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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300 字 6個月前

爺,您這腳可是傷著啦,怎的這個樣子走路?”

陳淮安連忙噓氣,揮著手道:“從今往後,這家的人進了門都給我脫了鞋子走路。尤其騾駒,你再大嗓門兒,小心老子割了你的舌頭。

還有齊高高,你再敢吵一聲,就給老子滾出去。”

他太凶神惡煞,嚇的所有人都噤了聲兒。

騾駒當下二話不說,立刻將鞋子一脫,就開始光腳走了。

齊如意一看騾駒脫了,立馬也把自己的鞋子一脫,光腳走路,自然是沒有聲音的。

自打兩人睜眼到如今,渭河縣三年,到京城兩年半,整整過去五年了。

從相互恨不能立刻戳死對方,到真正意義上抹去那些舊恨前仇,一路走來磕磕絆絆,到如今終於有孩子了。

陳淮安喜的恨不能跑出去,脫光了衣服於這京城的大街上跑個來回,再大嚎上幾聲,叫這世間的人都知道,他從此真真正正,要有屬於自己的兒子了。

當然,那不過發癲而已。

他太高興了,那種想要衝腔而出的喜悅,高興的簡直不知道該跟誰說才好。

出了院子,陳淮安手裡扛著張餅子,紅著眼睛,嚼了兩口餅子,頭抵上大槐樹,輕輕的磕碰著。

兩輩子,物事人非,鬥轉星移,依舊是這所院子,他總算又要有個孩子了。

錦棠這一覺睡的又香又甜,起來的時候都中午了。

自打經營酒坊以來,每日五更就起,操持酒坊,到如今整整四年了,錦棠還從未睡過這樣香一個懶覺,起來之後,混身無一根骨頭不酸,無一處皮膚不懶,總之就是懶,懶到不想起來。

齊如意早往酒坊中去了。

家裡本就藥鍋子不斷的,火也是現成的,竇明娥熬了一鍋烏雞蟲草湯端了進來,才蒸出來的熱蔥花卷子,哄著錦棠吃了一碗,見她還想往酒坊裡去,趕忙兒的勸住了。

雖說還未確診,也才不過一月的功夫,陳淮安個大嘴巴,把錦棠有孕的消息傳了個滿城風雨,現在連竇明娥都知道她懷孕了。

錦棠才躺下,在隔壁呆了半天,一絲動靜也沒有的舅母張氏居然上樓來了。

第203章 冰糖醃蘿卜

張氏自打入京之後, 可是在京城討吃討了好久,才找到葛青章的。

進了家門, 她一不找葛牙妹打親戚, 二不找錦棠來吵架, 心中是何打算,任誰也猜不出來。

就在小涼台上,錦棠偷看過兩眼,隻見她把竇明娥拉進去,大嗓門兒叫著閨女,摸著撫著,又是盤問竇明娥的身世家底兒,又是讚她生的漂亮, 直把竇明娥哄了個心花怒放。

這不,花半天功夫哄高興了竇明娥,她拉著竇明娥就來找錦棠了。

鑒於上輩子與她相鄰十年, 天天叫她隔牆罵的噩夢, 錦棠很怕這個舅母,見她進來,也不起來, 直道:“舅娘, 我身子不舒服, 要多睡會兒,您要無事,就到樓下坐會兒?”

張氏拉過竇明娥的手, 笑嘻嘻說道:“錦棠,你瞧這丫頭如何?”

錦棠隻看張氏臉上那笑,頭皮一麻,道:“明娥姑娘挺好的,不過舅娘你這是?”

張氏與竇明娥相視一笑,說道:“這明娥姑娘呀,瞧上你表哥啦,舅娘就想作主,把她們的婚事訂下來,不過,明娥家提出來,說倆人成親之後,想在京城置一處四合院叫倆人住著才成,否則就不答應婚事。你舅在你家的酒坊裡做牛做馬也有好幾年了,一處四合院,是你該出得起吧?”

竇明娥聽著聽著,覺得不對勁兒了,連忙道:“伯母,便沒有院子,我也願意的,咱們二奶奶雖說做著大生意,但京城物價貴,院子難置呢。”

錦棠上輩子愧對了竇明娥,當然,葛青章也愧對了她,以致一個大姑娘投梁而死。

這輩子她有意撮和,葛青章似乎依舊冷冷淡淡,而張氏竟還從秦州殺來了,這是錦棠所沒預料到的了。

而且,張氏此人,潑辣,貪婪又自私,明知外麵人人都在傳言,說她兒子已成廢人的情況下,居然還想娶竇明娥,還想要套四合院,這是一出手就準備把她和竇明娥給一起坑了。

錦棠忽而便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當初招惹了竇明娥,以致這丫頭又對葛青章動了心,徜若事態再叫張氏捉肘下去,這丫頭,必定還會像上輩子一樣,投梁收場。

皺眉之間,錦棠心中已是生了一計。

這一回,她得把這張氏遠遠兒的給趕回渭河縣才行。

至於葛青章,他要再像如今這般在老娘麵前懦弱,非但竇明娥,他便再是金殿狀元,再生的潘安玉貌,就隻憑他這種粘粘糊糊的性格,就配不上這普天下的任何一個女子。

想到這裡,錦棠笑著說道:“不就是一處宅子麼,我買就是了。正好兒,我瞧上了一處宅院,齊齊整整的四合院兒,離此也不遠,不過人家房主要一萬兩銀子才肯過戶,我這裡滿打滿算隻能擠出五千兩來,舅母和青章也出五千,咱們把宅院買了,如何?”

張氏想要的就是便宜錢,便宜院子,她有錢都不會出的,更何況還沒錢。

於是她又道:“你出五千是應當的,剩下五千兩,就當舅母我借你的,你再擠一下,這宅子,我可就等著呢啊。”

說著,她又對竇明娥說:“明娥,咱們倆兒娘,往後可就要享福啦,有大院子住嘍。”

錦棠冷冷望著張氏,隨即就添了一句:“但是竇明娥不行,她如今是我酒坊裡的工人,我正用著呢,不能撒手。舅母徜若想要宅子,也得聽我作主,我替表哥找房好妻室。”

張氏旋即就鬆了竇明娥的手,笑嘻嘻道:“我的妹娃兒,好孩子,快說說,你替你表哥瞧上那家的姑娘了?”

錦棠當初和葛青章青梅竹馬,張氏表麵上也是這般親親熱熱的。

但等他進了竹山書院,考中了秀才,張氏立馬就變臉,拿泔水潑錦棠不說,還將葛牙妹也罵了個狗血噴頭。

為甚,就是因為她想要找個家世好,有銀子,自己還能拿捏的女子做兒媳婦。

錦棠性子野,嘴巴又利,那間酒肆生意也不好,她當然就不肯要了。

而她來京城之後,因為葛青章是狀元的關係,一路乞討著,專往高門大戶裡打聽,想給葛青章娶房高門貴女回來。

豈知,葛青章壞了身子不能人道的事兒,整個京城,上至沒牙的老婦人,下至三歲小童都知道,便媒婆都不好使,就是沒人給他說親。

張氏這才找的竇明娥,畢竟這姑娘傻,又還癡戀著葛青章麼。

但為了銀子和院子,張氏撒手竇明娥時那個爽快,於一瞬間,竟叫竇明娥的臉上都掛不住,轉身悄悄兒的就出去了。

錦棠這才對張氏說道:“這胡同口上有個寡婦,名字叫作餘桂枝,今年滿打滿也不過十八,端地是個好婦人,還有一大筆的嫁妝,正在坐地招夫。

你也先不必說親事,把她請到家來住上幾日,咱們瞧著品型好了,就給表哥娶了,如何?”

張氏一聽是個寡婦,先就不高興了:“我家青章還是個未成過親的大小夥子,找個寡婦怎麼成?”

錦棠冷冷道:“可他已經不能人道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況且,又不是直接作親,先讓她來住倆日,你們相處相處,讓她伺候伺候您,摸摸您的脾性,徜若喜歡了再說成親的事,不好麼?”

想想會有一大筆的嫁妝,張氏於是又高興了。

兩隻大腳踩的樓梯哐哐作響,她歡天喜地的回去了。

錦棠因為疲累,也懶得去酒坊,橫豎生意有騾駒,齊高高幾個照料,她便歇上幾日也沒關係,索性,她就準備好好兒休息上幾日,順帶著,也把自己這潑婦舅母,給治褪一層皮去。

至於那個餘桂枝。,雖說才不過十八歲,可已經死過兩個丈夫了。

上輩子的明年,她還會再嫁,不過,再嫁半年後,婆家除了丈夫以外的人就全死了。

然後,案子還是移到順天府,陳淮安審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卻原來,餘桂枝這個婦人,麵熱心毒,心腸極為毒辣。

嫁人之後,但凡覺得丈夫不好,一包鼠藥將其毒死,卷走所有錢財,便回家再度招婿。

把前兩個丈夫毒死之後,她都躲過了官府的追查。

到第三個時,她回回下了鼠藥總不管用,後來才發現,是賣老鼠藥的江湖郎中賣給她的是假貨,於是便跟江湖郎中打了一架,叫郎中告發,她毒殺兩個丈夫的事,這才敗露。

這樣的婦人,與張氏可謂是棋逢對手,半斤八兩了。

這天傍晚,隔壁就歡樂的不得了啦。

那餘桂枝聽說狀元郎的母親相召,焉有不來之意?

至於狀元郎能不能人道,寡婦不比處子,她也得親自試過了才行呀。

而張氏呢,想要打聽這餘桂枝有多少嫁妝,看夠不夠自己下半輩子的吃喝,也是熱情的不得了,於是乎,夜裡吃飯的時候,倆人已經彼此稱娘稱女兒了。

竇明娥今夜做的炸醬麵,端給隔壁時,張氏已經明顯的開始嫌棄她了,還動不動就呼來喝去,隻當竇明娥真是她家的仆人了。

竇明娥給錦棠端了炸醬麵來,倆人便對坐無言。

尋常人做炸醬麵,用的皆是黃醬,黃醬味鹹,色好,但是口感不好。

竇明娥是標準的老京城口味,做炸醬麵用的是甜麵醬,七分甜麵醬和三分黃醬,顏色雖淡,但口感鹹甜,更加好吃。

錦棠今日胃口大開,就著黃瓜、甜蘿卜做成的菜碼子,連用了兩碗。

竇明娥陪著她,卻隻是吃了半碗。

她道:“二奶奶,我不想再此作工了,從明兒起,我就不來了吧。”

錦棠還在吸溜著麵條,挾了一塊蘿卜,竇明娥用冰糖醃的,脆甜。

她擱下碗拉開抽屜,直接取了隻十兩的銀元寶出來,雙手壓在竇明娥手中:“正好兒,最近我想休息幾日,呆在家裡管作飯,從明兒起,你就不必再來了。”

竇明娥還隻當錦棠會挽留自己呢,握著銀子,突然明白過來,錦棠如此厚禮打發自己,是真的不需要自己了。

她本天性軟弱,也不多說什麼,懷揣著一錠銀子,兩腿軟軟的下了樓,出門,邊掉著淚,就邊往家走了。

出巷子的時候遇上葛青章,如今在禦前行走的翰林院修撰,緋色公服筆挺,身姿纖瘦,肌膚在月光下都閃著瑩潤的光澤。

這樣俊貌的少年郎,又還是當朝狀元,居然因為身子不行,就隻能娶個再嫁的寡婦。

而他的母親,顯然是個嫌貧愛富的主兒。

至於那餘桂枝,同一個巷子裡住著,她是什麼樣的人竇明娥又焉能不清楚?

擦肩而過時,竇明娥從懷裡掏了塊腰帶上的金鎖扣出來,猛的一把就塞到了葛青章懷中,低聲道:“總聽街上的人說狀元郎身為六品修撰,居然連隻象樣的腰帶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