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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的夜 明開夜合 4431 字 6個月前

子,不許我放你鴿子嗎?你既然去都去了,就進去看看唄——可千萬彆選笳笳那條線哦。”

周濂月平聲說:“無聊。”

周浠:“嘁。”

便掛斷了電話。

天將要完全黑了,隻剩幾縷灰紫色的霞光。

周濂月披上外套,下了車,背靠著車門,點了支煙。

直到一支抽完,他將煙滅了,伸手,摸了摸口袋,票還在裡麵。

頓了頓,大步朝著檢票處走去。

——

南笳排練了一周,雖說大部分台詞都還有印象,但很久沒演了,又是這樣的大劇場,依然難免有些緊張。

她在自己微博上轉了首演的宣傳信息,沒多久,票就賣光了。

想到今天來看的怕有一大半是自己的粉絲,南笳就更緊張。

《胭脂海潮》講述了三位都市女性的愛情與生存故事,果女、繭女和海女,既是獨立的三個人,亦是一個女人人生的三個不同階段。

南笳飾演繭女,一個在愛裡處處碰壁,既封閉自己,又渴望真正被愛的女人。

她上場前習慣獨自一個人,避免與任何人交談。

後台休息室裡太吵鬨,她自己去洗手間裡抽了支煙,直到臨近開演,方回到休息室。

三位主演於舞台中央同時亮相,而後走向各自的房間,觀眾可任選其一,進入開放式的房間,也可在中途隨時離開,去往另外的房間。

繭女的故事開始,是躺在房間角落的浴缸裡。

南笳閉著眼睛,屏住呼吸,憋氣。

直到完全憋不住,她睜開眼,大口呼吸,似從水底浮上來。

她跨出浴缸,朝餐桌走去。

那所有圍在浴缸邊的觀眾,也一塊兒隨她移動。

她坐在餐桌邊,垂著頭,不再動了,像一尊完全靜默的雕塑。

漸漸地,有觀眾失去耐心,離開去了彆的房間。

五分鐘過去,南笳抬頭。

她愣了一下——

側前方站著周濂月。

他穿著黑色的長款薄風衣,一手抄兜,昏暗的燈光裡,輪廓黯淡,卻存在感十足。

剛出浴缸的時候,她沒有特彆注意,周濂月是那時候就在了嗎,還是剛剛進來的?

職業素養使南笳沒有多想,立即回到了角色裡。

她伸出手,按照設計的互動環節推進,“誰有火嗎?”

有人預備行動,周濂月卻搶先了一步。

他摸自己口袋,才想起安檢的時候明火都已收繳,便頓了一下。

南笳低頭,“你要給我打火機嗎?我的煙已經打濕了,點不燃。我需要火,你有火嗎?我想穿過黑暗,去找我的朋友。聽說城市大麵積停電,路上已經沒有燈了。”

她站起來,朝他伸出手,“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周濂月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她遞上來的手是冰涼的,帶一點點薄汗,有種水底藻荇的濕滑感。她穿一件純黑色的連衣裙,將她從頭罩到了腳,一頭長發披散,額前也蓋著長長的劉海,整個人蒼白如一縷幽魂。

她牽著他走出了門,在昏暗的路上遊蕩。

遇到了許多男人,和他們發生關係,又和他們分手;遇到了果女和海女,與她們短暫交際,又各自分彆。

故事發生時,她鬆開他的手。

在前往下一段故事的路上,她再度牽住他。

最後,三位女主在廣場中央的一盞熄滅的路燈下相遇,三人背對背而坐,各朝向一個地方。

南笳抬頭,看向的是周濂月站立的位置。

周濂月知道,這必然是戲劇設計的一部分。

然而,當劇場所有的燈光隻落在廣場中央,其餘人都如灰塵一樣隱匿了,他仍覺得,這世界隻剩下她和他,她的話都是對他說的——沒有給她想要的火,卻陪她走了一路的人。

她開口:“我需要火,你有火嗎?我想穿過黑暗,去找我的朋友。聽說城市大麵積停電,路上已經沒有燈了。這是我找到的最後一盞燈,可它也是暗的。你試過在三點三十七分的時候醒來嗎?你坐在空曠的房間裡,你想把魚缸裡的金魚塞進喉嚨,你想生吞所有的玻璃彈珠,你拿手觸碰發燙的電燈泡,你把自己沉在浴缸想象那是海。你用完了他送給你的口紅,你讀他給你寫的信,你撥打空號的電話號碼……他不會回來了。他不會回來了。你知道,愛是痛覺。”

後續是另外一位女主的獨白,周濂月已沒再聽進去。

當所有的聲息都消失時,所有的燈光也滅了。

寂靜又黑暗。

沒有人出聲,也無人走動。

大家好像都被困在了徹底的黑暗裡,變成塵埃而漸漸消失。

周濂月伸手,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低頭看了一眼,按亮了自帶的手電功能。

他沒將手機舉起來,但這作為唯一的光源,立即吸引了全場了目光。

有人發出輕輕的“哇”的一聲。

片刻,其他的觀眾紛紛效仿。

一顆、兩顆、三顆……

無數的手電,將空曠的廣場點亮了。

這完全不在設計之中,南笳和陳田田以及另一名主演都愣了一下。

彼此對視一眼,她們三人站起來。

陳田田指向出口的方向,臨場發揮:“那邊就是去遠方的路,請你們帶著火過去吧,我們會跟上來。”

南笳看見所有人都往外走,唯獨周濂月站在原地沒有動,有人經過他時,將他的胳膊撞了一下。

他徑直地看著她,目光如月光一樣清冷而幽寂。

南笳不知道,此刻站在他麵前的,是繭女,還是她自己。

那目光逼得她也不得不夢囈般地說道:“請你去遠方等我,我們在有火的地方相見。”

周濂月收了手機,收回目光,轉身,朝著出口處走去了。

南笳抓住了陳田田的手,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後台。

穿過走廊,回到了休息室。

所有演員都在感歎——

“演這麼多場了,第一回 有人開手電。”

“絕了,最後那一下簡直是行為藝術。”

“不愧是田田,臨場發揮那一句也沒出戲。”

南笳坐在角落的沙發上,陳田田抱著她嚎啕大哭,她是編劇也是主演,陪著這話劇一場一場過來,最後點亮手電的這一下,對她的衝擊不可謂不大。

原故事結尾就是個極度低沉的開放式結局,三個女人依然輾轉一圈之後,依然要不停地掙紮求生、求愛。

但有人回應你,彆怕,真的有火。

南笳安撫了陳田田好久,她才冷靜下來,抽紙巾擤鼻涕,“我說,周總不是你找來的托兒吧?”

南笳:“……”

換掉戲服,摘掉假發,南笳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大家要去慶祝首演成功,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自後門離開了劇場。

有觀眾在門口蹲點要簽名和合影,大家一一滿足了。

群裡有人發了吃夜宵的地址,離得不遠,大家準備步行過去。

南笳拐個彎,剛準備走,看見斜對麵路邊停了輛車。

她頓了頓。

周濂月靠著車門站在那兒抽煙,那神情看著似乎並不是刻意在等誰,在南笳看過去的那一霎,他抬起頭,與她目光相對。

陳田田也注意到了,跟著停步。

她鬆開了南笳的手臂,輕聲問:“要去打個招呼麼?”

南笳說:“你先去店裡等我吧。”

她兩手抄兜,左右看了看車,朝著路對麵走去。

周濂月一直看著她,直到她走到跟前。

她穿了件黑色的運動式夾克,黑色緊身牛仔褲與短靴,頭發沒紮,隨意地披散下來,戴了個黑色的口罩,隻露出眼睛。

她輕聲說:“謝謝你過來捧場。”

周濂月垂眸看她,淡淡地說:“周浠買的票。”

南笳往車裡看,“她人呢?”

“沒來。”

南笳沉默一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周濂月聲音很低,“最近怎麼樣?”

“……還好。等著進組。”

“快開機了。”

“嗯。關姐和我說過。”

又是沉默。

南笳問:“浠浠呢?還好嗎?”

“就那樣。”

南笳覺得對話像在沼澤裡跋涉,每一句都難以推進。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南笳說:“今天結尾的互動,謝謝你。田田說她第一次遇到,很受觸動。”

“……嗯。”周濂月目光輕輕地自她眼睛上掃過。

南笳輕輕呼出一口氣,“……朋友在等我吃夜宵,我先走了。”

“去吧。”

南笳頓了一下,轉身,仍舊兩手抄兜,朝著對麵走去了。

周濂月拉開車門,上了車。

手指夾著煙,手臂搭在方向盤上,很久沒將車子啟動。

直到那身影去了對麵,走向前方路口,越來越遠,在燈光下黯淡得不可捕捉。

最後拐個彎,徹底消失不見。

周濂月手指感覺到隱約的熱度,煙要燒完了,火光暗下去。

車廂裡一片昏暗。

你坐在空曠的房間裡,你想把魚缸裡的金魚塞進喉嚨,你想生吞所有的玻璃彈珠,你拿手觸碰發燙的電燈泡,你把自己沉在浴缸想象那是海。你用完了他送給你的口紅,你讀他給你寫的信,你撥打空號的電話號碼。

……

她不會回來了。她不會回來了。

你知道,愛是痛覺。

第38章 (你信天降正義嗎)

四月,電影在津城開機。

《津港十三日》是個商業故事片,警匪題材,其故事結構的作用性遠大於角色。換言之,隻要演員演技過關,大差不差的,誰都能演。

薛鞅是個很“穩妥”的導演,目前尚且欠缺一點個人風格,但勝在拍攝手法四平八穩,片場調度精準專業。

南笳在戲裡演反派的青梅竹馬,也是反派團隊的智囊性角色,在最後關頭被警方策反,背叛了反派,交出了關鍵性的證據,但隨即拖著反派在爆炸中同歸於儘了。

雖說是女一號,然而在一個以男人為主的電影世界裡,多少不免有調劑觀眾口味的花瓶之嫌。

不過這種電影自帶基本盤,但凡質量過關,票房有保障,極有利於提升演員的商業價值。

角色供南笳發揮的餘地不大,比起她之前的兩部片子,拍這一部心理上的輕鬆程度簡直如同在度假。

這天下午突降暴雨,原定有南笳參與的一場大夜戲改期了。

時間驟然空出來,正好劇組有個演員明天過生日,大家就提議要不今天提前給他過。

南笳在房間裡休息到五點半左右,去了酒店的餐廳。

晚餐是自助餐,大家拿了食物各找位置坐下。

今晚的壽星端著餐盤social了一圈,在對麵坐下,隨口問了句,“怎麼沒看見薛導啊。”

有人說:“薛導在包間,跟老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