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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橋上的人,會因為橋再建,而回來。

這是一種迷信,可也是一種心理作用,特彆是對那些當年欺負過辱罵過那家人的人。

肖媽和肖默去灶房忙了,肖樂和莫書記坐在火堆前,誰也沒說話。

火燒得很旺,屋子裡也很溫暖,可莫書記卻心情沉重,“害死他們的是流言。”

“是啊,”肖樂扒拉出一個燒好的紅薯,鼓起腮幫子吹了吹上麵的灰,接著把那熱乎乎的紅薯放在莫書記的手心。

燙得莫書記趕緊放在一旁。

“小同誌,你想趁我不留神燙死我?”

見他總算不再糾結之前那事兒後,肖樂笑嘻嘻地看著他,“莫書記,其實這事兒很簡單的,你造橋的目的,無非是想讓河兩岸的人都能更快地到達對麵自己想去的地兒。”

“是。”

莫書記點頭。

“可他們不願意啊,那就修路嘛,你和隊長可以開個會,讓他們自己選,是造橋還是修路,要是選擇修路,那就出力,乾活兒,累也是他們自己選的。”

肖樂攤手,“這要是強製造橋,生出的事端多,而且和我媽說的一樣,那橋就算在那,也不會有人願意從橋上過,費時費力,又何必呢?”

莫書記定定地看著他,肖樂摸了摸自己的臉,“是不是覺得我可俊了?”

“嗯,小同誌容貌甚俊。”

莫書記展顏一笑,看得肖樂小臉微紅,“莫書記更俊。”

“咳咳。”

莫書記耳根略紅,裝模作樣地拿起那還有些燙手的紅薯,細細剝開外皮,露出金燦燦的薯肉,咬上一口頓覺滿口香甜軟糯,十分美味。

“好吃吧?這裡麵還有五六個呢,”肖樂也給自己扒拉出一個小紅薯,和莫書記坐在一起吃。

莫書記被留下吃飯,他之前吃了兩個紅薯,這吃飯時也沒吃多少。

沒幾天,村裡開會,因為天冷,又下了雪,所以每家每戶出一個人過去開會就是了。

肖樂家是肖默去的,本來肖默讓肖樂去,畢竟他一年到頭也沒多少時間在家,得讓肖樂撐起來,可肖樂一出去就冷得打哆嗦,院子都沒走出去呢,就在那哭爹喊娘的。

甚是丟人。

肖媽一咬牙,揪著某人的耳朵進了火房,讓肖默去開會了。

“你說你,都這麼大的小夥子了,怎麼比淑芬還嬌氣啊?”

“媽!我哪裡嬌氣了!”

肖淑芬不滿。

一旁打毛線衣的楊繡繡哈哈一笑,“小叔啊,往年也不見你這麼怕冷啊,今年的天我覺得還沒去年的冷,你咋怕成這樣?”

肖樂捧著臉,視線放在楊繡繡竹籃裡的線上,“也不知道怎麼的,自打被蜜蜂蜇了後,就怕冷得很。”

謊話連篇,就是不想出去而已。

可其餘人信了啊!

肖媽皺眉,“要不去醫院看看?可彆落下病根,你以後咋娶媳婦。”

“等默哥回來就讓他帶小叔去縣城。”

“二哥,你咋不早說呢?”

見動真格了,肖樂趕忙擺手,“就是有一點點怕冷而已,不影響生活,可能是今年沒好全,明年或許就好了,真的,我沒感覺身體不舒服的。”

見他再三保證,而且麵色紅潤是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兒後,肖媽幾人才略過這個話題。

“喲,都在火房呢,”門外傳來一熟悉的聲音,肖樂把火房門打開一看,外麵來了兩個嬸子,“三嬸兒好,四嬸兒好。”

肖樂把二人請進火房。

肖媽斜看了二人一眼,“家裡就沒事兒讓你們忙?隔三差五就來找我。”

那兩個嬸子聽到這話也不生氣,三嬸兒大咧咧地坐下,“家裡老頭子念叨得很,聽得煩了,索性到你這透透氣。”

“又念叨他小兒子?”

“可不是嗎?這快過年了,想得很呢,可人家呢,在縣城做上門女婿舒舒服服的,回咱們這老山林裡做什麼。”

肖媽聞言搖頭,又看向沉默的四嬸兒,“你又是怎麼了?”

肖樂看過去。

四嬸兒雙眼一紅,開始哽咽不已,大夥兒早就習慣她的說話方式了,於是火房的人聽了她半個小時不停歇的抱怨。

抱怨丈夫不貼心,抱怨兒子不懂事,抱怨兒媳婦顧著娘家不顧著婆家嘰裡咕嚕……嘰裡咕嚕……

肖樂聽得打瞌睡,反觀大嫂和小妹,聽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啊,時不時還問上兩句。

說著說著,又說起莫書記。

“這莫書記也真的閒著沒事兒乾,造什麼橋啊。”

三嬸兒眉頭緊皺,“當年的事兒,也不好意思跟人說,畢竟是我們村的……”

說不上是醜事兒,可當年老隊長……就是因為這件事沒多久就不是隊長了。

“三嬸兒,莫書記就是不知道當年的事兒,所以才一心想著解決兩河岸少走彎路的事兒,他是真心為咱們著想。”

肖樂有些護短地說了一句。

“這是當然的,莫書記人好得沒話說,”三嬸兒歎氣,“就是造橋……是真不想啊。”

“不造橋,繞路修路,”肖默打開火房,把鬥笠掛在牆上後,對眾人笑道。

“真的?”

三嬸兒大喜,四嬸兒也露出笑。

“真的,三嬸四嬸,莫書記讓大夥兒舉手選擇,全都選了繞路修路,隻不過開了春後,大夥兒得兩邊抓了,地裡不能丟,路也不能不修。”

“哎喲這有啥,”三嬸兒和四嬸兒笑眯眯地離開了。

“肖樂,你嫂子說你怕冷得很?”吃過飯,肖默走進肖樂房間,對把自己埋在被窩裡的弟弟問道。

已經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肖樂從被子裡探出腦袋,“還好還好,沒啥事大哥不必擔心。”

肖默怎麼能不擔心,“我還不知道被蜇了後,會有這種毛病,你要是不舒服,可一定要跟我說。”

“我肯定的,”肖樂擺手,“哥你出去,記得關門,我要睡覺。”

反正也不用上工,又在下雪冷得不行,還是睡覺好啊。

肖默無奈,隻得離開。

“媽,小叔也不小了,可以議親了。”

火房裡楊繡繡提起這個事兒,肖默一進門就聽見這話,他坐下後還沒說話,肖媽就回絕了。

“他毛病沒有根除,我一天就不讓他結婚!彆害了人家姑娘。”

“但是這些日子,小叔沒啥問題了。”

楊繡繡仔細想了想肖樂的舉止,輕聲道。

“反正三五年裡,他彆想,”肖媽依舊不放心,就怕肖樂禍害了一個姑娘,導致那姑娘和自己一樣過了大半輩子的苦日子。

“聽媽的,”肖默笑看著自己的老婆,“就肖樂那性子,我看還把自己當成孩子呢,真要結了婚,這性子也不一定能定下。”

“說得也是。”

楊繡繡點頭。

“再有,”肖默又笑,“他也得遇見自己喜歡的姑娘再說。”

這話讓楊繡繡臉有些紅,不過她向來性子大方,“也是,就好比我和你……”

“嫂子,注意點兒,我在這呢。”

肖淑芬忍無可忍。

肖媽噗嗤一笑。

這下火房裡的人都笑了。

“好些日子沒見到莫書記了,”快過年的時候,肖樂忽然道。

“你不知道?莫書記回家過年去了,”肖默道,“都走了好幾天了。”

肖樂:……

也是哦,人家又不是他們村的人,快過年了是得回家,不能在隊長家過年吧?

在除夕的前一天,陳建軍送了一些吃食過來,都是眼下小姑娘們喜歡的小東西。

肖淑芬大大方方收下,等她抱著東西要回房時,肖樂跟了上去,“你這收了人家的東西,知不知道他的心思啊?”

“我當然知道,二哥你知道啊?”

“啊?”

肖樂茫然地看著她。

肖淑芬抬手撥弄了一下自己耳邊的碎發,有些羞澀地道,“我和建軍在搞對象呢。”

“……啥時候的事兒啊!”

“好久了,媽他們都知道。”◆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說完,肖淑芬便進了房間,把肖樂關在門外,肖樂急忙去找肖媽問,肖媽疑惑地看著他,“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們都沒告訴我!”

肖樂委屈極了。

楊繡繡見此趕忙道,“你和陳建軍那幾天天天在一塊兒,我們還以為他告訴你了呢!”

“他連一個屁都沒有放!”

肖樂氣得不行,這下也不怕冷了,跑到陳家還沒質問陳建軍,就被陳家人拉進火房,接著又是烤紅薯,又是炒栗子,吃得肖樂肚子圓滾滾的不說,還帶著一大包炒栗子回去。

“嗝……”

把炒栗子給家人的肖樂打了一個飽嗝兒。

肖媽嘴角微抽,“你不僅拿了這麼多回來,還吃撐了?”

“盛情難卻嗝……”

肖樂這嗝兒從回來就不一直打,睡覺時還在打,第二天早上了還在打。

肖默覺得不對勁兒,拉著肖樂去村醫那看,村醫摸了摸他還脹鼓鼓的肚子笑道,“這是吃撐了,那栗子可不好消化。”

“嗝……”

肖樂剛要說話,一開口就是一個大嗝兒。

肖默又好氣又好笑,拿了藥付了錢,立馬讓肖樂吃下,“今兒除夕呢,你還吃藥!”

自知理虧的肖樂乖乖吃藥,村醫在一旁笑道,“這兩天不能吃多了,不餓最好就彆吃東西。”

於是好好的年三十,好不容易有魚有肉還有好吃的乾飯,肖樂卻因為一點都不餓,最後喝了一小碗雞湯。

守了一晚上的歲,第二天早上的肖樂終於餓了,他也不敢多吃,就吃了幾個餃子,便不再繼續。

看得肖默心疼又惱火。

想罵人,可又想到今兒初一,這一罵,那肖樂不得一年都得挨罵?

更不能打了,那多不吉利。

於是肖樂穩穩當當地過了初一,初二的時候就被一家人念叨不已。

好不容易哥哥嫂子去娘家了吧,肖樂還要和肖淑芬一起去舅舅家拜年。

“唉……”

路上,肖樂唉聲歎氣的,不明白事兒的還以為他家怎麼了。

“二哥,你能不能不要唉聲歎氣的,不就是去拜年嗎?”

“不就是去拜年?舅媽那人你不知道?我最不喜歡她了!”

肖樂踢了一下腳下的積雪。

“吃了午飯咱們就回家。”

肖淑芬也不喜歡,可怎麼辦?那是他們舅媽啊。

舅媽勢利,又不喜歡待客。

等肖樂他們拿著年禮過去時,午飯居然就是窩窩頭配鹹菜。

可肖樂和肖淑芬明明看見幾個表哥嘴角帶著油,一看就是在灶房吃了後,他們一來就是這些。

舅舅的臉色也不好看,卻因為舅媽太過強勢,他一句話都不敢說。

“肖樂啊,好久都沒見到你了,”舅媽笑眯眯地看著肖樂,“快吃,彆客氣,鍋裡還有呢。”

“舅媽才客氣呢,”肖樂心情不好,一點都不想和她嗶嗶,“灶房裡全是臘肉味兒,哥哥弟弟們嘴上油都沒擦乾淨,倒是把這些省出來給我們這兩個外人,還有幾個外人表嫂吃,可真是客氣啊。”

這話一出,舅舅一家的臉色都尷尬起來。

肖樂卻當沒看見,反而真情實意地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