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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301 字 6個月前

家是為了點子私事而來,能否借您一步,咱們說話?”

陳澈早見袁湟身後有個胖乎乎的奶媽,懷中還抱著個孩子,越發起了猶疑,直接道:“袁公公有話就說,在座的都是本輔的家人,既是私事,就沒什麼不能聽的。”

袁湟小聲道:“明洞,這其中牽扯著黃愛蓮,還有個孩子,你也一把年紀了,勿要置氣,太後沒彆的意思,就想跟您商量一下,關於如今大臣們鬨個不停的事兒,您是群臣之首,該要幫太後表個態,以鎮言論。”

所以,這是黃玉洛終於忍不住了,派來的說客?

就在這時,陳淮安站了起來,朝著那個繈褓裡的孩子走了過去,忽而輕輕揭開繈褓,他嗓音有幾分啞,低聲問站在旁邊的袁晉:“這是誰的孩子?好好一個繈褓中的奶娃娃,為何要帶到這兒來?”

袁晉整個人,自打袁俏死後便有些木呆呆的。

他道:“這是黃首輔家的女兒,黃愛蓮姑娘臨去時的遺腹子。”

陳淮安依舊是啞聲:“黃愛蓮又不曾嫁過人,這孩子的父親是誰?”

說著,他終於敢去看一眼繈褓中的孩子。

就好比,房梁上始終懸著一把劍,你無力將它拿下來,又不知它何時會掉,於是整日看著它搖搖欲墜,等它掉下來,又怕它要傷到自己。

此刻,就是那麼懸在陳淮安心梁上的劍掉下來的日子。

%e4%b9%b3母懷中的孩子,生的格外有個性,雖說才幾個月,額頭上一點衝天的翹發,頭頂正中卷曲著三個發漩,雖說身子瘦瘦小小,但腦袋極大。

這恰是陳淮安小時候的樣子,也是上輩子他一直愛著,並寄予厚望的兒子,陳濯纓,便小,他也能認得啊,畢竟這孩子的眉樣,相貌,他是深深烙刻在心頭的。

他猛喘了一口粗氣,接著就蓋上了繈褓,直愣愣的站著。

袁湟還在跟陳澈交涉:“陳閣老,事已至此,難道您真要咱家當著您這一府人的麵,當著您兒孫的麵說出醜話來?”

陳澈什麼都不曾乾過,況且他天性之中,也有像陳淮安一樣的大大咧咧,隻不過年青時在官場上吃虧吃多了,如今才會變的圓滑。

正值一府團圓,兒孫滿堂的時候,他心中高興,便不飲酒也有些忘形,遂高聲道:“袁公公有話但說,本輔無私可藏,也不與你借步。”

“曾經有過淮安,如今又有了這一個,表叔父,不過是您無心犯的個錯誤罷了,果真要當眾說出來?”袁晉陰沉沉的,就來了這麼一句。

陳澈頓時收了臉上的笑,望著袁晉。

袁晉於是又道:“那當是去年的六月二十四,您吃醉了酒,在太廟打了兩個慈寧宮的大太監,而後便摔倒在台階下,最後,太後娘娘將您帶回宮中……”

陳澈臉繼續往下寒著,而陸寶娟和陳老太太,並陳淮陽三個頓時來精神了,耳朵豎的跟兔子一樣,都在聽。

袁晉繼續道:“那日您從宮裡出來已是三更,是表侄去接的您,您當時有樣東西遺留在馬車上,侄兒給您帶來了,剩下的,您還要表倒就在這兒說嗎?”

去年的六月二十四,就是錦堂香酒坊在在什刹海畔,荷花節上當眾製曲的日子。

那一回,陳澈確實喝了個酩酊大醉,難道說,就真如袁晉所說,他那一回在宮裡又惹事兒了?

陳澈頓了半晌,道:“但說無妨。”

袁晉於是又道:“您拿著黃愛蓮姑娘一隻香囊,腰間還係著她的汗巾,這些,表侄都給您留著。而黃姑娘臨終前也說了,孩子就是您的。太後娘娘的意思,徜若您肯讓朝臣們退了,不再攻擊她,孩子她會私下撫養,此事就悄悄壓下去。

徜若您不肯,那麼,此事她就要公諸天下,叫滿朝文武都來瞧瞧,首輔大人作為群臣之表,究竟是怎麼作表率的。”

陳澈還未說話呢,忽而隻聽哢嚓一聲,居然是陳淮安,他往後退了兩步,一手撫在旁邊一株香樟樹上,居然一把,就把香樟樹碗口粗的枝子給折斷了。

他臉色煞白,瞬時又變成了青色,忽而一用力,一把就把那根香樟樹的枝子給折了下來,擰在手中,仿如要殺人一般,兩目陰森森的望著陳澈。

此時陳老太太站了起來,走過去揭開繈褓看了看,道:“這有甚?那黃愛蓮終歸死了,是我家的孫子,我家養了就是。太後就為了這事情,如今要為難明洞了不是?

是個男子,誰還能不犯點子錯?”

陳淮陽是最沉默的一個,都快要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陸寶娟倒是極其高興,親自替自己斟了一盞酒,坐在那兒,要等著看場好戲。

她遙遙憶及當初自己和陳澈在一起,他撫著她的臉龐,鳳林鳳林的叫著,就與她睡到了一塊兒。男人麼,說不定他把黃愛蓮也當成餘鳳林了呢?

看他再度出醜,陸寶娟樂的什麼一樣。

但是無論陳老太太怎麼說,陸寶娟怎麼樂,這件事於陳澈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身為首輔,身子不正,不修私德,還和滿京城隻要人人說起來,就嫌棄,要罵上兩句泄憤的妖女黃愛蓮生了孩子,從此之後,群臣焉能服他,皇上又焉會信他?

他的建極殿大學士,隻怕也要做到頭了。

偏偏就在這時,陸寶娟施施然站了起來,撩起孩子的小繈褓一看,還火上澆油的來了句:“老爺不是愛孩子麼,真得恭喜您,眼看半百又添丁啊,喲,我瞧瞧,生的跟淮安小時候一模一樣呢。”

郭蘭芝也湊了上去,要看孩子究竟生個什麼樣子,陳老太太也趕了過去。

陳澈依舊坐在那兒,畢竟先有一個陳淮安,而他醉酒之後確實不省人事,連他自己到現在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以為孩子真是他的。

唯有錦棠注意到陳淮安的異樣。

她踮起腳來,於人縫中掃了那孩子一眼,也不知為何,止不住的就想笑。

又想笑,又替陳淮安覺得委屈。

還是上輩子那個孩子,那個陳濯纓,又來了,可是這一回,他從陳淮安的兒子變成了弟弟,可想而知,他此刻的震驚與羞憤。

“快扔了樹枝,你這是要作什麼?”錦棠悄聲的斥著,想從陳淮安手中奪下那根樹枝來,她覺得下一刻,陳淮安這樹枝就得抽到陳澈頭上去。

陳淮安掰著錦棠的腕子,啞聲道:“你看見了嗎,那孩子他又來了。”

錦棠又想笑,又可憐陳淮安,狠手奪著他手上的樹枝,道:“好了,或者這孩子不是你的,是黃愛蓮跟你父親生的,我信了,我信孩子不是你的了。”

陳淮安依舊在搖頭:“糖糖,孩子也非是黃愛蓮的,你想想,六月二十四那日,她叫人打成個豬頭一樣,怎麼能跟陳澈生孩子?”

錦棠頓時訝然,望著陳淮安:“那是誰的?”

爹有了,但如今這孩子的娘倒不對勁兒了。

陳淮安道:“黃玉洛在宮中作了一年的居士,其間隻有黃愛蓮陪同,濯纓肯定是她生的。”

錦棠於是轉過頭去,不可置信的望著公公,石青麵的袍子,右衽雪白,看起來嚴厲中帶著些和藹的公公,居然跟太後有著不可告人之事?

一不小心,陳淮安已經掙開了她的手。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忽而伸手,強掰著錦棠轉過臉來,望著他的眼睛:“你二大爺我是清白的,上輩子到死,老子都是清白的。老子就他媽沒跟彆人睡過,你不信我,你一直不信我。”

他哽噎著,眼眶深陷的臉上青筋不住往外繃著,錦棠揚起頭來,隻能看見他的胡茬疾速的往外生長。

他拍著自己的%e8%83%b8膛,一下又一下,無比的沉重:“老子是清白的。”

這世間每一個孩子都是不同的。

陳濯纓如期出生了,就證明他的父親,仍是上輩子的父親,不會有變。

陳淮安拎起樹枝來,於膝蓋上嘩一下折斷,折成根濕木棍子掂在手中輕拍著,兩隻因為忙碌,為了五夷來朝之事而操勞過度,以致深陷的眸子緊緊盯著羅錦棠,話卻是問袁晉的:“袁晉,我且問你,去年五月間,學子們鬨事那一夜,你可是在禦街執勤?”

袁晉道:“恰是。”┅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陳淮安點了點頭,又道:“殿試前夜,天香樓有隻小狗發了狂,惹得一群遊狗圍攻天香樓,可是你去途經,而後去處理的此事?”

袁晉搖頭:“非也。當時我必須三更到禦街執勤,是大哥……”

說到一半,他停住了話頭,轉過身來,一臉的不可置信,與陳淮安二人一起望著陳淮陽。

第194章 不悔生你

雖然袁晉拿著證據, 宣稱孩子是六月二十四日,荷花節那日有的。

但陳淮安多活過一輩子,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孩子其實都是殿試的前夜, 也就是葛青章被捏傷了睾/丸那夜有的。

因為孩子一模一樣,那他的父親和母親,也就肯定是同一人,時間也絕不可能有錯。

而孩子的母親,絕對不可能是黃愛蓮,因為陳澈醉酒的那一日,黃愛蓮被人打成了個豬頭一樣,便她再浪, 再饑不擇食,那個樣子如何與陳澈成事?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孩子的母親, 陳淮安可以肯定是黃玉洛。

生父, 也不可能是陳澈。

那麼,孩子生的如此像他,就肯定仍是陳府的血脈, 亦或, 與陳府有親緣乾係的人。

會是誰呢?

陳淮安首先懷疑的是袁晉, 因為據他私下著人調查,袁晉一個小小的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在黃愛蓮之後接手了天香樓, 那樣大一座酒樓,若非倆人之間有勾扯,以袁晉的物力財力,是絕不可能接手的。

而他是陳老太太的娘家人,他的相貌,因為血統的原因,與陳澈的幾個孩子倒是生的很像。

殿試前夜,陳淮安去天香樓見過黃愛蓮,黃玉洛當時應該就隱在屏風之後。

在他離開的時候,那隻吃了春/藥的小狗正值興奮的時候,四處亂突亂叫的跑著。

次日,陳淮安就曾聽說,有一群野狗曾在那天半夜圍攻過天香樓。

這個很好理解。小狗發/情的時候,是會散發特殊的,隻有狗才能嗅到的氣味,恰好天香樓外是一大片的荷花池,密林,是個遊狗最多的地方,一隻發了情的狗在嚎叫,會引來大批的流浪狗。

黃愛蓮身邊人雖多,但畢竟沒了薛才義那個大和尚,野狗打不過來,還是請的五城兵馬司處理的此事。

所以陳淮安首先想到的是袁晉,想這孩子應該是袁晉的。

但袁晉那夜要往禦街值勤,恰好遇見夜裡下了值的陳淮陽,陳淮陽為了巴結黃愛蓮而自告奮勇,帶著五城兵馬司的人前去處理此事,不想不止遇到了黃愛蓮,更遇到了他自己早就在不停獻殷勤的太後黃玉洛。

兩輩子,當天夜裡跟黃玉洛成事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