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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思 八月薇妮 4404 字 6個月前

時候,佑兒看出了異常。

小孩子心智未開,並不是很懂大人的事,甚至連對人的稱呼都分不清,比如青葉觀裡看見李絕,見是個跟容霄差不多年歲的,就也叫為舅舅。

但對於星河的喜憂,佑兒卻敏銳異常。

他本來覺著這個“舅舅”是個好的,但是現在看著星河因為李絕一句話掉了淚,佑兒突然意識到,這應該是個壞人。

佑兒的小手還給星河牽著,但此刻他左顧右盼看出了情形,頓時便把手掙出來。

三兩步跑到李絕身旁,佑兒抱住李絕的腿,像是隻小豹子般,張口向著他的腿上咬過去!

事出突然,誰也沒有想到。

隔著一層袍子跟中褲,李絕隻覺著像是給人用手掐了一把似的微微地疼。

不過小孩兒那新長的牙齒卻也不容小覷,加上發了狠,便讓他輕輕地“嘶”了聲。

看著跟個小狗崽子一樣掛在自己腿上的孩子,李絕簡直匪夷所思。

抬手抓住佑兒的後頸,要將他拽開,佑兒卻狠狠地啃著他的腿不動,大有一種要把他咬死的勢頭。

李絕皺眉,手上用了兩分力道,這才把他提了起來。

眯起眼睛,他盯著麵前的小孩兒,對上那雙正滿帶怒氣瞪著自己的眼睛,本來要罵的話不知怎麼出口,竟無語了。

好啊,庾約的崽子,竟然從小兒便這樣凶狠。

可見庾鳳臣絕不像是表麵裝出來的彬彬儒雅,畢竟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從來就不是個善茬!

星河起初不知佑兒怎麼竟掙開了,等發現不對,那孩子已經咬上了李絕的腿。

她隻來得及叫了聲,李絕便揪著佑兒的後頸,輕而易舉地把他提了起來。

眼見佑兒給輕易地懸在他掌心,星河駭然驚呼:“小絕!”

李絕一震。

當這一聲呼喚傳入耳中的時候,他的手竟也莫名地跟著一軟,幾乎連這個小崽子都提不住了。

幸而在這時侯星河撲過來,一把抱住了佑兒。

李絕順勢鬆了手。

星河驚慌失措地,看看佑兒,又看看李絕,最終斥責小孩兒:“你、你乾什麼咬人?”

佑兒回頭瞪了眼李絕,又擔憂地看著星河:“他是壞人,惹娘親哭……”

星河心裡一緊:“胡說,不是……是剛才風迷了眼。”

李絕瞥著她,心裡在想的,是剛才那一聲“小絕”。

這會兒身後的翠菊等還跟著呢,星河深呼吸,不敢再把佑兒放下,隻垂眸向著李絕微微傾身道:“小孩子不懂事,冒犯了……三殿下。請您見諒。”

李絕聽見那聲“三殿下”,才剛緩了些的臉色突然又變了。

他望著星河,向著她走近了一步。

星河的眼中瞬間閃出的是一抹驚懼,她想後退,又隻是抱緊了佑兒。

她不知道李絕會做什麼,而在先前,他是個什麼都能做出來的人。

廊下的氣氛,緊張的令人喘不過氣來。

跟在星河身後的,除了翠菊同另一個丫鬟,還有四個嬤嬤,之前因為知道李絕的身份,所以不敢貿然相擾。

隻是垂著頭在後麵等待。

可是佑兒咬了李絕,又說那些話,這些人自然都聽見了。暗自心驚。

翠菊是星河自侯府帶來的,看李絕靠近,她本來想上前阻止。

可對方是信王府的三王子,這又是在惠王府裡,應該不至於會怎樣,而且也輪不到她一個小丫頭插嘴出頭。

就在這時候,牆外卻有沙沙的腳步聲靠近,有人道:“怪道京內都說庾軍司甚是寵愛夫人,如今竟還親自來接……實在是羨煞他人……”

庾約的聲音仍是溫和淡淡地,不否認,也不解釋:“讓詹士見笑了。”

那人忙道:“哪裡哪裡,羨慕還來不及呢!”

星河跟李絕都聽見了。

而佑兒自然也聽到了:“父親!”他立刻驚喜地大叫了聲。

李絕覺著,自己的耳朵都要給這聲“父親”震聾了。

在關外打過那麼多仗,聽過那麼多的鼓角之聲,每次短兵相接,血肉橫飛,嘶吼慘呼,卻沒有這一聲會叫他覺著透心涼。

他定在原地,簡直不能動。

星河抱著佑兒,來不及想,也來不及說,隻很快從李絕身旁走了過去。

正在這時侯,院門口出現了幾道身影。

其中一人身著雲雷暗紋的黑色常服,腰間玉帶,戴一頂五梁金額花的黑色進賢冠,正是庾約。

最高興的就是佑兒了,忙著叫道:“父親!”小家夥就像是看到可以仰仗之人,忙不迭地向著庾約掙過去。

庾鳳臣先看到的是星河抱著佑兒,臉上的笑徐徐地漾開:“多大了,怎麼又叫你娘親抱……”

一句話還未說完,突然看見星河身後站著的那人。

他的笑容在臉上停了停,然後就仿佛雲散一樣不見了蹤影,

但庾約並沒有很在意李絕,目光在他的身影上蜻蜓點水,即刻收回,落在星河的臉上。

他像是審視一樣又細看了看星河的神色,而她隻是垂著頭,並沒有瞧他一眼。

此刻星河已經把佑兒送過去,庾約張開手臂將他接在懷中。

他的目光像是調兵布陣似的,%e8%83%b8有成竹並不驚慌失措,徐徐在佑兒麵上掃過,又掠向星河,最終看向李絕:“嗬,不知三殿下也在這裡,失禮了。”

李絕回頭。

星河似乎是要走,正背對著他,站在庾約身旁。

可庾約沒有著急,抱著佑兒,神色自若地望著李絕。

他看著麵前這一幕仿佛合家歡似的情形,他不想多看庾鳳臣那雖似不露聲色卻實則得意滿溢的臉,也不想看他懷中抱著的那個可恨的小兔崽子。

而隻是望向背對著自己的星河。

他的目光刀子一樣,不是以前那樣熱烈,卻透出冰似的寒氣。

星河就算背對,卻仿佛能感覺到那股森然之意。

她本是想若無其事地就隨著庾約這麼離開,但此時此刻竟再忍不住:“走吧。”低低地說了這兩個字,星河不等任何人回答,邁步往前走去!

庾約一挑眉,像是無奈,又像是寵溺地一笑:“內人任性慣了,殿下莫怪,改日再給殿下賠罪。告退。”

他很體麵地說了這一句話,抱著佑兒後退了一步,轉過身。

還沒出門,他便摸著佑兒的小腦袋:“你是不是又惹禍了?惹得你娘親有些不高興?”

他不是“情不自禁”地在問佑兒,而是故意地要留這麼一句話給李絕聽見。

他們是一家子,何等親昵啊。

李絕心頭一窒,往旁邊走開一步,抬手抵住了廊柱。

刹那間,耳畔仿佛又想起了那聲慘烈的吼叫:“姐姐……星河,容星河!你……”

此刻他的心情,就如彼時一樣,如墜冰窟,如落懸崖。

他得到的教訓本來已經夠了,可剛才聽見她那聲“小絕”,卻不知為何竟然……

一直站在李絕身後那人走過來:“小三爺。”

戚紫石看著他,眼神之中是不敢流露出來的同情:“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李絕低著頭:“都是假的,是不是?”

戚紫石沒法兒回答,李絕喃喃地:“你告訴我,到底……還有什麼是真的?”

庾約是騎馬來的。

可偏偏抱著佑兒上了星河的馬車。

丫鬟婆子們都在後麵車上跟著,往國公府返回。

星河一直沒有出聲,因為知道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

她本來想不動聲色,可仍是搞砸了。

庾約倒也沒有問她什麼,而隻是抱著佑兒,若無其事地問:“在王府玩兒的怎麼樣?有沒有鬨騰?”

“佑兒沒有,”小孩兒弱聲細氣的,竭力想著自己理解的字眼:“娘親暈倒了,還哭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星河一震:“佑兒,少胡說。”

“嗬,”庾約笑了聲,望著佑兒,卻是對著星河,仿佛認認真真地:“小孩子自然要說真話,你這樣訓斥他,他以後都不敢說話了。對他有什麼好處?”

佑兒本來有些瑟縮,給庾約勸阻,才偷眼看星河。

星河歎了口氣:“是,我隻是……一時頭暈而已,並無大礙,隻是怕二爺聽了不明所以,反而操心。”

庾約淡淡道:“操心不操心,明不明所以,自然在我,你不說,莫非是不信我。”

“說什麼?”星河垂眸,低低道:“本來就沒什麼好說的。”

庾約的眉峰一蹙,卻又看向小孩子:“剛才的那個人……佑哥兒可對他無禮了?”

佑兒看星河,似乎在判斷星河叫不叫他說。

庾約笑著摸摸他的臉,溫聲勸哄:“你是個好孩子,可不能當著娘親的麵兒說謊。”

佑兒才恨恨地:“佑兒咬他了,壞人。”

“他怎麼壞了?”庾約笑微微地問。

佑兒想了想:“娘哭了,他就是壞人。”

庾約笑意更深了些:“他……欺負你娘親了嗎?”

星河再也忍不住了,皺眉看向庾約:“二爺!”

庾約哈地一笑,又摸了摸佑兒的頭,道:“父親不過是開玩笑罷了。那個人啊,是信王府的三王子,是個極厲害的人物,佑兒以後可不要招惹他。”

小孩子握著小拳頭:“佑兒不怕!”

庾約的眼神暗了幾分,道:“嗯,不怕,沒什麼可怕的。佑兒……跟娘親,都有爹爹在呢。”

星河轉開頭看向窗上,%e8%83%b8口微微起伏。

庾約抱著佑兒,眼睛看著她,臉上的笑意卻一點點消失。

回到國公府,星河先回房換衣裳,待會兒還要去回老太太。

不料才脫了外衫,身後一隻手臂探過來,將她攬入懷中。

後頸上一涼,然後是濕溼潤潤,一點溫熱。

星河咽了口唾液:“二爺……”

花枝一樣的脖頸近在眼底,一枚壓發的纏蝶還沒來得及摘,頂端綴著小珍珠的須子絲絲地抖個不停。

“我得……去見老太太……”星河不知該怎麼躲,倉促而儘量平靜地說。

“不用去,我叫丫鬟替你去說了,想來老太太自然體恤你勞乏。”庾約貼近她耳畔,貼心地回答。

窸窸窣窣,是衣襟被挑開。

隔著一層細密厚膩的緞子,庾約微微用力,聽見星河悶哼了聲:“二爺,”她有點哀求的,伏底了身子要躲避,卻是徒勞:“這、這是白天。”

庾約當然知道這是白天。

可一想到在惠王府裡跟李絕的“不期而遇”,想到他盯著星河的眼神,想到佑兒說星河被李絕弄哭……

以及方才在外頭,詢問的丫鬟們的那些話。

他心裡實在壓不住火。

“我知道,”庾約埋首,甜香的氣息沁入口鼻,他喃喃地,有些情難自已,“我知道……”

他身上的官袍還沒有換下,頭上的進賢冠也仍是整整齊齊。

星河靠在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