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是。母後說過,要呈給皇上。”
皇帝的鳳眼裡凜凜然地不知是什麼在閃爍:“那她,還有沒有說什麼話。”
“彆的倒是沒什麼,”郡主想了想:“就是、記得臣女在啟程的時候,母妃說過,世子,臣女,還有三弟,都是她的子女,所謂十指連心。哪一個都不容有失。”
皇帝的眼角極快地抽[dòng]了兩下,瞥了眼那斷指,有點咬牙切齒的:“好個,十指連心啊。”
第100章 .二更君滿樓紅袖招
信王妃說世子李重泰,郡主李櫟葉,以及李絕都是她的子女,十指連心,哪個都不容有失。
這已經是擺明了告訴皇帝,她希望李絕能夠回到信王封地。
至於那根斷指,卻有兩重的意思。
十指連心,斷指之痛,自然是無法忍受的。
但就算再痛,卻也比不過子女於父母心中之重。信王妃用這種決絕的方式,希望皇帝不要忍心,讓她再遭受一次非人之痛。也表明了她一定要李絕回去的心意。
至於另一重的意思,隻有皇帝自己能知道罷了。
皇帝沒有再跟李櫟葉說什麼,而隻是揮手讓郡主退下了。
郡主出了尚書房,心事重重往外而行。
正要過承天門,就聽門口有人道:“你進京想乾什麼,這下可以告訴我了吧?”
李櫟葉轉頭,卻見李絕斜斜地倚靠在門邊,左腳腳尖垂地,雙手抱在%e8%83%b8`前。
在他身旁站著的,看似書生打扮,正是戚紫石,看到李櫟葉,他倒是很規矩地行了禮:“郡主娘娘。”
李櫟葉沒理會這個人,而隻是望著近在咫尺的李絕。
其實在奉命離開信王府的時候,郡主心裡還有些不以為意。覺著何必千裡迢迢地要去找個從小兒就被扔出去的人,還不知他已經變成什麼樣兒了呢。
誰知城外那一番交手,讓李櫟葉對李絕大為改觀。
雖然李絕的態度極為惡劣,但是郡主看得出,李絕的資質是一流的,她隱隱地有些傾向了信王的決定。
如今既然已經跟皇帝表明了,自然也沒有再瞞他的必要。
李櫟葉道:“父王跟母妃都希望你能夠回去。”
就如同皇帝對此的反應一樣,李絕也沒有表現的很驚訝,而隻是一種嗤之以鼻的不屑的白眼:“有意思,我還以為在他們看來,我早已經是死了的呢,原來還活著?”
李櫟葉不理他的冷嘲熱諷:“三弟,我知道你心裡有怨氣,但是一家人畢竟是一家人。”
“行了,”李絕衝著她擺了擺手,像是聽到令人反胃的話似的皺緊了眉:“有你這句話,我隻怕三天不能吃飯。”
郡主給噎住,隱忍著:“你如今大了,應該懂事了。當初讓你離開王府,難道是父王跟母妃的錯嗎?”
她到底不是什麼會苦口婆心去規勸人的性子,鋒芒漸漸地流露出來:“要不是你小小年紀就開殺戒,父王至於要你入道門修行嗎?”
李絕冷笑起來:“誰說是他們的錯了?英明神武的信王殿下跟王妃娘娘,怎麼會有錯,錯的是我,我也一直都認啊,所以我也規規矩矩地就當了道士。既然當了道士,自然就是個沒家的人了,我這麼想有錯麼?”
李櫟葉擰眉:“父王讓你修行,是讓你收斂殺性,順便靜思己過。並不是說就一直不認你了,這不是要認你回去嗎?你彆冥頑不靈。”
“我就是個冥頑不靈,一條道走到黑的,”李絕往前走了兩步,轉頭看向旁邊的郡主:“既然這樣,麻煩你回去告訴王爺,這幾年呢,我也沒收斂殺性,幾乎每到一個地方,就會殺幾個人,至於什麼靜思己過,更是無稽之談,我既然仍是這麼頑劣,王府認我,豈不是要認一個禍患,你們倒是不怕我回到王府之後,變本加厲多殺幾個?!”
李櫟葉的眼中流露怒意:“李铖禦!”
“李铖禦是誰?”李絕左顧右盼,恰好看到兩個太監從牆邊走來,他揚聲問道:“你們哪個是李铖禦?”
兩個太監嚇了一跳,忙著搖頭:“奴婢等不是。”
李絕又笑問:“那你們認識李铖禦嗎?”
太監們自然一頭霧水,忐忑不安。
戚紫石忙向著他們擺手,示意快走。
兩個內侍嚇得低頭縮頸,趕緊加快步子跑了。
又有幾個宮女要打這兒過,見情形不妙,便逡巡不敢靠前。
李櫟葉則忍無可忍,靠近了他,盯著說:“要不是王府裡的情形危急,我也不會親自來京城,實話告訴你,你這次不跟我回去,以後……能不能見到父王母後,還難說!”
戚紫石聽的分明,心頭一沉,忙看李絕。
卻見李絕的眼睛眯了一下,可仍是無所謂地笑道:“人家都說,好人不長命,我怎麼看也覺著信王殿下還不算是個好人,哪裡就會那麼短命了。”
郡主雙拳握緊,怒意勃發:“渾小子!你說這話,難道不怕天打雷劈?”
李絕擺出一副混不吝的態度:“我還真不怕,因為這種話我早不知說了多少次,不過,這次是當著你的麵兒而已。”
李櫟葉渾身發抖,幾乎按捺不住就要跟他動起手來。
戚紫石有點緊張,猶豫著要不要插嘴勸和。
“再說了……”李絕卻仿佛恨不得火上澆油,更一臉的無所謂:“王府的情形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你找我也沒有用,找李重泰啊,他是世子,就算他也短命,那不是還有你嗎?”
“你這混賬東西!說什麼!”李櫟葉終於沒法克製,揮拳向著李絕衝了過來:“這幾年修道真是白修了!你竟然變本加厲!”
李絕側身一閃,李櫟葉的拳自臉頰邊上擦過:“你知道就好,我可從沒說過自己入了道門就立刻成了聖人!”
“郡主娘娘,不要動手啊……”戚紫石沒想到她竟然會不顧體統在宮內動起手來。
可郡主的怒氣已經無法自控,而隻想以拳腳說話。
扭腰回身,一個旋風踢向李絕腰間襲來。
李絕腳下一跺,身形飄飄然往後躍開,果然並不跟她動手。
這樣打下去,隻要他願意,可以陪著玩兒一整天。
李櫟葉連攻了幾次,都無法碰到他的衣角,氣怒攻心而又無計可施。
郡主索性停了下來,%e8%83%b8口急促起伏。
李絕隻當她服軟了,揮了揮衣袖:“這麼凶,以後怕是找不到敢娶你的人囉。”
郡主的眼圈一紅,竟仿佛要哭了。
李絕大吃一驚:“咦,這句話沒那麼重吧?”他回頭看向戚紫石,仿佛在得他的認同。
戚紫石方才看他兩人動手,很是懸心,宮內的侍衛收到消息也紛紛地趕了來,他隻得先去排解。
如今才回來又聽李絕這話,無奈地歎氣。
郡主卻瞪著李絕,竟咬牙切齒地說道:“混賬東西,你可知道大哥的腿殘了,傷勢危重,你居然還咒他!他可沒得罪過你!”
李絕的臉上原本還帶著嘲諷的笑,聽到這句,臉色微微地變了。
他懷疑李櫟葉是故意的說謊,但是拿李重泰的安危來捏造這種謊,李櫟葉是做不出的。
郡主深深呼吸,抬手擦了擦眼睛:“老三,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李絕眼中的遲疑,是因為聽說李重泰重傷或許還會殘廢,但很快一閃而過:“他沒得罪我,但我也不欠他!”
櫟葉郡主想必是給他氣瘋了:“你怎麼不欠,當初父王要殺你,是大哥為你求情的!”
李絕的脊背更直了些,半晌,他的丹鳳眼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說道:“喲,多謝你又提醒了我一次,那老家夥想殺我呢。”
他往前走開兩步,回頭看向李櫟葉:“郡主,我奉勸你還是及早離京吧。想我回去?除非帶著我的屍身。”
戚紫石跟在他的身後,表情複雜,本來想安撫郡主兩句,但考慮到李絕的性子,還是作罷。
隻在經過李櫟葉身旁的時候低聲道:“天兒熱,郡主且稍安勿躁,留心玉體……”§思§兔§網§
“滾!少跟我假惺惺的!”李櫟葉卻沒有想領他的情,好像要把對李絕沒發泄出來的氣,都出在他身上。
戚紫石低了頭,苦笑。
其實早在城郊,李櫟葉突然閃身而出跟他過招,李絕就覺著有些異樣。
可初初對招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對方就是信王府的郡主,畢竟這麼多年不見了。
真正地確認李櫟葉的身份,是在摘下她的蒙麵巾子之後。
那道疤痕,在瞬間仿佛讓李絕又回到了關外,信王府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
當時他雖不知李櫟葉進京何意,但卻意識到自己該先下手為強。
他對赤鬆伯的那句——“她是回京搬救兵的”,赤鬆伯說他的答案“八/九不離十”。
確實,李櫟葉是來搬救兵的,不過救兵是他自個兒而已。
關外如何,信王府如何,乃至李益都的生死,李絕覺著這些跟自己無關。
他所要緊跟看重的,隻有一件事。
戚紫石跟著李絕出宮,上了馬。
他趕上李絕,陪著笑說:“小三爺,方才你那麼對待郡主娘娘,是不是有點兒太傷人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又是你的姐姐……”
李絕的臉色漠然:“她是女孩子不錯,至於後一句就算了。”
戚紫石笑了笑:“對了,郡主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李絕扭頭看了他一眼:“你問這個乾什麼?你看上她了?”
戚紫石吃了一驚,訕訕道:“小三爺,不要開玩笑。”
“你最好彆,”李絕冷笑了聲:“她雖然是個女子,但卻不是個好姑娘。有毒的。”
戚紫石琢磨著那個“有毒”,回想先前在城郊看到李絕扯下李櫟葉的麵巾,那張又凶又美的臉簡直叫人過目難忘。
他這輩子都沒看到過,一個女人可以這麼霸道凶狠,而又這麼美豔高貴。
他不曉得李絕口中的“有毒”是什麼意思。
看看路不對,戚紫石問:“小三爺,你要去哪兒?”
李絕心裡是想去靖邊侯府,他想把自己跟皇上求了賜婚的事告訴星河。
既然是金口玉言,那應該就是不會變了的吧?
前頭路上人多起來,他們的馬速也隨之放慢了。李絕問戚紫石:“皇上許下的話,應該是不會再改了吧?”
“啊?”戚紫石仿佛在想什麼,神遊天外,反應了會兒才道:“哦……當然,皇上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李絕有點舒心,得意地笑了笑:“那就行。”
正此刻,頭頂樓上有個聲音道:“小絕兄弟!”
李絕抬頭,見前方的酒樓上,探出一個人來。
今日威國公府的趙三爺跟永安伯府的吳征潼等人,也出城去看了擊鞠,隻不過他們去的早,回來的也早,竟沒有跟李絕等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