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看著月亮的方向，也不理會他的話，啟元晟皺了皺眉頭，然後摸摸他的頭發，輕聲問道：“阿湛，你莫非不是鮫人，是妖怪？”

也怪不得他這麼想，之前啟元晟確實也覺得她是鮫人，但後來又覺得不太像，畢竟阿湛雖然喜愛遊水，卻沒有尾巴。

他問完這句話之後，眼前看著月亮一眨不眨的小少女終於有了反應，她微微轉過頭來看著啟元晟，靜靜看了兩秒。

就在啟元晟以為她想要怎樣之時，她突然伸出了手掌，然後一巴掌乎在他臉上。

不是那種普通人扇人耳光的樣子，而是一掌正中他的臉部中心，手指分開，將他整張臉都遮了起來，隻是阿湛的手太小，因此不能遮完全而已。

啟元晟被她的動作弄得呆了兩秒，終於反應過來，把她的手掌拿開，卻發現眼前一向沒什麼表情的少女不僅眉頭微微皺著，連嘴都有些微微鼓著，表情顯得生動極了，隻是非常明顯的看得出······她生氣了。

很生氣。

阿湛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啟元晟就因為這句話，非常有幸的見識到了小鮫人很生氣是個什麼樣子。

阿湛開始不吃東西，最喜歡的糕點也不吃了，整日裡沉在池子裡，任誰喊她都不出來，而晚上就默默坐在假山旁曬月亮，一動不動，每天就呆在這兩個地方，兩點一線，讓整個大皇子府都知道了什麼叫做真正的水深火熱。

阿湛不開心，大皇子就不開心，大皇子不開心，大皇子府的下人就遭了殃。

甚至還不能拿她怎麼樣。

彆看小鮫人腿腳不便，整日裡卻神出鬼沒的，誰也不知道她半夜的時候是怎麼從池子裡爬出來的，而她泡在池子裡的時候，又無人能碰到她，小鮫人遊水的速度在整個大皇子府，不，整個京都恐怕都無人能及。

啟元晟頓時便覺得自己之前那句話是有病才問出來的，這般遊水的速度，不是鮫人是什麼？

可惜這一次，阿湛似乎是鐵了心的不理他，白日裡就自個默默的蜷縮在池底，安安靜靜的呆著，讓啟元晟心底罕見的產生了一絲詭異的愧疚感。

總覺得他欺負了小鮫人一樣，可明明他隻是隨口問了一句，沒曾想就讓小鮫人這麼生氣，簡直頭痛的不行。

而這樣令他頭痛的時日，一直延續到啟元茂登門拜訪才結束。

因為啟元晟覺得自己不止頭痛了。

啟元茂與他為大敵，平日裡從不登門拜訪，這次不用說也知道是為了小鮫人，自上一次阿湛扔了他一臉糕點之後，啟元晟便暗暗防備，以防他做些什麼，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竟什麼也沒做，直至此次正大光明的來登門拜訪。

並且一開口便是關於阿湛。

“我此次帶了幾份糕點，乃是我無意中得到的方子，阿湛應該會喜歡，皇兄，你怎麼不把阿湛叫出來？”

他一臉笑意，眉宇間全是熱撚，仿佛真的和他是什麼好兄弟一般，完全看不出之前還曾經陰沉沉的看著阿湛，計較著兩次扔了他滿臉糕點渣。

啟元晟沒什麼好臉色給他，麵對他這一片熱情的樣子，隻是淡淡道：“阿湛最近身體不太舒服，三弟若是想看她，還是改日再來吧。”

“身體不舒服？”

啟元茂挑了挑眉，緩緩道：“那我便更要看看她了，自從上次一彆，我心中甚是想念，若是阿湛身體不適，我也好關心關心，皇兄怎麼不請太醫幫她看看？”

接著還不等啟元晟回答，便又接著道：“聽聞阿湛喜歡泡在水裡麵，可彆著涼了，皇兄可得好好照顧她，畢竟我等也甚是喜愛呢。”

“阿湛有我喜愛便足夠了。”

啟元晟淡漠的語氣中帶上了幾分冷意。

“和三弟似乎沒有什麼關係。”

“嗬嗬。”

啟元茂突得輕笑兩聲，然後湊近了啟元晟，用一種饒有興致卻帶些挑釁的聲音說道：“皇兄此言差矣，若是日後我奪得儲君之位，阿湛怎會不需要我的喜愛？皇兄這大皇子府，恐怕也要易主了吧？”

第60章 你才是妖怪（八）

“哦？”

啟元晟神色不動, 臉上卻有冷冷的笑浮起。

“那便等三弟奪了儲君之位, 再來我府中說這句話吧。”

“皇兄真是無趣得很。”

啟元茂又將視線轉到彆處，沒再看他。

“算了, 我此番是來找阿湛的, 皇兄若有要事可先離開, 不必顧我, 本殿下自行去尋找她。”

“我說了, 她身體不適，三弟請回吧。”

啟元晟臉上沒有絲毫動容, 隻是冷冷的看著他, 仿佛下一刻便能將他趕出府中一樣。

“嘖, 皇兄這麼認真做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阿湛是你······”

“殿下，不好了······”

啟元茂話還沒說完，便被突然闖入的仆人打斷，那仆人似乎也有些驚訝三皇子在此處, 顯得有些猶豫。

“何事大聲喧嘩？”

啟元晟原本看見啟元茂就有些心情不大好，此刻見了這仆人畏畏縮縮的樣子, 語氣更冷了幾分。

“這······”

闖入的仆人頓了頓, 附首到他耳邊, 這才焦急的說：“殿下，阿湛姑娘不見了。”

“你說什麼？”

啟元晟聲音猛的抬高，揪住那個仆人的衣襟，眼中的怒色非常明顯。

“殿、殿下, 給阿湛姑娘送吃食的秋兒說、說阿湛姑娘不在池子裡······”

被他揪住衣襟的人戰戰兢兢的說著，心中湧現出無儘恐懼。

阿湛姑娘所在的房間就在主臥邊上，平日裡若是沒有允許，誰敢入內，也就隻有給她送吃的的幾個侍女能夠進去，可今日進去的秋兒卻突然驚慌跑出，說池子裡並沒有看見阿湛姑娘。

那池子的水很清澈，也不大，根本不可能看錯，而且秋兒再三確定，說自己沒有見到阿湛姑娘，之後又遣了幾個侍女進去，同樣說沒見到，因此這個仆人才冒著大皇子勃然大怒的風險，跑來稟告，他心中亦是非常恐慌。

啟元晟顧不得將他怎樣，甚至顧不得再和啟元茂說什麼，連忙快步朝阿湛的小池子趕去，啟元茂微微眯著眼眸，也跟在他身後，旁邊的仆人倒是也不敢阻攔。

啟元晟趕到那間築有小池子的房間之後，左右環顧，然而池底一目了然，沒有半個人影，空蕩蕩的除了池水什麼也沒有。

他皺著眉頭頓了頓，便吩咐屬下在府中尋找。

阿湛往日裡都呆在池子裡，隻有夜晚才會出來曬月亮，這是第一次白天消失不見，啟元晟有些擔憂，但因為她最近總是這樣，因此他倒是還沒有太過於擔憂，隻是皺著眉頭命下人去尋找。

啟元茂就默默站在一旁，唇邊掛著笑容。

啟元晟看了他一眼，沒有再管，隻是靜待下屬傳來阿湛的消息。＊思＊兔＊在＊線＊閱＊讀＊

他一直靜靜站著，可隨著下屬仆人們傳來一個個消息，找遍了府中所有的地方，卻始終沒有找到阿湛的蹤跡，啟元晟終於開始有些焦急起來。

阿湛腿腳不便，究竟是怎麼離開這裡的，況且她一個小少女能到哪裡去？雖然她平時看起來有些神秘，但終歸是個小姑娘，若是離開了大皇子府，落到外人手裡，少不得要受些苦，或者更淒慘，想到這裡，啟元晟不得不放下她是怎麼離開皇子府這個事情，轉而擔憂起來。

他的小鮫人一向乖巧，就算是生氣了也不會做出什麼太過於出格的事情，頂多就是自個躲在小池子裡生氣不理他而已，卻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消失不見，此次突然消失，且尋遍整座皇子府都未曾找到，這讓啟元晟心中升起無儘的焦急。

她為何要離開大皇子府，又或者是不是他人脅迫，而非她自己離開，啟元晟就怕她遇到什麼危險，即便這個世界上大概還沒有人能夠這麼一聲不響的從大皇子府帶走一個活生生的人，但他還是很擔心。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隨後不僅吩咐下人繼續尋找，他還吩咐暗衛之類的人開始在京都暗地裡找尋，希望可以找到他的小鮫人，總之，要確保阿湛的安全。

在這期間啟元茂一直看著，倒也沒出聲打攪他，隻是在他吩咐完之後，他才笑著開口道：“既是如此，弟弟便也派人去尋找一番，皇兄不必著急，阿湛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不會有什麼危險。”

啟元晟沒有搭他的話，但也沒有拒絕，若是三皇子的勢力也一同尋找，確實會快上許多，當務之急，則是先要找到她。

京都表麵上還是一片風平浪靜，暗地裡卻多了許多的勢力湧動，讓得那些暗暗觀望的大臣們以為發生了什麼事，皆是緊張不已。

然而實際上隻是大皇子府的小鮫人丟了，卻引得兩方強大的勢力來尋找，但啟元晟和啟元茂都沒有察覺出來，在他們尋找阿湛的時候，其中還有一股力量也在尋找，隻是更為隱秘，無人發覺而已。

京都的風雲被徹底攪動起來，但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第二天，啟元晟終於忍不住焦躁起來，因為小鮫人還沒有找到。

但凡她隻要還在京都，這樣尋找，無論如何都會找到的，可偏偏一夜過去了，沒有她的任何消息，這讓啟元晟焦急之餘又非常奇怪。

難道阿湛已經不在京都了？

這怎麼可能？

這場仔細的搜尋整整持續了三天，甚至差點驚動了聖上，但皆無結果，第三天，就在啟元晟焦急踱步之時，下仆突然稟告，有人在府外求見。

啟元晟此刻根本就沒有什麼興趣去見彆人，隻是這個人卻說自己有阿湛的消息，他這才準備去接見。

正巧還碰上三皇子一同拜訪，便一起迎了進來。

啟元晟高坐主位，看著迎麵而來的兩個人，啟元茂幾乎已經被他忽略，然而另一個人，他卻第一時間就將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不止是因為他有阿湛的消息，還因為他給啟元晟的那種感覺。

就像他曾經見到阿湛時一樣，這個迎麵走來的男人，擁有一張可以令所有女人都愛慕上的麵容，劍眉星目，眉眼卻溫和，身上帶著一種柔和之意，沒有那種淩厲的感覺，他身上仿佛帶著黑夜的廣闊，可以將世間萬物都包容進去。

這是很奇怪的，就像當初的阿湛一樣，他身上的氣質甚至可以讓人忽略他的容貌，一舉一動都是異常的優雅從容，連目光都是恰到好處，不增一分不減一分，而他的眼眸，如同漆黑的夜空，裡麵像是隱著無數的星子，浩渺不已。

這個男人很奇怪，這是啟元晟對他的第一印象。

他和阿湛其實並沒有相似的地方，但在感覺上卻意外的相同。

啟元晟非常奇怪，但那個男人卻先一步開口，他沒有行禮，卻並不顯得突兀，讓人感覺他仿佛天生如此優雅和尊貴。

“我名萬俟河，自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