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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現在覺著無所謂,可是史書會記下來,你們的功勳會如實記錄,你們的過錯照樣會如實記錄。諸位回到家,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捫心自問,你們覺著自己百年以後,後世人評價你們時,會認為你們是功是過?還有,這件事不隻是諸位的臉麵,而是大清的臉麵!”(注)

她看向希福,說道:“希福正在修史,各位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去問問他,不懂的讓他講給你們聽,聽完之後,你們肯定會有更清楚明白的認識。”

壞事要做,麵子也要,誰也不敢說不在意臉麵,隨便史書怎麼寫。

布迦藍懶得多說,乾脆利落地道:“我認為,現在能入閣的,隻有我,範文程,以及希福,我是當仁不讓的內閣首輔!”

她這句話,實在是太不客氣,太過囂張。不過,他們一時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要拿她是女人說事吧,當初打仗的時候,可沒人拿她當女人看。他們被她坑過,同時也享受到了她帶來的好處。

從大明帶來的俘虜,分到他們旗下的,在她的安排之下,都還算安分守己。屋子大炕也提前建好,冬天下那麼大的雪,極少出現人被凍死,房屋倒塌的事情發生。

再如釀酒令,先前開始大家都極力反對,等到後麵,積攢下來的糧食確實比往年多很多,挨餓的人也少了。

還有鹽,戶部官方平價售鹽,他們損失了一些利益,下麵的旗人得了利。至少能吃得起鹽,乾活利索,打仗也有勁。

今年春耕,看到她強製從朝鮮換回來的鐵犁與耕牛,在田間地頭翻得熱火朝天的樣子,他們也覺著甚是欣慰,盼著今年秋天能糧食大豐收。

皇太極仔細考慮之後,內閣反正有好有壞,不過對於朝廷來說,既然仿照漢人官製,不如乾脆全部完善起來。

至於人選,布迦藍所提的幾人,也的確最為合適。布迦藍雖然不服管教,實在是聰明厲害,她經手的每一件事情,都令他驚喜。

至於範文程,他向來信任器重,選他入閣皇太極當然沒有意見。何況,範文程是大清朝廷唯一貨真價實的進士,不選他的話,實在是說不過去。

至於希福,他忠誠聽話,又管著蒙古這塊事務,蒙古是大清最有力的盟友,他入閣之後,對與蒙古的關係來說,也有一定的好處。

皇太極想明白之後,說道:“就先定下來你們三人吧,由布木布泰任內閣首輔,其他人可有什麼意見?”

就是有人有意見,也不能在這時提出來,不服氣的話,先把自己現在辦的差使講清楚了再說,關鍵是這誰說得清楚啊?

眾人心情各異,有失望的,比如剛林,心情沮喪得很,也不敢說什麼。

再轉念一想,希福是他的上峰,他做了內閣閣老,那他應該就跟著水漲船高,能做國史院承政了吧?

布迦藍說道:“現在定下我們幾人,也隻是權宜之計,以後等到更有能力的人出現後,我們當然會讓賢。”

她這幾句話,說了也等於白說,眾人心中腹誹,商議完之後,一離開崇政殿。關係相好之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起來。

布迦藍也準備離開,皇太極叫住她道:“布木布泰,你等等。”

他去拿了個匣子出來,說道:“過幾日就是你的生辰,你喜歡這個,就拿去玩吧。”

布迦藍接過打開一看,又是一小匣子的東珠,可以拿給幾個格格當新彈珠玩。

她抓起幾顆,又隨意放回去,過了一會笑了笑,說道:“多謝皇上,姑姑說生辰那天要給我辦桌酒席熱鬨一下,皇上要是有空的話,晚上也來吃杯酒吧。”

皇太極頓住,沒想到布迦藍會邀請他,當即眉開眼笑地道:“好,我一定來!”

布迦藍沒再說話,轉身離開了。外麵的太陽終於重又鑽出烏雲,照在人身上,驅散了倒春寒的涼意。

等到蘇沫兒迎了上前,她平靜地吩咐道:“蘇茉兒,你去悄悄替我買味藥回來。”

第四十四章 ·

夜空中繁星閃爍, 多爾袞蹲坐在鳳凰樓上圍欄的光影裡,望著天際的星星,隻覺著自己這一生中, 從沒有如現在這般難熬。

一顆心拋起,又墜落, 一會像是掉進了滾燙的熱鍋中, 一會又像是墜入了冰窟裡。

他已經等了許久, 等得心急如焚,布迦藍還是沒有來。

明天就是她的生辰,他知道生辰的這天, 她肯定出不來,所以想要提前與她一起慶賀,與她渡過難忘的一晚。

大正殿的五彩琉璃寶頂,在星空下泛著幽微的光芒。多爾袞從未如現在這般覺得,這座寶頂是如此的礙眼,連上麵的寶瓶佛塔塔尖,都麵目可憎。

因為,每次開啟大正殿,都是在各種祭祀或者慶典的時候, 皇太極高高在上,接受下麵人的三跪九叩。

而他, 連與心愛的她一起,正大光明過一次生辰都不能。

星星堆滿天,不斷閃爍,多爾袞從不怕冷, 此刻卻手腳冰涼,覺著連星星好似也在嘲諷他。

布迦藍對他, 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享受之後立即抽身而去,半點都不留戀。

最近,她一步步走上朝堂,現在更成為了內閣首輔。多爾袞不傻,知道她野心不小。

他覺著自己有點可悲,他們兄弟與代善父子皇太極,足可以分庭抗禮。如果他強硬反對,她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上去?

等得越久,多爾袞越委屈,怨氣也就越大。

在他陷入徹底的失望時,終於聽到樓道上,傳來了輕盈熟悉的腳步聲。

他瞬間活了過來,忽地竄起身,奔到樓道口。等到布迦藍的身影出現,張開雙臂,幾乎沒如大鵬展翅般撲下去迎接。

“嫂嫂,你怎麼還提著小燈籠,你現在怕黑了嗎?”

多爾袞雙眼含笑,主動接過了布迦藍手上小巧的氣死風燈,吹熄後放在了一旁。

布迦藍接到多爾袞的消息,原本不想來,隻晚上吃多了些,胃裡撐著難受,出來走動消食散步,最後乾脆來了鳳凰樓上。

她斜了多爾袞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說道:“我最近對你沒興趣。”

多爾袞雖說已經習慣了她的直接,聽後心裡還是不大舒服,說道:“嫂嫂,明天是你的生辰,我想提前給你慶賀一下,也沒有什麼好送你的東西,這些隻是我的一點心意,你莫要嫌棄。”

布迦藍接過他遞來的匣子,打開一看,裡麵赫然是拇指大小的東珠。她嗬了聲,接著笑了起來,真是有意思。

東珠兄弟。

多爾袞神色忐忑,問道:“嫂嫂不喜歡嗎?那嫂嫂喜歡什麼?”

布迦藍也沒有回答,合上匣子說道:“多謝,既然你這麼巴巴送來,我就收下吧。你的生辰是什麼時候?”

多爾袞鬆了口氣,接著神色一喜,期待地說道:“我的生辰是十一月十七日,嫂嫂也要送我生辰賀禮嗎?”

布迦藍順手將匣子遞給他,說道:“我也沒有什麼好送你的,借花獻佛,喏,送你。”

多爾袞:“......”

“嫂嫂真是,哪有收了彆人的禮,再順手送回去的道理。嫂嫂就是不送,有這份心也就夠了,東珠你還是留著吧,攢成簪子珠串戴,嫂嫂長得美,隻有東珠最配嫂嫂。”§思§兔§在§線§閱§讀§

布迦藍不想跟他廢話,問道:“你要不要?”

多爾袞無語至極,說道:“不要不要,嫂嫂你自己留著,我送給嫂嫂的,就不會再收回來。等我生辰的時候,嫂嫂能陪我出來吃杯酒,說幾句話,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真是囉嗦!布迦藍嫌棄地瞥了他一眼,收起了匣子。

多爾袞見她收下,又高興起來,說道:“嫂嫂在柳條湖邊建宅子,我也想在那裡建一座,就與嫂嫂隔湖相對,建座比鳳凰閣還高的樓,站在樓上,隨時都可以看到嫂嫂。”

布迦藍臉色一沉,立刻說道:“不行!”

多爾袞一愣,“為何不行?”

布迦藍強硬地道:“當然不行,你建了宅子會擋住我的視線。湖周圍的地,都被我圈起來了,要用來建成園林,不能建高樓,更不能再建宅子。”

多爾袞轉念一想,她說得也對,要是誰修座高樓把他府上看得一清二楚,他也不樂意。

再說他是旱鴨子,也不喜歡水,住在湖邊還覺得瘮得慌,從善如流地道:“那好吧,我再找遠一些的地方去建就是。對了,嫂嫂當了內閣首輔,我還沒有祝賀嫂嫂呢。”

布迦藍斜著他,“既然我是內閣首輔,以後你得改口,得叫我首輔大人,不能叫嫂嫂。”

一聲首輔大人,令多爾袞覺著莫名興奮,他悄悄靠近她,頭低下來,低喃道:“首輔大人,你冷不冷,我的衣衫脫了給你穿好不好?”

布迦藍伸手推開他,說道:“不冷,你少發騷。我走了。”

“彆呀,還早著呢。”多爾袞拉住她的衣袖,依依不舍地道:“等到子半時再回去好不好,到了子半時,就是你生辰的正日子,我們一起看著星星,迎接你生辰的到來。”

布迦藍不懂浪漫,也不懂東珠兄弟的浪漫,嗤笑道:“多爾袞,少來這一套啊。大晚上的不睡覺,你這麼有精神,不如乾脆去皮島打仗好了。”

多爾袞也笑,“我也想去皮島,可惜皇上不讓我去,上次江心島之戰我就打贏了,也有了打水仗的經驗,他就怕我軍功太甚唄,小人!”

布迦藍倒沒有打算讓皇太極背這個鍋,說道:“這次是我建議讓阿濟格前去換下碩托的,你可彆亂冤枉人。”

多爾袞感到更委屈了,問道:“為何,嫂嫂莫非也要打壓我?每次你提出來的意見,我都沒有反對過,全部都支持你,像是這次選內閣閣老,我可說過一句反對的話?”

這句話布迦藍就不愛聽了,她不客氣地道:“當時我讓你們述職提意見,所有人都一視同仁,你有意見的話,不管是反對還是讚同,就在朝堂之上公開提出來,而不是在背後覺得自己委屈,付出了多少卻沒有得到回報。多爾袞,你覺著自己很厲害,屈才了,那我現在問問你,你當如何改善朝廷現在的現狀,提高大清的實力?”

多爾袞很想直接說打仗去搶,話到嘴邊,卻沒好意思說出口,吭哧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我也不為難你,就說說你的吏部吧,你任人唯親,我也不想再追究。話已經說到這裡,我一並跟你說清楚。你安排的那些人,他們有真本事,能做事的,我不會去管。要是做不了事情,屍位素餐的,全部都得給我滾蛋!”

多爾袞急了,“有本事沒本事,還不是你一句話,你也照樣是任人唯親。”

布迦藍冷冷地道:“我會將所有差使該負責的事情,全部清楚羅列出來。到了年末的時候,根據完成的程度,進度,進行相相應的打分,不是由自己打分,而是下屬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