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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的夜 明開夜合 4422 字 6個月前

衣,再套上牛仔長褲,起身拉上去,扣紐扣,拉拉鏈。

最後一個動作結束時,手臂被周濂月輕輕攥住。

他往後帶了一下,她退後一步,在他腿上坐了下來。

隻頓了一秒鐘,她兩臂繞過他腋下,頭低下去,埋在他肩頭。

始終是無聲的。

隻有微微的呼吸。

周濂月摘下了口罩,手臂收攏,緊抱住她。

他覺得抱著的是一縷煙,一絲靈魂,或者,也是一顆灰雀的心臟。

她生活中層層包裹的內心,卻都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了戲裡,這過程簡直有種血淋淋的殘酷。

外頭光線漸暗,天要黑了。

南笳鬆開了手,抬頭,周濂月抬眼與她對視,昏朦的空間裡,他們相觸的視線第一次沒有捕獵與被捕獵,臣服與被臣服。

那隻是單純的一個對視,像一個有月亮的雪夜那樣乾淨。

南笳的眼淚瞬間就流下來。

而周濂月仰頭,%e5%90%bb住她的眼角。

沿著眼淚的痕跡一路向下,最後落在她微鹹的唇上,親一下即退開,再收緊手臂,按她的後腦勺,讓她伏在自己肩頭。

她低低地出聲,有種破碎感的沙啞,“……周濂月,你見過死人,對吧。”

周濂月貼在她後背的手指收攏了一下。

“你覺得嗎,活著,其實就是一次一次的死亡……還是不得解脫的那種,死亡的無限死循環……”

“既然這麼痛苦,何必要做這行?”周濂月低聲問。

南笳笑了一聲,“你猜我為什麼要去考表演係?因為我那時候喜歡一個明星,我想如果我也去當明星,是不是就可以跟他一起拍戲。就因為這,這個幼稚的理由。我考上沒多久就改追彆的明星了,可天賦的詛咒才剛剛開始……他們都說我有天賦,有天賦的人注定得接受天賦的饋贈與詛咒。我起初不相信,後來我不得不信。我無法放棄,我無法躺平說去你媽的天賦,我要回去幫我爸開餐館,我要當網紅直播帶貨……”

她是為了從角色中脫離,所以喋喋不休。

為了塑造角色,她不得不將自己的意誌驅逐,隻留下好讓角色降臨的空殼。

現在她要將這個空殼重新注滿自己的情緒和意誌。

即便周濂月遠遠不是那個她最渴望傾訴的對象。

片刻稀薄的溫暖也總是聊勝於無。

周濂月很有耐心地聽完,平聲說:“你不是已經蹚過那麼多死路走到了今天?往後隻要你樂意拍,我就能讓你有戲可拍。”

南笳愣了下,抬頭去看他。

他也正看著她,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

此刻,周濂月手機響了起來。

他騰出一隻手去掏出來接聽,許助打來的,說該出發去跟何導吃晚飯了。

周濂月說:“知道了。把車開過來吧。”

南笳從他腿上起來,拾起座位上風衣遞給他,坐了下來。

周濂月將風衣搭在手臂上,伸手去拉車門,“回酒店好好休息。要吃晚飯。”

南笳笑一下,“最後這句話也送給你——你吃完了就直接回市裡麼?”

“看情況。”周濂月看她一眼,打開門,彎腰下去了。

第25章 (一年了)

車開回酒店,南笳洗頭洗澡,又在浴缸裡泡了會兒,換身乾淨衣服,再坐到桌邊去吃晚飯。

她覺得自己再不攝入高碳水可能真的會死,因此吃掉了一整塊的炸豬排。

吃完飯,躺在沙發上刷了一會兒無意義的短視頻,情緒漸漸緩過來。

群裡有人在組麻將局,三缺一,瘋狂@南笳。

南笳懶洋洋地發消息回絕掉了。

她穿上外套,沒讓小覃跟著,自己去周圍散步呼吸新鮮空氣。

等再回到房間,是晚上八點多。

剛進屋沒一會兒,許助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她在不在酒店裡。

南笳說在。

許助笑說:“北城那邊臨時有點事,訂了淩晨的機票,周總馬上準備走了。”

南笳問:“你們在房間?”

“在。馬上要下樓了。”

“等我下,我過來打聲招呼。”

周濂月的房間房門開著,許助正從裡麵推出行李箱。

在門口處,他笑著衝南笳笑了笑。

南笳走進去,闔上了門。

房間裡屬於周濂月的東西都已經收拾乾淨了,他人正站在窗戶邊上打電話。

南笳朝他走過去,他頓了頓,對那端說了聲等會兒再回撥過去,先把電話掛了。

南笳停在他身旁,將手裡的一隻小紙袋子遞過去,“這裡特產的花茶,我自己嘗過,很好喝。麻煩幫忙帶給周浠吧。”

周濂月低頭看了眼,接過去。

南笳手臂搭在窗台上,往外看,薄涼的風吹進來,她聞到周濂月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這兩天……謝謝你。”她輕聲說。她切實得到了某種短暫的安慰。

雖然不知道周濂月昨晚和今天展露的溫和與包容,動機是什麼,但她不會將其與他們純粹的交易關係混為一談。

周濂月無聲地看了她一會兒,什麼也沒說,倏然伸手,捉著她的手臂一推,她後背一下抵靠上窗欞。

他手掌拊著她後頸,兩人對視一眼,她踮起腳尖,呼吸短促,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將自己身體向他貼近。

“周……”

語句與呼吸都被他吞掉。

周濂月口袋裡手機在振動,大抵是許助打來催促的,他沒管,振了幾下那邊就掛斷了。過了一會兒,再次振動、掛斷……如是,到第三次,他終於退開。

他呼吸微有幾分淩亂,垂眸看她的目光幽暗深邃,伸手,大拇指用力地擦過她的嘴角,頓一下,又直接探入她口中,觸碰到牙齒。

南笳目光迷離的神色,讓他呼吸又重了兩分。

片刻,他終於收回手,聲音難免幾分黯啞,“走了。”

南笳點頭。

兩人一塊兒走出房間,電話第四次打來,周濂月接起來,對那頭說他正在下樓。

電梯與南笳的房間在相反方向,他掛斷電話後腳步停了一霎。

南笳兩手抱住了手臂,笑了笑:“旅途平安。”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轉身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

進了電梯,合上門的瞬間,周濂月抬頭瞥了一眼。

走廊裡早已沒了身影。

——

六月中旬,南笳殺青,比她預想的早了一個月。

何訥對她大加讚揚,說到時候這片子一定送去評個最佳女配,得不得獎不好說,提名十拿九穩。

南笳身心俱疲地踏上返程路,從鎮上到市裡再到北城,幾乎一路睡過去。

下午落地北城,小覃已安排好了車來接。

停車場裡找到那車子,南笳一推開門,一束火紅的玫瑰直接湊到了麵前。

花後麵一張燦爛笑臉,“Surprise!”

南笳欣喜地接過花,“浠浠!你怎麼來了。”

“來接你呀。祝你順利殺青。”

南笳抱著花上車,下意識地往後麵瞥了一眼。車上隻有周浠和甄姐。

周浠仿佛能洞察這一霎的微妙沉默,笑說:“我哥不在北城,去加拿大了。”

小覃和司機已經裝好了行李箱,關上了後備廂車門。

南笳雙腿側了側,給上車的小覃讓了讓位置,待人坐定,車子出發後,她順口問了句,“去加拿大出差?”

周浠頓了下,猶豫片刻才說,“……大嫂的二哥住在溫哥華,上周她二哥出意外去世了,我哥去參加葬禮。”

南笳一時沉默。¤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周浠趕緊說:“純粹是走個形式!大嫂初中就在溫哥華生活了,後來也……也沒回國,一直在國外。”

南笳笑笑,心想這和她也沒關係啊,“你還是彆告訴我這麼多了,回頭周總知道了一定不高興。”

“那我就說是我強行告訴你的。”周浠的神情有幾分無措。

南笳微妙覺得不忍,周浠不會覺得,她跟周濂月還能處出個什麼結果吧。

她笑了笑,岔開話題,“你晚飯要回家去吃嗎?”

“不回!我訂了餐廳,我們一起吃晚飯吧。”

南笳笑說:“燭光晚餐?”

周浠也笑了。

路上,南笳跟周浠聊了聊拍戲的事,也了解她的近況,她跟蘇星予在一起了。

“真的嗎?誰先表白的?”

“……他。你知道的,我眼睛看不見,對一般人而言多少是個累贅。蘇星予說,愛他就像愛他的音樂,隻需要耳朵。”

南笳笑說:“這什麼藝術家的表白方式,也太浪漫了。”

周浠耳根都紅了,“……我哥現在好像想開一些了,可能也意識到我不可能跟他單獨過一輩子吧,所以我們目前沒有遇到什麼阻力。”

南笳說:“讓周總買架專機,以後你就坐著全世界跟蘇星予聽音樂會去。”

周浠捂嘴笑了下,“用不著我哥買。我……我有周家的股份的,可能……比我哥還多那麼一點點吧。”

南笳笑了,“富婆你缺女朋友嗎?”

周浠配合她的玩笑,“可以,我要把你搶過來。”

南笳跟周浠吃過飯,將她送回家,就緊跟著趕下一攤去了——陳田田早搖好了人,在朋友的club,要給她接風洗塵。

一推開包廂門,“砰”的兩聲,花炮噴出的紙屑和彩帶灑了一頭一臉,劇團的朋友吹口哨,大家齊呼:“大明星!大明星!”

南笳笑著拂掉頭上的彩帶,“玩尬的是吧?”

跟大家打過招呼之後,南笳拿了酒,跟陳田田單獨躲到了一個角落裡。

陳田田上個月去了劇組探班,現在見覺得南笳好像又瘦了一圈,“美女你平常不會不吃飯吧?”

南笳笑,“再瘦也瘦不過你,排骨精。”

聊回正題,南笳說:“你不是在寫新劇本嗎,進展怎麼樣?”

“沒啥進展,就寫了一兩場,零零散散的——哦對了,後天就是《胭脂海潮》演出一百場紀念,結束後會有個小型的交流會,你要來啊。”

“我去做什麼,我都已經不演了。”

“你來了我們蹭你熱度啊。”

南笳笑了。

陳田田喝口酒,瞥她一眼,“你回來了那位爺不召見你?”

“人不在北城。”

“你倆在一起也快一年了吧。”

“聊他做什麼,掃興。”南笳淡淡地說。

陳田田往對麵的人群裡掃一眼,“正看你的那個人,看見了麼?”

南笳瞥一眼,“怎麼了?”“朋友的朋友,一個攝影師,自己還開了家獨立書店。說想認識你。”

“沒興趣。”

陳田田看她,“……就一直這麼下去麼?”

“不然怎麼辦?也要那位爺對我失去興趣呢。”南笳笑笑,“其實還好……久了覺得他這人,沒想象中那麼可怕。”

“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