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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304 字 6個月前

你把他帶回去,給羅錦棠瞧一眼吧,你那媳婦兒,瞧著溫,骨子裡倔的很,我怕真有一日她要瞧見了呱呱兒,再見呱呱兒喊你做爹,以為是我跟你生的,得氣死自己。“

陳淮安斷然道:“不行,你先養著,等我找合適的機會。”

羅錦棠是喜歡孩子,可隻喜歡自己的,於彆人家的孩子沒好感不說,於男孩更沒好感。

自打上輩子陳濯纓傷了她的心,她一瞧見男孩子就火大,要真叫她瞧見呱呱兒,陳淮安立刻就得叫她掃地出門。

不過轉個身的功夫,回到家,院子裡血流成河,大公雞總算混身是傷,奄奄一息,而葛青章和陳嘉雨兩個好似合謀殺了個人一般,滿身的血,脫了衣服,正在水槽旁清洗著。

錦棠捧著隻窩窩頭,邊吃,邊在廚房門上笑了個前仰後合。

陳淮安笑溫溫的望著錦棠。

端午節,旭親王府,敲打曆史的軌跡,讓這個帝國重新走上正途的序幕,陳淮安打算從旭親王的壽宴上,正式拉開它的帷幕。

次日,便是會試的日子了。

為了能提早進考場,所有人自然是三更就起,趕到順天貢院的門上去入排隊,入內。

錦棠上一回來貢院,還是上輩子念堂考會試的時候,不過,那時候念堂深恨她,不想見她,錦棠隻走到貢院外兩條街處,遠遠張望了一眼,瞧見念堂瘦瘦的背影,也就回去了。

位於京城的順天貢院,據說能容將近萬名考生在裡麵考試,而今日,貢院外兩道大門齊開,外麵湧擠的人山人海,當然皆是要考今年會試的考生。

每人身上都背著一隻褡褳,在焰火雄燃的夜裡,許多人還打著哈欠。人人肩上一隻褡褳,空氣裡,也充斥著一股子各種雜糧混在一處,又發酵過後的酸味兒。

隻瞧這黑鴉鴉的人山人海,就跟那逃荒的難民似的。

錦棠跟在陳淮安身後,漸漸兒的,倆人幾番要被人群衝散,於是陳淮安又折回來,握住了錦棠的手。

他也記得上輩子倆人來這貢院時的情形。

當時,錦棠肚子裡還懷著一胎,因怕流產,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個月,若不是為了念堂是她唯一的弟弟,他本來是不想讓她起床的。

他還記得,背著她到了貢院門外,也是這樣又冷,又黑的寒夜,錦棠趴在他背上,不停的歎著,說空氣也新鮮,夜風也涼爽,真真兒的舒服。

遠遠的看了念堂一眼,倆人就該回去了。

錦棠一路一直在哭,陳淮安當時已經入了內閣,正忙的跟隻陀螺一樣,但為了不把孩子顛下來,還是走的特彆慢。

她受了寒,似乎一個勁兒的想打噴嚏,卻又不敢,於是捏著鼻子。

陳淮安於是勸道:“既想打噴嚏就打,為何要捏鼻子呢?”

錦棠笑著說:“前一個就是我打了一個噴嚏才沒的,自打懷上這個,我就沒敢打過噴嚏。”

陳淮安不能想象一個人連噴嚏都得忍著,她得有多大的毅力。

當時還笑了笑,於心裡默默的說了句:我這小祖宗,也未免太嬌氣了些。

可是,當時她懷的那個孩子,還真就因為到這貢院來了一趟,回家就流產了。

如今再想,那時候的錦棠,在床上一趟就是三五個月,連身子都不敢輕易翻動,受過的苦,是一般女子一生都不會經受的。

而陳淮安自己於心裡極為不負責任的,默念過的那句嬌氣,到如今想起來,都恨不能給自己一耳光。

眼看就到第一道關卡了。

這一道關卡,隻粗略的檢查,核對每一個考生的身高,相貌等,看是否會有人幫人替考,或者冒名頂替者。

等到這一道門檻核對完身份,下一道門檻才會核對看是否在身上裝了夾帶,解衣搜身,搜頭發,然後,全部通過了,才能進到貢院裡,等所有考生全部入院,整個貢院鎖死三天,衛兵駐守,便是皇帝的聖諭,也不能叫其開啟。

這時候,錦棠也就不能再送了。

陳淮安道:“乖乖兒等著我,三天我就出來。”

若非上輩子的那十年,他永遠不知道,自己這麵貌嬌豔,稚嫩的小妻子,具有多強的韌性。可是太多太多歉疚的話,陳淮安隻能存在心裡,不能說出來。

“照顧好嘉雨,他小,又沒吃過苦,彆在裡頭熬壞了,再抹脖子什麼的。”錦棠笑著說道。

陳淮安重重兒點頭,應了聲好。

錦棠目送著陳淮安和葛青章,陳嘉雨三個都進去了,這才折回身來,就準備要往自己在太仆寺的酒坊裡去。

酒坊不比彆的店鋪,隻需裝個門麵即可。

為了能夠保證酒的風味,在酒坊的後麵,錦棠要挖空地下,建造出一個比酒坊本身還要大著幾倍的地下酒窖出來,而酒窖中,為了能夠保持均衡的溫度,還得開壁出個儲冰的冰槽來,以備到夏天時,酒還能保證同樣的口感。

不過,想要挖酒窖,這事兒就得經過旭親王的同意才行,所以,錦棠今天還得見一回旭親王。

動工挖窖是個辛苦活兒,更重要的是,窖挖出來了,一旦旭親王反悔,不肯再將店鋪租給她的時候,錦棠投入的人工,就白白兒的投入了。幾萬兩銀子,也就白白的打成了水漂。

所以,像酒坊這種產業,總是建在自家的地皮上,人才格外的踏實。

但是,想要在京城買到一塊地皮,或者說一間店鋪,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就連唐代的大詩人白居易都曾說,長安米貴,居大不易。

身為大明的都城,順天府的房子金貴,尋常人隻出租就行了,若非家破人亡,或者突然之間敗落,是沒有人會主動賣房子的。

便賣,也得十萬八萬之數,便錦棠十年之中日進鬥金還不吃不喝,能攢下七八萬兩銀子來,但到那時,說不定房價又漲了呢。

站在獨立一幢,高高的二層酒坊門前,錦棠輕輕歎了一聲,心說:先定個小目標,窮此生二十年,我要從旭親王的手裡把這間二層小樓給它買下來。

這時候天色才明,就連太陽都還沒有升起來,隔壁不遠處旭親王府的大門猶還關的死死兒的,就連看家護院都還未出來。

這時候遞貼子上門拜會顯然還早,畢竟像旭親王那種閒散王爺,不到太陽照屁股,怕是不會起床的。

都已經到人家門上了,錦棠朝著旭親王府那守備森嚴的大門瞧了一眼,道:“罷了,咱們先進店裡吃杯茶,等到辰末了,高高再去給咱們送拜帖去。”

她正說著,便見旭王府的大門忽而開店,接著便是一陣雖不高亢,卻又份外醇和的笑聲,一人說道:“一年之中,王爺這個點兒起床的,能有幾日?”

錦棠聽這聲音份外的熟悉,不由便止步,回頭。

恰此時,從旭王府的正門裡走出一個人來,身著緋麵繡著大獨科花的團領衫,頭戴紗麵烏襆,腰束玉戴的男人。

恰在她回頭的時候,這人也笑%e5%90%9f%e5%90%9f的轉過身來。

此時天才將明,而錦棠距著旭王府的門,至少有一丈遠。對麵的男人約莫四十出頭,眉濃,眼毅,卻又相貌白皙,略帶幾分斯文。

錦棠在看到他的一瞬間便想起來,自己為何覺得這人麵熟了。

他是陳淮安的生父,陳澈。

作者有話要說:  愛蓮快來作死啊,錦棠的小目標,一間小酒坊可就全靠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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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躍然紙上

陳澈在看到錦棠的那一瞬間, 依舊是上輩子初見時的樣子,他本是略屈腰, 伸著一手, 想要迎旭親王出門的樣子, 就在與錦棠眼神交彙的那一刹那,停了說話,臉上也變了顏色,盯著她至少有三息的時候,等旭親王出了門才回過頭去。

旭親王瞧著陳澈臉上顏色很不好,笑道:“不瞞你說,本王至少有十年,這是頭一回早起, 不過,既是陳閣老相請,便三更, 本王也得起來不是?”

陳澈之所以大清早的前來請旭親王, 乃是因為一項國事,牽扯到了旭親王這個閒散王爺,不得不請他入宮。

與旭親王笑著說了兩句, 再回過頭時, 對麵不遠處的女子已經不見了, 他閉了閉眼,隻當自己是恍神了,又會想到她, 於是,與旭親王一起上車,進宮見駕去了。

從宮裡侍奉完皇帝,處理完內閣的差事再出來,已經到了晚上。

陳澈自來甚少回家的,今兒倒是從宮裡一出來,推掉所有應酬,趕在天黑之前就回了家。

他是個孝子,所以一回家,自然先到陳老太太房裡請安,請罷了安出來,轉到陸寶娟的內院,甫一進門,隻見屋子皆是燈黑火黯的樣子,旋即便問從側麵廂房裡趕出來的丫頭:“你家夫人了?”

丫頭幾乎從不曾見過老爺回內院的,因他的聲音分外嚴厲,還帶著幾分惱火,顫顫兢兢道:“夫人在她院兒裡了。”

“叫她即刻來見我。”陳澈扔了這樣一句,轉身便走。

他與陸寶娟是分房而居的,而他的院子,除了灑掃的婆子丫頭之外,便家裡幾個兒子,非他傳喚,是絕不能踏足的。

陸寶娟正在自己房裡坐著發呆,聽說丈夫喚自己,立刻就趕來了。

說實話,曾經在聽齊蜜說,齊梅替陳淮安娶的是渭河縣第一標致的女子,娘家還經營養一家酒肆時。

陸寶娟因為嘗過羅錦棠家的酒,而其酒的味道確實醇正,她心裡對於羅錦棠這個兒媳婦,還是很滿意的。

當然,在陳淮安進京之後,她就一直在盼望,盼望兒媳婦也能來,然後入主相府,助她一臂之力。

到時候婆媳齊齊聯手,她在相府中的地位,當會比如今好過許多,日子也會好過很多。

可是陳淮安一直不準她見兒媳婦,推三阻四,總說她不方便,她在忙,就是不肯帶到相府中來。

無奈之下,陸寶娟才會跑到天香樓,去看一眼陳淮安的妻子。

誰知道她期待了那麼久的,一心想要當成女兒一般疼愛的兒媳婦,她居然就生成了,跟陳澈的妻妻餘秀林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樣子。

她此時還未從打擊中恢複過來,隻看她的臉色,就好似撞了鬼一般。

陸寶娟嫁進陳府的時候,是在陳澈的亡妻餘秀林的百日祭時。

當時陳澈還在嶺南,因為妻子的死,自己的官場落敗而哀痛欲絕。壓根兒沒有娶妻的心情,陳老太太親自到陸家,一頂青布小轎,就把陸寶娟給抬回了自家兒。

不得不說陸寶娟果真是個旺夫的女子。自打她進陳府,再過了三個月,先皇喪,新帝及,陳澈六年苦旅,一朝起複,就回到了京城。

但自打嫁進來,陳澈的臥室,陸寶娟這還是頭一日進。

牆紙是清一色的白宣紙壁,迎門右側,臨窗的位置掛著幅提籃觀音圖。五彩珠帳,紅羅線係著一雙象牙珠鉤,鉤起半掩帳子,紅珠襯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