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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一隻遊魚般輕盈,刹那間就隻能看見她四散在水裡的衣服,正往湖底沉去。

看她的方向,似乎正是朝那個落水的人而去。

說來也是奇特,這個落水的人,大概整個皇朝都隻此一人,明明出生比誰都高貴,此刻卻過著比奴仆還要不如的生活,哪怕落入水中,竟然都沒有人來將他救起,人性之冷暖由此可見。

當今聖上最為器重的乃是安德妃所出的大皇子,和皇後所出的三皇子,未來的儲君,大概也就是在這兩個人之中,人人都道這兩位皇子身份高貴,但其實或許有很多人已經忘了,十年之前,最受聖上寵愛的並不是這兩位皇子,那個時候,皇後也才隻是一個小小的妃。

這個落入水中的人,便是當今聖上從前最寵愛的兒子,六皇子啟元旭,旭乃日光之明,又有旭日高升之意,以這個字為名,可見當今聖上對於這個孩子是多麼的喜愛,甚至可以說,若無意外,他便是當之無愧的未來儲君,無論是三皇子還是大皇子,都不得掠其鋒芒,那個時候,聖上甚至差一點就要將這個六皇子立為太子,而他的母親瑜貴妃自然是為皇後。

隻可惜,那個時候的聖上是那麼喜歡瑜貴妃,大有為她一人空置六宮之意,之後卻查出瑜貴妃竟然私通他人,與宮中侍衛有染,且還被聖上抓了個正著。

聖上乃是何等人物,愛之深恨之切,之前有多愛瑜貴妃和六皇子,那麼現在便有多麼恨他們,毫無疑問,瑜貴妃被滿門抄斬,連帶著母族亦不能幸免,隻留下六皇子啟元旭,原本也是要被秘密處死的,但瑜貴妃與侍衛有染,好在六皇子確實還是聖上的骨肉,聖上終歸是沒下殺手,卻將他圈禁起來,之後又養到公主府,遠離了皇宮,也不知道他這番用意是為何。

六皇子命是保下來了,但地位卻一落千丈,在公主府的日子活的比一個下人還要卑微,任誰都能打罵兩聲,他的存在也變成了一個禁忌,此次不知是受了那個奴仆的刁難,竟然落了水,恐怕就是死了,大概也不會有什麼人關心吧。

而正如其他人所想的那樣,緩緩往水下沉去的啟元旭隻是漠然的睜著眼睛,看著水麵越來越遠,仿佛腦袋裡有混沌的思緒充斥,漸漸占滿了整個腦海,眼前的景象變得越來越漆黑。

那些丫鬟仆人大概巴不得他死去,這樣便不用再日日看見他這個令人厭惡的存在,沒有人會真正的在意他,在意他的人也早就死去了。

那些冰冷的湖水仿佛要倒灌進身體裡,帶著一陣陣冷意,讓眼前的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

他最後一次眨了眨眼,湖水衝刷在眼中,異常難受,而黑暗開始漸漸淹沒了全身。

啟元旭眼睛緩緩的合上,隻剩下窒息的空白,最後的光亮在眼睛裡一點一點消失。

就在他即將陷入黑暗的前一刻,突然看見一抹藍色。

那抹藍色純粹得就像蔚藍的天空被倒影在海裡,美得不可思議,啟元旭的思維被凝固了一瞬,稍稍愣住,待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見那抹純粹的藍化為一個少女。

略顯漆黑的湖水裡,他卻清晰的看到那個少女的眼睛,也是那種美麗的藍色,比他見過的任何顏色都要美麗,仿佛在黑暗裡能散發出美麗的光一樣。

他沉在一片黑暗裡,越來越深,卻看見視線裡那唯一一抹來自湖麵的白色突然出現一名少女,她身著藍色的衣裙,藍色的眼眸,衣裙四散在水裡,像是踏著光一樣,目光定定的看著他,劃過冰冷的湖水,朝他而來。

仿佛命中唯一。

那片藍色在他眼前綻開,啟元旭突然感覺自己冰冷的心仿佛裂開一道口子,有蔚藍的顏色塗抹而上,明明幾近窒息,心臟卻有怦怦作響的聲音,那麼清晰,清晰到他自己聽在耳邊都覺得巨大。

——砰、砰、砰。

心中仿若擂鼓。

阿湛自他呆愣的目光之中,長身而下,藍色的衣裙劃過冰冷的湖水,將他包裹在其中,她伸出手,摟住啟元旭的腰際。

她睜著眼睛,眼中情緒一點也沒有變化,就這麼將唇貼在他的唇上。

有微微香甜的呼吸渡到他的嘴裡。

啟元旭覺得自己仿佛品嘗到了糖果的甜美,是他這一生都無法忘記的滋味,就像能一直甜到心裡。

腦海中那片窒息的空白隨著這口呼吸慢慢退去,他的感知漸漸清晰起來。

腰間的手,印在唇上的柔軟香甜的嘴唇,以及那一襲在水中四散開來將他包圍的藍色衣裙,這一切都變得真實起來,仿佛一個夢突然成了真,讓人有不敢置信的錯覺。

啟元旭呆呆的看著,直至阿湛將她的唇移開,然後她托起他的身體,開始朝水麵浮去。

直至破水而出的時候,啟元旭依舊有些呆呆的看著她,眼中是一片無法消逝的藍,那種感覺像是突然被世界溫柔以待。

“阿湛!”

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遐想,啟元旭習慣性的微微低頭,但又忍不住的抬頭去看。

站在岸邊的啟元晟已經將自己的外衣解了下來,此刻有些皺眉的看著依舊泡在水裡的阿湛,他拿著那件外衣,又冷冷的看了一眼低著頭的啟元旭,伸出手,有些不悅道:“快過來。”

阿湛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已經睜著一雙純淨的大眼睛看著他,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有些對湖水的不舍,但還是乖乖的朝他而去,然後被啟元晟用外衣包了起來,抱進懷裡。

她將頭靠在啟元晟的肩上,乖乖的眨了眨,然後乾脆的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累了,此刻無比乖巧的靠著,倒是沒有再做出其他的動作。

啟元晟原本有些生氣,但看著她這個樣子,什麼氣都沒有了,他的阿湛隻是憑自己的喜好做事,又不懂什麼,他也舍不得真的怪她,便也隻能算了。

隻是不能生阿湛的氣,啟元晟便沒有放過啟元旭。

他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用低沉的聲音道:“卑賤的人就應該好好呆在你該呆的地方,而不是出來招人現眼。”

第59章 你才是妖怪(七)

啟元旭隻是低著頭, 沒有看他, 也沒有說話,仿佛極為畏懼一般, 默默蜷縮在一邊, 甚至不能抬頭望他一眼。

啟元晟再次冷哼一聲, 這才抱著阿湛對站在一邊的二公主道:“二妹, 阿湛的衣服濕了, 不便再待在這裡,我便先回去了。”

二公主連忙笑著應答, 心中卻將一腔怒火傾注到啟元旭身上。

“皇兄有事便先回去吧, 下次再到我府中相聚便是。”

“嗯。”

啟元晟點了點頭, 抱著阿湛提步離去。

一旁一直看著的啟元茂則是隨意的瞟了眼縮在一角的啟元旭,也隨意的道了聲彆,告辭離去,對於他而言,現在所感興趣的隻有小鮫人, 既然她已經走了,他自己沒有多餘的興趣再呆在這裡了。

啟元茂也緩步離去, 而這場賞菊大會便算是差不多結束了, 二公主也沒有那個興致再繼續賞下去, 隻好作罷,但她看著啟元旭的目光則是冷了許多,仿佛把一切的錯處都怪罪到他的身上一樣。

很快站在這裡的人又都散儘了,隻剩下默默低著頭的啟元旭依舊穿著濕噠噠的衣服站著, 腳下沾滿了塵土。Θ思Θ兔Θ網Θ

或許沒有人發現,在啟元晟抱著阿湛離去的時候,他自無人看見的角度裡,望著靠在啟元晟肩頭默默閉著眼睛的阿湛,那種目光,幽深得仿佛不見底一般,但黑暗中卻又浮現出微微的光,仿佛在那漆黑湖底看見那一抹藍色之時,眼中綻放出來的希翼。

他看見了世上唯一的光,而這光,應該由他來守護。

賞菊大會過去,回到大皇子府中的阿湛又被啟元晟訓斥了許久,不過說是訓斥,其實更像是嘮叨。

攻於心計的大皇子想不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仿佛一個老媽子一般反複的說著幾句話,卻隻是想讓眼前這個靜靜看著他的少女能聽進去一些,至於內容,無疑就是那麼幾句,比如‘沒有我的許可你不能隨意入水’‘更不能在彆人家這麼做’‘下次再這樣就不給你糕點吃了’之類的話。

至於阿湛,則是一直安安靜靜的看著他,乖乖坐著,一直等到他說完,她還是這樣一副安靜乖巧的樣子,直讓啟元晟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覺得最近越來越頭痛了。

也不知道小祖宗有沒有聽進去他的話。

‘小祖宗’阿湛有沒有聽進去他的話,這點尚未可知,但自從自公主府賞菊大會回來之後,這位小祖宗又多了一個新的愛好。

自喜歡泡在水裡,和喜歡吃甜的東西之後,第三個愛好,她開始喜歡晚上默默爬出來曬月光。

‘爬出來’這個是啟元晟自己猜想的,因為阿湛不良於行,也沒有其他人幫她,但她依舊非常精準的找到了庭院裡月光最明亮的地方,並且安安靜靜的坐著,一坐就是一個晚上。

那一日啟元晟有事要辦,整晚都未回家,第二日回去便聽見自己府中多了個鬨鬼的傳聞,說是有人看見庭院裡假山邊上坐著個女鬼,長發飄飄,一聲白衣,還成功的嚇倒了幾個侍女。

啟元晟當時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阿湛,總覺得這件事大概和她有些關係,而後果不其然,有一日晚上他半夜才歸府,便看見府中奴仆傳說中的‘女鬼’安安靜靜的坐在假山旁邊,似乎是聽見了他的腳步聲,還非常淡定的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啟元晟身為大皇子,自然不是那些丫鬟仆人能比的,他未曾驚慌,而是仔細看了一眼,果真,那傳聞中的‘女鬼’就是他家的小祖宗阿湛。

啟元晟扶著自己的額,慢慢走了過去,看著小鮫人認認真真曬月光的神情,異常頭痛的問:“阿湛,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往常這個時期,若是他在府中,必定是要他抱著睡覺的,若是他不再府中,阿湛則會自己一個人默默沉在自己的小池子裡,怎麼今日就這麼不同尋常,居然沒有泡在她的小池子裡,而是詭異的出來曬月光?

小鮫人沒有回答他,隻是默默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維持著自己麵朝月光的姿勢,安靜的坐著,滿頭長發就這麼披在肩後,因為太長了,甚至發尾還垂到了地上。

啟元晟上前將她的發尾挽在手裡使之不染上塵埃,而後坐到她身邊,將她摟在懷裡。

阿湛也不介意他的動作,隻是調整了一下在他懷裡的姿勢,總之一定要麵朝月亮,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阿湛,你們鮫人······還需要沐浴月光?”

啟元晟有些疑惑的看著她,甚至決定明日再去找幾本靈怪異誌回來看看,他怎麼從來沒聽說過鮫人還需要沐浴月之精華的,一般不是隻有妖怪才需要這樣做嗎?畢竟那些神話話本上大多都這樣寫的。

眼見著小鮫人還是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