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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著它癟癟的肚子,又怪心疼的。

明明那麼餓,怎麼偏偏就不肯吃呢?

或許人和動物在各方麵有著千差萬彆,但從小狼崽拒絕食物來說,許多人在關鍵時刻未必能做到這般寧死不屈。

現實中,礙於利益物資或者權威而妥協的例子還少嗎?

“你想回森林對嗎?”奚念知靜靜望著它,將肉碟放下,她就地坐下,抱著膝蓋輕聲說,“我也想放你回家,可你想想,我若放你走,村民們豈會不知?他們一旦知道,絕對會成群結隊去山中尋你。躲躲藏藏的日子能過得舒坦嗎?你們還小,又沒有生存的本領,大灰狼再厲害也很難護你們周全,更何況,它也沒那麼厲害。當然,我是說它厲害歸厲害,就是……”

奚念知認真想著合適的措辭,歪頭說:“它有些不像狼,很溫順,很挑剔,奇怪,這種狼是怎麼生存下來的?”

想著想著,奚念知當真疑惑起來。

扭頭盯著無動於衷的小狼崽,奚念知甩去不解的思緒,興起的說:“小狼崽,我給你起個名字吧!叫什麼好呢?就叫——”

“叫平平吧!”

眼前一亮,奚念知拍板定案,她起名言簡意賅寓意通俗。

這隻小狼崽叫平平,另兩隻小狼就叫安安和樂樂。

再合適不過了。

比起那些文縐縐又不朗朗上口的,平平安安樂樂多好呀!

奚念知重新拾起興趣:“平平,吃肉!平平……”

起先小狼崽還左躲右閃,這會兒已呈躺屍狀,任她如何撩撥,堅決不肯回應。

眼見耗去整整大半個時辰,奚念知不忍再勉強它。

周旋反抗也怪費力氣的,它傷都沒好呢!

將肉放在它能觸碰到的位置,奚念知一步三回頭,歎著長氣離開房間。

趙統與萱月正坐在桃樹下摘菜。

這房子空置一年多,可院子裡的果樹卻顧自開花結果。

青葉間有許多板栗般大小的幼桃兒,毛絨絨的,很是機靈可愛。

奚念知搬了個小板凳坐到他們身邊,手裡捏了把毛豆剝殼,目光時不時朝小狼崽所在的方向望去。

“姑娘,您買狼做什麼?”趙統回來就聽說了這事,他倒不害怕,就是覺得姑娘越發古怪了。他爹是奚府賬房先生,娘是夫人生前身邊的大丫頭。他打小就在府上長大,小時與姑娘還常一起玩耍,大了才知避嫌。

“我覺得它長得挺可愛的。”

趙統:“……”與萱月對視一眼,他皺著眉頭說,“姑娘,咱們要在這兒呆多久?”

奚念知沉默了會兒,說:“養兩天後,我還得上山呢!”

“姑娘,我知道你醫術好,也許你對貴人的病情有自己的想法,咱們既然沒資格攔你,肯定會站在你這邊。”頓了頓,趙統又說,“等上大半月,應該能收到京城寄來的回信,倘若貴人痊愈了,這狼咱們還帶回去嗎?”

“不帶。”奚念知把青翠的豆子放入竹籃,毫不猶豫,“它家在森林。”

傍晚,黃大嫂給他們送來了些新鮮小魚。

奚念知回了塊牛肉。

起初黃大嫂不肯接,勸了半天,她才連聲道謝地走了。

端著小魚,奚念知有些想笑。

她想起之前作為貓捕魚時的辛酸了,正要把它交給廚房裡的萱月,奚念知突然生出個想法。

三隻小狼崽好像都很愛吃小銀魚的,尤其平平。

試試吧?

想著,奚念知轉身小跑起來。

推開門,目光一晃而過。

放在籠子邊的那盤生牛肉塊原封不動,在沒人的情況下,它也不願吃,哪怕隻偷吃一點點。

奚念知沮喪地走過去,蹲在地上。

不抱希望地夾起條小銀魚,她用木筷送到它嘴邊。

鼻子翕動數下,慢慢掀開眼皮。

它眼睛是幽藍色的,像一汪澄淨的湖泊。

沒看眼前的小魚,它定定望著奚念知,許久,才緩緩垂眸盯著小魚。

本來沒抱任何期冀,沒想到——

怔怔看著它張開小嘴一口吞下小銀魚,奚念知壓根沒反應過來。

直至它吞咽下腹,又過了好久,奚念知迅速垂頭,趕緊再夾了條小魚喂給它。

這次,平平小狼崽很懂事,她喂,它便配合地張嘴。

一盤小魚很快見了底。

小小一碟魚哪夠塞它牙縫?

奚念知輕咬下唇,忐忑地夾了塊牛肉。

狼大一開始沒動,幽藍色的眼睛盯著她看了半晌,才將牛肉吞下去。

奚念知大喜過望,她激動地微微顫唞,高興地把半盤牛肉也喂進了它肚子裡。

“好了,你可不能再吃了!”還剩一半,奚念知笑著收回牛肉,不管它聽不聽得懂,很耐心地解釋說,“你餓了那麼久,不能吃太飽,會對腸胃造成負擔,不過這剩下的肉都是你的,沒人跟你搶,權當夜宵吧!我晚上再來喂你!”

一時高興,奚念知忘了它是狼,又或者說,她還以為自己是隻貓。

在洞%e7%a9%b4時,她與三隻小狼崽是有過肢體接觸的。

當手指輕輕點在它鼻尖,感知到那股溫暖溼潤的觸覺時,奚念知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人狼同時震驚僵硬。

奚念知猛地縮回手指,心有餘悸。

它雖小,可要是使出全力,她的手指可就不保了。

狼大還不知道自己除了“狼大”,已經有另外的名字,叫“平平”。

它怔了會兒,蜷縮成團,把腦袋埋入%e8%83%b8膛。

有點懊惱,有些後悔,為什麼要吃這個女人給的食物呢?

小魚就算了,最後它竟然還破罐子破摔地把牛肉也吃了,作為一隻吃了嗟來之食的狼,還有勇氣拒絕第二次的嗟來之食嗎?

生著悶氣,再不肯把腦袋鑽出來。

奚念知劫後餘生地拍了拍%e8%83%b8脯,看它一記,雀躍地端著盤子離開。

平平肯進食,她便完全放了心。

小狼崽的晚餐很豐盛,他們的晚餐也同樣豐盛,有鹵毛豆,牛肉煮土豆,還有清炒雞蛋和炒小青菜。萱月廚藝一向沒得說,奚念知難得多添了碗飯,吃得很是酣暢。

飯後挑燈,她與萱月一起做驅蚊香囊,紛紛懸掛到窗下床邊。

中途奚念知給平平小狼崽送去一碗清水,又折回來繼續做香囊。

夏日鄉村的夜彆具韻味,滿天星鬥與池塘裡的蛙鳴、樹林裡的蟬鳴相得益彰。

涼風習習,紗窗吹進來些青草氣息。

做著做著香囊,兩人先後開始掩嘴打哈欠,笑了會兒,奚念知讓萱月歇下,自己則提著燈籠再去看一眼平平小狼崽。

剩的半碟牛肉她放在籠子邊,它還沒吃。

奚念知不知它哪根筋又不對了,搖搖頭,她蹲在籠子邊叮囑那坨“小圓球”,說:“呐,水在左邊,肉在水的右邊,不要隨地大小便知道嗎?要向大灰狼學習,得在鐵盆裡解決,做一隻愛乾淨的乖狼崽。好啦,我要歇息了,平平你也好好歇息,明天見。”

笑著揮彆,奚念知拿著鐵籠鑰匙回到臥房。

這鐵籠做得彆致,紮實且美觀,沒有鑰匙是無法打開的。

褪去外衣躺在床榻,奚念知隨意地把鑰匙擱在枕下。

她倒不是故意藏著掖著,隻是順手罷了。

伴隨最後燈光的熄滅,木屋陷入黑暗,與漆黑的世界融為一體。

遙遠蟬鳴蛙鳴不知疲倦地回蕩,惹得正走進洪家村的祁景遷心頭亂糟糟的。

他原先計劃得很好,天黑便小心翼翼潛入豐林村。

結果好不容易找著李屯的家,狼算不如天算,那家子竟著急得很,不過一個下午,就將狼大轉手賣給了彆人。

蹲牆角聽了將近兩個時辰,終於拚湊出有用信息。

狼大賣給了洪家村一漂亮小姑娘,那姑娘是外地來的,嬌皮嫩肉,顏色比黃寡婦強幾百倍。

這是李屯妻子說的,當然,李屯也舉雙手雙腳表示同意。

祁景遷從他們家離開時,李屯妻子正在不遺餘力地嘲諷她丈夫:“怎麼?你還看上人小姑娘了?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長什麼德行,我警告你,這筆銀子由我保管,你若敢打什麼歪主意,我拿剪刀滅了你命根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第十九章

好在洪家村統共就幾十戶村民,要是再多些,豈不是把朕的腿都要跑折了?

氣喘籲籲地望著眼前木屋,祁景遷在心裡暗暗腹誹道。

夜色濃稠如墨汁,小小的木屋寂靜地屹立著,仿佛一條聽話的家犬。

祁景遷歇息夠了,抬腳往前走。

鄉下宅子都帶有前院和後院,由木頭或竹子做的柵欄圍起來,上麵攀長了許多茂盛繁密的綠藤蔓。

這兒便是狼大所在的地方沒錯了,他隱約能嗅到它身上散發的淡淡氣味。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祁景遷謹慎地瞅來瞅去。

柵欄外的香樟樹下栓了匹棕色駿馬,前院有輛普普通通的馬車,還有些不知名的小蟲啊蛾子啊飛著叫著跳著。

判斷出這些都不太具備威脅性,祁景遷縱身躍入柵欄,穩穩落在前院。

他動作小心翼翼的,唯獨擔憂驚擾了那匹駿馬。

輕手輕腳踱著步子靠近菱格窗戶,祁景遷猛地跳躍,後腿用力支撐,兩隻前爪抬起,扶牆像人一樣筆直站立。

在窗戶紙上戳了個洞,他朝內望去。

內室擺置十分簡潔,幾乎沒什麼家具。

目光順著往前移,床榻下的地麵正正方方擺著一雙繡有桃花的白底布鞋,非常秀氣纖細。

祁景遷頓時有些汗顏。

他怎麼覺得自己跟個登徒子似的?

不妥不妥,朕可是正人君子。

想著不能再看,他剛要收回目光,視線不經意晃動,望到了床榻處。

床上懸掛了淺米色紗簾,很輕薄,可以清晰看到那具凹凸起伏的女性身形。

匆匆一瞥,瞬間倉皇地跳下來,祁景遷像被踩了尾巴的大灰狼,灰溜溜逃走。

抖了抖耳朵,他蹲坐在角落反省。

又想,還好朕是匹狼,不然朕的一世英名就毀於一旦了啊!

再想,偷看女人睡覺什麼的,朕是這樣的人嗎?多得是願意給朕偷看的女人,朕還不稀罕看呢!朕現在是有要事在身,所以才不得已偷看,但朕會當做什麼沒有偷看到。

沒錯,就是這樣。

絮絮叨叨捋順因果,祁景遷不那麼害臊慚愧了。

他用大道理說服了自己!

繞著木屋晃悠一圈,根本沒有入口。

除了——

後院牆那兒的狗洞。

許是疏忽,又或者這些人剛搬進來,根本不知道還有個狗洞沒堵。

猶豫片刻,祁景遷咬咬牙,憋屈地深吸一口氣,把腦袋鑽進去。

他跟自己說:既然沒人知道朕偷看女人睡覺,當然也沒人知道朕鑽狗洞,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要在意這些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