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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293 字 6個月前

正麵相爭了呢。

這時,念堂又道:“姐姐大約不知道,這事兒,還是姐夫求我的。他說,隻要我肯把酒肆轉到你名下,他就願意給我寫一張十萬兩銀子的巨額欠條,徜若自己此生還不上,讓他兒子幫他還,生生世世,子子孫孫,直到還完為止。”

錦棠噗嗤一笑:“你姐夫是個嘴裡沒門的,這話你也信?”

念堂雙膝跪在錦棠麵前,笑著說:“我當然沒要他的欠條,也不需要我的小外甥還什麼債。這酒肆,本該就是你的。不過由他提醒,我才做了過戶而已。”

陳淮安說的自己的兒子,是王金丹替他養著的呱呱兒,而念堂能想到的他的兒子,是錦棠將來要替他生的小外甥。

至於羅錦棠,也不知道自己此生還會不會有母子之緣,先入為主的,以為陳淮安說的,仍是陳濯纓,隻是她如今再提起那孩子,已經沒了原來的憤怒與不適。

反而是陳淮安這個丈夫,說要吧,羅錦棠萬分的嫌棄,可若說不要吧,又有那麼幾分舍不得。

彼此嫌棄,卻又不離不棄,她和陳淮安,大概仍舊得這樣磕磕絆絆的過下去呢。

拿著過戶好的文書,下樓鎖到自己的櫃子裡,把鑰匙往脖子上一掛,錦棠重生以來一顆懸提著的心,總算落到肚子裡了。

一路旱路帶著水路,一個月後,陳淮安和葛青章,並一起考上舉人的陳嘉雨,就到京城了。

上輩子陳淮安的上京路,可謂春風得意馬蹄疾。因是次輔之子,一路都有官員出城迎接,光酒就喝了至少三千場。

而葛青章,他本身是個怪癖性子,把官府賞的銀子全留作家用,自己身無分文,據說是戴了個鬥笠,靠著劃緣,一路劃到京城的。

這輩子,他沒把錦棠的心暖過來,與上輩子相互看慣眼的葛青章倒是不離不棄了。

有王金丹在京城照應,他們甫一到京師的地界兒上,王金丹自然就來迎接了。

京裡的形勢,因為有王金丹在神武衛當差,陳淮安可以說是一清二楚。

生父陳澈在新帝登基之後兩個月,就做了次輔。

因為他提前寫了信,叫陳澈不必親自赴渭河縣,陳澈當然也就沒有到渭河縣去接他。

陳淮安給錦棠留了一封三千字的信,給生父陳澈,書了一封將近萬字長的信,且不說信中寫了什麼,總之,接到這封信之後,陳澈按下了要敲鑼打鼓,去渭河縣接兒子的心思,就在京城專心等著兒子自己回家去了。

兩輩子,除了羅錦棠之外,陳淮安最大的牽掛就是母親陸寶娟了。

他早在入京之前,就給陸寶娟寫了封信,言明自己這個親兒子已經上京。

他上輩子臨死之前,於陳家,於陳澈已進完了所有的孝道,於家事上,唯獨愧待了老祖母和二哥陳淮譽,但這皆小事而已。

如今不論他還是整個大明,最大的敵人是首輔黃啟良,和他業已做了太後的女兒,黃玉洛。以及,表麵上平靜無瀾,卻野心勃勃的林欽。

這輩子,他依舊得像上輩子一樣,致力於把大明這個仿如一頭脫了韁的野馬,行上不歸路的帝國,力挽回它的正道。

大概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以科舉入道,走的是正道,而非上輩子陳澈給他的,走狗之道了。

陸寶娟很快就收到了陳淮安的信。

接到信之後,她關起門來,連自己最信任的丫頭阿成都遣了出去,一個人抱著陳淮安還在繈褓裡時的衣服,大哭了一場。

陳澈一門,在淮南可是世代的書香門第,而他的恩師王棟,則是心學大家王伯安的親傳弟子,慢說在淮南,便是在整個大明,也是倍受儒生們推崇的大儒士。

陳澈在還未發跡時,便於淮南娶了一房妻室,名字叫餘秀林。

據說,這位餘氏的家世並不顯赫,不過個小家碧玉爾。但其相貌嬌美,天性聰穎,能%e5%90%9f善賦,與陳澈也是性情相投,彼此欣賞,是一對如膠似漆的恩愛夫妻。

就在陳澈還未上京考會試前,他們已經生得兩個兒子,陳淮陽和陳淮譽。

至於陸寶娟,則是陳澈到京城之後,拜的第一位座主,太子洗馬陸剛家的女兒。

所謂的座主,一般是舉子們對於本科主考官,總裁卷的統稱。上京趕考的舉子們,拜當年的主考官為師,從此稱一生座主,就算是入了師門。

三年一屆會試,幾十位主考官、總裁卷,以及當朝內閣首輔、輔臣們,舉子拜在誰的名下,就稱誰一聲座主,而自己,就是他的門生了。

這在科舉之中,再普遍不過。

彼時,陳澈初到京城,拜了陸剛為座主之後,跟著他回家吃了幾頓飯,也不知怎麼的就跟陸家的大姑娘陸寶娟一夜風流,懷上了孩子。

不過,因為陳澈在老家有餘鳳林那樣一位貌美,心善,又能%e5%90%9f善賦的妻子,陸寶娟相貌平庸,又是未婚先孕,當然做不得正妻。

但對於一個上京趕考的舉子來說,有一重好處就是,餘鳳林在老家要給老太太儘孝,要撫養自己的兩個兒子,叫一家大口人和祖業拖綴著,她在孩子們長大成材,在老太太天年之前,是不可能到京城來相伴陳澈的。

所以,陸寶娟一開始想的,其實是母憑子貴,從此就在京城做個陳澈沒有正頭名份,但有事實婚姻的妻子,與餘鳳林兩頭作大。

但是,就算陸剛是他的座主,關係著他的前程,陳澈一直以來都不肯認陸寶娟這個外室。畢竟餘鳳林雖是小家碧玉,卻天性聰穎通透,是世間難得的聰慧之女,陳澈與她一夫一妻,他就沒有想過,要置什麼外室。

從陳淮安出生,再到他漸漸長大,陳澈便中了進士,真所謂喜一重憂一重,他想把妻兒接到京中,讓他們也享享自己此時的風光,卻又礙於陸寶娟和她的兒子,遲遲不能成行。

不過就在陳淮安出生五個月後,陳澈失手害死了陳杭的兒子,陸寶娟拿自己的親兒子做抵,平息了此事。

陸寶娟這個外室,才算得了陳澈點頭,總算能與餘鳳林兩頭作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陳淮安:也許你們不相信,我真沒嫌棄過羅錦棠,她是我兩輩子的女神,白月光,可不準你們再說她,再說我可生氣啦?

她就再矯情,我願意,我慣的,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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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母憑子貴

再後來, 陳澈考中進士,做了官。

陳老太太為了能在兒媳婦麵前掩飾住陸寶娟這個外室, 和陳淮安那個外子, 一直以來壓製著餘鳳林, 沒有讓她入京,以致陳澈和餘鳳林在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夫妻兩地,生生分居,但是,陳家的正頭夫人一直以來都是餘鳳林,這個是不可回避的。

俗話說的好,佛爭一爐香, 人爭一口氣。

陸寶娟陪上了親兒子,居然也隻能默默無聞的做個外室,而她的堂妹陸敏, 還是旭親王府的王妃, 二妹陸寶妧在宮裡又是皇帝的妃子,她無名無份,諸多場合都去不得, 可以想象她的心裡有多痛苦。

不過, 事情總是有轉機的。

六年前, 陳澈官場遭到彈劾,被發派到嶺南,做個小縣令。

餘鳳林身為妻室, 也是瞧著孩子們都長大了,不顧陳老太太的挽留,於淮南動身,就直接去了嶺南,陪伴被貶謫之後身體不好,心緒敗壞的陳澈。

嫁個丈夫,是隻等著他飛黃騰達之後夫榮妻貴,還是無論貧富貴賤,不離不棄。

無論男子還是女人,一般來說,總是同苦易,難富貴的。

但是,餘鳳林做到了,她幫陳澈養育孩子,又陪伴他渡過人生最艱難難熬的歲月。然後,因為不適應氣候,以及過的貧苦,缺醫少藥的,就病死在了嶺南。§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而陳澈,在六年的流放之後,終於起伏,入朝,當今皇上又是他的學生,眼看就要大展鴻圖了。

這時候,沒名沒份了二十年的陸寶娟才總算揚眉吐氣,登堂入室,成了陳家的正頭夫人。

不過,陳澈一直以來待陸寶娟都極淡。倒也無它,於他來說,餘鳳林是他的妻子,愛人,同道中的知已,一生之中隻此一人的良伴,天上地下,死了,他所有對於女子的愛與熱情也就全死了,就沒有那個人了。

而陸寶娟,不過母憑子貴,如今陳家需要一個女主人,還她與他有些淵源,於是就娶了進來,僅此而已。

而且,陳澈的兩個兒子陳淮陽和陳淮譽都已成年,全然不把陸寶娟放在眼裡。至於陳家老太太,看陸寶娟也不過當個笑話看。

陸寶娟心中雖恨,但畢竟二十年的苦熬之後成為了次輔府上的女主人,心裡還是很歡喜的。

但拿親兒子換丈夫的功名與青雲之路,陸寶娟最擔心,最怕的,還是兒子會恨自己。

所以,聽說親兒子想見自己,陸寶娟立刻就打扮了起來。

大丫環阿成聽說自家嫡親的三少爺回來了,從此夫人有了撐門麵的靠山,也是歡喜的什麼一樣,瞧著夫人往臉上敷了一層薄薄的粉,卻不塗唇脂,便簪子也用的是最樸素的木簪。

遂勸道:“人說,親生不如親養,終究三少爺不是夫人養大的,您打扮的如此憔悴,怕要叫三少爺的養母,那齊家婦人給比下去了。”

陸寶娟早聽說齊梅下了大獄,當時咬牙切齒,就說了一聲活該。

當然,因為陳杭和齊梅都敗了,陳澈殺人一事也沒有人再會翻案,陳淮安才能從渭河縣回來的。

陸寶娟特地拿薄粉將唇都略略拍了一遍,又揩掉眼周的粉,露出下麵深深的青眼圈來,瞧著慌淒涼而又憔悴。

她道:“傻阿成,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自古以來的真理。我這一生,沒憑相貌爭過什麼,但是如今什麼沒有?又何必在兒子麵前特地打扮?”

說實話,陸寶娟生的確實確實一丁點兒也不美,非但不美,簡直算得上醜了。

而餘鳳林相貌嬌美,體態婀娜,性情爽直,到前年去世的時候,用陳澈的話說,貌似芙蓉,容如仙謫,其宛容世間少有。

生的美也就罷了,丈夫飛黃騰達的時候,她在老家儘心儘力培育兒子,不曾享過一天清福,等丈夫遭到貶謫了,她什麼也不說,立刻收拾行囊,就去陪伴陳澈。

這等甘苦不離的結發之情,真真兒世間少有。

不過,人這一生,笑的好不如笑的久,餘鳳林美,得陳澈一天三篇祭文悼念,死了就是死了,成了一具白骨。

她醜,連給餘鳳林做洗腳婢都不配,但她如今可是陳家主母,餘鳳林生的兒子,不照樣要喊她叫一聲母親?

陸寶娟覺得,憑著陳淮安,自己這輩子恐怕才能夠真正揚眉吐氣。

就在天香樓,這地方是陸寶娟自己選的。

她的摯友,首輔黃啟良家的閨女,黃愛蓮自己開的酒樓。

陸寶娟到的格外早,一直站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