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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304 字 6個月前

,防中暑。至於那虎骨酒,是給你娘的,她有風濕,我記得上輩子她便常吃虎骨酒,你可不能拿錯了。

彆外那些六安瓜片,是青田茶莊的東家贈予我的頂好的瓜片,吃著味兒極正的,人手一份。”

陳淮安道:“好。”

錦棠默了半晌,偎了過來,又道:“畢竟死過一回,隻要陳家的人不刁難我,我進門拜拜老太太也是應該的,你為何總不讓我去呢?長此以往,京裡人會笑話我不孝的。”

事實上,陳淮安這些日子來,也總往陳家去。

但也不知為何,不比上輩子至少陳老太太於錦棠還有著格外的疼愛,時不時要送她點兒東西,叫她陪著打牌說話兒。

這輩子,許是他和錦棠改變了什麼的緣故,陳家一府上下,似乎全然不提錦棠這個人,就仿佛世間沒有陳家三兒媳婦這個人一般。

陳淮安暗猜,當是錦棠在外拋頭露麵作生意,傳到老太太耳朵裡,讓本是淮南名門望族之後的老太太,心生不滿了。

既是這般,他又何必讓錦棠再到陳家,去惹不待見?

不過,在錦棠麵前,他還不能這樣說。

他道:“老太太和那位蘭芝大嫂倒是很念叨,經常提起你,不過,她們於行商的女子有種彆樣的敬畏,也是怕打擾了你,是以並不曾喚過你入府,既這麼著,你自己自自在在開開心心,又有什麼不好呢?”

錦棠這輩子倒是能理解陳淮安處在兩個家之間,夾縫裡求安穩的難處了。

她笑道:“好。不去就不去吧,橫豎我銀子花了,逢年過節的禮不差,孝意敬到就是了。”

窗子開著,月光灑在床上,灑在錦棠下巴尖尖的小臉上,陳淮安側首,靜靜的望著。

他又道:“隻怕不久,我就得請命去河北了,半年時間,我得帶著青章和嘉雨打場硬仗。你要記得保護好身子,按時吃飯,按時休息,勿要太想我。”

他的小媳婦兒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叫月光染著一抹暈,見他漸漸兒湊過來,嫌熱,一隻細腿蹬了過來:“滾,誰會想你。”

陳淮安本就有火,氣的一把扯過她的腿,翻身整個兒將她了:“羅錦棠,是不是不日你一回,你這脾氣就改不了?”

錦棠恰是隻變色龍,方才還怒火衝衝,這還不等陳淮安發火,親哥哥親達達的叫了起來。

倆人於這床上,於是又團到了一處。

於羅錦棠來說,隻要能如此一直的過下去,便此生永遠無子,上輩子的女兒終究窮極碧落黃泉也找不回來,隻要陳淮安依舊能像如今這般,與她過著平凡的夫妻生活。

沒有外室,沒有外室子,沒有黃愛蓮也沒有陸香香。

她願意埋葬上輩子所有的悲傷,和女兒死去之後,揭開提籃時那毀天滅地的絕望,就這樣一生一世,倆個人的過下去。

可是,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他們改變了自己,卻改變不了彆人,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的。

轉眼又是一年夏。

這一年,朝廷過的可不太平。

陳淮安和錦棠記憶中的那場大旱如期而至,大旱之後便是瘟疫橫生。

因河北緊鄰京城,流民四湧,最先遭殃的就是京城了。

陳淮安此時正好是北直禦史,當仁不讓的,就成了賑災第一人。

由他欽點,皇帝還把去年的狀元郎葛青章和翰林院庶吉士陳嘉雨給他做左右副手,便將他給發派到河北,旱災最嚴重的重災區去了。

至於錦堂香的生意,當然也因為天之重難,而受了很大的影響。

一年的銷售非但沒有增長不說,還出現了大幅的回落。

這時候,她寄希望最大的,便是京城禮部在關於番邦來朝時,要贈給番邦的兩千壇酒的大單了。

這個大單可以帶著她的錦堂香,出口到高麗,暹羅、占城,安南與大理等周邊小國去。

是以,這些日子來,她派了巧言善語的齊高高,每日守在禮部的門上,就是想為錦堂香爭取來這筆大訂單。

不過,因為黃愛蓮帶來的巨大影響,官府的人隻要一聽說是羅錦棠,推三阻四,任憑她的酒在京城口碑最好,銷售最廣,就是不肯要她的酒。

這日齊高高一臉喜氣洋洋的進了門,錦棠遙遙兒瞧見了,笑道:“高高,可是禮部的事兒說通了?他們可是選定了要用咱們的錦堂香?”

齊高高近來因為酒坊必不可少的交際,天天請人吃飯,胖了不少,又白又細又胖,發麵饅頭似的。

他道:“禮部如今來了位新侍郎,新任侍郎明兒在雲繪樓,說是請您過去商談商談,徜若您能說服他,隻怕咱們的錦堂香,就可以接到這筆訂單了。”

錦棠這個單子追了整整半年,因為禮部主事張之洞一直以來瞧不起女子,愣是沒給攻下來,甫一聽說總算生意還有希望,也是喜的簡直要跳起來:“你家二爺往河北也有些日子了,等這一樁生意談成了,我帶著你們,咱們一起看他去。”

齊高高沒有多想見陳淮安,倒是如意高興壞了,一手攀上騾駒的胳膊腕子直點頭。

如意生的豐胖,如今腕子足比錦棠的粗著一倍,一身綿軟細肉香噴噴的湊過來,真真兒的舒服。

舒服到騾駒神魂馳蕩。

他心跳的跟打鼓似的,卻又一把將她推開,紅著臉躲到了一邊兒。

齊高高看在眼裡,越發替妹妹不值,氣的直跺腳:“賤,你們倆一個比一個賤。”

而陳府之中,一直在老家替母親餘鳳林守孝的陳淮譽,此時也從淮南回來了。

陳淮譽雖是個男子,相貌卻生的極為俊秀,而且他天性稟柔,說起話來嗓門亦極柔,慢斯條理的。

陳澈由衷的喜歡這個兒子,是當成個寶貝一般疼愛。

他雖說這一年幾乎沒有著過家,但是聽說老二回來了,隨即就在皇帝麵前告了個假,言自己要休沐上一日,就是想陪著陳淮譽,與他多坐一會兒。

這時,相府一家人,除了老大陳淮陽在禮部當值走不開外,俱已和和樂樂,坐了一堂。

陸寶娟和大兒媳婦郭蘭芝兩個侍在老太太身後,俱是頭一回見陳澈笑的這般慈詳。

而陳澈對於二兒子,也全然不掩飾自己的喜愛,見他進來便迎了過去,將比自己還高半頭的兒子摟入懷中,笑著說道:“見著了你,爹就仿如見著了你娘,這兩年,辛苦你為你娘守孝了。

為父膝下三個兒子,淮陽和淮安,論孝道,俱不及你千分之一。”

提及母親,陳淮譽眼中神色一黯,冷冷盯著繼母陸寶娟,就仿佛她是殺死自己母親的劊子手一般。

冷冷盯著看了半晌,他道:“非但是孝,兒子也會永遠永遠記著娘的生平事,記著她是怎麼死的。”

終是老太太說了一句:“淮譽,不得無禮。”陳淮譽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陸寶娟在這種場合從不說話,橫豎人已死,陳淮譽便再恨,再痛不欲生又有何用?

瞧他這幅陰柔哀婉的樣子,全然比不得自己生的淮安,偉岸魁梧,再兼年紀青青已是北直禦史,比老大陳淮陽的起點都高。

隻是可惜了的,為著個羅錦棠,他就生生兒的住在外麵,不肯回家來。

否則的話,陳家倆兄弟,誰能比上她的淮安。

就隻憑著自己有個最得意的兒子,陸寶娟就能原諒陳淮譽的無禮。畢竟餘鳳林便再怎麼如烙痕一般烙在陳家父子的心裡,她有一個陳淮安,就足以笑傲於她。

陳淮譽青梅竹馬的未婚妻袁俏今兒也在,就在陳老太太身旁站著,遙遙見陳淮譽進來,認認真真給老太太行著叩拜之禮,笑著就團到了老太太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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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賭徒心理

袁俏人如其名, 瓜子臉兒圓眼睛,一點紅唇略薄, 天生的笑唇, 見了人總是笑嘻嘻的。

她與陳老太太是遠房之親, 也算是陳淮譽的表妹,從小兒其實就是生活在這陳府裡麵的。

她嘴巧,懂得奉承老太太歡心,是以,陳老太太拿她一直都是當成親孫女兒來養的。

不過,三年前,陳府之中忽而就跟遭了賊似的,陳淮陽的妻子郭蘭芝每每莫名其妙的總要丟東西, 她平素珍藏著的各種押發,珠釵,護甲, 瑪瑙耳環等物, 總是不翼而飛。

甚至於,就連她未成親時和陳淮陽兩個往來的書信最後都佚失了近半。

為此,府裡曾經徹徹底底的清查過好幾回, 也發賣了好幾個婢子, 還有幾個婆子也是遭了無殃之災。

可是, 愣是查不出那個偷家的賊究竟是誰。

忽而有一日,府中幾個丫頭合力指證,說是袁俏偷了郭蘭芝的東西。

當時, 陳老太太自然是一力辯護,說自已這娘家的侄孫女從小到大手腳乾淨,從來就沒個偷東西的習慣。

當然,郭蘭芝的婆子也曾到袁俏房裡搜過,什麼都不曾搜出來。

但是,為著這個,袁俏一怒之下就搬出府,和自己在五城兵馬司做個指揮使的哥哥袁晉一起單過了。

過了近三年後,這還是她在搬出去之後,頭一回入陳府。

而自幼和她訂了親的未婚夫陳淮譽,也是在母喪之後才從淮南回來,倆人雖說青梅竹馬,可也三年未見。

是以,袁俏躲在陳老太太的身後,便不停的給陳淮譽擠著眼兒。

陳淮譽雖說性子相貌皆有些女氣,但骨子裡也是個男兒郎,因心中對於母親的思念太深,才會不顧自己身體不好,認認真真守孝兩年,直到兩年孝期滿了,這才回京。

當然,便陳老太太和陳澈,也覺得這孩子該要談婚論嫁了。

陳老太太笑著攬過孫兒,摸著他瘦的比女子還細的腕子,柔聲道:“瞧這孩子瘦的,就跟兩年沒吃過飯似的,跟著你的家人們也太不儘心了些,我得好好斥責他們一番才行。”

陳淮譽這兩年,搭著茅草屋睡在母親的墓旁,一口葷腥也不曾吃過,雖一直有個咳疾,卻連一口藥湯也不曾吃過,眼睜睜看著母親的墳從乾了黃土,再到長滿青青草。

直到入京之前,為防祖母看到自己要傷心,才刮掉胡須,這些日子來也堅持服藥,壓下了咳喘之疾。

但是即便這樣,對於母親餘鳳林的孝,他仍覺得自己沒有儘夠。

是以,他道:“祖母,母死,兒子為守孝而瘦,是天理,你責斥仆人們作甚?”

袁俏適時的插了一句,道:“恰是呢,二表哥信裡一直於我說,孝是天下的大道,也叫我不要吃酒茹葷,到今日,他除了孝衫兒,我才敢除了。”

陳老太太立刻將袁俏也摟了過來,歎道:“真是一對惹人疼的乖孩子。”

接著,她又對陸寶娟說道:“今日正經兒才是咱們家小輩們除孝的日子,明兒誰到慈悲庵,給孩子他娘拈柱香去?”

袁俏隨即就站了起來,跟在陳淮譽身後,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