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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今日衣食無憂的日子,還敢蹬鼻子上臉?!”

說完,賈政直接甩袖離開,絲毫不管大堂內眾人的神色。

被賈政一通刺的族人們大家大眼瞪小眼,最後由有些功名,輩分有長的賈代儒率先開口說了話:“其實,不管蓉兒,還是政老,他們說得,想想也是有道理。畢竟現在賈家正處於危難關頭,惡人都已經讓政老他們做了去。也不知道過了今日,政老會背負什麼樣的汙會。況且,不管是寧府賈珍,還是大房那父子,的的確確是有罪的。那些能夠對外披露的罪行,簡直是令人痛心疾首,想不出這世間竟有如此傷天害理之事。”

“但是……”賈芸隱隱覺得這邏輯不對,但是剛開口說兩個字,便迎來一句倚老賣老的怒喝—哪裡有你這個小孩家家說話的份。

見賈芸被訓斥,跟隨父親而來的幾個晚輩雖然麵色有些隱隱不認同,卻也沒膽開口說一句。

其他族人有了賈代儒的拋磚引玉,當然最為重要的是賈政臨走前那忽然一改脾氣的疾言厲色,讓他們害怕。畢竟,賈政如今可是貴妃娘娘的親生父親,而且他的大內兄還是正二品的大官,手握兵權的王子騰。

“說起來也怪珍哥兒不珍惜!”

“呸,六叔,還叫什麼珍哥兒,你不知道那賈珍乾了什麼事?說出來,都汙了祖宗的耳朵!大街小巷都傳瘋了,賈珍喪心病、狂的,色中餓、鬼,連自己的兒媳婦都搞、上了。”

“那也的確真不配當族長,可也就怕敬大爺知曉啊!”

“那賈敬都修道好幾十年了,依我說啊,他不是自己自願去修道的,恐怕是被……”邊說,手指指皇宮,賈代儒一臉恭敬道:“怕是得罪了皇家,否則想想賈珍,他怎麼隻有一個虛爵,連個官都沒法捐呢?說句惡心的話,都要低身下氣討好一個閹奴,還真對不起寧太爺打下的基業。”

“誰說不是呢,想當年賈家一門兩公,據說賈家族人走出去都是昂首挺%e8%83%b8的,但是如今呢?得夾著尾巴做人。這都是由賈珍,還有賈赦引起的。”

“沒錯!那賈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看看彆人家一母同胞,再看看他跟政老,簡直是有辱門楣!”

“那怎麼來說,畢竟養在他祖母名下,那老太太怎麼跟史家侯爺千金出身相比啊。”眾人越說倒是越覺得自己今日的選擇是正確的,亢奮得連開府老太太賈源之妻賈許氏也一塊鄙夷上了:“那個據說還是個逃妾呢,不過長得好,有幸被咱榮府老太爺看上了。也是咱榮太爺心善,非但救了人,還娶了她。八輩子修來的福分還不懂珍惜……”

“…………”

一牆之隔的賈珍鬆口氣。這包袱甩得真及時真乾淨。否則,那真是跳樓血虧的買賣了。沒準,他都要後悔答應賈珍以命換命了。

這完全是狼心狗肺,衣、冠、禽、獸集中營。哪怕有幾個小的似乎有開口之意,但卻也沒敢堅持。

若是那誰開口的有些勇氣把自己觀念表達完整,沒準他還有興趣搭把手。想想當初,賈蓉被揍恍惚了,都還有一絲自我意識,還能內涵鄙夷一下,學會武藝隻會砍柴。能思考再一次被綠了怎麼辦?

有自我,才有去認識去接受去改變的勇氣。

另一邊賈赦聞言氣得嘴唇都哆嗦了,直接一個身形矯健,快得大理寺隨之而來的衙役都沒攔住,回過神來追出去,卻見賈赦目標卻不是大堂那些正“鞭撻”起勁的族人,反而跑過去,朝著西廂房而去。

等他們哈赤哈赤追到的時候,隻見賈赦轉頭,對著他們一笑,抬手放在唇畔,做了“噓”聲的手勢,帶著分妖冶。

眾人點點頭,捕頭帶領人將已經被某些人敲昏過去的仆從捆好,悄聲後退了幾步。他們不用觀察入微,但凡長著眼睛,都能看見賈赦症狀不對。

賈赦靜靜站在門外,聽著屋內那響起的聲音——

屋裡,已經屏退左右,甚至心腹仆從也一個沒留,隻有三人。

賈母看著雙膝跪地請罪的賈政夫婦,想著自己此時此刻還給賈政留麵子,私下訓、誡,倒是越想越發來氣:“老大那個孽障就算了,自來慣會忤逆的,我也對他沒多少期待,可是老二你呢,你這是要氣死我啊!你打小要什麼,為娘就想辦法替你謀劃得來!可是你呢,呸!被隨便攛掇一二,就敢對我下手?!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甘心?”

“是不是嫌我老了,沒用了!”

“老二,你也是不是心腸黑了?”

“…………”

聽著賈母劈頭蓋臉的斥罵,賈政連脖頸都青紅起來了,手緊緊捏成拳頭。要知道,他向來隻有在一旁看著,見賈赦被賈母罵的份,他在旁邊最多送個從鴛鴦手中遞過來的茶水,抬手拍拍賈母的後背給人順氣,然後得一句“還是我政兒孝順”的話語。

但是如今呢?

賈政聽著賈母話裡話外依舊威脅著,大有一不高興就去宮裡朝皇後告狀,麵色沉了沉,抬眸,帶著憤怒與不解,甚至還有一絲的恨意看向賈母,質問:“娘,您為何要逼兒子至此?若不是出於無奈,我怎麼可能違逆您的意思?可若是再被牽扯下去,偌大的賈家遲早要跟著一起步入萬劫不複之地。您知不知道,受他們連累,貴妃娘娘已經被撤了綠頭牌,哪怕閉門不出,也有其他妃嬪嘲笑?我當爹的可以不心疼女兒,但是想想娘娘可是您一手帶大的,也是您決定送入宮中的……”

“那你就能因此胡鬨不成?!”賈母拄著龍頭杖,想要揮起來敲打賈政一下,可抬起的那一瞬又有些舍不得。畢竟現在,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接下來還是要靠這個兒子,靠著這個兒子的子女。

“你為何要親自出麵?榮寧分宗了就分宗了,為什麼還先要拿出一出驅逐老大一房來?”賈母擰眉:“榮府的臉麵還要不要了?還是嫌咱家被嚼舌根的不夠多?還是嫌你自己的名聲好聽?”

當即拿著拐杖直指賈政充當戒尺,帶著警示的作用,賈母又罵過一通“不孝忤逆”、“賈家顏麵”等等後,轉頭,賈母狠狠瞪了眼王夫人,開罵著:“常言道娶妻娶賢。你身為政兒的妻子,都不曉得跟著勸一二?!王氏啊王氏,虧我當年覺得你溫柔賢惠,才聘了你。哪裡知曉你竟如此?你們王家倒是好教養,靠著所謂的女子無才便是德,培養出個短視的。”

賈母倒是知曉一鼓作氣勢如虎的道理,在喘口氣後,並不給王夫人說話的機會:“從今後,蘭兒他們都移到我身邊教養!要是被你再養下去,都成個窩囊廢物。”

此話一出,王夫人都想哈哈哈大笑兩聲問一句—誰的子女才是窩囊廢?但當眼角餘光看見賈母前襟那精致的金絲繡出來栩栩如生的鳳凰,王夫人喉嚨吞咽了一下,咬牙咽回自己快要脫口而出的話語。藏在袖子裡的手更是掐了掐自己的掌心,用疼痛讓心裡燃燒的火焰暫時熄滅。

這個人不僅是她的婆婆,還是如今唯一一個超品的國公誥命夫人。除皇家,以及四個異姓王外,她是勳貴誥命的第一人。

現在,她還惹不得。

王夫人低眉順眼,抽噎著認錯:“太太您說得對,兒媳沒多少見識,還得要仰仗您指點。隻不過還望您看在我們也是為孩子的前途擔憂,貴妃娘娘造化不說,便是寶玉,現如今正上學呢,還有蘭兒……”

“是啊,還望娘,您疼疼兒子啊。”賈政聞言,重重磕了一下頭。

聽著咚得一聲,賈母再看看似乎真磕出一個大包來的賈政,當即心疼不得了,親自彎腰把人攙扶起來,歎道:“我……我又何嘗不是為了孩子們的前途啊!隻是你這樣,著實沒準會讓人誤會到你啊。若是再多等幾天,等三司結案之後。到時候看著那處罰,我們做什麼,都有辦法掌控主動權。現如今,除非讓……”

賈母想了想自己要脫口而出的那個死,倒是一時間難以如同往常那般利索毫無顧忌的開口。不管賈赦如何窩囊廢,到底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第一個孩子,第一個兒子,讓她徹底站穩了腳跟的孩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哪怕她曾經無數次說過要掐死在繈褓中的話語,可到底是親兒子,虎毒尚且不殺子啊!

“娘!”聽著賈母那莫名戛然而止的話語,賈政眼眸迷了迷,倒是有些從獲得族長的亢奮中緩過了一分,帶著份理智,更是無師自通,學著幼年時候,拉著賈母的手,撒嬌道:“娘,我打小養在您膝下,哪能不知道您的難處,不管如何我……”

賈母聞言,帶著分複雜探究眸光掃了眼賈政,但神色卻是漸漸柔和了幾分下來,拍拍賈政的手,歎息道:“的確啊,你是我從小養大的,我豈能不知你的性子?”

這是她疼了四十年的兒子,子孫都有出息。

哪裡跟那個老虔婆養的老大一樣,非但處處讓她受氣,而且他的子孫也不成器。

“說到底,這事你的確是急躁了一分啊!要謀定後動,現如今,到底還是要我豁出去老臉去見一見老姐妹們。還有王氏……”

賈母倒是對王夫人依舊怨恨,語調冰冰涼涼的,“想辦法要讓貴妃娘娘趁早受孕,到時候我們才有從新起複的機會。現如今,恐怕我們得唱一出苦肉計,且先閉門幾個月。”

對於這些賈政倒是不甚在意,他隻不過好奇賈母先前未說完的話語,不由得開口,帶著分急促,問道:“娘,您先前說的恐怕不是借著娘娘生懷龍種吧?”

“哎……”既是下定了決定,要舍一保一,賈母也不扭捏,看著賈政,悠悠長歎過一口氣後,眼眸帶著份殺伐果決的堅毅之色,沉聲道:“教出老大那樣的孩子,我自然也是沒臉求情的,隻不過到底是我的兒子……”

賈母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聽得門被“嘭嗒”一下暴力的踹開了。尖銳的聲音一下子打破了屋內的母慈子孝,也打破了屋外一群圍觀聽眾跟個木頭人一樣的呆滯模樣。

屋內三人齊齊回眸,大驚失色,異口同聲:“你怎麼會在這裡?”

“因為,我特意求了大人法外開恩,來此說一句—”故意拉長了尾音,踹開房門的賈赦一腳踩在門檻上,似大馬金刀的悍、匪模樣,眉尾一挑,鳳眸微轉,掃過屋內三人神色,緩緩開口,一字一頓,字正腔圓:“我不是老太太賈史氏的親生兒子”

此話一出,屋內屋外所有人都驚駭了:“什麼?”

回答他們的,是賈赦豎起手指,眸光望向宗祠大堂所在的方向,鄭重發誓:“我若有半字虛假,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孽障!”聞言,賈母激動,脫口罵道。

“你生氣什麼?”這一刻,沒有迎來天打雷劈的賈赦感覺自己格外的心身淡然,有種超脫物外的寧靜,泰山崩於麵前不改色的鎮定,比如說他先前舉起發誓的手也不抖了,特意借著門檻支撐的腿肚子也不打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