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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275 字 6個月前

剩下的七百壇子,就得等到旭親王把全部酒款都結親之後,才給他裝,不然的話,酒裝出來,他若不要,錦棠就得壓上如今幾乎所有的周轉之金,那樣,她就給徹底困死了。

五月初四這日,錦棠親自上門送酒,因兩家離的不遠,她又是東家,遂親自上門,給旭親王府送酒,也打算把剩下的六千兩銀子給結回來。

誰知甫一到旭親王府府門上,便有個體態休長,文質彬彬的青年男子迎了上來,遠遠便抱起了拳頭:“羅小東家,明日宴席上要用的酒,看來你是備好了。”

這人錦棠識得,就是這旭親王府的大管家,彆看他一身文人氣質,其實是個太監,名叫劉思罔,人們皆喚其一身,劉公公。

這劉公公,是旭親王麵前第一得意的人。

上輩子,錦棠於私下聽過傳言,說皇家的男人們,皆是水路走得,旱路亦走得的,這劉公公大約就是旭親王的旱路,所以,能叫他在外頭等著,就可見旭親王對於錦棠的重視。

這種人自然得罪不得。錦棠屈禮一個萬福,笑道:“怎敢勞劉公公在此等候,小女不止送酒,還有一事要見王爺一麵,能否請公公與小女帶個路?”

劉公公道:“王爺今日還在宮中,不過,他留了話兒給咱家,他說,您是他明兒的貴客,務必要盛妝前來,他還得把您引薦給京裡所有的貴客們了。”

錦棠笑著應了一聲好。

劉公公雖說是個閹人,身材清瘦,腰挺而背直的,一件圓領衫子上一絲褶子也無,施施然下了台階,道:“明日是個重日子,不出所料的話,隻怕皇上也要微服而來,王爺特地交待過,叫咱家跟您說一聲,他屆時會把酒捧給皇上,徜若皇上吃著好,往後三軍的用酒……”屏息片刻,他又道:“王爺說,您最好扮作男妝。”

這意思是,要把她當作酒商,引薦給皇上了。

錦棠立刻道:“我必定男妝前來,請王爺放心就是。”

劉公公笑了一笑,伸著一隻手,腰略略一彎,便是送錦棠的意思了。

雖是伺候人的,但那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又叫人舒服,還不卑不亢。

據說此人曾經也是個世家子弟,因家庭變故而入府為奴,難得一個世家子弟為奴之後,能俯首,亦能保風骨,很不錯的一個人了。

再回到木塔巷,天都已經儘黑了。

錦棠親自從衣櫃裡翻了件紵絲麵的直裰出來,取了銅熨鬥出來,仔仔細細兒的燙著。

上輩子這時候,錦棠也已經入京了,不過,那時候陳淮安是在順天府當差。

錦棠甫一到京城,本身家又貧,穿的又寒酸,叫陸寶娟押在相府整整學了一個月的規矩,從行走坐臥,到端茶遞水,請的是死了的陸寶妧在宮裡伺候時的婆子,差點沒褪掉錦棠的一層皮。

所以,錦棠對於上輩子這個時候外麵發生過什麼,是全然無知的。

但是,皇帝上輩子也曾微服出宮,到過旭親王府嗎?

旭親王府又曾發生過什麼事情嗎?

黃愛蓮又會用什麼樣的手段來奪她的錦堂香?

夜都深了,錦棠輾轉翻側,聽見外麵咯吱一聲,大約是陳淮安回來了,本來煩他煩的什麼一樣,不得已,還是得喚他進來問問這事兒。

作者有話要說:  淮安舉手: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減寬終不悔的我,隨時等著羅錦棠翻牌子……

第127章 仿如婆媳

自打入京以來, 就守錦棠的閨房之外,卻從來沒得她召之榻前的陳淮安, 聽說錦棠於半夜有召, 喜的差點連番幾個跟鬥, 就進來了。

屋子裡擺的酒壇子太多,也是淡淡一股酒香。

錦棠早已換了輕薄而透的粉領對襟真絲質中衣,燈下兩頰嫣紅的,就在床榻上坐著,見陳淮安進來,指著床前一隻凳子,道:“坐。”

陳淮安這個人,錦棠要用, 但時時也得提防著他跟隻偷腥的貓一樣,來偷點子腥氣。

當然,陳淮安也是這個想法, 瞧著錦棠兩頰嫣紅, 露在外的脖頸上浮著淡淡一層子的粉,便知道她怕是心裡煩躁,失眠了。

這時候, 一場歡事, 出一層子薄汗, 於她會是最好的助眠之藥。

陳淮安當然也以為錦棠喚他進來,恰是為了幫自己解解躁,助眠的。

上輩子她頂討厭他的時候, 偶爾半夜睡不著,也會爬過來摸著揉著,%e8%88%94著弄著,把他弄起性子來,等來上一回,她舒心了,也不管他是不是正在十萬火急的關頭,一把推開倒頭便睡,留個吊在半空的他,上下不著。

錦棠如今也不瞞了,把自己與旭親王做生意,以及旭親王要一千壇子酒的事兒全盤托出,再問陳淮安,上輩子旭親王大宴的時候,可曾發生過什麼怪事兒。

基於這個,她才能知道,黃愛蓮究竟要使什麼手段。

陳淮安覺得,黃愛蓮明日必有動作,但應當不在錦棠的酒上。

坐於床前,他輕搓著雙手,沙聲道:“你可記得,朱佑鎮膝下有幾個孩子?”

錦棠搖頭,道:“聽說過皇上有孩子,但從不曾在任何場合見過。”

陳淮安道:“那孩子,明天皇上出宮還肯定會帶著。”

皇帝朱佑鎮是真的不好女色,後宮也不過三五個妃子,而且俱都麵貌平常,而他自己也鮮少在這些妃子們身上下功夫。唯獨一個兒子,名叫朱玄林,其生母是朱佑鎮在潛邸時的側妃,不過,生孩子的時候,難產而亡,如今這朱玄林才五歲,就養在朱佑鎮的皇後王氏膝下。

但朱玄林明日跟著父親朱佑鎮微服,到旭親王府給他的太爺爺旭親王祝壽時,去的時候,還是個能說能笑,又聰明又可人的聰明孩子,可等到他從旭親王府回去,蒙頭大睡一場,醒來就成個呆癡了。

是真的呆癡,張嘴流口水,屎尿流褲襠,雖說身體沒有任何病痛,但孩子突然就傻了。

朱佑鎮起初還以為孩子是在旭親王府受了什麼衝撞,於是請來大明國中最好的道士與神婆,又是捉鬼又是攘天的,鬨了好一陣子。

後來見朱玄林始終好不了,也就放棄努力,當然,一個傻皇子麼,也就把他掩藏起來了。而後,至錦棠死的時候,皇帝膝下仍還空懸,沒有多餘的孩子。

陳淮安道:“皇子會突然變傻,明天就是關鍵,我明天一開始到不了禦前,既你有旭親王引見,就記得留心留心,看孩子當時究竟吃過什麼,又遇到過什麼。”

錦棠輕輕兒唔了一聲,忽而柳眉一挑,笑道:“你不是在涼州救駕有功,到了京城,怎的不去哈巴你的主子,如今倒要我去替你出頭?”

陳淮安笑著,一隻粗礫的大掌儘量緩的摸了過來,勾上錦棠交翹在一處的,一隻軟滑玉嫩的足兒,沙聲道:“君臣君臣,應該有一條不可逾越的界線與鴻溝。

親時恨不能穿一條褲子的,臭的時候就是殺身之禍,遠香近臭,恰如婆媳,就是這麼個道理。”

這時候,陳淮安一隻手總算挪到了錦棠的手邊兒,啞聲道:“睡不著的話,我替你揉揉腿?”

錦棠立刻變臉,眼晴瞬時變大,一點櫻桃紅唇兒抿到一處,發了怒的狸貓一樣,一隻軟腳旋即就踩到了他頭上,牙縫裡崩了個字兒出來:“滾!”

陳淮安收回了手,兩手搭在膝上,臉上倒還笑著,卻也咬牙切齒:“你等著,等我納個妾回來當著你的麵日給你看。

難道還需要絞儘腦汁,每天到你這兒來求一回,求又求不得,白白著一場火。”

錦棠倒叫他這惱火給惹笑,柔聲道:“出去早些睡,我明兒早起,還得去旭親王府了。”

陳淮安站了起來,捏著一雙拳頭愣了半晌,沙聲道:“那就早些睡。”

他推門出來,出的太疾,居然差點就撞到,正站在門外的齊如意,她端著盅子湯,大約是瞧著錦棠還未睡,端來給她作宵夜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倆人站點撞到一處,陳淮安語聲極簡短的說了句:“出去。”

齊如意哎的應了一聲,也是立刻就走了。

不過,到了樓梯口,齊如意咬著唇回頭,深深兒瞄了一眼深掩著的門,心說:主母守身子守的這般緊,二爺饑困成那個樣子,我這個作妾的,難道就這樣瞧著他如此痛苦的,一直等下去?

次日一早,錦棠換了件靚藍麵的束腰直裰,站在銅鏡前盯著自己許久,雖說束了男子式的綰髻,卻也往耳側,綴了兩隻金粒子做耳墜兒。

如今世道,女子為商當然艱難。

像黃愛蓮這種,其父是首輔,其姑是皇太後,都有人在背後指指戳戳。更何況她一個小縣城裡來的寒門女子,想為商,就不免要接受非議。

不過錦棠並不怕這個,也沒有因此就特地女扮男妝,畢竟女子沒喉結,聲線也細,一開腔就露餡兒了。

但是,皇帝見她,肯定也不過匆匆一麵。鑒於旭親王有個走後庭的愛好,而上輩子也有頗多傳言,說皇帝似乎對於男子比女人更偏愛,錦棠還是決定,從耳朵上點了點,叫皇帝一開始就知道她是個女商才行。

關於情事的事非,於一個行商的女子來說,總是越少越好的。

旭親王府門外早已由皇家衛兵所警戒,兩側皆護衛們圈了起來。

馬車一輛接著一輛,將錦堂香門前的曠地整個兒占了個滿滿當當,男眷從東門入,女眷從西門入,如流水似的,兩廂不乾涉,雖說人多,但是幾乎沒有太嘈雜的聲音。

而錦棠沒看見的是,陳淮安一襲青麵交衽布衣,居然也在人群之中。

不過,他是跟他母親陸寶娟一起來的。

高大魅梧,一身陽剛之氣的兒子,跟在陸寶娟身後,明麵上看著極為謙和。

但是陸寶娟想要觸碰他一把的時候,他旋即就會避開。

兒子眉眼之間於她的那種厭惡藏都藏不住了,陸寶娟於是柔聲道:“娘也知道自己錯了,往後決不會再犯那樣的蠢事兒,就這一回,淮安你就原諒了娘吧。”

陳淮安輕輕嗤了一聲笑,道:“走吧,莫在人前丟醜,你不是最怕丟醜麼?”

他不過是,想借著陸寶娟的身份入旭親王府而已,自打在她露了那曲折的一手,想把錦棠趕回渭河縣之後,於這個親娘,兩生的憐憫也就徹底耗儘了。

錦棠一到酒坊門前,遙遙便見一穿著鴉青麵直裰的男子,麵白貌淨的,就站在酒坊門外。

這是昨日那劉思罔,旭親王府的大管家。

遙遙見錦棠前來,他幾步迎了下來,說道:“我家王爺一直等著,娘子快與我前去。”

錦棠轉身,於齊如意手中接過一本書,雙手遞給了劉思罔,說道:“這是吾家繼父所著的《竹山草堂記》,聽聞劉先生好書,小女便帶了一本來,於您翻閱。”

《竹山草堂記》是康維楨在竹山書院時寫的書,他這本書中的論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