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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搭在車廂內的小幾上,指尖敲了敲桌麵,發出輕輕的響聲,隻是混在車輪行駛的聲音裡,幾近不聞,若是仔細看著他的手指,便會發現他手掌露出來的部分纖細而又白皙,可以說是非常美麗的,但那不太像一個男人的手。

顧照觀目光平穩,有嘶啞平緩的聲音漸漸從他口中說出。

“陛下乃一國之君,國之正統,本將軍隻是一方臣子,這樣的話,何大人以後還是不要再說的好。”

何大人微微愣了愣,眼中閃過幾分焦急神色,似乎沒有想到這原本可以說是幾乎沒有任何懸念的事情竟然會失策。

“將軍,你可要想清楚啊,陛下不容於你,恐怕你再不動手,過不了多久,便是陛下要對你出手了。”

他實在想不出顧照觀為何會拒絕,畢竟七殺將軍看得出不是那等愚忠之人,否則也不會在朝堂之上,次次與趙君安作對。

“那是本將軍的事,何大人無需操心。”

顧照觀看也沒看他有些焦急的麵孔,轉而將視線放到手邊的小幾上,那上麵有一隻香爐,和一套小茶具。

香爐未點,顧照觀伸手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將軍!”

何大人見他這番無所謂的樣子,不由得提高了些語氣。

“你不必再說。”

顧照觀將那杯茶握在手中,卻沒有取下麵具去飲用,反而看著何大人,淡淡道:“陛下是如何的秉性本將軍自然清楚,但我受先帝所托,曾立下誓言,此生無論如何都要護大池和陛下的安危,我顧家一門忠烈,皆儘戰死沙場,為大池護萬裡山河,我乃顧家之人,自然也當忠君忠義,陛下如何是陛下的事,我等臣子不可妄言,隻需儘忠便好。”

他這一番話下來,語氣沒有絲毫變化,仿佛隻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一般,然而坐在他對麵的何大人卻睜大了一雙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往日裡隻知七殺將軍乃將星難得,為人也稱得上仁厚,卻從沒想過,這天下竟然還有這等愚忠之人,竟也可橫掃八方,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何大人覺得自己又長見識了。

又在馬車中坐了一會兒,實在想不出還要說什麼話來,何大人告了聲罪,便連忙下了馬車,觀其模樣,大概是不會再來找顧照觀了。

不過這也沒什麼,顧照觀並不介意,他的目標從始至終隻有一個罷了,其餘之人,並不在他所想之中。

何大人下車之後,馬車繼續骨碌碌的行駛著,緩緩駛離了街道,回到了將軍府中。

第二日。

清晨時分,因著今日是休沐之日,因此趙君安並未上朝,也無需早起,所以在內侍進來將他叫醒,並小聲告訴他,七殺將軍已經在殿外等他之時,趙君安心中怒火燃得幾乎可以成為實質。

除了見君不拜之外,無需遞折子就能入宮,甚至能直接到他的寢宮偏殿等候,這也是七殺將軍的特權之一,皆源自於先帝之手,甚至趙君安還知道顧照觀手裡至少有三塊免死金牌,都是先帝所賜,其中有一塊還是‘如朕親臨’。

所以說,有的時候趙君安想除掉顧照觀也是有原因的,他甚至懷疑顧照觀是不是先帝的私生子,否則他身為皇帝,怎麼還要因為先帝的關係,處處受顧照觀的掣肘,連兵權都有一大半是在顧照觀手裡,而非他手裡。

但這一點他著實誤會先帝了,先帝隻是怕他這種性子,手握軍權,會使得天下民不聊生而已,所以才讓七殺將軍來牽製他,能在他暴戾之時阻止他,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先帝確實非常信任顧照觀。

可這份善意,並不能傳達到趙君安眼裡。

他沉著臉,幾乎是滿含殺意的從床上爬起來,然後起身洗漱讓宮女伺候他穿衣,若是其他人,他大可不理會,但顧照觀不行,因為他一旦來宮中找他,就說明他有要事要稟告,若是趙君安不起床洗漱去麵見他,顧照觀能直接闖進來,於他的床榻之邊稟告,這一點,趙君安已經不想再經曆了。

於是,一大清早,滿身起床氣外加對那個人的怒氣,導致身邊的宮女都是戰戰兢兢的趙君安,就這樣黑著臉色,有洗漱著裝完畢,然後走出寢宮,到偏殿去見顧照觀。

他大步走進偏殿,大刀闊斧滿目殺意的在主座上坐下,目光這才放在他麵前黑衣帶著麵具的人身上。

顧照觀並沒有介意他的態度,而是端正行禮,這才望向他,開始說他今天要說的話。

“陛下,東深營此月糧餉未到齊全,可否請陛下下令徹查此事?”

東深營乃是七殺將軍手下一方兵馬,曾跟隨他東征二十小國,踏平無數山河,人數也是大池國幾個兵營之中最多的,雖然此時沒有戰爭,但糧草無疑還是最重要的,若是有人膽敢苛刻,必定要嚴懲不貸。

但趙君安卻並沒有接著他這番話往下說,反而唇邊露出一絲不明的笑意,竟有幾分刻薄的愉悅。

“哦?糧草未齊?”

他募得嗤笑了一聲,似是有些不屑之意。

“不是孤說你,七殺將軍,此刻又不是戰亂時期,需要那麼多糧草做什麼?大池之前久經戰爭,本就國庫空虛,此刻又要養著你那一大幫兵,實在是吃不消啊,所以孤便自作了主張,減了些糧草,想必將軍不會介意吧?”

“此事是陛下下令?”

顧照觀的目光猛然凶狠了幾分,一直都平淡無波的眼睛中第一次出現一種名為‘憤怒’的情緒。

“不錯,確實是孤下的令,所以將軍還是回去吧,孤也是沒有辦法啊。”

趙君安說著虛情假意的話,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然而他眼中的情緒卻是明晃晃的惡意,還帶著那麼一分得意。

隻要是能讓七殺將軍憤怒的事情,都是值得他開心的,對於顧照觀其人,趙君安心中的厭惡已經到達了頂點,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覺。

“陛下,你可知你在做什麼?”

顧照觀忍不住走近了一步,眼中的憤怒越發濃鬱起來,甚至可以看到一種‘恨其不爭’的情緒。

“大膽!”

趙君安一聲輕喝,蹙起眉頭,聲音變得冰冷起來。

“孤做事還輪不到你來教導,你隻是一個臣子罷了,竟然妄論君言!”

“臣並不想對於陛下的命令有何妄言,但是······”

顧照觀的聲音逐漸變得冷漠,雖然看不到表情,但可以想象得出他臉上是何等氣憤。

“民乃國之根本,兵乃國之根基,陛下口中的‘減了些糧草’,乃是整整一半的糧食,陛下這一命令下去,便是無數人命,若在戰亂饑荒年代還可說得過去,然如今太平盛世,陛下卻要讓我大池之兵活活餓死,他們乃是昔年征戰天下,為大池鎮守八方的勇士!陛下此等舉動,就不怕將士寒心?今後,還有誰肯為我大池鎮守山河?”

顧照觀的聲音雖然有些嘶啞,語氣卻異常的激烈,仿佛%e8%83%b8中怒火要破體而出一般,滿是對麵前之人的不滿與悲歎。

可是趙君安隻是冷冷的看著他,眼中連絲毫波動都沒有,仿佛那無數條將士的性命,在他眼裡不過如草芥一般,甚至敵不過他一瞬的愉悅。

他冷冷道:“那又如何,天下都是孤的,他們的性命也是孤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孤既然能賜予他們,也能收回,孤想如何做,輪不到你來多嘴!”

“你簡直······”

顧照觀的目光仿佛一瞬間即將要燃燒起來一般,相比於往日那般平靜無波,或偶爾皺眉,他如同此刻才認識趙君安一樣,甚至有些不敢置信,不敢相信他竟這般殘忍暴戾,那麼多條生命,在他眼裡,也隻是隨手可拋的東西。

於趙君安高高在上的目光中,顧照觀冷冷道:“你簡直喪儘天良!”

趙君安卻沒有半分愧疚,目光反而更冷了幾分,他微微抬著下巴,用帶著幾分不屑的口%e5%90%bb說道:“那又如何?”

顧照觀沒有再回答。◆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微微閉了閉眼睛,壓下心中洶湧的怒火,隨即便在趙君安以為他無可奈何之際······一腳正中他的%e8%83%b8膛。

第22章 將軍戰力爆表(四)

——已經倒在了地上的趙君安有一瞬間的愣神,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但隨之而來的疼痛將他的意識喚回了腦海之中。

“你······”

他微微睜大了眼睛, 滿是不敢置信。

“你竟敢對孤出手!”

從來都是性子平和,不與人動手的七殺將軍顧照觀, 此刻卻一身煞氣, 完全不見平日裡的仁和, 他在趙君安愈發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 緩緩抬起腳, 然後以一種不可反抗的力道,一腳踩在他的%e8%83%b8膛上。

他踩在他%e8%83%b8膛上的力道不大, 方才那一腳其實也不會給趙君安造成太大的傷害, 他隻是過於憤怒了而已。

但在趙君安眼裡, 這不是什麼傷不傷害的問題,這是恥辱,是踐踏!

他原本就恨七殺將軍恨得咬牙切齒,此刻卻被一個自己恨不得生食其肉,生啖其血的人用腳踩在%e8%83%b8膛之上, 這種侮辱,對於高高在上的趙君安而言, 比殺了他還難受, 但偏偏, 他根本無力反抗。

顧照觀一腳踩在他的%e8%83%b8膛上,然後還俯下`身子靠近他,輕聲道:“陛下放心,若是臣想做的事情, 你這宮中還無人能阻止,臣不會殺你,所以希望陛下也能稍稍體諒臣,若是被其他人看見陛下這般樣子,可是有損陛下的威嚴。”

他這番話說得輕鬆無比,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憤怒之色,然而趙君安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心中此刻隻有無儘殺意。

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待他這次逃出生天,他便要活剝了顧照觀!

不過顧照觀並不在意他眼裡的殺意,因為他了解趙君安,即便現在再憤怒,之後他也會慢慢平靜下來,然後將這件事壓在心底,因為他的布置還沒有完成,對於這一點,顧照觀非常清楚。

趙君安暴戾殘忍,但並不是那等空有暴戾的有勇無謀之人,相反,他的心性亦是可怕的,隻是他平日裡太過於殘忍,所以大部分人才認為他隻是殘忍而已,但······他能做皇帝,自然不是表麵上那麼簡單。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此刻還踩在趙君安%e8%83%b8膛上的顧照觀一邊踩著他,一邊快速的在他身上點了幾個%e7%a9%b4道,讓他動彈不得,然後,他從靴子裡抽-出來一把短刃。

趙君安滿是殺意的眸子微微顫動了一瞬,將目光放到那柄鋒利的短刃上,心中不由得瑟縮了幾下,但他無法動彈。

顧照觀以拇指撫了撫短刃的刀鋒,然後握在手裡,將踩在他%e8%83%b8膛上的腳放下,換成短刃緩緩靠近。

“你要做什麼?”

不能動彈的趙君安看著那把雪亮的短刃,心中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語氣中不自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