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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314 字 6個月前

的樣子,想不動聲色把自己這個正室也除掉,從而給他兒子一個更好的前途與將來。

這一通吵之後,陸寶娟反而沒人管呢?

錦棠站了起來,也沒有任何迂回的,隻問了陳澈一句:“父親,您覺得您自己犧牲的夠多嗎?您犧牲掉了妻子,自己的愛人,才能有今日的位置。是否淮安也得犧牲掉他自己的生活,才能獲得像您一樣的成功?”

這身量不算太高的公公,便上輩子也沒有像此刻一樣,叫錦棠覺得駭人。

他聲音略有幾分沉啞:“你講。”那目光中的怒火,讓錦棠覺得他此刻便吃人都是正常的。

錦棠壯著膽兒,指著陸寶娟說道:“陳淮陽約我在雲繪樓外整整等了半日,其間我在慈悲庵還吃到一隻會讓魚翻肚子的饅頭,然後,袁晉身著便衣而至。

後來在英國府於後海邊的法事之中,尊夫人故意讓兒媳一個人去買青蒿油。而就在棧橋上,兩個五城兵馬司的人尾隨而至,若非二哥相救,隻怕兒媳婦就得溺死。難道父親不覺得,尊夫人這是要效仿祖母的手段,讓淮安也來一個喪妻?”

陸寶娟終於強硬了一回,指著錦棠的鼻子道:“你放屁,沒有任何證據的胡言亂語,你全是在揣摩,果真鄉間潑婦,什麼屎盆子都敢我身上扣。”

說白了,她作人作事向來謹慎。

便袁晉在私底下作的任何事情,都本著見好就收幾個字,不會輕易露出破綻,當然也會立即掃去。

所以,她才敢理直氣壯,畢竟陳澈向來,是個講理的人。

陸寶娟已然叫丈夫恨了,如今手中獨攬最大的,大約就是這相府的家權,隨著婆婆要被關起來,相府之中可就屬她獨大了。

失去一切,擁有一座府第,擁有宰相夫人的權威,她依舊可以找機會,慢慢除掉羅錦棠這個眼中釘不是?

但是隨著羅錦棠這據理力爭的一句,陳澈轉過身來,就冷冷的望著她。

對於母親的憤怒,對於兒子的失望,陳澈一切蘊在心頭的憤怒在這一刹那被點燃。

他大步走了過來,照著陸寶娟的臉就是一巴掌。

瞬時便是四指的印子,從她白皙,而又頗大的麵頰上凸了起來。

那種突然脹起之後熱辣辣的劇痛,激著陸寶娟流了幾滴眼淚出來。

不等她還想回避,又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太過用力,陳澈一巴掌飛過去,甩過陸寶娟的臉龐之後,還打在她身後的柱子上,哐的一聲響。

府中的婆子們,丫頭們,甚至連外院的粗仆們,此時其實都擠在暗處默默的望著。

他們是從來沒有見過自家這斯文的首輔大人動怒。

男仆們倒還罷了,有個才入府不久的小丫環,正在捧著塊發糕吃,因陳澈那一巴掌一巴掌的甩著,沒有停的時候,嚇的一口糕噎在喉嚨上,上上不來,下下不去,於是不停的打著咯。

咕唧一聲,連忙捂上嘴,過了半晌,再咕唧一聲。

第175章 狂燥野馬

一地狼籍, 杯翻碗砸,桌子上殘留的茶葉渣子, 緩緩的往地上滴著。

人不成人, 家不成家, 唯獨今夜入府的新媳婦兒羅錦棠還穩穩的坐在隻杌子上。

也不知是誰拍的茶水濺在她%e8%83%b8`前的並蒂蓮上,淡淡的染暈了一點濕跡,隨著她的呼吸起伏,那兩朵交頸的花便輕伏的顫著。

和餘鳳林成親的那一年,陳澈十六,餘鳳林隻有十四歲。

他家是淮南大戶,她卻隻是個小戶之女,上麵還有兩個姐姐。

陳家本來給他找了門戶相當的大家閨秀。但他看上了餘鳳林, 非得要娶。也是一力頂著陳家的壓力,倆人才能成親的。

新婚之夜入洞房,一個非得要吹燈, 一個非得要解衣, 少年少女彼此僵持著。

終究是陳澈扭過了餘鳳林,在燈下解了她的衣裳。

一層層解開厚重而又笨拙的吉服,她在下麵還穿著這樣一件小襖子, 襖兒上便是這樣兩支並蒂蓮, 隨她的呼吸起伏而緩緩的顫著。

“在天願作比翼鳥, 在地願為連理枝。我本來想穿著這個嫁你的,可是我娘說,白色不吉利, 必得要穿紅裳。”她頗羞澀的挑起眉頭,咬著唇說了一句,唇角兩隻米粒大的小酒窩兒,眼瞼深垂了垂,披散著繡發偎了過來,緩緩靠在他%e8%83%b8膛上。

她發間淡淡的杜若香氣,到此刻仿佛都還能嗅得到。

那一刻,陳澈以為他們會一起活到天荒地老的。

一巴掌又一巴掌,陳澈就那樣不停的抽著耳光,把陸寶娟逼出了水榭,逼到回廊上,仍舊一巴掌又一巴掌的甩著,直到她退無可退,一腳跌入旁邊的冬青叢中。

冷冷看著在冬青從中悶聲掙紮的陸寶娟,看了許久,他忽而回過頭,以同樣冷寒的目光看了眼站在水榭中的錦棠,這才轉身離去。

他自下朝還未換過衣裳,穿的是緋紅麵,團花質的公服,袍帶筆挺,行步如風。

自他出了水榭,立刻有一群垂著頭的侍衛們跟了上來,簇擁著他離開。這是朝廷的侍衛,不涉他的私事,隻護衛首輔大人的安全。

便真的為餘鳳林而傷心又如何,便真的恨不能夫妻相守,也絕不要官位宦途又如何?

他終究得到了一切,皇帝器重,百官尊敬,之後十年,從四十七到五十七,才是他人生之中最為輝煌的十年,並將因此而名垂青史,史稱賢相。

而餘鳳林一生為夫,為子操碎了心,所得到的,也不過一具青骨,永埋黃土。

或者她自己是無憾的,因為正如陳澈所說,她就是小女兒的心態,不爭,不搶,不怨,凡事先渡人,再渡已,若不能同渡,則犧牲自己,成全自己所愛的人。

可羅錦棠就不行,她付出了所有的愛,就想要得到一樣多,甚至比自己付出的愛更多的回應,她想要陳淮安比自己更熾烈的愛著自己,於她也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背叛才行。

餘鳳林因為她的不爭,死而埋之,從此再無此人。而羅錦棠之所以能重來一回,就是因為她的不甘,她的不屈服。

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嫁一個男人,是期盼著他封侯拜相,飛黃騰達了好呢,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執手相伴,靜渡著溫吞而又無波瀾的一生,永遠做一對平凡人更好?

這大約是所有的女人,一生都難以參透的難題了。

送錦棠出府的是陳淮譽。

倆人相伴了走著,他道:“我會在府裡盯著父親,叫他徹查陸寶娟和袁晉的往來,弟妹保重便是。至於陸氏的事情,你可以挑之一二告訴淮安,也可以坦誠以告,這得看你與淮安夫妻的關係深淺。”

其實就是,若非她逼上門去,陸寶娟是不會挨打的。

於一個男人來說,母親就是他的麵子。

陳淮譽雖與陳淮安是兄弟,但兩個母親生的,又還是那麼個狀況。

他不想認識陳淮安,甚至也不想承認陳淮安是自己的兄弟,更不知道陳淮安的性格,怕錦棠如此潑辣,直麵的跟婆婆抗爭,回到家裡,照著傳說中陳淮安動不動就揮拳頭的,北地男子的臭脾性,要給她難堪。

錦棠其實於今日的狀況有幾分不滿意。

陳淮譽為了給冤死的母親求個真相,太草率了。

虧她還為了他而去了一趟英國府的放生法會,一個人走完那麼遠的棧橋,他居然連袁晉的證據都沒有抓住就冒然公布此事。

袁晉雖說隻是個小小的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可五城兵馬司是什麼地方?

那是京城的地痞,無賴與下九流的混混們勾結成盤的窩子,恰似蛇鼠纏成一窩,強龍都不鬥地頭蛇,更何況袁晉在兵馬司經營了這麼幾年,早已培植起了自己的勢力。

而更可怕的是,以錦棠看來,袁晉不是為陳淮陽賣命,似乎也不為陸寶娟所用,他是自成一體的,他背後另有主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種情況下,想捉袁晉的尾巴,又豈會容易?

不過,這輩子的陳淮譽因為袁俏未死,似乎全然沒有出家的意圖。

一對有情人,這輩子肯定也會有不同的結果。

錦棠這樣想著,遙遙瞧見騾駒和齊如意兩個就在相府的府門外站著,遂道:“二哥請止步,我的家人來接我呢,我隨他們一起回去就好。”

“不是仆人?”陳淮譽袖手,抬起拳管輕咳了咳,清修的眉宇略略皺起,冷冷瞧著站在外麵的騾駒和如意兩個。

畢竟仕族出身,陳淮譽對於主仆,有種渭涇分明的天然界限。而不似錦棠,見了誰都攏過來,母雞一樣護著,當作家人。

錦棠十分肯定的點頭:“是家人。”

齊如意和騾駒便作仆人,大概也是滿京城之中最不懂禮節的仆人。

相府的照壁每日必定要擦拭的一塵不染,也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亂倚亂靠的,騾駒雙手抱拳,還一隻腳搭在人家的台子上,踢著花角裙邊,側歪了腦袋望著齊如意。

他的一隻手,正叫齊如意握著呢。

齊如意自己調製的潤澤,據說塗了之後就能讓人變白,但一天必得要塗三五次。而騾駒黑的跟塊炭似的,恰是最能試出效果的。

於是,齊如意塗著抹著,騾駒就笑歪歪的望著她,當然,目光之中還有幾分色眯眯的成份。

要說齊如意,除了傻一點兒,腦子呆一點兒,比那四喜樓的小玉可漂亮了不止十萬八千裡。

但可惜了,她娘是個傻子,騾駒一顆心狂躁的跟匹野馬似的,可就怕像齊高高說的,萬一倆人成了親,要生出個傻孩子來。

一眼瞥見錦棠從相府中出來,他立馬收回自己的手,一溜小跑兒的,就去接錦棠了。

往回家走的路上,錦棠心中頗有些隱隱的不安。

要說陳老太太在寄往嶺南的中藥之中下毒,她就隱隱想起嘉雨來。

她從陸寶娟手裡收到過一份紅參,因上輩子吃著一直覺得不錯,在陳淮安寫信來說嘉雨生病了之後,遂給陳嘉雨寄了一份去。

上輩子她沒吃出病來,但這輩子的紅參之中會不會有毒,嘉雨會不會吃出事兒來?

而且,她恍惚記得當時陸寶娟還交待過,說紅參是熱性的,男人不能吃。

她不會無心之舉,把嘉雨給害了吧?

錦棠心中七上八下的,不過,隨著涼涼的夜風吹來,騾駒扶著她翻身上了馬,錦棠的憂慮也就旋之叫風給吹散了。

棗紅色小蒙古馬,腿短脖子粗,個頭兒也很矮,但是一身毛發油光水的滑的。

再兼鞍子是騾駒自己親自照著錦棠的身高大的,側坐上去,馬鞍的前麵還可以做扶手,坐著甭提有多舒服了。

須知,在京城之中,官老爺們、各王公貴族府的侍衛們,或者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們當然是可以騎馬的。

但是女子騎馬的鳳毛麟角,畢竟女子麼,一匹馬驢,或者一趁軟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