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都是營銷號蹭熱度的無效內容,譬如梳理了邵家的發展史、邵從安的曆任緋聞女友等等。
關於他被捕的細節,全部都是“據說”、“據爆料”。
南笳終究沒忍住,給周濂月撥了一個電話。
響了很久,是在南笳即將掛斷的前一秒接通的。
南笳坐直了身體,聽見那端周濂月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在應酬,沒注意手機。”
“……是你嗎?”南笳開門見山,“邵從安的事……”
“嗯。”
他還是那般聽似平淡的語氣。
“……邵從安行事一向謹慎,你是怎麼……”
“凡有行動必有痕跡——一兩句話說不清楚。反正他這回肯定進去了。”
南笳緩緩呼吸,“我下周要回北城拍一個雜誌……到時候想跟你見麵聊一聊這件事,可以嗎?”
那端微不可覺地頓了一下,“可以。”
南笳整夜都沒睡好,誠然有大仇得報的痛快,但更有一種連綿不絕的痛感。
她的青春,最好的時光……以及,艱難掙紮,被熱愛、被天賦捆綁的這麼多年。
不能細想。
仍會覺得意難平。
——
《灰雀》定檔在七月暑期檔,已提前開始宣傳和預熱。
而北城青年藝術電影節也將在七月中揭開帷幕,嚴岷君的《苦蘆葦》屆時將在短片單元展演。
經過三個月的拍攝,南笳在《津港十三日》劇組的戲份也差不多接近尾聲,後續將更多投入《灰雀》和《苦蘆葦》的宣傳工作。
六月下旬,南笳回了趟北城,拍攝某雜誌的電影藝術節的主題大片,受邀請的還有瞿子墨。嚴岷君亦有一個人物專訪,不過跟他們拍攝不在同一天。
瞿子墨這半年多都在休息。
到他這個級彆的演員,找上來的本子很多,但接戲需要相當慎重。
兩人在化妝間裡,一邊化妝一邊閒聊。
南笳問他,休息的時候一般都做些什麼。
“種田。”
“真的假的?”南笳笑問。
“真的。我承包了一片草莓田,正在收成第一茬,你要的話……”
南笳打斷他:“為什麼我記得草莓都是冬天上市的?”
“冬天的那都是大棚裡種出來的。”
“……有一點顛覆認知。”
瞿子墨一張俊臉,私底下卻很不顧表情管理,眉飛色舞的,被化妝師按住了,方收斂幾分,“你要的話,回頭我寄一點給你嘗嘗。第一年收成,味道比較一般,我還在鑽研怎麼改良。”
南笳笑說:“我第一回 見到明星有這樣的副業。”
“你是說大家都流行投資餐飲?我也有幾家火鍋店,不過都在東城。哦,店裡的牛羊肉,是我在西北承包的草原自產的,有機會你去嘗嘗。”
南笳笑:“瞿老師還沒接到邀請嗎?”
“什麼邀請?”
“致富經。”
瞿子墨也笑出聲,他往南笳麵前的鏡子裡看一眼,又說:“我馬上要上個綜藝。”
“你這樣咖位的也還需要上綜藝嗎?”
“沒辦法,他們給的太多了。”
這下,兩個化妝師都憋不住笑了,被瞿子墨提醒,彆手抖,他本來就怕畫眼線,戳出個好歹可不得了。
瞿子墨繼續說:“一個吃吃喝喝的休閒類綜藝,每期常駐嘉賓會請一個朋友過去。你願意去嗎?客串兩期。”
南笳笑說,“去你的草莓園錄製嗎?去那兒錄我就去。”
瞿子墨微微挑一下眉,“你說的啊。”
南笳忙說,“……可能還得跟我經紀人商量一下。而且後續《灰雀》要路演,不確定檔期合不合適。”
瞿子墨懶洋洋地笑,“反正我已經正式發出邀請了。”
南笳笑說:“那我一定正式考慮。”
拍攝工作半天搞定,他倆硬照表現都很絕,不用刻意拗奇形怪狀的造型,單靠眼神就感染力十足。
結束後,瞿子墨邀請南笳一塊兒去吃晚飯。
南笳說:“抱歉,今天可能不行,我約了人。師哥什麼時候回東城?要不著急的話,明天中午我做東請你吃飯。”
瞿子墨笑說:“不巧了,今晚上就得回去,明天上午跟一個導演約好了見麵。下次吧,總有機會。”
南笳回家一趟,卸了妝,換了身衣服,便出發去見周濂月。
地點是周濂月定的,約在了屈明城那兒。
為了規避一些誤會,南笳叫小覃陪她一塊兒去的。
她沒吃晚飯,也沒什麼胃口,隻讓小覃幫忙買了一杯冰飲。
商務車開進了那莊園的地下車庫,南笳戴上帽子和口罩下了車,叫小覃等她一會兒。
許助已等在那兒,帶南笳乘內部電梯上去。
電梯裡,許助見南笳在打量他,笑問:“南小姐有什麼吩咐?”
“沒。”南笳笑了笑,“我就是好奇,這都兩年了,怎麼還是你。你們這種助理是終身製的嗎?”
許助:“……”
他每次都被南笳的三言兩語說得哭笑不得。
出了電梯,再穿過一段曲折的回廊,到一間茶室門口,許助停下腳步,敲了敲門。
裡頭傳出周濂月的聲音:“進。”
許助推開了門,向南笳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便轉身走了。
南笳往裡看去,周濂月白衣黑褲的一貫裝束,正站在窗戶邊上抽煙。
房間裡冷氣很足,是以南笳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茶室她來過的,隻不過那一回是在冬天,屋裡燒足了暖氣。
周濂月目視著她走進來,平淡地問:“吃過晚飯了嗎?”
南笳搖頭。
“我叫人送點兒吃的過來。”
“不用……我不太有胃口。”
南笳走到他身邊去,摘了帽子拿在手裡,又摘下了口罩,暫時掛在一邊的耳朵上。
外頭空氣濡熱,混合著煙味衝入鼻腔。
她沉默了片刻,出聲:“謝謝你。”
周濂月垂眸看她,她穿了件黑色的短袖T恤,高腰寬鬆牛仔褲,腳上一雙黑色帆布鞋。紮著馬尾,露出白皙的耳朵與脖頸。
似乎,做明星越久,她私底下的穿著就越輕鬆隨意。
周濂月淡淡地說:“沒什麼好謝的。順手的事。”
南笳搖頭,“你要在這一行長久發展,樹敵對你沒好處,我知道,這肯定不是順手的事。能不能告訴我,你在這裡麵做了什麼?”
周濂月看她一眼,方平靜地陳述。
邵從安把那個有男朋友的年輕姑娘逼得跳樓,摔傷了脊柱,邵家提出私了,因為即便上法庭打官司,最後那姑娘能拿到的錢也有限,肯定不及私了的多。
那姑娘往後一輩子坐輪椅,自然就成了父母眼中的累贅。她父母傾向於私了,殘都已經殘了,官司打贏了又有什麼用?不如多拿點兒錢。她父親說,你男朋友跑了,往後還得我們伺候你一輩子,你得替我們考慮考慮。
周濂月叫人直接找到那姑娘,提出的金額比邵家的高了一倍不止,且這錢將會直接進入她本人的戶頭,沒她的允許,誰也挪用不了。後續如有需要,還能幫忙在市場尋覓最專業的護工,照料她的餘生。
唯一條件是,要姑娘站出來報警。
姑娘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實則她壓根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咽下這口氣。
隻不過當全世界都在勸說她妥協的時候,她也不免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權勢壓人,才是這個世界的真理?
這種時候,但凡有一人站出來支持她,她一定不至於輕言放棄,何況周濂月提供的金錢和法律上的幫助,完全免除了她的後顧之憂。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權勢不是真理。
以牙還牙才是最樸素的真理。
南笳很清楚,周濂月這幾句輕描淡寫的總結裡,他付出的遠超他應該付出的。
那姑娘跟他非親非故,邵從安也跟他無冤無仇。
“……為什麼?”南笳抬眼看著周濂月。
周濂月與她目光相觸的一霎,卻避開了,淡淡地說:“你就當我是為了那天說過的話,跟你道歉。”
“我並沒有什麼立場覺得你那時候說的話不中聽。原本就是你情我願的關係,非要苛求同等的尊重未免矯情。你不欠我什麼道歉……即便是,口頭上的足夠了,這麼做太隆重,我……”南笳思緒很亂。
“你不高興?”
“我當然高興!……每次回家給我媽媽掃墓,我一句話都不敢說。我好愧疚,我瞞了她這麼大一個秘密。過去的每一天,我都恨不得邵從安去死。我的詛咒從來沒有應驗過……”
不會有天降的正義。
南笳深深呼吸,片刻,抬頭看他,“我又欠你一個人情了。”
周濂月看她,她眼裡一時有隱約的水霧,他手指攥緊了一下,又不動神色地鬆開,“我這麼做不是為了借你人情。”
“那為什麼……”
周濂月再度彆過了目光,抬手,抽了口煙,壓製心裡隱隱的焦躁,“……我隻是為了讓自己好受點。”
南笳一時怔然。
周濂月手臂搭在窗台上,朝外看去。
不遠處一株槭樹,青綠細弱的葉子,在晚風裡簌簌輕搖,樹下有個石燈籠,發出熒熒的澄黃色的光。
那時候,南笳就是站在那樹下燒劇本,拿火點煙。
一種毀滅感的浪漫,促使他對她產生興趣,想從心理層麵上剝光她。
此刻,已然一覽無餘的人就站在他身旁。
他卻不敢再與她對視。
她並不複雜,不如說,她正是用虛以委蛇和左右逢源的這一套世故,構築了一層壁壘。
這層壁壘保護了她即便受到傷害,依然未曾丟失的真誠與熱情。
沉默中各自梳理心事。
南笳承認自己不敢再追問了。
問出來結果又能怎樣,這件事注定是沒有結果的。
她轉移了話題:“人證夠嗎?雖然我現在牽涉了很多人的利益,但是如果不夠的話……我願意出來作證。”“足夠了。”周濂月看她一眼。
不意外她會這樣提議,她就是這樣的性格。
但現實是,這社會輿論對女性,尤其對身為公眾人物的女性就是更為苛刻。倘若她站出來,往後必然少不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批判。
輿論會徹底殺死她作為一個女演員的商業價值。
南笳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總之,謝謝你。以後,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雖然多半……”
她意識到自己很是語無倫次,頓了頓,“我不知道能為你做什麼。”
“不用做什麼。”周濂月淡淡地說,“你以後放心拍戲就行。”
周濂月手機振動一聲,他拿出來看了看。
南笳忙問:“你是不是還有事?那我就不繼續打擾了……”
其實是無關緊要的運營商的消息,但周濂月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