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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275 字 6個月前

,與如今所講的朱程理學,孔子獨尊的論調截然相反,所以此書出不得,隻能以手抄的方式而流傳。

不過,因為康維楨於書中,主張萬民皆等,不分高低貴賤,婚姻自由,不該以禮教壓迫,而對於婦人在當階社會中的地位,也進行的很長一段的論述與辯駁,所以錦棠一直將此書帶在身邊。

與人結交,就得投其所好。錦棠覺得劉思罔雖隻是個閹人之身,畢竟曾經為仕家子弟,其學問與品德還是俱備的,所以也不過順手一禮,便將此書轉贈。

劉思罔原本對錦棠也不過平常的客氣與謙和,接過這本書略翻了翻,隨即拱手一拜,道:“卻原來,康維楨先生竟是羅姑娘的繼父,此書劉某求之已久,劉某得多謝您將它送來。”

此時他對於錦棠的尊重,就是誠心誠意,發自肺腑的知已之敬了。

錦棠笑了笑,跟著他進府了。

旭親王是今兒的老壽星,但也不過一件白衣,身邊也沒有什麼人陪伴,就在旭親王府闊朗的大殿中閒踱著步子。

見錦棠一身男裝而來,他笑道:“羅小東家如此妝扮,果真肖爽大氣。”

說著,他道:“既是康家故友家的孩子,你在京城的生意本王就非照料不可,所以,有人給本王情麵,大手筆要了你七百壇子的酒。

如此貴客,此時正等著要見你這個,能釀出佳釀來的厲害東家,快於我進去,見上一見,可好?”

錦棠聽這意思,那一千壇子酒裡頭,有七百壇子,其實不是旭親王自己要的。

如此大手筆的貴客,會是誰呢?

錦棠於是跟著旭親王,跨步進了他的西大殿。

進殿時,旭親王略一回頭,忽而說道:“羅小東家,那耳上的金珠莫若取掉的好。聽說你已然成親,丈夫也還在考功名,為了丈夫的前途,莫若遮遮自己這女兒身?”

錦棠當然也明白,旭親王想給她介紹生意,就不想叫這些達官貴人們知道她是個女子,這也是他於她的愛護之情。

她道:“不瞞王爺說,家夫於錦棠的生意向來是支持的。更何況,如今京城,也有黃愛蓮黃姑娘那樣的大商人,錦棠為商的頭一日,就不曾想過要遮自己的女子身份。”

旭親王頓時疏朗一笑:“那也好,快去見見你的貴客吧。”

錦棠隻當旭親王如此隆重,特地在自己的壽宴上摒去所有人,要引她一會的,會是當今皇帝。

卻不料,西大殿中,工筆精致繪成的,巨幅山水畫前,站著一個高大,背影清瘦的男子,等他回過頭來,卻是她上輩子的第二個丈夫,林欽。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感覺自己日不動萬了,腫麼辦腫麼辦?

第128章 手有餘香

林欽是神武衛的指揮使, 又是涼州大都督,兵權在握, 要幾百壇子酒確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等他笑著轉過身來, 旭親王說道:“這恰是本王在京城關係頂好, 也頂氣味相投的摯友,林欽林指揮使。”

說著,許是因為林欽看錦棠的目光太過和悅,笑容也太過溫柔,旭親王又道:“羅小東家是位女子,而且早已嫁人,名花有主。林欽,我知道你乃是武將, 各方麵都要粗獷些,但切記,要尊重她才行。”

林欽旋看錦棠旋笑:“定然。”

旭親王今日真正的貴客, 是皇帝。皇帝也是前日才說過, 要帶著兒子來給他祝壽,所以介紹完人,旭親王就出門去了。

瞬時, 闊朗的西大殿中, 就剩了林欽和羅錦棠兩個人。

如今天熱, 又是端午,林欽極應景的,穿著件菖蒲色的交衽長袍。

衽上花紋細細, 勾著白色的花瓣。這種顏色極為挑人,尤其是男人,膚色太白,會顯得文氣瘦弱,膚色太黑,這種顏色簡直是災難。

他膚色偏白,卻不文弱,便衽口的花瓣兒,也叫他鋒勁的眉眼,襯出一種風霜感來。

此人雖瘦,五官分明,眉眼帶著一絲滄桑,身高迫人。

他道:“旭親王不顧本使百忙之中,非得拉到這王府中來,說有個少年自秦州而來,經營一種名叫錦堂香的酒,味道極為正宗,迫著壓著,就非得本使購上幾千壇,還說這是必得要給他的麵子。

本使就想,分明賣錦堂香的是個小娘子,怎的會是個少年郎呢?顯然此事有假,所以,今兒本使前來,是來替錦堂香的東家打假的。”

本不過笑話,林欽兩道鋒眉彎彎,雖是笑著,卻說的極為正經,錦棠不由就噗嗤笑了一聲。

“既這少年郎是羅娘子,那酒本使就非要不可了。給你半個月的時間,把酒送到神武衛去。”他又道。

錦棠笑著應了聲好,本來頗有幾分拘謹忐忑,因為林欽一句玩笑也放鬆了下來。

林欽不著痕跡的再往前走了一步,身上淡淡一股菖蒲香,顯然,早起之後,趁著清清露草,他必定已經摘過一回草蒲了,但不知最終是贈予了何人。

他笑著,似是想再問句什麼。

“王爺!”劉思罔忽而疾步走了進來,於林欽身後一聲輕喚,打斷了林欽的問話。

在西大殿遙遠的另一頭,劉思罔悄聲說道:“我已經替黃愛蓮留出了半刻鐘的時間,半刻鐘內,前院西邊角門上會無人值守。”

林欽側首,牽就著劉思罔的身高,兩隻銳眸中閃過一絲不耐煩,隨即說了句:“她是個蠢貨,偏偏太後深信她,罷了,就由她們去吧。”

“但是,就在方才,我發現,黃愛蓮可能是準備把此事嫁禍到羅錦棠,羅姑娘身上。”

林欽皺眉,回頭,不可置信的望著劉思罔。

劉思罔自懷中掏了枚烏褐色的丸藥出來,遞給林欽,道:“黃愛蓮方才明確吩咐於我,讓我把這東西,想辦法藏到羅錦棠的身上。”

林欽極為嫌惡的捏過那東西,皺了半天眉頭,道:“找個避人的水坑子,扔了它去。太後做這種蠢事,咱們隻隔岸觀火,不攙和。”

劉思罔應了一聲,複將那枚烏褐色的丸藥藏回了身上。

事實上,徜若羅錦棠隻是個普通的小商人,那枚藥,劉思罔想辦法會藏到她身上,至於因此羅錦棠會被什麼樣的事故所牽連,下牢獄或者喪命,都與劉思罔無關,畢竟皇室骨肉相殘,嫁禍個把人,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劉思罔也不過一個為人魚肉,為人利用的,微不足道的小棋子而已。

真正改變劉思罔決策的,是錦棠贈予他的那本《竹山草堂記》,以書交友,錦棠不過隨手一贈,塾不知,救她命的,恰是她隨意為之的,贈書一舉。

這倆人正說著,外麵忽而一陣雖低,卻也中氣十足的叩拜萬歲之聲。

顯然,是皇帝來了。

旭親王不僅把錦堂香酒推薦給了林欽,最重要的是引薦給了皇帝。

皇家用酒,是京城最大最大的用酒量,能穩定的供予皇家,錦棠想要一間屬於自己的商鋪這樣宏偉的願望,五年之內,當能得到。

所以,一瞧著皇帝邁步進來,錦棠也是連忙拜倒,學著殿中男子們見禮。

朱佑鎮今日微服,穿的也不過尋常衣衫,戴著軟襆,懷中抱著一個約五六歲的小男孩兒。

這孩子生了圓圓一雙薄皮大眼睛,雖說年幼,卻也鼻梁挺直,嘴巴生的挺像皇帝,隻瞧那兩隻明亮的大眼睛,便知道是個聰明的。

如此場合,當然除了皇帝與旭親王,便林欽,也得侍立於一側。

旭親王府的酒菜擺了上來,按例,都是先用銀針試過,再由皇帝所帶的內侍親自辯嘗之後,才能給皇帝與皇子食用。

錦堂香酒,就擺在一側。*思*兔*在*線*閱*讀*

這酒,也得內侍嘗過無誤,才敢給皇帝吃的。

開始先是冷盤而已,膳食太監嘗過了,確定無誤,皇帝先敬了一盅酒,旭親王起身受了,這才坐下,敬皇帝一杯。

皇帝約莫是因為酒的口味熟悉,笑道:“這是愛蓮的酒,小爺爺竟也愛吃它?”

旭親王笑道:“皇上再嘗一口試試?”

皇帝於是再嘗了一口,道:“比愛蓮的酒更烈些,也非是冽,而是甘爽,此酒味道極為不錯。”

旭親王側首,示意錦棠上前,道:“這是自渭河縣而來的,本王的一位小友,這酒,恰就是她釀的,比之愛蓮的茅台口感更勝一籌,皇上若吃著好,改日本王往宮裡送上幾壇子,叫皇上慢慢吃。”

皇帝對於酒的喜好沒有旭親王那麼深,當然也不可能像林欽,一下子就換了自己常吃的酒,當然,他心中所想的全是國家大事,也不可能把皇家用酒這樣小的事情放在眼裡。

不過因為旭親王的麵子,皇帝轉頭看了眼錦棠,瞧著是個矮矮瘦瘦的少年,模樣倒是標致,於是就讚了一句:“酒很不錯。”

但就這一句,於跟在他身後的那群大太監們來說,已經了不得了。

至少,這些太監們就會給錦堂香酒麵子,不說皇家,止外圍的這一重用酒,於錦棠來說又是一大筆收益。她隆慶坊的那間大酒坊裡所產的酒,就不必擔心會滯壓了。

旭親王這個朋友,錦棠真的沒有白白爭取。

這時,一直坐在皇帝懷裡的小皇子朱玄林開始鬨騰了。

可以看得出來,朱佑鎮對於兒子是極為疼愛的。什麼東西挾到盤子裡,都是親自喂給孩子吃,但是朱玄林那張小嘴巴就是不肯張開,在他爹的懷裡扭來扭去,隻想著出去玩兒。

男人喂孩子,大多沒什麼耐心。

皇帝見兒子總不肯吃,遂道:“叫內侍們伴著你玩去吧。”

他一語即落,自有大太監們上前,爭相趕赴著,要來伺候小皇子。

朱玄林從他老爹的懷裡跳了出來,躍到地上,小家夥雖瘦,高頭很高,身子也很挺,笑起來古靈精貴的。他仰麵於那群大太監陣裡看了許久,卻是抓過劉思罔的手,指著他道:“父皇,我要他伴著我。”

朱佑鎮當然也認識這劉思罔,看了一眼,道:“罷了,就叫他帶著,可不準爬高爬低,摔了自己。”

皇帝大約於自己這小爺爺還有彆的話要說,不過一個眼色,大太監便把除了林欽以外的餘人都遣出來去。

錦棠按理來說是個女眷,卻混在男賓從中,又不曾跟主家告過彆,遂隻能站在廊下等著。

劉思罔帶著小皇子,自然也不敢走遠,就在大殿的回廊下牽著他的手,聽這小皇子問些什麼,便耐心做答。

今日是端午的正日子,天高日遠,正是天氣不涼不熱,最舒爽的時候。

錦棠站在回廊下,吹著遠處傳來的宴樂之聲,想必,內院的女眷們已經開宴了。

小皇子朱玄林的性子是真可愛,從錦棠身邊跑過時撞到了她,還特地停下來,仰著臉兒說:“姐姐,對不起。”

錦棠於是伸腳將他擋住:“殿下怎知我是個姐姐,須知,小女隻是個平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