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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自己全身仿佛長滿了刺,正朝著外界一切人事物張牙舞爪以保護自己。

他警惕地看著眼前的杜泉,也觀察著周圍哪裡還有空隙可以躲過去。

拉開與杜泉的距離,是目前唯一可以讓他感到安心的事情,他不想要被人這般困住,他對這件事情的恐懼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

“你想說什麼?”段南風找到一個空隙躲過去,依舊警惕地看著杜泉,滿眼寫著你敢過來我就與你同歸於儘的威脅。

“齊晉瞧著不行了想魚死網破殺了齊昭,他一死,你便是不死也要受齊晉羞辱折磨。”杜泉說到後麵抬眸看了看段南風的神色,生怕這話又叫對方生氣了。

好在段南風如今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話語,況且杜泉也沒說錯,若齊昭死了,那齊晉定然不會讓他好過。

記得齊晉說過懷孕之人還要好玩一些的惡心話,想來若沒了齊昭擋在前邊,這話便不會隻是一句玩笑。

段南風並沒有因為這話自己不愛聽而讓杜泉滾,隻是抬眸審視地看著杜泉,問:“你怎麼知道這事的?你將此事告訴我是想做什麼?”

杜泉咽了咽唾沫,稍稍退開一些,卻沒有完全離開榻上,隻停在邊緣的位置說:“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你隻要知道我來是想帶你走就是了。”

帶他走?

段南風瞧著杜泉的模樣冷笑一聲,心說齊晉不是人,那杜泉就是人了嗎。

齊晉是個不聰明的惡心東西,杜泉是個聰明的惡心東西。

二人之間的區彆除卻聰不聰明,還有一點就是齊晉會直接惡心你,杜泉怕是還會繞些彎子哄一哄你。

若是從前的段南風,跟著杜泉走了怕是要被啃得骨頭都不剩。

“我不會走的。”段南風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彆過頭去說了這話,希望杜泉知難而退。

可是,想來也有齊晉的打算讓杜泉著急了的原因在,杜泉根本不肯讓步,說什麼都要帶段南風走。

甚至伸手來抓他,瞧著像是現在就要將他帶走似的。

段南風哪裡會讓杜泉得逞,杜泉的手一過來,他便趁對方雙手都伸來無法支撐自己的時候猛地推開對方。

杜泉本就跪坐在邊緣,被段南風這麼一推,整個人都翻了下去。

而段南風則是趁著這個空當從榻上下來,快步出了這個門,恰好遇見剛跨過院門的硯山先生。

杜泉也反應也是快,見段南風跑出去便想連忙追上,沒想一出去卻是瞧見段南風正與硯山先生說話。

來之前他便向硯山先生保證絕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如今硯山先生在,他自是不好去抓段南風。

齊晉那事他又不好叫硯山先生知道,自然隻能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硯山先生見杜泉過來,懶懶掀起眼皮警告地看他一眼,問:“既是將不解之處都與你講了,那你也該回去了。”

杜泉知道這是硯山先生見情況不對將他趕回去,他也沒有理由再留下來,如果硯山先生都趕他,那王府的影衛不會放過孤身一人沒有段南風做擋箭牌的他。

杜泉這般想著,咬了咬牙想著晚幾日再來勸勸段南風彆留在齊昭身邊,抬起眼與硯山先生對視一眼,方才低下頭行了個禮道彆。

“他走了,你沒事吧?”硯山先生淡淡地說了這話,也沒等段南風反應便朝屋內走去。

中途路過那棵梨樹的時候停下腳步,抬起頭看了一小會,什麼都沒問,但也沒有再往前走。

段南風想著這是一個問“梁上燕”的好時機,便將自己的不解之處拿出來問了一問。

也沒說是齊昭說他的,隻是問一個人喊他燕燕,手把著手教他寫什麼梁上燕,究竟是什麼意思。

硯山先生一把年紀了,想來是不懂那些轟轟烈烈的情愛之事,但他一定懂詩,總歸能告訴段南風那是什麼意思。

段南風這般想著,帶著隱隱恐懼的期待看向硯山先生,生怕硯山先生說出什麼他不想聽的答案。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聽什麼樣的話,是想聽自己就是徐燕知的替身,還是想聽齊昭喜歡他很久了。

這些他都不知道,他摸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麼,他隻知道齊昭從前俯視自己不把自己當人看,知道齊昭與自己的糾葛害死十五,所以他笨拙地想要報複,想要將以往的那些都報複到齊昭身上。

他到今日也隻看清自己其實還喜歡齊昭,隻不過是矛盾地恨著、厭惡著齊昭罷了。

他同樣還是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齊昭。

硯山先生聽著段南風的話,垂眸咀嚼了一番他的問題,小一會之後抬眸笑嗬嗬地看他。

隨後,硯山先生說:“他心心念念與你歲歲年年,長久相伴,此生不再分開。”

齊昭雖說也讀書,但長期浸在朝廷爾虞我詐之下的人多少失了文人的那點浪漫,若是今日讓齊昭來說想來隻是與他直白地解釋是哪首詩詞,再與他直白地說那詩詞是個什麼意思。

就是因為明白這一點,段南風才強迫自己壓下那荒謬的第一反應。

剛聽到硯山先生的話,他竟是在想硯山先生是不是收了齊昭的好處,才將這話說得如此……如此的情意綿綿。

硯山先生想是看出他那僅有一瞬間的荒謬猜測,撫須嗬嗬一笑之後搖了搖頭,說:“該放下時便放下,若實在心中鬱結,不如學人抄抄佛經靜心。”

大齊儒生多不愛佛法,硯山先生倒是其中異類,竟是叫他去抄佛經,一下將段南風的注意力轉移到這兒來。

不過硯山先生也不打算多說什麼,這畢竟也是段南風與齊昭自己的事情,他不會更沒有必要多話。

段南風送走硯山先生的時候還有些恍惚,心中總想著硯山先生說的話,也想著今日杜泉來了,那齊昭會不會回來問他杜泉說了什麼。

可那日段南風並沒有等來齊昭,且在兩日後等來了杜泉橫屍京郊的消息。

聽說渾身沒有一處好的地方,衣不蔽體的,叫京郊老百姓圍著指指點點了好一會才來了官兵將人群趕走。

那日杜泉走後便被齊晉叫走,原本大家對齊晉的印象都隻是一個又蠢又下不去狠手的傀儡皇帝,杜泉自然也是這樣想的。

可就是因為他這般想,那日被齊晉關進那間黑漆漆的屋子用上無數極刑時才更加的震驚,他死的時候甚至連後邊都被齊晉特地抓來那些不致死的毒蛇鑽過,四肢被扭曲成了活人難以維持的模樣,身上滿是烙鐵燙傷與不知什麼畜生咬出來的傷口,一雙眼被生生挖去,舌頭將斷未斷就那樣掛著,手指也被一根根砍下來扔在屍體旁邊,瞧著還是一截一截砍下來的。

發現杜泉屍體這日,齊昭來見了段南風。

齊昭進門時,段南風還陷在杜泉死狀的震驚中,抬頭瞧見對方神色少見的凝重,還未問什麼呢,便聽見齊昭說了一句話。

“你不是一直想離開我嗎?我送你走。”

第34章

段南風不敢相信地看著齊昭, 咀嚼著對方剛才的話,想眼前這人帶他回來的時候才說不會再放開他的手。

“齊晉要殺你,所以你讓我走?”段南風與齊昭對視著, 看著對方眼中的擔憂, 想到這是從前的自己奢求不來的重視, 一時間又是有些自嘲地笑。

“我怕他傷著你,等我將一切安排好了再接你回來。”齊昭瞧見段南風那自嘲的笑, 猜到對方是想到什麼了,心中一陣揪痛。⌒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段南風打量著齊昭,安靜了小一會才突然說:“你已經到了處理不了齊晉的地步嗎?若是這般,那我也是時候考慮看看是不是選錯了人。”

齊昭原本避開了段南風的目光, 聽到這話有些慌亂地轉頭來看他,連忙說:“沒有的事,不過是他身邊多了一位謀士, 很是心狠手辣,頗有些棘手。”

“不過是個謀士, 你都解決不了嗎?”段南風嗤笑一聲,頓了頓才繼續往下說, “你真是越來越讓我失望了。”

齊昭很想為自己解釋什麼,他其實並不懼怕那個謀士,他隻是想將自己的軟肋藏起來, 他不能接受段南風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這個理由其實段南風也能想到,但他就是想要嗆齊昭幾句,仿佛這樣才是他們之間最合適的相處方式。

“你也不必害怕齊晉會給我什麼樣的傷害, 給我造成最大傷害的人一直都是你,隻有你。”段南風說著說著笑出聲,抬眸看了齊昭一眼, 從對方無從辯解又想說點什麼挽回自己破碎形象的眼中獲得了幾分扭曲筷感。

齊昭很想說齊晉會造成的傷害比他想象的還要殘忍一些,看看杜泉的死便知道如今的齊晉早已不是從前那個傻乎乎的傀儡皇帝了。

可齊昭也看出來段南風不是不知道這個,他不過是想嗆齊昭幾句罷了。

至於事實是什麼,段南風心裡知道就夠了。

沒能勸動段南風,齊昭隻能更加小心地對付齊晉。

好在齊晉手上能用的牌實在是少得可憐,便是多了個謀士,也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隻是這個垂死掙紮,若隻有齊晉一個人那還好辦,如今多了這個謀士,卻是有些棘手了。

齊晉的垂死掙紮至多就是給齊昭唱一出好看一些的戲,那位謀士卻是有能力狠狠咬齊昭一口再跟著齊晉一起去死的。

更何況如今的齊昭有了段南風這個軟肋,若齊晉抓了段南風來威脅齊昭,便不知究竟誰會笑到最後了。

皇宮之內,齊晉又摔了一個名貴茶盞,剛好摔在來人腳邊,惹得那人停下腳步。

來人一身墨色長袍,眉眼間透著淡漠,但仔細看來能從那層層疊疊的淡漠當中瞧出幾分算計。

他緩步走向齊晉,臉上沒什麼特彆的神情,隻在坐下接過太監遞來的茶後輕笑,說:“皇上又氣什麼?是因為齊昭,還是為了齊昭屋裡的小美人?”

齊晉抬眸時帶了幾分怒氣,卻在與來人對上眼神時泄了氣一般,他說:“自然是為了小美人。季霜,你不是說隻要拿下小美人,便有機會殺掉齊昭,還能將那小美人留在身邊享用嗎?”

這位墨袍男子便是齊晉新收的謀士,名叫季霜,不知來處,隻知道城府極深,最擅長算計一事。

齊晉身邊沒什麼人可用,季霜來了之後自然是被當做祖宗供起來,出入皇宮就跟出入自己家一樣,待遇上也就比齊晉差那麼一點點。

所以無論是齊晉麵對季霜,還是季霜麵對齊晉都沒有太濃的君臣味兒,多數時候更偏向平等關係,甚至有些齊晉什麼都聽季霜的話那種味道在。

聽到齊晉說享用段南風,季霜掀了掀眼皮不著痕跡地看齊晉一眼,垂眸掩去眼中那絲絲厭惡。

“皇上還是先想辦法把齊昭屋裡的小美人弄到手再說其他吧。”季霜沒有回答方才齊晉的問題,隻是催促齊晉趕緊執行計劃將段南風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