皮。也不知他是因為死時太恐懼還是因為想大口呼吸,嘴巴大張著,眼睛也怒睜著。

顧九問了問袁鵬,得知袁博已經死十天以上了,但他的屍體一直就沒發生過變化,即便現在是冬天,這種情況也很奇怪,袁博的死相是很恐怖,但這一點才是讓袁鵬真正感到害怕的吧。

其實就袁博這個樣子,若真將屍體送出任百姓們燒,恐怕會造成更大的恐慌,要不然以大部分總是以大局為重的管理者,眼見百姓們瘋狂絕望,為了安撫他們,哪怕是一個活人怕也早推出去讓他們泄憤了,哪還能等他們在這裡慢慢看。

同是染病之人,之前那些屍體在顧九看來和尋常病死的屍體無甚差彆,袁博之所以會這樣,無非是受到已死之人的詛咒。至於這詛咒之人就說不清了,可能是小寡婦,可能是小和尚,也可能是這滿城的百姓。

沒從袁博身上問出點什麼,顧九想到袁博作惡數次,都有袁鵬的放任,便試探道:“袁大人可知道,半月前城裡來了個和尚,曾與袁博多次發生衝突。。”

袁鵬神色驟變。

“看來大人知道。”顧九明了,他重新坐下,“我也不瞞大人了,我們兩個都是道人,你這城裡的瘟疫不是人鬨出來的,是鬼鬨出來的。”

“鬼?!”袁鵬看一眼袁博的屍體,忍不住往旁邊退開兩步。

一直低聲哭泣的袁夫人也是一抖,都忘哭了,腫成核桃大的眼睛裡全是驚恐。

顧九盯著袁鵬和袁夫人看了半分鐘,“其實你倆不用這麼害怕的,鬼怕惡人你們不知道嗎?袁大人為官多年,冤屈死在你手底下的亡魂想必不少,他們若能來找你複仇,你恐怕早就死了。”

凡為官者,都會與國運有牽連,國運乃正氣,當官的身上有正氣,尋常鬼怪都不敢靠近,這就是為什麼顧九他們抓鬼多年,卻很少遇到官府之人來求助的原因。袁鵬是袁博的父親,若在袁博逼迫小寡婦時他多加約束,小寡婦不會死。每一個死在袁博手下的人,袁鵬都是凶手之一。瘟疫爆發這麼久,袁鵬和袁夫人都還好好地,不是他們身體夠好,而是他們內心夠狠、夠惡。

袁鵬聽顧九這麼說,立即放鬆下來。

顧九笑了一下,“可是善惡到頭終有報,你們呀,也快了。”

顧九剛才細看之下就在兩人身上發現一縷縷黑氣,與上空戾氣同出一源,不斷地侵蝕他們,最多再過幾天,這兩人也會病倒。最多在他們死之前,他和邵逸會將瘟疫的源頭清掉,讓他們不至於喪命。

袁鵬毛骨悚然,“你說的鬼,是那個小和尚?”

“多了去了,被你兒子逼死的廣萬氏是,小和尚也是。”顧九在袁鵬青白轉換的麵色下,道:“說說,你們對小和尚做了什麼,將一個慈悲為懷的出家人,弄得這般殺性大發。”

袁鵬有點茫然,有點委屈:“我、我們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他就死了。”

“他怎麼死的?”顧九問。

袁鵬道:“忽然就死了。那天,他、他來報官,告我兒子逼死了廣萬氏,我先將他請進來,然後將他關到大牢裡,準備等我兒子回來交給他處置,結果我兒子第二天中午才回來,去牢裡的時候,小和尚躺在牢房裡,已經死了。”

線索又斷了,顧九抓抓頭發,“想活命就彆騙我。”

知道自己也快染病的袁鵬頓時欲哭無淚,“我說的是真的,他忽然就死了,獄卒都以為他是躺在地上睡覺,身上好好地,怎麼死的我們當時也很茫然。”

“他屍體呢?”顧九道。

“城北外的亂葬崗……”

被斬殺的犯人,屍體一般由家屬領回,沒有家屬的通常就隨便一張草席裹了扔出去,多是喂了野狗。小和尚也是從彆處過來的生人,他死在牢裡,最後也隻能得一張草席。┇思┇兔┇在┇線┇閱┇讀┇

“怎麼就不想著做點好事呢。”顧九鬱悶起身,“走了。”

“道長,那我們怎麼辦?”袁鵬跟上顧九,哀求詢問。

顧九小小翻了個白眼,“放心吧,死不了。”

出得門,邵逸撤去迷蹤陣,和顧九快速離開,後麵袁鵬和袁夫人喊著道長追了出來,守在不遠處的兩個官兵立即走過來,高聲嗬斥他們,警告他們不能亂跑,老實待在屋裡。

隱匿了身形尚未走遠的顧九聽到,扯了扯嘴角,“原來這個‘重兵看守’不是保護,而是真的在看守。”

這麼看來,袁鵬這一城郡守都能被限製了行動,權利應該也被架空了。這次瘟疫事件因袁博而起,城內百姓怨聲載道,等城內危機解除,哪怕這次瘟疫袁鵬夫婦死不了,但等城裡危機解除,那些這次聯合起來架空袁鵬的人,恐怕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這麼看來,將袁鵬夫婦單獨隔離在郡守府,背後用意也深,將來說出去又是個把柄,袁鵬夫婦未來的下場,怕是比死還慘。

離開郡守府,顧九和邵逸站在漆黑空蕩的街頭,一時有點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的感覺。

他們沒打算去找小和尚的屍體,都死十多天了,出去也不一定能找到被啃得麵目全非的屍體,而且善念與惡念並不是真正的魂體,用屍骨找惡念行不通。不過善念既在城裡普度眾生,那惡念一定也在城裡肆虐作惡。

顧九拿出一隻牽引香,說:“用香試試,看能不能找到 。”

邵逸點頭,他並指在周身劃過幾圈,引出一縷極細的戾氣,在香柱上纏繞幾圈,然後將香頭與戾氣同時引燃,煙氣冒了出來,香柱的煙氣裹挾著戾氣又分成二十幾股還要細小的絲線,緩緩向不同的方向飄去。

顧九拍拍%e8%83%b8口:“你引來的戾氣沒比頭發絲兒粗多少,居然就拆分出了這麼多股。”

這些都是城裡四處飄蕩的戾氣,它們由已死之人身上生出,尋常人的戾氣即便有害,也對人體造成不了什麼影響。虛影也由戾氣組成,但這戾氣的源頭卻來自於惡念,所以雖同是戾氣,卻不可相比。前者被虛影吸收,又被虛影吐出,就多了絲虛影自身帶著的極大惡意。

這麼多股絲線,顧九兩人也不確定哪一條才是惡念所出,隻得持著牽引香,一根根地找過去。

第88章

持著牽引香, 他和邵逸連續找了二十條線, 不過最後循到的儘頭,都隻是一隻隻在城裡遊蕩的普通鬼魂,是生前染病去世的城中百姓。

顧九有種要跑斷腿的感覺。

手裡的香已經燃燒大半, 還剩不到五根絲線,眼看著再過不久天就要亮了, 顧九和邵逸抓緊時間, 迅速在其中選定一根, 繼續找。

循著這條線的軌跡找下去, 顧九他們已經做好了又是一隻普通鬼魂的準備, 但當他們跟著這條線走到儘頭,來到城內的一座小廟宇時, 他們在門外聽到了木魚的敲擊之聲。

伴隨著這聲聲敲擊,還有隱約的念佛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