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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了幾隻?”

“一隻。”黃大嫂用很不得了的語氣說,“一隻都不錯了,應該是那頭金焰狼的崽兒,哎,公狼母狼都死了,真沒想到小狼崽居然還能活著。我家那位先前總吵著上山找小狼,是我老攔著他,早知道……哎,這下那個姓李的村民可發達了,半張金焰狼狼皮就能值千兩銀子,更莫說這隻小狼……”

黃大嫂不無羨慕地絮絮叨叨。

奚念知心情複雜,黃大嫂是個好人,隻是他們並不覺得用狼皮換銀子有什麼過錯。

有什麼錯呢?千百年來,人類都是這麼主宰過來的。

奚念知選了山下木屋作為住處。

裡麵兩間臥室一間堂屋,夠他們三人暫住。

拿出銀子找黃大嫂和其他村民買了糧食臘肉和蔬菜,萱月整理完屋子,便在廚房忙活起來。

炊煙嫋嫋升起,奚念知倚在門側,朝昏暗下的黑色森林望去。

她很想立刻去看被捉住的小狼,但天色已晚,倒不急於一時。

村民們知道它的價值,哪肯虧待它?

比起它,她更惦念留在洞%e7%a9%b4裡的小狼崽,它們還受得住嗎?

晚飯萱月做的地瓜粥,一盤蒸臘肉和兩樣小菜。

“姑娘,趕明兒讓趙統去市集買點菜回來吧!”萱月對這裡的艱苦生活很挑剔,卻不是為了她自己,“我剛看了,這個季節,村民菜園裡都沒多少能吃的東西,姑娘身子得好生補補,若老爺瞧見姑娘現在的樣子,得多心疼啊!”

奚念知吹著熱粥,笑說:“我會多吃些的,彆擔心。”

她這副身軀確實過於羸弱了些,要想上山,必須得變得更強壯。

夜裡蚊子多,奚念知讓萱月去黃大嫂家裡討了些乾艾草。

將艾草點燃,用煙在屋子裡熏一薰,就好多了。

夏日炎熱,蚊蟲隻會更加猖獗,得早做準備才行。

奚念知清點了下她手上的銀錢,並不少。

自從皇帝出事,奚念知便害怕連累闔府上下。

在離開前,她遣散府中奴仆,變賣了京郊的藥園和莊子。

弟弟奚臨嘉年紀尚幼,自然不能將財產托付給他。

放好銀票,奚念知拿筆拿紙列采買清單。

首先需要肉,拿去喂小狼崽。

其次得買些常備藥材,再買些風乾的藿香薄荷香茅等製作避蚊香囊。

油燈並不明亮,不一會兒,萱月來催促她歇息,怕勞神又傷眼睛。

奚念知將清單交給她,明日趙統的任務便是這些了。

大抵是對這裡的空氣與蛙鳴太過熟悉。

奚念知躺到床上,很快入睡。

半夢半醒間,鼻尖有些癢意。

然後感覺嘴裡冰涼涼的,像有什麼東西塞入她口中。

詫異地張開眼,一雙綠幽幽的眸子近在遲尺,嚇得她嗆了個正著,嘴裡魚肉連著小刺一起咽了下去。

卡住了——

奚念知生著悶氣,迅速躲到一邊狂嘔。

眼眶都嗆紅了,卻於事無補。

祁景遷怔怔看著,貓也會卡住嗎?

應該馬上吃飯團,或者喝醋,他還小時常聽宮裡老太監這麼說。

嗯,但這裡什麼都沒有。

遲疑地踱著步子上前,祁景遷俯首盯著可憐的黃狸貓。

伸爪微用力拍了拍它背部,他想,說不定他這一拍,能把魚刺給拍出來。

奚念知防不勝防,被他拍得踉蹌不穩,直接趴在地上。

畢竟黃狸貓這具身體受了傷,又昏睡許久,體虛,哪經得起折騰?

蠢貨!奚念知氣不過,轉頭就一爪子撓向灰狼探過來的腦袋。

她沒伸出利爪,撓得不痛不癢。

祁景遷卻感覺到了它的憤怒。

暗暗腹誹說:嘖,連一隻貓現在都耀武揚威給朕臉色了,朕這狼做的委實憋屈了些。

大抵太過氣憤,卡在喉嚨的魚刺突然給咳了出來。

灰狼眼睛瞬間變得神采奕奕,它尾巴嘚瑟地甩了甩,仿佛在說,這招有用啊還不快來拜謝本狼?

奚念知白它一眼,去看睡在角落的小狼崽。

果然,隻剩下兩隻。

奚念知愣愣望著它們出神,十分困惑,她怎麼又變成了貓?

原本準備拿一千兩銀子去豐林村買下小狼崽的,這下叫她如何去買?

祁景遷看它發呆,便叼了些藥草放到它麵前。

他知道,貓很厲害,會自己給自己治病。

不然怎麼解釋它還會找藥草給他治病的事情呢?

呐,朕知道你救了朕,還把心愛的小銀魚分享給朕和小狼崽子。

上次不告而彆是朕不對。

不過大家做貓做狼的,想必都不會像人一樣小心眼。

你瞧,朕為你也找了許多藥草。

朕身為堂堂九五之尊,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你知道你有多幸運嗎?你知道你有多麼獨一無二嗎?朕可從來沒對彆的人啊彆的貓啊這麼殷勤過,你是獨一份兒,是不是特彆感動,哈哈哈,朕自己都覺得……

奚念知冷眼瞄了眼地上的草。

繼而抬頭沉沉盯著莫名興奮的灰狼。

果然蠢貨就是蠢貨。

裡麵隻有十分之一是藥草,其它都是遍地生長的無用雜草野草。

不是吧?它都用這些東西給她敷傷口,思及此,奚念知登時氣得腦殼生疼,都快崩潰了,她是不是還要感謝它的不治死之恩?

第十六章

夜晚對於狼來說,相當於人在白日。

不過祁景遷是人又是狼,沒那麼多規矩。

他白日翻了幾座山,累得四肢酸軟,哪怕機會渺茫,趕明兒還是得繼續找狼大。

在黃狸貓麵前邀完功,他便退回到“床榻”,癱軟成一顆“灰球”呼呼大睡。

奚念知氣衝衝地把雜草從藥草裡分離,丟出洞外。

狼二狼妹白日睡飽了覺,此時正在玩撲殺遊戲,就是你撲倒我我再撲倒你。

做完手頭事情,奚念知走到大灰狼身邊,伸爪踹了它幾腳。

它睡得迷迷蒙蒙,喉嚨裡“嗚嗚噥噥”一陣兒,翻了個身,繼續睡得酣甜。

德性!

奚念知白它一眼,顧自蜷縮到彆處。

望著角落裡玩耍的兩隻小狼崽,奚念知在心裡歎了聲長氣。

她越來越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隨遇而安吧……

船到橋頭自然直是爹爹經常掛在嘴邊的話,奚念知闔上眼皮,在心底默默地念“老天保佑”。

輾轉難眠,直至聽到山下幾聲遙遠雞鳴,她才慢慢沉入夢中。

天色漸漸破曉。

今日的霧頗濃鬱,森林白茫茫一片。

當然,這對用鼻子思考的動物們沒太大影響。

清晨,祁景遷去溪畔把魚取回來,搭配找到的野果堅果喂養二狼,再看了眼仍昏睡的黃狸貓,獨自離開洞%e7%a9%b4。

霧氣大概過了一個時辰才漸漸消散。

祁景遷仰頭望著空中的大太陽,無奈地蹲在梧桐樹下歇息。

梧桐樹枝繁葉茂,倒也涼爽。

銜了根葉子在嘴裡,祁景遷徹底絕望了。

狼大肯定已經凶多吉少,除了痛惜之餘,祁景遷甚至開始犯愁。

假如他穿成狼是受了公狼詛咒,那麼狼大出了事,他會不會也跟著出事?

又或者,他穿成狼跟金焰狼壓根就沒關係?

吐掉葉子,祁景遷迷茫地起身,向下一座山進軍。

每到一處,他會把氣味留在植物上,如果狼大發現他在找它,應該能順著氣味找過來。→思→兔→在→線→閱→讀→

路過槐林,祁景遷嗅到了人的氣味。

他現在對人警惕得很。

抖了抖耳朵,他聽到人踩動落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正在靠近。

祁景遷想躲,卻累得沒太多力氣支撐他跑路。

逡巡一圈,祁景遷乾脆貓進附近的灌木叢裡。

也不知是不是他倒黴。

兩個村民好死不死就站定在離他二十多步的位置,他們手裡握著斧子,是來伐木的。

合力砍倒一棵男人大腿般粗的槐樹後,兩人邊聊天邊將樹枝鋸下來堆成堆。

男人湊在一起,不似婦人般愛嚼舌頭。

他們聊的多是些風流渾話,說到興頭,還會嘿嘿笑出聲。

“你說李屯這下發達後會不會把黃寡婦娶進門?”

“他家婆娘潑辣得要死,之前李屯給黃寡婦送了點羊骨頭,就被他那厲害婆娘拿著菜刀追了幾圈,這要迎黃寡婦進門,他婆娘能忍?”

“話不能這麼說,有句俗語叫人窮誌短。李屯手裡沒銀子,肯定不敢在他婆娘刀下造反。現在不一樣了,小金焰狼啊,要是能順利養大,最少就值一千兩銀子,娶個黃寡婦怎麼了?就是娶個漂亮的黃花大閨女都行。”

“嘿嘿,什麼黃花大閨女,我瞧黃寡婦不比大閨女差,那身段,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跟彆家的婆娘都不一樣,多股說不出的狐狸味兒,你說……”

祁景遷一改先前的厭惡神色,雙眼瞪得極大。

等等,他們剛才提到了什麼?金焰狼?小金焰狼?

難道說——

屏氣凝神,祁景遷藏好身體,打算能從他們嘴裡聽到更多關於“小金焰狼”的消息。

但他們接下來都是在圍繞黃寡婦打轉,祁景遷氣得心頭冒火,恨不能衝出去把他們按在爪下逼問。

也就想想罷了。

祁景遷按捺住性子,他知道,他們嘴裡談論的必是狼大無疑。

隻要它現在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眼中迸發出亮光,祁景遷突然覺得渾身都充滿了新的力量。

到中午,兩位村民喝光水囊裡的水,將柴木捆起來,用扁擔挑著下山。

祁景遷悄悄摸摸跟在他們身後,隔了很遠的距離。

他對附近的村莊認得不全,但豐林村就位於洪家村周邊,他還是知道的。

默默把下山的路線和位置記在心底,祁景遷興奮又激動地回到洞%e7%a9%b4。

他太高興了。

狼大沒事兒。

日常給狼二狼妹喂完食,他蜷縮到邊角開始補眠。

心中做出一個決定,今晚他要下山去豐林村打探打探,要是能把狼大救出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對於救狼大,祁景遷還是很有信心的,人的智慧加上狼的勇猛身軀,仿佛救狼大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黃狸貓仍在睡覺,祁景遷喜滋滋地翻了個身,暫時顧不上它。

他認為生病的貓和生病的人差不多,都需要好好調息,不礙事兒,上次他不也昏睡了幾日幾夜嗎?

事實上,此時的黃狸貓雖在夢中,可奚念知卻不在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趙統下山仍沒歸來,鎮上離市集略遠,往返得花幾個時辰。

萱月為她煮了青菜粥,還有兩顆水煮雞蛋。

奚念知魂不守舍地喝著,思緒完全被匪夷所思地穿來穿去給侵占。

“姑娘,吃不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