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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285 字 6個月前

。”

說著,陳嘉雨蹬蹬蹬就上樓梯了。

陸寶娟仰頭望著陳嘉雨蹭蹭蹭兒上了樓梯,再看一眼躺椅上的葛青章,心中對於陳淮安這個兒子說不出來的驕傲。

畢竟葛青章是金殿狀元,如今已經是翰林院的學士了,禦前行走的人了。至於陳嘉雨,二甲進士,也是翰林院的庶吉士,有這樣兩個人伴著,陳淮安甫一為傳臚,就入了大理寺當差,官途她就不操心了。

至於羅錦棠。

一想起羅錦棠,陸寶娟又是一聲歎。

這時候羅錦棠已經出門,從樓梯上下來了。

瓜子似的一張小臉兒,正是初夏的天氣,她上身穿著件墨綠色的紗裳,下係白色紗裙,腳上兩隻紅繡鞋,兩隻腳仿似旋著舞步一般就跳出來了:“誰找我?”

見是陸寶娟,她臉上旋即一凜,步子也端莊了起來,卻依舊在笑:“卻原來是母親來了。”

要說這種小巷子裡,並小巷子裡的窄屋子,陸寶娟小的時候住夠了,連進都不想進去,而且,她畢竟如今是首輔夫人,也要端著自己的體麵。

將紅參擱到桌子上,她開門見山道:“淮安一直說你要經商,不可能回到相府做個早晚服侍在老太太麵前的居家兒媳婦。不過你們這樣一大家口人,住在這樣一個窄窄的院子裡,也未免太擠了點兒。”

上輩子陸寶娟終其一生也沒有到過木塔巷。

當然,那是因為她隔上兩三天,就要回府請一趟安的緣故。

她回去之後或者著了氣,回來跟陳淮安罵上幾句,著他哄一哄,過兩天怒消了,依舊還得回去孝敬,是這麼著,陸寶娟才沒有來木塔巷的機會。

不過婆婆頭一回上門,還是在錦棠立誌想要跟陳淮安重新把日子過下去,過好的時候。

今天陳淮安才頭一日到大理寺當差,也不知道沒有父親的支持,而滿朝文武皆是人嫌狗憎的情況下,他那差當的怎麼樣,錦棠自然不能在這時候給陳淮安沒臉。

而且,陸寶娟這個婆婆,看似柔弱,心中百轉千回,上輩子錦棠還能看透齊梅,愣就沒能看透她。

一個嘴裡總是說著為了兒子好,做一切也是為了兒子的女人,又弱,又背著無比重的苦衷,錦棠瞧著她有時候哭的喘不過氣來,甚至覺得,隻有自己死了,陸寶娟大約不再這樣總是陰鬱沉沉,一張臉兒苦瓜似的樣子,真正快活起來。

不過沒辦法,這輩子,她恐怕依舊是陸寶娟眼中一粒砂,心頭一根刺,隻瞧她那眉眼就能看出來,陸寶娟有多討厭自己。

錦棠也不翻臉,笑著說:“娘這話是怎麼個說法。”

陸寶娟於是又道:“咱們相府在慈悲庵旁還有一處院子,那是老太太初到京城時住過的,緊臨著雲繪樓。雲繪樓那地方雖說是皇家園林,可是因為你父親的關係,便你們偶爾進去消閒納涼,也無事的。

皇上給的恩賜,咱們府的人可以自由出入了。”

錦棠可忘不掉雲繪樓。

上輩子,大約也是這個時候,陸寶娟也曾提過讓她住到雲繪樓旁的,陳家老太太住過的老宅子裡去。

然後,錦棠便興致勃勃的去看那座位於雲繪樓旁的老宅子了。

一進的四盒院,前有倒座房,後有罩房。麵前就是一望無際的碧波潭水,背後就是皇家園林,於京城之中鬨中取靜,真真兒算得上好了。

可是,就在她帶著當時的丫頭雙兒進了雲繪樓,準備瞧瞧那皇家園林時,便撞上了英國公家的兒子郭才義。

郭才義雖與死了的大和尚薛才義同名,不過完全不是一類人,薛才義不過個悶頭悶腦的大和尚,郭才義卻是國公府的少爺,紈絝子弟,身高體健一身蟒筋,在京城的名號,堪比在渭河縣時的陳淮安。

那郭才義似乎是吃醉了酒,見了錦棠就準備要啃。

錦棠多潑辣的性子,躲了幾番總是躲不掉郭才義,還叫他在雲繪樓中追來逐去,連外罩的紗裳都給扯了。

恰好當時錦棠奔到一處,四隻紅木鼓凳圍著一張石幾,而她又恰好因為石頭一絆,撲倒在了鼓凳前。

抓起一隻鼓凳爬起來,錦棠把那世襲國公家的紈絝兒子一鼓凳就給砸了個頭皮血流。偏她打人手毒,砸破了頭還不肯罷休,帶著雙兒,倆人連踢帶踩,把那郭家少爺打出雲繪樓,這才揚眉吐氣的回家了。

至於陳淮安把郭才義揪到順天府大衙門前,曝曬,拿鞭子抽,也恰是這一回的事兒。

就是因為這一回,羅錦棠這三個字於京城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錦棠一直覺得,陸寶娟是故意的,她是故意讓郭才義去堵的她。

而陳淮安當眾打郭才義,恰是雪上加霜,以致她在京城所有人的眼裡,都成了個禍水,便陳澈的母親,陳老太太,本來跟陸王妃一樣極為疼愛她的,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就不喜歡她了。

試問,誰會喜歡一個甫一出門,就能惹來色狼垂涎的兒媳婦?

人們私底下肯定都會說,是你先勾引他啦,他一個家裡嬌妻美妾滿室的男子,好端端兒的,你要沒勾引,能對你行非禮之事?

最重要的是,她還把那好色之徒給打了,她之潑辣,可見一斑。

這是羅錦棠上輩子在京城聲名敗儘的,第一步。

怎麼辦呢?

錦棠心說,要是跟著陸寶娟的道兒走,這輩子她必定能抓住郭才義,並審問個明明白白兒,隻要是陸寶娟當時指使的郭才義,她就能把事實甩到陳淮安的臉上,讓陳淮安知道她娘是個心機綿沉,絕對不似表麵這般柔弱的弱女子。

可是理智告訴錦棠,賺錢,維護自己的聲譽才是正道理,至於這些糟汙事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第151章 意動情動

於是, 她道:“娘,那老宅我們就不去住了, 至於您, 可是要等淮安回來?”

陸寶娟連忙道:“彆說不去不去的, 那院子比這舒服多了,還是去看一眼的好。我也不叨擾了,此刻就走。”

錦棠笑著將陸寶娟送出巷子,折身正要往回走,便聽巷子裡一聲冷冷的聲兒:“你來作甚?”

居然是陳淮安,他從大理寺散衙回來,把陸寶娟堵了個正著。

“我來瞧瞧你,看你過的好不好。”陸寶娟說道。

“我不是說了, 我該給你掌的臉自然會替你掌,但不該給你掌的,也絕不會替你掌, 這是我的家, 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巷子深深,陳淮安比陸寶娟高了太多,極為迫人的高度。

他穿著大理寺官員們的公服, 深藍色, 也沒有補子, 小牛皮的蹀躞帶,帶上綴滿垂帶,但隻掛著一隻匕首。

於巷子裡, 瞧著挺撥而瘦削,錦棠隻看到他的側臉,膚呈古銅色,這幾日整日在外跑,他的膚色又黑了許多,憑添幾分粗獷的男子氣。

“娘也隻是久不曾見你,想你了而已。”陸寶娟小聲說道。

陳淮安垂頭看了片刻,雙手將陸寶娟往巷外推著,低聲道:“您要真對我好,往後就絕跡,永不要來這地方。”

陸寶娟連連點頭應著好,似乎想了半晌,又一把拉住陳淮安,再交待了一句:“我給錦棠送了些紅參,那東西溫補宜人,於婦人來說是極好的滋補品,但你是男兒,性熱性躁,吃了非但無益,隻怕還要流鼻血,可千萬記得不要吃。”

陳淮安應著好,連推帶搡的,就把個親娘推出巷子,給推走了。

甫一進門,便見錦棠捂著唇,站在門上笑。

陳淮安高高的個頭兒,歉歉一笑,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好。◇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錦棠笑道:“我下廚,給你們幾個炒菜去。”

她準備要往廚房去,走到了門上,卻又折回身子來,低聲道:“至美啊,上輩子你娘也總是關心咱們,很多不該發生的事情,皆由她的關心而起。

我覺得隻要你記得這一點,咱們這輩子就不會重走上輩子的舊路,我也不會氣到在你死了還要揣你幾腳,你說呢?”

婆媳之間的矛盾,大多數時候確實是由丈夫引起來的戰火。

就比如康維楨,母親對妻子發氣發火,但有苗頭,他立馬扼製,兩方都忌憚著中間那個男人,就能和平相處。

而像陳淮安這樣,不管家事,便在外如何逍遙,家庭搖搖欲墜,試問一生過到最後,滿目淒涼,便在朝時有多風光,大權在握又能如何?

他死的時候,眾叛親離,終是隻有她一人願意為他送那件壽衣。

陳淮安不知道自己死後,錦棠為了把他的屍體從那間打鐵場裡背出去,曾經連吃奶的勁兒都使過。

還曾妄想著,自己能把他背回渭河縣去,葬到自己替他買好的墳地裡,讓他無論日升日落,都能靜靜的躺在自己的故土上,聽著熟悉的鄉音,聞著熟悉的酒香,安穩長眠。

還隻當她真的氣瘋了,啐他,踢他,打他罵他,辱過他的屍體,笑道:“罷了,你於樓上坐著納涼去,我和嘉雨今兒替你們包頓餃子。”

此時茴香才新下來,陳淮安踹了一腳,趕著陳嘉雨去買茴香了。

他剁肉餡兒,真真兒是鄭關西的架式,兩隻菜刀磨的飛快,圍裙一兜,雙刀齊舞,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一塊上好的五花肉已經叫他剁成了蓉餡兒。

這時候齊如意幾個也從酒坊裡回來了,夏夜,大家圍在一處歡歡笑笑兒的包著餃子。

如意因為陳淮安的指點,以為自己跟騾駒相配,真能生出個大胖小子來,是以,最近對於騾駒極度的好。

一碗油潑扯麵,他的油總比彆人的多,便包餃子,也故意要擠在騾駒身邊。

騾駒心裡還有個秦州城裡的小丫頭小玉了,小玉雖說生的沒有齊如意好看,還是青樓裡一個伺候人的小丫頭,但是人的心思就這麼怪,如意貼的越緊,騾駒就越是覺得小玉更好。

這不,如意瞧他艱難的捏著餃子,餡兒都攏不到一處,悄聲道:“你去歇著,我來替咱們包。”

騾駒臉一紅,立刻就往旁邊擠,想要躲開熱呼呼,香噴噴的如意。

齊高高好容易捏出一隻來,都到最後一步了,叫騾駒一擠,菜汁子全冒了出來。

他氣的罵道:“齊如意,你難道就瞧不出來這廝醜的連他娘都嫌棄,才把他給扔了,你往他身邊擠什麼擠,不嫌夜裡睡在旁邊,睜開眼睛一看就惡心的吐了去?”

齊如意立刻柳眉倒豎:“要你管。我就覺得騾駒大哥人好,生的也俊。”

騾駒一把拍下餃皮兒,怒道:“這還有完沒完了,齊高高,老子可不是那等隨便的人,你們兄妹休想打我的主意?”

叫如意巴巴著,他心裡其實可得勁兒了,但為了個小玉,就不肯鬆那個口。

齊高高瞧著騾駒走了,咬牙切齒道:“賤,兩個賤貨一樣賤。”

如意掄起擀麵杖來,齊高高自知不敵,罵罵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