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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迦藍嗯了聲,笑著道:“今年秋天要舉行秋闈,你先前想參加科舉,現在就可以準備起來了。考試的大致內容與大明差不多,都是些經史策論之類。不過我也不能徇私舞弊,告訴你考題,隻能憑著你的本事考試,能錄取就錄取,不能錄取就再繼續讀書,也可以去考國子監,從國子監出來的學生,可以直接任筆帖式。”

陳濟終於聽到了科舉的消息,神色大喜,激動地道:“還能有讀書考學的機會,小的就已經很滿足,多謝尚書大人。”

他抱拳深深見禮,布迦藍笑著道:“你不用如此客氣,回去之後記得跟你的同仁們說一聲。”

隨後,她又詳細說了參加考試的資格,強調道:““德行為先,學問次之。”

陳濟也明白,現在大清也有顧慮,畢竟他們是大明來的人,若是混進來不懷好意之人,對於大清來說就是得不償失。

他高興得牙不見眼,見堂兄陳工匠犁完了地,正牽著牛回來,忙說道:“尚書大人既然來了,可要去柳條湖邊,定下來如何修建宅子?”

布迦藍看著地裡忙得熱火朝天的百姓們,說道:“最近大家都在忙著春耕,宅子那邊的事情就先放一放,等到春耕之後,我們再去定下來怎麼修建,我已經看好了圖冊,大致上不需要多少改動,待農閒時再修吧。你先去忙,我還要去彆處看看。”

從地裡出去,布迦藍又騎馬到了牛錄們聚居的地方,大家也在忙碌,種地的種地,忙著射箭練習布庫。

費揚古遠遠迎了上來,顎魯在教場上忙碌,拿著箭的手停頓了片刻,眼神不由自主飄過去,塔石哈則臉微微泛著紅意,下意識將敞開的衣襟扣上了。

布迦藍下了馬,將韁繩交給費揚古,問道:“最近你們都可好?”

費揚古恭敬地答道:“托福晉的福,今年雖然冷,奴才們都過了一個好年。福晉的傷可好了些?”

布迦藍說道:“我的傷沒事。”她見顎魯與塔石哈都在不停往這邊看,笑了笑沒說話,隨著費揚古走了進屋。

費揚古手腳麻利,忙碌個不停,期盼地道:“福晉可覺著冷,奴才去把炕裡的火再加大些。現在開春了,奴才采了些福晉喜歡吃的薺菜,做了薺菜餑餑,福晉在這裡用午飯可好?”

布迦藍在炕上坐下,閒閒地道:“好呀。”

費揚古臉上是止不住的喜悅與激動,他忙出去往灶裡加柴火,蘇茉兒也幫著他一起,把做好的餑餑放進鍋裡蒸。

忙好之後,費揚古又拿了煮奶茶的小爐子進屋,蹲在角落開始煮奶茶。

他不時偷偷望一眼,不期然撞進她了然含笑的雙眼,手裡的勺子哐當掉進鍋裡,起身顫聲喊道:“福晉。”

布迦藍曾看過一句話,男人都想坐擁天下權,醉臥美人膝。這句話說出來的是男人,換做女人用也一樣,她快坐擁天下權,讓男人匍匐在她的膝下,也是對她拚命辛苦的慰藉。

她笑著,輕輕拍了拍身邊的炕。費揚古如同倦鳥歸巢,激動地撲了上前。

鍋裡的餑餑熱了又熱,奶茶也漸漸變冷,屋裡卻沒有傳飯。

炕燒得暖和,春意濃濃,費揚古全身滾燙,汗水一滴滴順著精壯的身軀滑落,卻不知疲倦,一下又一下,永不停歇。

他最喜歡在夜裡看星星,此刻他癡癡凝望著布迦藍的雙眼,像是掉進了星河裡,柔軟蕩漾,恨不得溺斃其中。

記得夜裡曾看到過有星星飛快從天際滑落,留下一道長長的光影。他現在就像看到了星星飛逝而過的美景,也跟著一起墜落,舒適暢快得近乎嗚咽般低鳴。

布迦藍放鬆之後,吃完飯又繼續去彆處查看春耕,希望今年秋天能收到些糧食,大清不用再去朝鮮或者大明搶。

她連著忙碌了好幾天,忙完之後,有時會去塔石哈的屋子裡,天氣好的時候,會叫上顎魯去林子裡挖野菜。

多爾袞也經常混進後宮,布迦藍勞逸結合,過了一個春意盎然的春天。

進到了三月,天氣越發暖和,布迦藍察覺到蘇茉兒這幾天神色都不大對勁,總是魂不守舍的發呆。

這天晚上洗漱完,準備歇息的時候,布迦藍問道:“蘇茉兒,你怎麼了,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蘇茉兒神色遲疑,走到門邊打探張望了之後,走到布迦藍身邊,小聲地道:“福晉,你的月事向來準,隻是這個月,已經推遲了好幾日……”

布迦藍從沒有去記月事,都由蘇茉兒在管著記著。她回想著這段時日的瘋狂,也忍不住愣住了。

第四十三章 ·

布迦藍前世沒有孩子, 所做的事情也不允許她有孩子。身體常年在受傷的狀態,最後與這個行業大部分的人一樣,一身病痛英年早逝。

原身有三個格格, 她與她們也不大親近。除了給她們很好的教育與照顧,她也不知道怎麼與她們說話, 不懂如何與她們相處。

如果真是懷孕, 這個孩子來得太不是時候。她平時太忙, 根本無暇顧及身體,懷孕也會帶來種種不便。

一場倒春寒,白天下了雨, 夜裡晚上還有些涼。蘇茉兒去拿了個炭盆進來,輕手輕腳放在了炕邊,聽到布迦藍翻了個身,輕聲問道:“福晉還沒有睡著嗎?”

布迦藍鼻子帶著些許的鼻音嗯了聲,“我不冷。”

蘇茉兒安靜了會,才說道:“福晉還是要好好保暖,若是著了涼可不好。”

布迦藍知道蘇茉兒現在是擔心她有了孩子,生病的話會更麻煩,她沉默著沒有說話。

透過昏暗的燈光, 蘇茉兒見布迦藍還睜著眼睛,遲疑著說道:“福晉是不是擔心這個孩子沒辦法向皇上交待?”

布迦藍說道:“不是, 就是不想要孩子。”

蘇茉兒在腳踏上坐下,背靠著炕輕聲道:“福晉,奴才不會說話,懂得也沒有福晉多, 福晉的想法自然與奴才不一樣。但是奴才心裡有些話,不說的話以後奴才會後悔。”

布迦藍微微轉過頭看去, 蘇沫兒抱著膝蓋側坐著,消瘦的臉,神色悵然。

“這些年奴才跟著福晉,奴才深知福晉過的是什麼日子。福晉從十二歲就嫁到盛京,那時福晉還小,雖然有國君福晉照看著,可你與國君福晉,畢竟都是皇上的福晉,皇上就那麼點東西,要是分給了福晉,國君福晉就得少分一些。”

“就是親生父母,也不能做到待兒女們掏心掏肺的好,何況國君福晉隻是福晉的姑姑,她又出嫁了多年,出嫁時福晉才兩歲不到,連話都說不上,關係又能好到哪裡去。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奴才覺著國君福晉能做到那樣,已經非常不錯了。”

國君福晉比布迦藍大十四歲,她十五歲嫁給皇太極,在她二十七歲時,布迦藍嫁到了盛京。

她那時候還年輕,還有無數的機會生孩子。可惜科爾沁急著又送了人來聯姻,想必那時候她也不好過,能善待布迦藍,已經算得上宅心仁厚。

“皇上後宅女人無數,福晉太年輕,又不懂得去爭,這麼些年就蹉跎著過來了。後來吧,福晉開始變了,奴才覺著很好,現在的福晉,才是科爾沁姑娘應該有的樣子。這幾年福晉比以前更忙碌,出生入死,像男人那般活著,奴才真替福晉開心呀。

可是,這人心呐,不能仔細去看,有些事情也不能認真去想。福晉為大清做牛做馬,在朝鮮圍城的時候,奴才親眼看著,福晉是怎麼拚著命,從朝鮮兵的包圍裡,才殺出了一線生機。冬天真夠冷啊,熱乎乎的血流出來,不一會就凍成了冰。

那時候和諧有禮宮在做什麼呢,在暖和的屋子裡,裹著隻有皇上才有的紫貂,吃著昂貴的補品參湯,隻需要生出一個兒子來,福晉的所有辛苦,就全白費了。

奴才知道,福晉肯定沒有放在心上。若是,那邊真生了個兒子,福晉若是不生,以後皇上的位置會傳給誰?

退一萬步說,福晉就算能去搶了來,待福晉百年以後,辛辛苦苦留下的這些基業,又能給了誰,兜兜轉轉,最後反倒為他人做了嫁賞。福晉真會甘心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布迦藍從不是大方的人,也不是隻付出不求回報的人。她沒有想到蘇茉兒能想這麼多,想得這般透徹。

皇太極沒了以後,若是她想上位,其他旗主肯定不會同意,至少代善與豪格,絕對會聯手起來對付她,到時候又會血流成河。如果有繼承人,所麵臨的局麵就會輕鬆很多。

夜裡寂靜如水,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許久之後,布迦藍說道:“你先去睡吧,我要再好好想想。”

蘇茉兒輕聲應下,放輕腳步熄滅了燈盞,下去歇息。布迦藍腦子放空了一陣,最終什麼都沒想,慢慢睡去。

次日早上,布迦藍準時醒來,起床洗漱後走到廊簷外,蘇茉兒欲言又止,終是什麼都沒說。

到了鳳凰樓下,布迦藍如往常那般跑到了二樓,不知為何,腳步突然變得沉重。

她放緩腳步,一步步爬到三樓,站在圍欄前,望著晨曦中的盛京城。

前麵雁翅排列的十王亭,立在那裡像是要隨時撲過來吃人的怪獸。涼意拂麵,布迦藍深深吐出了口氣,站了一會,轉身下了樓。

幾個格格正準備用早飯,到她進屋連忙起身請安,她看了三姐妹一眼,最大的四格格,身量最為高挑苗條,已經快到了她的肩膀處。

五格格比四格格胖些,生得眉目靈動。七格格最胖,臉龐圓圓,身子也圓滾滾,不知道在吃什麼,小嘴動個不停,像是一隻小鬆鼠。

布迦藍對她們笑了笑,說道:“都坐下吃飯吧,等會就涼了。”

“是。”三姐妹應下後又坐了下去,認真吃起了早飯。

布迦藍去換了身衣衫出來,坐下來與她們一起用早飯。平時布迦藍忙,她們基本上都由奶嬤嬤伺候著自己吃飯,極難得見到布迦藍。

連最活潑的七格格都有些拘束,小口小口吃著碗裡的牛%e4%b9%b3,奶皮沾在唇邊,像是長了一圈白胡子。

布迦藍忍俊不禁,拿帕子替她擦了。七格格愣了下,接著咯咯笑起來,指著五格格說道:“五姐姐也有。”

四格格忙如布迦藍那樣,要去拿帕子替五格格擦嘴,布迦藍伸手順便也替五格格擦了,笑著道:“你吃你的,我替她擦。”

三姐妹見布迦藍神色溫和,漸漸地也放開了,一餐飯吃得還算熱鬨。

吃完飯之後,布迦藍斜倚在炕上吃茶消食,幾姐妹自己在一旁玩耍,等著國君福晉送其他幾個格格來,幾人好一起去讀書。

布迦藍看了她們一陣,問道:“四格格,你長大以後想做什麼?”

四格格呆了呆,一時不明白布迦藍話裡的意思,倒是七格格搶先說道:“額涅,我長大了也要去騎馬打仗!”

布迦藍笑著道:“好,那你以後要刻苦讀書,練習騎馬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