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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297 字 6個月前

了,這才意猶未儘的放下骨頭,用大胖手捏著隻牙簽,從牙縫裡剜了絲肉屑出來,放在指尖搓著。

“識字打算盤,幾文錢雇個小子就使得,齊高高那幾個,等到我去了,全得滾蛋。桂枝呀,關鍵是那雙挖錢的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餘桂枝一聽這話,立刻就了然了:張氏這是貪財如命,想自己上,不想叫她攙和。

倆人皆是貪財,又還性如虎狼之輩,當時打了幾句哈哈,仍還像往日似的,就一床睡下了。

不過,張氏心裡依舊在嘀咕。

她是沒想到羅錦棠如此大方,轉眼之間,價值一萬兩的宅子有了,再接著,又是一間價值幾十萬的酒坊,這要叫她一雙挖錢的大手挖上個三五年,不全成她的了?

這時候她就覺得餘桂枝這個婦人不順眼了。

你瞧她雖說嘴上綿綿軟軟兒的娘叫著,但她居然還想去管錢?

一個寡婦,死過倆男人的東西,要真讓她管了錦堂香的銀子,哼哼,那她還不得翻了天呢哇?

但餘桂枝心裡也犯嘀咕啊。

她要真嫁了狀元郎,管他是不是廢的,橫豎她姘頭多得是,不急著要狀元郎來替她解饞意,但錦堂香那麼一間大酒坊,隻要她下得下狠心,很快就是她的了呀。

唯獨這老毒婦,又胖又壯,又潑辣,還指氣飴使的,一個鄉裡窮婆子而已,還真拿自己當個人了呢。

倆個婦人背靠著背,都在心裡默默的謀劃著。

然後,次日一早,張氏自然是五更就起。起來之後,便使著餘桂枝下廚去燒飯,待餘桂枝燒好了粥端了來,又嫌棄了幾句,意思是餘桂枝燒飯的手藝不好。

餘桂芝當時也沒說什麼,直接將自己燒的粥給倒了,轉而到外麵的街市上,給張氏買了油條和豆漿回來。

還跪在張氏麵前,笑嘻嘻的喚著娘,請她吃飯。

張氏又焉是個傻的?

葛青章沒彆的愛好,搬家之後養了隻小烏龜,就養在外麵的石盆子裡,隔三差五換回水,給喂點東西吃的。

張氏端了碗出來,往那烏龜池子裡倒了點子豆漿,轉眼的瞬間,烏龜就翻了白眼。

張氏於是大怒,一心認定餘桂枝這是要毒死自己,進門將她扯出來便是一通暴揍。

她力大,又蠻橫凶殘,連葛青章都打不過她,餘桂芝又豈是她的對手?

一番撕打之後,張氏把豆漿捏著喉嚨全喂給了餘桂芝,這才撕爛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亂了自己的頭發,從屋子裡衝出來,跪在院子裡就開始耍她潑婦的這一套。

錦棠把兩隻母老虎湊在一塊兒,同籠子裡圈了幾日,就是等著兩虎相鬥呢。

她今天還特地留了騾駒和齊高高在家,就是等著結果呢。

是以,她連忙穿上衣服,帶著哼哈二將就出來了。

騾駒持棍,齊高高持盾,倆人將自家東家緊緊護在身後,一腳踢開院門,便見在院子裡披頭散發,歇斯底裡而嚎的,居然是張氏。

葛青章家的小院子裡,四處是散亂的衣服,還有女人被剪掉的頭發,徜若再有血流成河,簡直就稱得上是命案現場了。

張氏本就高大,又還胖壯,手裡還提著一捋子頭發,遙遙見了錦棠,立刻就要往前撲:“妹娃,妹娃,那個賤婦,毒婦,她居然想殺我,想殺了我獨吞錦堂香酒坊。方才一早兒起來,給我的粥碗裡下老鼠藥,叫我給發現了。”

錦棠已然確定自己是懷上了,上輩子懷了身孕就連噴嚏都不敢打的人,當然不敢叫張氏這胖婦人撞到自己,她往後一躲,騾駒一把就把張氏給搡到了地上。

“人呢?”錦棠問道:“那餘桂枝人呢?”

張氏揚起脖子怔了半晌,忽而雙手拍地:“她想灌我老鼠藥,我又豈能著她的道兒,錦棠,我把一碗老鼠藥,全灌給她啦。”

雖說以毒攻毒,以暴治暴,但錦棠隻想著餘桂枝這樣厲害,大約能把張氏從京城趕走,到了那時候,她和葛青章沒有三媒六聘又沒有成親,她隻要揭發出作餘桂枝殺夫的事情來,倆個人也就了了,可沒想過張氏會鬨出人命來。

“高高,快給咱們看一下去,那餘桂枝怎麼樣啦。”錦棠連忙道。

齊高高於是進了屋子,過了一會兒直接把人給背出來了。

餘桂枝穿的還是粉紅色的中衣,兩隻腳上倒是繡鞋穿的整整齊齊。

但是脖子上一圈掐青,兩眼緊閉,滿嘴的豆漿汁兒,瞧那樣子,似乎是給張氏掐的背過氣兒去了。

齊高高也來不及跟錦棠說,隻匆匆說了一句:“%e8%83%b8口還熱著,我去找郎中去。”

錦棠回過頭來,指著張氏道:“這下倒好,朝廷命官的母親犯了殺人案,舅母,您可真厲害,您這樣,我表哥也做不得官了,你們一起等著下大獄吧。”

張氏這下是真嚇壞了,愣了半晌,攤著雙手道:“妹娃,你表哥可是狀元呢,狀元的母親殺了人,難道還要坐牢?”

錦棠冷笑一聲,直接道:“舅母,天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呢。我跟您也講不通這個理兒,反正您是殺了人呢,我也幫不得你,隻能叫騾駒報官,讓官府來處理了。”

要說像齊梅,張氏這些潑婦,窩裡橫,愛算計親人,但凡與她們為親,無有不被算計者。

但是,就好比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張氏彆的不怕,就怕官府的衙役們拉去打板子,一聽說要治罪,她又給嚇了個魂飛魄散。

“妹娃,你可得幫舅母呀,出錢出銀子,把酒坊賣了,你也得把這官司壓下去,不就一條人命嗎,咱給錢,咱給錢給壓下去。”

錦棠對於自己這個惡毒的舅母,沒有一丁一點的好感。

她斷然道:“這還了得,須知那餘桂枝還不是你的兒媳婦你就敢給她灌毒,要真是你的兒媳婦,豈不是隨打隨殺?

騾駒,你在此看好了她,我去報官。我大舅性子軟治不住她,青章是她生的治不住你,官府裡有的是老虎凳和虎頭鍘,專治這種動不動就殺人的毒婦。”

說著,她便轉身往外走了。

張氏一聽真要下大牢,畢竟大禍已經闖了,這時候啥話也不說了,進門將葛青章今年辛辛苦苦攢來的點銀子,並前幾日餘桂枝拿來孝敬她的幾樣人參蟲草什麼的一個小包袱皮兒一裝,還不等錦棠出胡同口兒了,她已經跟個風火輪似的從胡同裡跑了出來,這竟是腳底抹油的溜了。

錦棠站在胡同口上,氣的乾瞪了半天的眼,這才往最近的藥堂走去。

一進門,果然,郎中已經在給那餘桂枝灌黃湯,催吐了。

所謂黃湯者,糞水也。

投梁要勒出長舌頭,砒~霜這種藥藥堂也不會輕易售之,唯有老鼠藥,是婦人們尋短見時最容易買到的毒物,所以京裡的婦人們尋短見,多用此藥。

但老鼠藥也有個缺點,沒有砒~霜那般的立竿見影,吃下去之後,燒心,難受,毒會一點點的腐蝕人的胃部,直到胃整個兒爛到,毒液橫流,人才能死。

於是藥堂便發明了黃湯解毒法。

一勺勺的黃湯喂著,臭氣熏天,錦棠隻遠遠的看了一眼,滿腹酸水,哇的一聲,懷孕以來第一次孕吐,吐了個天昏地暗。

第206章 泥潭之中

今天是五夷的番邦王子們進城的日子。

整個京城, 從永定門外到前門,道路兩側飾滿了盛放的秋菊, 趁著朝氣, 鮮豔而又蓬勃。

而在前門外, 是上十二衛中相貌最為英武,身姿最為矯健,也最為年青的侍衛們護在兩旁,重重以待,歡迎這些遠方而來的貴客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至於皇宮之中,更是鮮花滿布,奉天殿被裝飾的煥然一新,宮中所有珍藏的各種曆朝曆代的寶物全都擺了出來, 供這些王子們觀瞻。

五個異國使團,小的幾百人,大的上千人, 此時眼看就要進城了。

葛青章還不知道自個兒家裡, 老娘和餘桂枝已經殺起來了,連著幾日沒睡好,兩眼浮著淤青, 與陳淮安站在一處, 語調中帶著淡淡的惱火:“非我族類, 其心必異,陳淮安,你玩如此大的一手, 我且瞧著,不要出事就好。”

陳淮安笑道:“高麗內鬥頻頻,安南、暹羅也不是好戰的國家,至於交趾和占城,也是遠在千裡之外,皆是人傻錢多的主兒,能有什麼事兒?”

說白了,他請的,都是平常大明朝看不起的那些小屬國們,要鬨,鬨不起什麼風浪來。

但是他們會帶著大筆的銀子而來,會在這座京城裡四處花銷。

而皇帝需要付出的,隻是一頓宴飲,並一個榮譽大將軍的封號而已。

這些全是送財童子,給如今錢袋空空的大明送錢來的。

陳淮安近來簡直算得上春風得意,容光煥發,今日所有官員又著的全是禮服。

他是禦史,如此莊重的日子,其尊貴僅次於天子。

禮服是皂領緣白紗中單,皂緣赤羅裳,赤羅蔽膝,外罩皂領緣青羅衣,著素金腰帶,膚色古銅,身姿挺撥,扔擠在街道兩旁的老百姓們瞧見了,俱皆高喊:“那位難道是咱們的首輔大人?瞧那身姿,那風範,簡直天下間難尋的偉男子啊。”

葛青章好歹還是狀元了,但畢竟如今隻是個六品修撰,還是幫陳淮安跑腿兒的,站在他的身邊,隻能默默作個陪襯。

一同站在前門外恭迎外賓的,全是些三四品的老臣們,風頭叫陳淮安搶的乾乾淨淨,個個氣的吹胡子瞪眼。

次輔趙鬆之才往前走了兩步,轉身要問陳淮安些什麼事情,便有些老百姓揮著手大喊:“這白胡子老頭是誰,快快滾開,勿要耽擱了我們看首輔大人的威容!”

趙鬆之氣了個吹胡子瞪眼,終於還是站到後麵去了。

陳淮安聽到城門外幾聲炮響,便知道外賓當是進城了。

他側首,對著次輔趙鬆之恭禮,然後,以禦史之尊而代天子,向城外走去。

恰值中秋,月圓之夜,天子出禁城,

與民同樂,整個京城熱鬨,喧華,人頭攢動。

恰趁此機會,商家們連夜擺攤,那幾千名遠道而來的客人們大把的往外掏著銀子,或買酒吃,或購貨物,處處酒樓徹夜亮燈,家家青樓賓朋滿坐。

須知,財就如同水,無論它是流動到什麼地方,大河漲而小河滿,隻要財流動起來,就能增加稅收。同樣是那麼多錢,死存在一家錢莊,或者貪吝老太太們的手裡生黴,它永遠也產生不了價值,但隻要花銷出去,就是財富,價值也就來了。

便錦堂香,八月份的銷售量也遠遠高於彆的月份。

至於給官府所繳納的稅收,當然也翻了至少一番。

一個大荒年之後,朝廷所免的河北的稅賦,就這樣叫突然繁榮的京城給抹平了。

陳淮安是場麵上的人物,代皇帝而招待外賓,今日和暹羅小王子在京郊射箭,明兒和占城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