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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眼睛略紅的表嫂,“嫂子們,吃吧,彆人不疼你們,你們還不疼自己了?”

舅媽舅舅剛要開口,肖樂又道,“等著吧,日子還在後麵,他們總會老的,老了以後嘿嘿嘿……”

舅舅舅媽大驚,肖淑芬清咳一聲,對大夥兒道,“我二哥前些日子受了點傷,腦子不怎麼清醒,總愛胡說八道,舅舅舅媽,你們彆介意,二哥,快吃啊,吃了咱們回家。”

“吃什麼吃啊!”肖樂冷哼一聲,起身拿起年禮扯著肖淑芬就走了,“人家當我們是打秋風的對待,咱們不得有點自知之明?”

說完,這兄妹二人就不見蹤影,接著沒多久便有好幾個嬸子進來串門。

“哎喲,那個一邊走一邊哭的是你們的親戚吧?”

“天哪,過年你們怎麼吃這個?這窩窩頭都餿了啊!你們拿這個待客?”

“昨兒你們不是還喝酒吃肉嗎?”

這話讓舅舅一家硬是沒辦法開口。

很快,他們家招待親戚用餿窩頭和鹹菜對待的事兒便在生產隊傳開了,一時之間家裡的鬨翻了天。

幾個沒結婚的弟弟們大吵大鬨,因為沒人願意和他們這樣的人家結親,這就意味著他們很可能打光棍。

這可把舅舅一家愁得不行,舅媽恨死了肖樂,卻又因為被事兒拖著,壓根不能過來找麻煩,本想著十五那天肖媽過去他們好好說說肖樂兄妹。

結果都開春了肖媽也沒過去。

肖媽聽了肖樂兄妹回來說的話,看著他們狼吞虎咽地吃著飯,心裡一陣一陣的心酸,“你們那舅舅本來就是個耳根子軟的人,算了,這門親戚走也是那麼回事,不走也是那麼回事。”

年年都是他們過去,可人家呢?從來沒來過。

肖媽本就看淡了很多事,這斷一門親在她眼裡就更不是一件事兒了。

開春後,大夥兒都忙著上工,肖淑芬去縣城念高一,肖媽在家做飯,收拾家務,肖樂和楊繡繡去上工,肖默已經走了五六天了。

而肖默一走,私下找肖樂借這個,借那個的人就多了。

“肖樂啊,就兩斤糧食,我過幾天就還給你。”

肖樂長歎一聲,“叔啊,你去年借我的三斤玉米麵,還沒還呢,聽說你兒子馬上就要結婚了?那麻煩你儘快還啊,不然新媳婦進門,我去要賬你們臉上也過不去。”

“啊?這……”

那叔臉色不是很好看。

“肖樂,你咋變了呢?”另外一個伯伯聽見這話立馬皺眉,“就這麼點事兒,你都不幫忙?我們真是看錯你了。”

肖樂雙眼一亮,趕忙拉著剛才向他借糧食的叔走到那伯伯麵前,“哎喲王三伯啊!我怎麼把你給忘了!叔!不就是兩斤糧食嗎?王三伯能借你二十斤!”

王三伯瞪大眼,“你胡說什麼!”

“不是吧不是吧!王三伯,你不是連二十斤糧食都不能借給叔吧?”

肖樂高聲高氣,不僅吸引了不遠處正在歇息的人們注意,還引起了剛過來莫書記的注意。

“大夥兒可都知道啊!當年王三伯家的五叔叔落水,是這趙叔把人救起來的!這是什麼之恩啊?”

旁觀人撓頭,“救命之人?”

肖樂猛怕巴掌,“說得對!趙叔救了王三伯兒子一條命啊!如今趙叔家有困難,王三伯怎麼能見死不救呢?那不就成了忘恩負義的畜生了嗎?”

他如唱大戲一般的聲音,把王三伯臊得不行,那接糧食的趙叔立馬順著杆子上前爬,長歎一聲地擺了擺手。

“三伯家也不容易,既然不借……那就算了吧。”

說著,還擦了擦眼角,似乎在哭。

一時間,甭管是乾活兒的還是沒乾活兒的,都過來了。

“王三伯,你不能這樣,要不是人家趙叔,你家兒子能活到現在?”

“是啊,那時候老趙還是個孩子呢,我記得王三伯當年好像也沒送什麼東西感謝……”

眼看著當年的事兒要被翻過來,確實沒送東西,隻是口頭感謝的王三伯趕忙拉住被人安慰的趙叔,“我借!我借!”

不想趙叔剛露出喜色,肖樂就涼涼道,“嘖,救命之人啊,還借糧食。”

“……”

王三伯的臉黑得不行,眾目睽睽之下咬牙切齒道,“我送!”

“三伯高義啊!三伯乃生產隊最會感恩的人啊!大夥兒說是不是啊!”

“是!”

等眾人散去後,肖樂不動聲色地拉住趙叔,“糧食的事兒我幫你解決了,啥時候還我的?”

“玉米麵沒有,這糧食我給你五斤怎麼樣?”

本來想借兩斤糧食,結果現在白白得了二十斤,還肖樂五斤又如何?自己還得了十五斤呢!

“叔真好,下次我還幫你。”

肖樂笑眯眯地和趙叔說話,看得原主的莫書記失笑。

這小同誌……

王三伯時隔近二十年才向趙叔表示當年救子之恩的事兒,很快就傳遍了好幾個生產隊。

他老婆此時正坐在地上破口大罵,哭得不行,“二十斤糧食啊!你說送就送啊!咱們家這麼多人,可咋辦啊!”

“行了!”

王三伯黑著臉嗬斥道,“丟人不丟人!”

“丟人就丟人!丟人也比餓死強!”

這會兒屬於“當事人”之一的王家五叔無奈出聲,“媽,都已經這樣了,咱們不給,外人怎麼說?我還沒結婚呢……”

這話讓他媽立馬止住了哭聲,衝出院門去了好幾家串門,都在說他們自家多麼多麼的不容易,可即便是這樣也要給趙家糧食。

趙家也不承讓,四處跟人說,都二十年了,才得到這麼點糧食,那二十斤糧食能抵王老五一條命?當然能抵!而且能抵很多!

兩家打擂台,肖樂笑眯眯地把趙叔送上門的五斤糧食交給楊繡繡,扭頭看向肖媽,“媽晚上闊不闊以吃乾飯。”

“什麼闊不闊以?”

肖媽學著他的腔調反問。

“就是可不可以吃乾飯。”

“就五斤糧食,你還想吃乾飯?”

肖媽揚眉。

肖樂沉思片刻後,下午乾活兒歇息時,一會兒去這個叔邊上坐坐,一會兒去那個伯伯麵前站站,時不時去和嬸子說說話,傍晚回來後,也不幫忙乾活兒,就端個小凳子坐在院門口。

肖媽和楊繡繡很是不解的時候,一個又一個趁著夜色來還糧食的人便驚住了她們的眼。

很快肖樂就把院門關上,回到堂屋笑眯眯地看著那桌子上還回來的糧食。

種類繁多,數量不少。

“媽!我要吃乾飯!”

晚上如願以償吃到乾飯的肖樂美得不行。

楊繡繡好奇地追問,“小叔,你怎麼把這些東西追回來的?”

肖樂嘿嘿一笑,“今年的日子好,特彆是上半年的日子,這好幾家都要辦喜事兒,他們不還我糧食,我就讓他們辦不成喜事兒。”

“就這麼簡單?”

楊繡繡驚呼。

“當然,畢竟現在好些人都不好娶媳婦呢,”肖樂塞下一大口飯,美滋滋地對她們道,“現在就老光劉家還欠我們一點點糧食了,其餘的我去年和今年都要回來了,媽,嫂子,快誇我。”

誰知道肖媽和楊繡繡卻像是沒聽見這話一般,垂頭吃飯。

肖樂咋咋呼呼地叫著,肖媽才道,“你好意思要我們誇你,不是你自己送出去嗎?”

“……今天的飯真香!媽,明兒我還要吃!”

肖樂快速轉移話題。

很快地裡的活兒就忙得差不多了,隊上選了不少青壯年去修路,肖樂主動報名,和一群漢子乾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

莫書記帶著他們一起乾,肖樂和他坐在一起休息,看著整齊而寬闊的泥路,肖樂彎了彎眉眼,“我相信不久的將來,咱們村裡的路也會成為城裡的水泥路!”

“當然,”莫書記點頭,“國家在發展,社會在進步,一切都會越來越好。”

“是啊,”肖樂點頭。

正說著話呢,就有人驚呼,“吳知青暈倒了!”

莫書記和肖樂趕緊過去,隻見那吳知青麵色蒼白,冒著冷汗,此時身體還有些顫唞!

莫書記掀開他的眼皮,再摸了摸脈,接著從兜裡掏出幾顆糖,隨即塞進那吳知青的嘴裡。

“這是餓著了。”

換句話就是低血糖。

不過大夥兒不太懂低血糖的意思,但是餓著了是什麼意思他們是明白的。

莫書記讓他們繼續乾活兒,自己背著吳知青回到知青所。

“謝謝莫書記。”¤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吳知青早在路上就醒了,本想讓莫書記讓他下來,可莫書記堅持將人送到知青所。

“你的工分完全能保證你的糧食,怎麼會餓成這樣?而且過年前你還沒這麼瘦。”

莫書記眉頭緊皺地看著他。

吳知青歎氣,“莫書記你不知道,過年時,我家裡來信,說我大哥出事,不在了,家裡就隻有我寡母還有一小妹在,所以我把糧食寄了一大半回去……”

他自己省吃儉用,而修路工分足,他又惦記著家中,所以報名想要多掙點工分。

莫書記聞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怎麼,也不能把自己虧成這樣,你要是出事,嬸子就真的撐不下去了。”

就兩個兒子,不在了一個,另一個也不在了,那得多痛苦。

“謝謝莫書記,給你們添麻煩了。”

“莫說這種話,”莫書記拿出幾張糧票還有十塊錢放在桌上,“算我借給你的。”

“謝謝!謝謝莫書記!”

吳知青眼眶通紅,聲音都在發抖。

肖樂剛回家,楊繡繡就給了他一小碗蜂蜜,“媽說那吳知青幫過咱們家一次,你把這蜂蜜給他送去,補補身子,眼下家裡最貴重的也就是這個了。”

“好勒,”肖樂喝了點水,便去了知青所。

吳知青沒想到他會來看自己,而且還帶了蜂蜜。

知道肖樂之前為了這玩意兒,腫了好幾天的吳知青感動得眼睛又紅了。

肖樂走後,其餘人湊過來圍著吳知青。

“都說肖家父子是好人,今兒一看還真是啊。”

“是啊,吳知青和他們有來往?”

吳知青搖頭,”沒有過,就是說話也很少的。”

其餘人更加誇讚肖家了。

“媽,吳知青幫過我們家什麼忙啊?”

回家乾飯的肖樂一臉不解。

肖媽笑道,“我背著豬草差點滾下山,是他一把拉住了背簍,不然我可能都死了。”

“媽!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啊?您怎麼不說啊!”

楊繡繡急切道。

“是啊媽,您……”

“都有兩年了,”肖媽擺手,“吃飯吃飯,當時沒出事,有什麼好說的,再有。”

她瞥了肖樂一眼。

肖樂嘿嘿笑著,裝著傻。

“你那會兒氣人得很,我還有心思說哪些?”

“我的錯!全是我的錯!”

肖樂一臉我錯了就是我錯了,惹得婆媳一笑。

“媽,下個月月初,我給淑芬送糧票去。”

“你一個人去?”

“我記得莫書記好像每個月都要回家,我問問他啥時候去,我和他一塊兒做個伴兒。”

莫書記的家就在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