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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思 八月薇妮 4324 字 6個月前

少年狐疑的眼神,皇帝嗤地一笑:“朕記下了。難道還會騙你這個小子?”

李絕離開尚書房後不久,內監報說,信王府郡主李櫟葉求見。

先前惠王同櫟葉郡主閒話數句,問起信王府的情形,郡主隻說一切平常,沒什麼大礙。

惠王又問她進京的緣故,郡主笑而不答:“王爺還是帶我進宮麵聖吧,這些話,我想親自跟皇上說。”

皇帝其實頗為喜歡櫟葉郡主。

見郡主行了禮,平身站起,“變成大姑娘了,”望著英姿颯爽的李櫟葉,皇帝有點欣慰,可又說:“臉上的這疤,怎麼不想法兒去掉?凡天下不至於沒有神醫靈藥了吧?就算信王府找不到,怎麼不來尋太醫院?”

李櫟葉躬身:“皇上不必擔心,傷愈合自然結疤,這是常理,臣女也不在乎這些,又何必勞師動眾的呢。”

皇帝挑唇:“可到底是女孩兒啊,相貌又不差,弄的這個樣子,萬一將來你要嫁的那人害怕嫌棄呢?”

李櫟葉的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蔑視的笑:“回皇上,臣女放肆,如果那男人連一道疤痕都害怕或者嫌棄,那不管是膽量還是他的心%e8%83%b8,都狹小窄細的可憐,這樣的男人有什麼出息,就算一刀殺了,也不會嫁給他。”

皇帝微怔,繼而笑了起來:“好啊,不愧是信王的女兒,你倒是跟信王一脈相承的豪氣。”

說到這裡,皇帝忽然問:“怎麼不見世子回來?”

李櫟葉的臉色開始變得凝重,竟道:“年底關外遼人很不安分,打了幾場硬仗,父王身上本就有舊傷,再加上操勞,已經病倒了。”

皇帝皺眉:“為什麼沒有急奏回京?”

“父王的意思是,要穩定軍心,免得也引發朝廷不安,所以這次借著上京,讓臣女帶這個消息回來,”李櫟葉垂眸,很安靜的表述:“至於世子,在先前的一場戰役中,他……”

手明顯的握緊了些,深深呼吸:“世子受了傷。暫時無法行動自如。”

尚書房內響起皇帝輕輕吸氣的聲音。

他沒有立刻開口,又過了半晌才徐徐問道:“傷勢如何了?需不需要調撥太醫過去?有沒有要用的難得的藥材之類?”

“多謝皇上關懷,”李櫟葉微微皺眉,表情顯得凝重:“正是因為這些原因,世子才不得進京,而我這次回來,除了向皇上麵稟這些之外,還另有一件事。”

皇帝籲了口氣:“朕竟不知道,關外的情形這樣了……不過目前最重要的,還是你父王的身子……有他在,關外跟朝廷才能安定。”

李櫟葉抬眸掃了眼皇帝,懷疑他是不是料到了什麼。

“皇上,父王的年紀漸漸大了,”郡主的聲音有些沉鬱,誠摯地:“皇上大概也知道,父王身上多少的舊傷,關外氣候又寒,那些傷在身上,豈不都如時時刻刻刀割一般……”

她這樣堅強無懼的人,說到這裡,聲音裡帶了很細微的哽顫。

皇帝點了點頭,非常體恤:“朕知道,信王勞苦功高。好吧,你回京還有何事,隻管說。”

李櫟葉收斂情緒:“世子受傷,父王也力不從心,我又是個女子,先前得知铖禦在京內,父王便生出要铖禦回去協助之心,所以……臣女這次回來,是想帶三弟回信王府。”

皇帝果然沒有很驚訝,也許這世間原本就沒有什麼能夠真的讓他色變了。

他隻是問道:“你要帶铖禦回信王府,這也是信王的意思?”

李櫟葉道:“是父王的意思,也是為了關外的安定考量。”

皇帝歎道:“可是,铖禦出家這麼多年,他對於軍事之類,可是一竅不通啊。”

“皇上,铖禦很聰明,隻要他願意學,就會比任何人都合格,”在城郊對於李絕的那場伏擊,是李櫟葉故意的,試探的結果,讓她意外而滿意,“他隻是欠缺一點曆練。”

皇帝沉%e5%90%9f:“你問過铖禦的意思了嗎?”

李櫟葉回答:“臣女還沒來得及跟他說。雖然三弟是個可造之材,但這些年在外頭,性子好似有些野了。”

皇帝微微一笑:“你是沒來得及跟他說呢,還是心裡知道,就算跟他說了也沒有用,他不會答應。既然如此,你為什麼先要跟朕說?”

櫟葉郡主沉默片刻:“隻要皇上答應,不阻撓,臣女有法子帶他回去!”

皇帝問:“你怎麼知道朕會阻撓呢?”

櫟葉郡主自知失言,可也非說不可了,便道:“臣女不知,隻是推測。老三的性子急,又不聽管教,臣女要帶他回去,勢必要有衝突,這畢竟是在京內,要是不跟皇上報備而鬨騰起來,豈不是我的過錯,皇上興許還會責怪信王府不顧皇家體麵呢。”

這話合情合理,皇帝又想了想:“其實,惠王第一次帶铖禦來見朕的時候,朕就很喜歡他,覺著很合眼緣。所以才叫惠王留他在府裡,也免得他整天嚷嚷說自己無家可歸的,是什麼孤兒……”

李櫟葉眼神一動,知道皇帝是故意在揶揄信王府。

她不能開口。

皇帝道:“如今你們又要把他帶回去,這……是不是有些太突兀了。”

郡主抬頭,對上皇帝深沉的鳳眼:“皇上,雖是突兀了些,但一切都是為了大局考量。您自然該明白。”

皇帝沉默。

李櫟葉又道:“當初三弟因何離開王府,想必皇上也有所耳聞,雖然說,家醜不可外揚,但……”她把臉轉開,像是回憶到什麼令人難受的過去似的,低聲道:“死去的老二,還有……臣女臉上這道疤,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嗎?”

皇帝沉靜的臉色起了一點波瀾:“櫟葉,當著朕的麵,你跟朕說清楚,信王府你二哥哥,真的是給铖禦所殺嗎?”

郡主慢慢地抬起頭來,臉上疤痕的顏色都仿佛都變深了些:“若不是因為這個,父王怎麼會狠心讓铖禦出家,就是為了讓他修道,可以收斂性情,把殺機磨儘。”

皇帝皺著眉:“但當時他還那麼小,怎麼會殺人……”

郡主道:“若不是我當時在場,我必然也是不相信的。”臉上的疤痕有些癢癢,李櫟葉抬手摸了一把:“我甚至懷疑,當時若不是父王及時趕到,他……會把我跟二哥哥一起殺了。”

皇帝有些口渴,但又不想讓內侍來獻茶,咽了兩口唾沫,卻沒法緩解心頭的焦渴。

當下輕輕地咳嗽了聲,不多時,內侍果然捧了茶盅上前,皇帝喝了兩口,心情才暫時地舒緩了些。

“此事著實不幸。”皇帝琢磨著,推心置腹似的:“可既然是這樣,讓铖禦回去,隻怕也未必能當大任吧?他的性子從小就凶頑,這會兒有不服管教,若是帶他回去再鬨出事來呢?”

李櫟葉沒想到皇帝的反駁這麼刁鑽,她本以為自己的這一番話,有理有據,皇帝應該就讚同才是。

可沒想到,他竟“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起來了。

“皇上……”

“這樣吧,”皇帝好像在深思熟慮:“遼東的事兒,朕已經明白了,朝中也有幾個能征善戰、可以主持一方的,回頭朕挑兩個不錯的,至少會比铖禦更加合適輔佐信王。至於铖禦嘛,且讓他留在京內,朕幫著信王府好生地□□兩年,到時候他的脾氣自然會有改觀,那會兒再放他回去不遲。”

李櫟葉閉了嘴。

皇帝問道:“郡主覺著怎麼樣?”

櫟葉郡主思來想去:“皇上是不主張讓臣女帶老三回去了?”

皇帝冠冕堂皇不露痕跡地:“朕也是為了眼下以及長遠考量。”

櫟葉郡主道:“如果是這樣的話……臣女自然不敢強求。”

皇帝的笑容初初一現,李櫟葉突然道:“對了,臣女差點兒忘了一件事。”

“何事。”皇帝的笑又退了回去。

李櫟葉道:“父王跟母妃久居關外,多年不見皇上,心裡卻是時刻惦記的。”

她從麵聖到現在,第一次提起了“母妃”。

皇帝的目光緩慢地遊來遊去,知道郡主自有下文:“哦。”

李櫟葉道:“所以這次臣女回京,母妃讓臣女帶一件薄禮,送給皇上。”

挺長的一段時間,皇帝沒有開口。

這禮物不是信王送的,是冷華楓單獨送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皇帝的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麵上卻輕描淡寫地:“是嗎。信王妃何必多禮呢。”

櫟葉郡主回頭,她身後有個隨侍站在殿門口,見狀就把手中捧著的一個半臂長的沉香木匣子交給門口的太監。

那太監接過來,竟異乎尋常地沉重,他隻能抱著走進殿內:“皇上。”

皇帝盯著那個密封的匣子:“這是……什麼?”

“禮物是母妃親自準備,臣女也沒見著,”李櫟葉轉頭看了眼,道:“不過這沉香木中的,是一種難得的千年寒玉,質地如同堅冰,天然寒冷。”

她停了一下,先看了眼皇帝才補充:“據母妃說,有新鮮之物放在裡頭,就算盛夏炎炎,也不會損壞。”

“哦?”皇帝一笑,到了眼那物件:“那麼,這會兒這裡頭可裝著什麼東西,讓朕可以一驗真假?”

皇帝身邊的貼身內侍上前接過來,也被那種異乎尋常的沉驚了一下。

而且,就算隔著一層厚實的沉香木,仍能感覺到一絲異樣的沁涼。

底下呈上的東西,按照規矩,內侍是要先驗看的,免得有些暗害皇帝之物。

正要打開看,皇帝直接道:“拿過來。”

太監隻得將匣子捧到禦桌前,把外麵的沉香盒蓋子抽出,裡頭果然是一個極精致的,通體如冰霜雪色的玉匣。

而隨著厚重的沉香蓋子打開,一股奇異的冷香襲出,是沉香的氣味,被冷匣凝住,如今打開後便滾了出來。

但在此之外,皇帝卻仿佛聞到了另一種不同尋常的氣味。

他想要親自去打開玉匣,卻又莫名地停下來。

貼身內侍會意,上前將匣子慢慢揭開。

當看到匣子內所放之物的時候,就連跟隨皇帝身邊多年,見慣光怪陸離的內侍,都忍不住低呼了聲,差點將手中盒蓋扔掉。

皇帝起初也不信自己眼前所見,身子卻本能地向後一仰。

他萬年不改的臉色終於變了,雙眼死死盯著那物,像是見到了什麼駭人鬼怪。

半晌,皇帝屏住呼吸,慢慢地傾身過去細看。

沒有錯,匣子裡放著的,是一截斷了的、纖細的玉指。

這手指極漂亮,簡直如同玉雕似的,指甲有些透明,養的很好。

可正因為這種無可挑剔的好看,如今生生地就斷在這裡,卻更叫人觸目驚心,不能置信。

“大、大膽!”旁邊的內侍忍不住要開口嗬斥。

皇帝卻抬手製止了他。

“這,是信王妃給朕的禮物?”半天,皇帝才重新開口,聲音沉啞的好像摻雜了那玉匣的千年寒氣。

李櫟葉沒有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