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頁(1 / 1)

於尊貴,爹怕你日後生了委屈沒地兒傾訴,爹爹無能,不是朝中棟梁,皇上不會高看我一眼,也不會看我兩分薄麵就待你溫善。你一旦入宮,便隻能靠你自己,聖寵虛無縹緲,爹真的舍不得你去受罪。”

奚崇一番肺腑,說得父女兩人都有些情緒翻湧。

揉去眼角溼潤,奚念知笑著抬眸,輕聲道:“爹,您不用擔心。不管是進宮還是嫁給彆人,路都是未知的,您養育守護我這般大,以後的日子我終究要一人獨闖,還有——”

頓了頓,奚念知握住他手,發自真心道:“爹,您仔細想想,皇上他雖是皇上,卻不是動不動就苛責旁人的皇上,他更像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這幾日,您這般冷落他敷衍他,他並沒有懷恨在心不是嗎?相反,他對您倒是有些忌憚,表麵上您畢恭畢敬,他高高在上。可暗地裡,您的地位明明淩駕他之上。”

奚崇猛地一震。

旋即扯了扯嘴角,慘笑道:“是爹糊塗了!”

奚念知用力握住他的手,寬慰他說:“爹,皇上他有這份心便夠了,這樣的他已經值得我去冒險,更何況進宮既是為他冒險,也是為了我自己,我也想陪在他身邊。”

奚崇再說不出多餘的話,他定定望著女兒,終於艱難地點了下頭。

第七三章

約莫九日十日後, 奚念知的病便在精心照料下好全了。

她被太後邀去宮中賞了兩次梅, 賞得心情頗有些複雜。

這梅自然是好看的,隻怪她吃多了梅花餡兒的包子,心有餘悸,還未緩過神來。

這是其中之一, 至於其二,陪同太後賞梅的除她之外, 還另有些姑娘, 先前太後為皇上物色的妃嬪人選也在之列。

奚念知表麵淡然, 內心卻很有些介懷。

她倒是忘了, 覬覦後宮席位的人如過江之鯽,也不知那位當事人對此可有什麼想法?

梅宴結束,恭送太後回殿, 眾人正要離宮,天公不作美,淅淅瀝瀝落起了小雨。

似乎是雨夾雪, 有透明的顆粒伴著雨點從高空墜落, 砸在手上沒什麼感覺,隻有些冰冰涼。

今日天氣並不怎麼好, 上午準備進宮時, 奚念知再三確認, 得知太後當真沒有取消賞花之約, 才匆匆穿戴整齊, 打著哈欠進了宮。

此時諸位千金與她同困在亭下, 略有些擁擠。

寒風打著卷兒鑽入脖頸,奚念知冷不丁打了個寒噤。

諸位姑娘都穿得漂漂亮亮的,在保暖上欠缺了些,有的姑娘強忍著保持端莊,有的則已經放棄掙紮,搓起了小手。

奚念知站在邊側跺跺腳,在心裡埋怨萱月。

她原本穿得很厚實,萱月卻說她日後是要進宮的人,莫要讓那些閨秀給比了下去。於是,她便脫下了使人身材臃腫的小夾襖。

“這雨夾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哎!”

“可彆下起大雪來吧?”

“好冷啊……”

奚念知聽她們你言我語的聊天,犯愁地望向高空。

不多時,一片兩片鵝絨般的雪白突然悠悠飄落,居然被說中了,真的下起了雪。

漸漸地,雪絨變得密集,爭先恐後投入大地。

下雪了,雨停了,姑娘們笑著相互調侃,說不曾想今朝的初雪竟是這麼個狀況。

大家笑了個夠,相伴走出八角亭,準備出宮。

奚念知退避到一側,讓她們先走。

亭下瞬間變得空曠,雪花瓣被風吹入亭中,她伸手接了一片,想起之前她與他初雪的約定。

可他最近挺忙的,先前齊王意圖謀反的事浮出水麵,他已好幾日不曾出宮去她府中。

所以還是算了吧……

奚念知思緒有些飄遠,忽聽不遠處響起一陣雜聲。

她收回心神,往姑娘們那邊瞧去。

雪茫茫的遠處,一身玄衣的男子撐著柄傘,他身旁並沒有太監宮女尾隨,隻獨身一人踏雪而來,其清絕風姿,仿佛入了畫。

“是皇上。”

“沒錯,皇上怎麼突然來了……”

姑娘們小聲嘀咕幾句完,立即恭敬地分站在兩側。

等玄衣男子近了,她們忙齊聲請安。

祁景遷步伐未停,漫不經心免了禮,他從她們中間走過,步履快了幾許。

望著他步步靠近,奚念知嘴角綻出笑意,她自然知道他是來接她的,就和上次一樣。

“你傷寒方愈,怎麼穿這麼少?”祁景遷快步走到亭下,俯首盯著她不悅地問。

奚念知沒想到他一來就擺起了臉色。

她沒作聲,心想,還不是為了漂亮些不被其他姑娘比下去嗎?

祁景遷濃眉緊蹙,盯著她歎了聲氣:“傘你拿著。”

奚念知:“……”

她掀眸瞅他一眼,有點賭氣地用力把傘奪了過來,然後懸高手臂,把傘舉得高高的。

祁景遷愣了愣,頓時反應過來,板著的臉色有所鬆動,似是哭笑不得。

搖搖頭,解下`身上大氅,祁景遷給她披上,挑眉道:“朕在你眼裡就是這麼霸道不體貼的人?”

奚念知沒想到他竟然是想做這個?頓時羞愧不已,她剛才在做什麼?好像是在衝他發脾氣?

“皇上您不冷嗎?”

“嗯,朕畢竟是男人,這點小寒小冷還是承受得住。”祁景遷睨她一眼,哪能猜不透她窘迫的心思,接過她手中傘柄,他好笑地牽住她手,“走,寢殿燃著銀絲炭,你得過去喝碗熱湯去去寒。”

兩人從恭送的兩列千金中穿過,顯得很是招搖。

奚念知略不習慣,又有幾絲甜蜜逐漸湧上心頭。

這份甜蜜並不是因為沾了他光,讓眾人對她都恭敬有禮,而是他牽著她手,就好像宣告了全世界,他們是彼此的彼此。

一路踩著雪花,兩人回到乾清宮。

“都濕了。”站在簷下,奚念知抿唇晃了下他手,低頭去看披在她身上大氅的底部,因為她不如他高,那大氅一直拖曳在地,雨雪浸染,自然都濕了。

祁景遷把傘交給蔡裕,親手為她解開大氅,笑道:“你沒濕就好。”

奚念知:“……”

內殿十分暖和,小窗敞開透氣,能將雪景一覽無遺。

祁景遷扶她坐下,轉頭吩咐禦膳房做些驅寒暖胃的湯送來。

奚念知對這裡當然毫不陌生,她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笑道:“真好看。”又問,“皇上您今天不忙嗎?”

“忙啊!”

奚念知一滯:“那皇上您自去忙吧,不用管我。”

“朕忙著陪你也算忙。”祁景遷挑挑眉,接過宮女端來的蜜茶,親手端給她。

“可皇上這種說法,好像陪我也是一種無法推卻的公務似的。”

祁景遷展顏一笑,落座在她旁側,“哦”了聲,感慨道:“世上有這麼美的公務嗎?如果有,也難怪古往今來那麼多帝王淪陷於這項公務不得自拔了。”

奚念知瞪著他,一時嘴拙,不知該回擊什麼,隻好轉移話題道:“方才賞梅,好幾位千金都讚歎皇上丹青‘意存筆先,畫儘意在’,實在是妙哉,她們還說很期待,也不知何時才能再睹皇上當年在太後壽辰時當眾作畫的天人風姿。”

“你也想看?”

奚念知很想說“不”,但還是心口不一地點頭:“當眾作畫是不必了,不過很想見識下皇上親筆所繪的丹青。”

“你去朕寢殿,打開旁側的香木八寶櫃,那裡有朕近日所作的美人圖。”祁景遷略微咬重“美人圖”三字的音準,眉梢掛著濃鬱的笑意。

美人圖?什麼美人圖?

奚念知驀地一怔,頓時想起她是見過他作畫的。

然後,他說的櫃子裡的畫該不會就是她的畫像吧……

“不必不必。”奚念知臉頰瞬間紅透了,她尷尬又窘迫地擺手,稱讚道,“皇上丹青自然是形神俱在、俱在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祁景遷故意逗她:“嗯,你的畫也是形神俱在。”

奚念知:“……”

她不服氣地放下茶盞,美目含怒地定定望向他。他眸中那兩團笑意徹底惹惱了人,奚念知知道他在笑話她的“梅花餡兒包子圖”,但那時她是用毛茸茸的爪子蘸墨呀,怎可因此低估她的水準?

“如果皇上允許,可否借我紙墨?我要畫一幅雪中灰狼圖獻給皇上。”

祁景遷看她較了真,忍著笑意喚人送來筆墨:“朕這裡的筆任你挑選,嗯,可以先試試手感,以免待會怪罪朕的墨筆不順手。”

奚念知恨得牙癢癢,倘若可以,她恨不能將他變作小灰。小灰毛茸茸諂%e5%aa%9a的樣子多可愛呀,不像現在,存心氣她呢!

把白紙鋪在桌麵,兩人各執一邊。

都專注地開始作畫。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更為密密匝匝了,大團大團的雪絨歡快地跳躍飛舞。

祁景遷抬頭看了眼小窗,又側眸望向身邊的女子。

她神情認真,素手執筆,幾縷發絲懸在空中,隨著動作微微拂動,墨香四溢。

所謂歲月恬淡,想來也不過如此!

祁景遷笑著收回視線,埋頭繼續作畫。

奚念知畫到一半,有些手酸地停筆,她憑記憶勾勒了一副戲雪圖。

大灰狼蹲坐在雪中,望著三隻小狼崽嬉戲玩耍。

不知他們這裡飄著雪,森林那兒是否也一樣?

三隻小狼崽,還有黃狸貓它們都還好嗎?

她有些想念它們了,他也會想念嗎?

目光落在他認真作畫的臉頰,奚念知有些好奇他在畫什麼?

抿抿唇,她忍住一探究竟的衝動,揉了揉手腕,繼續專注自己的畫作。

這可是名譽之戰,如果今兒不扳回一局,她可以想象出今後悲慘的日子,他肯定還會拿那副“梅花餡兒包子圖”來取笑她的。

卯足了勁,奚念知靈感聚集,將三隻小狼崽畫得嬌憨可愛。

狼大最愛裝“老成”,它要是見著雪,哪怕稀罕,也得裝作很淡定的樣子。但它眼睛騙不了人,總是會誠實的泄露出內心想法,所以狼大的亮點在那一雙“我明明很好奇但真的一點兒都不好奇”的眼睛上。

狼妹性情嬌憨,奚念知“安排”它和狼二撲來撲去地玩雪團。

越畫竟越是想念。

之前皇上那幾道聖旨已經下達,想必它們應該安全了吧?

奚念知畫完最後一筆,怔怔盯著畫中的狼崽們出神。

“畫得果真形神俱在,你想看看朕的嗎?”

溫軟含笑的嗓音響在耳畔,奚念知微驚,驀地扭頭。

哪知他就近距離站在她身側,她這一轉,額頭輕輕擦過他的下巴。

奚念知下意識想退後,他卻伸手圈住了她的腰肢,輕輕一扯,便將她拉入到他%e8%83%b8膛。

俯首望著她,祁景遷用下巴指了指她身後,一本正經道:“你身後是硯匣,若潑了墨,豈不是渾身都黑乎乎的?”

奚念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