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頁(1 / 1)

錦堂香事 浣若君 4282 字 6個月前

沒有,居然係隻銅腰扣。這隻是金的,您拿去。”

葛青章知自己貧,但從不因此而自卑,畢竟他本就是個無欲無求的人。

斷然止步,他道:“竇姑娘,拿去,你的東西我不能要。”

竇明娥家裡隻經營著個紅糖攤子,倆老人每日裡起早攤黑,也隻掙個辛苦錢而已。

這枚金鎖扣,還是她這一年多來在羅錦棠這兒作幫工,跑腿兒,一總兒攢下來的錢買來的,也是因為看葛青章腰間一隻牛皮帶太寒磣,才替他買的,見他不肯要,哭道:“你不想要,就把它扔了吧,橫豎我是不會再要了。”

說完,她捂著嘴,轉身就跑了。

第204章 母虎同籠

連著幾日, 張氏都歡騰得很。

每日催錦棠一回宅子的事兒,跟餘桂枝兩個好到恨不能穿一條褲子。

至於葛青章, 原本就頭疼老娘頭疼的要死的, 一看老娘竟往家裡帶了有名的潑辣寡婦, 推了個借口說朝裡有事,索性就到衙門打地鋪去了。

張氏帶著餘桂枝,每天來催問一回,問錦棠銀子可湊齊了,房子可買下來了,她們甚時候才去看房子。

錦棠滿嘴兒的答應著,甚至還以買宅子之名,帶著張氏和餘桂枝兩個就去看了一家齊齊整整的四合院。

傍著黑龍潭的宅子, 整整齊齊的四合院,院後就是黑龍潭的水,前門卻臨著街, 進出方便, 花草成蔭,一家人住僅夠了,而且不貴, 因主人急著要搬去外地, 聽說是錦堂香的東家要, 八千兩銀子就能拿下來。

錦棠也爽快,當時就付了三千兩的定金。

然後,便打發了騾駒跟著房主, 到順天府過戶,寫房契。

京城一幢整整齊齊的四合院,眼看就要到手了。

齊如意跟在錦棠身後,氣了個仰倒,悶悶道:“二少奶奶,你可真是財大氣粗,咱們酒坊去年到今年,統共兒賺了三萬兩銀子,可這些銀子,你還把三分之一都悄悄兒捐到河北去了,再買一幢房子,哪咱們今年不是白忙活了?

等咱們家小少爺生下啦,那一處不是用錢的地方?咱們自己還一大家口人擠在個小院子裡了,憑甚給他們買房子?”

錦棠一手撫著肚子,一手扶著如意,歎道:“如意呀,擠了這麼些年,我也覺得自己是該給自己買處敞亮院子住著了,救急不救窮,我也照料我表哥好幾年了,是時候該撇開他了。等回去以後,你們就悄悄兒的,著手收拾東西,咱們並著嘉雨,等過些日子,一總兒搬過去。”

“那咱們木塔巷的房子呢?空置著?”如意好奇問道。

錦棠道:“暫且給齊高高和騾駒住著,但那院子我得給你,供你坐地招夫。那騾駒就是頭犟騾子,要我說,他得你可真是不怎麼好,你或者太主動了些,讓他從一開始就不稀罕你,這可不行,你得重新替自己找個可方的男人。在京城有處小院子,什麼樣的夫婿招不來?”

要說齊如意,整日的巴纏著騾駒,盛飯向來都給他堆高尖兒,他的臭衣服臟鞋子,全由如意一手包攬,就這麼著,他還整日彆彆扭扭的呢。

為甚?

可不就是女人太主動了,男人不稀罕的緣故?

如意這才明白,錦棠那新院子不是給張氏,而是給自家買的。

再一聽錦棠竟要把木塔巷的小院兒給她,樂的狠命掰過錦棠的臉就狠親了一口:“二奶奶,你待我可真好。”

她又胖,力道又大,捏的錦棠險些喘不過氣兒來:“輕些輕些兒,你沒看我懷著孩子呢?”

待到傍晚,陳淮安回來了。

他上輩子也是聽夠了張氏的大嗓門兒,煩不勝煩的,先走到隔壁門上聽了半晌,隻聽張氏哈哈哈的笑著,另一個女子諂尖獻%e5%aa%9a的,聽聲音還隱隱有些熟悉,不知在說些什麼,倆人端地是歡騰的不行,遂簇著眉頭回了自家。

一進門,他便喚來齊高高,問道:“隔壁葛家舅娘那裡是個什麼阿物兒,緣何倆人如此之吵鬨?”

齊高高敲著隻空盆子,嗨了一聲道:“二爺,甭提了。葛家舅娘不是替咱們狀元郎找了個寡婦,倆人端地是一樣潑辣。

這不,如意今兒一早起來,替咱們嘉雨燉了一鍋蟲草花煲豬肝,那寡婦來巡了一圈兒,整鍋給端走了。咱們二奶奶說想吃燉的爛爛的肘子肉,如意買了三大隻回來,拿自己修眉的攝子一根根兒撥了毛,洗了又洗焯了又焯燉作一鍋,是準備晚上咱們一大家口人一起吃的,葛家舅媽來巡了一圈兒,也給起作一鍋端走了,我也正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呢?”

陳淮安上輩子就沒少叫張氏搶過吃的,一聽氣的胡子都歪了,拉過他來,在耳畔悄聲說了句什麼,倆人俱賊笑了起來。

恰這時,錦棠在樓上伸了脖子出來:“陳至美你給我上來。”

陳淮安連忙給齊高高使個眼兒,就上樓了。

沒了燉的爛爛的肘子,也沒了竇明娥的炸醬麵,錦棠今兒吃彆的沒胃口,臉兒黃焉蔫的,正在床上躺著呢,甫一見陳淮安進來,就道:“我問你,你是不是跟騾駒商量著,要把我舅母給拿麻袋一裝,又給扔懷柔那深山裡去?”

陳淮安腦袋湊了過來,回家前特地刮了一回胡茬,麵龐硬朗而又周正,笑了個燦爛:“怎會可能?你又瞎想。”

錦棠白了他一眼:“我是不知道你的人還是怎地?”

上輩子,陳淮安嫌葛青章老娘聒噪,好幾回,指使著順天府的差役們拿麻袋一裝,把她給扔到京郊不遠處的深山裡,還隻當她從此就回不來了呢。

豈知,她一個農村長大的潑婦,連野豬都能打的,初時扔出去半個月才能回來,多扔幾回,她三天就能摸回來了,有一回回來,還給葛青章帶回來半隻野豬了。

陳淮安道:“要麼咱們就搬家,搬到慈悲庵的老宅去,要麼我就把她弄進山裡去,橫豎清閒一日是一日,我能受得了齊梅,受得了陸寶娟,我受不了隔壁這個大嗓門兒。”

錦棠嫣然一笑,勾過陳淮安來,悄聲道:“放心,我有的是辦法治她。”

她款款撩起短襖來,啞聲道:“再瞧瞧,我肚子可變大些了不曾?這都懷上多久了,肚子怎的就沒變化呢?”

陳淮安跪在床前,仔仔細細兒的盯著,良久,歎道:“瞧著是真沒變化,你吸一口氣我再看看?”

錦棠於是深吸了口氣,倆夫妻借著窗外照進來的夕陽,俱盯著她猶還細軟而又緊致的肚皮,偎在一處悄聲兒的說著,盼著。

那小腹之中,一個小小的胎芽,就在此時,懵然一聲砰,就開始發芽了。

再說張氏。

人總有個得隴複望蜀的心,而張氏的這種心態,比彆人更甚。

如今,渭河縣的羅家酒肆,全權由葛大順照料著。

當然,在老酒被逐漸轉移到河西與隆慶坊之後,那座小酒肆其實也就隻能維持個渭河縣的用酒量。

但那也了不得啊,既由葛大順照料,那一間酒肆就等於是白白兒落張氏手裡了。

這麼些年,她慢說一個銅板兒的利潤不曾給錦棠交過不說,見天兒的,就為著說酒肆揭不開鍋,在葛牙妹麵前打秋風,每每還要說,這錢都是用來經營酒肆的。

而她此番上京,除了想憑借著兒子,從此就躺在床上吃著肘子享清福之外,還有一樁心事。

那就是,在她看來,渭河縣的酒坊才是錦堂香的根源,而如今渭河縣的酒坊有葛家一半,那麼京城的錦堂香,也就該分葛家一半不是。

於是乎,張氏便和餘桂枝兩個便合計著,把京城的錦堂香也分一半。而且,從此餘桂枝管沽酒,張氏管收錢,倆人要把財權先抓到手裡。

商議一罷,倆人就樂嗬嗬的跑來跟錦棠說這事兒。

此時八月,鮮核桃新下來。→思→兔→在→線→閱→讀→

齊如意聽說核桃能補孩子的腦,把錦棠圈在床上,不許她下床,正在給她剝鮮核桃吃呢。

錦棠聽了來意,立刻便道:“這有甚?酒坊是我的,也是我娘的,是大舅和青章的。不過,咱們酒坊裡如今不缺沽酒的,隻缺一個管錢的,舅母和桂枝商量一下,去一個管錢即可,兩個人我不要的。”

齊如意以為錦棠說的這是真話,急的直瞪眼,錦棠卻笑著搖頭,示意她不必著急。

張氏和餘桂枝,算得上兩隻母老虎了,母虎同籠,有共同利益的時候,當然爭不起來,這時候扔一隻兔子進去,她們就得露出彼此的獠牙和利爪了。

錦棠如今要的,正是要激這倆母老虎,同籠相鬥。

果然,這天夜裡,錦棠一覺睡到天亮,正站在涼台上,揉著腰肢趁著涼風在涮口,便聽隔壁院裡一聲揚天的尖嚎,不一會兒,一個披頭散發的婦人從屋子裡撲了出來,爬在院子裡大吼一聲:“殺人啦!殺人啦,餘桂枝殺人啦。”

第205章 黃湯解毒

且說昨天夜裡。

餘桂枝和張氏兩個一個親親熱熱的叫著娘, 一個親親熱熱的叫著閨女,就從錦棠家出來了。

錦堂香酒坊, 多大的生意啊。據說, 羅錦棠今年賣出去的酒, 總價要在十幾萬兩銀子。

十幾萬兩銀子是個什麼數兒?

像渭河縣那樣大一個縣,一年百姓的產出,也不過十幾萬兩。

要能到這樣大的酒坊裡去管帳,一年挪個三五萬兩銀子出來還不是輕輕鬆鬆?

如此挪上個三五年,存上十幾萬兩銀子,可不就得富甲一方?

但是羅錦棠隻肯要一個人去管帳,這可就難辦了。

餘桂枝瞧著又高又胖的張氏一臉橫肉,兩眼冷森森的望著自己, 心說她終歸是個鄉裡來的婦人,怕她作甚。

她道:“娘啊,那算賬, 可得是要個精明人兒呢。”

張氏道:“可不是嘛, 挖錢,可不是一般人能挖得,得是個精明人兒。”

餘桂枝伸出兩隻纖纖細手來給張氏瞧著:“我家原來開著金鋪的, 您可知道, 就是大戶人家的金銀器戴的舊了, 到咱家來銷,同樣的首飾,進來的時候重二兩, 出去就隻剩了一兩八,錢麼,就從那一進一出裡慢慢的攢下了。”這是暗示自己最會從中漁利了。

張氏輕輕了一聲,掰了塊肘子肉下來,燉成皮凍狀的凝脂,和著爛爛的瘦肉,連皮一裹,蘸上醋與蒜泥和成的汁兒,再裹上些酸辣椒在裡頭,那味兒,甭提多美了。

“娘您是鄉裡人,不懂得,大酒坊的賬可難作呢,三角賬麼,進出項要作平,那一把打算盤的好手就少不了。而且呀,你瞧那個騾駒,那個齊高高,再有那個齊如意,不定從酒坊裡掏騰了多少錢出來,到時候,有女兒管賬,保管把他們掏騰的,一股腦兒全給咱們拘來。”

張氏連啃了兩隻大肘子,便把醋蒜汁兒全拍到大骨頭上,連%e8%88%94帶唆,嚼著筋,吸著骨髓,嘬到一根大骨頭油光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