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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330 字 6個月前

得,白紙黑字的,那字兒,你是怎麼弄掉的?”

雖說葛牙妹嫁過去也有兩年了,這還是頭一回,康老夫人願意喚錦棠一聲孫女兒呢。她這是實心實意的,把錦棠和念堂兩個,當成自已的孫兒了。

錦棠本來都已經洗過手了,轉身,於櫃台中端了隻小小的墨盒出來,墨盒之中裝的非是墨,而是白色的水漿。

她自己手中還有一張訂單,就是存根的那一張。

當著大家的麵,錦棠先拉過一隻燈盞,然後對著訂單一烤,烤出上麵的字兒來,再拿拇指沾上白色的水漿,輕輕揩過,那訂單上膠狀的字兒,便一點點兒的褪起了色。

錦棠道::“鹵水點豆腐,這不過一物降一物罷了。那字是用沾了醋的墨寫的,裡麵還有樺樹裡的膠,膠是透明的,才能鎖住墨,醋又能叫墨隱形,但這些東西皆是酸性,我用特地調過的堿水搓它,醋堿中和,自然就揮發了。

萬事萬物,相生相克,不過是這麼個道理罷了。”

說實話,酸堿中和這種僻門知識,便書院裡的夫子,也無人傳授它的。這也是錦棠上輩子在京城的時候,那黃發碧眼的夷人先生教予她的呢。

黃愛蓮遇上她,也真真兒的算是遇上了克星。

黃愛蓮拿這種小伎倆,小手段愚弄慣了人,聽薛才義說酒肆的後院裡滿是山匪,氣的絞著手中的帕子道:“放屁,如今清平世道,關山裡大貓都沒幾隻,焉來的匪,我看你才是真傻。她或者從外麵帶來幾個乞丐,你就真信了?”

薛才義持著禪杖,傻高高的個子,直愣愣的杵著。

黃愛蓮千裡迢迢而來,千算萬算,謀劃準了時機,隻為幾百壇子老酒而來,卻不料羅錦棠居然能有從白紙上除黑字的法子,愣生生的,就把她天衣無縫的計給破了。

須知,她從京城打典到秦州府,帶府兵出門,花費豈知幾千兩銀子來計?

但是,詐這種計謀,隻能用一回,二回可就不靈了。

“那要不要貧僧持著禪杖,直接夷平羅家酒肆,咱們把老酒給搶出來?”薛才義直愣愣說道。

黃愛蓮痛苦的閉上眼睛,搖頭:“萬萬不可,頂多不過今夜,陳淮安就回來了,秦州知府對他讚譽有加,徜若他回來,事情就不止是這樣簡單的了,走吧。”

從涼州府白雲樓的火海裡跳出來之後,養傷一年半,這還是病好之後黃愛蓮頭一回出巡,豈知居然敗了個莫名其妙。

揣著一肚子的氣,望著同樣喪氣的薛才義,倆人糾結集相府的私兵,走了。

且說這廂酒肆裡,葛牙妹洗了把手,道:“既來的都是淮安的好兄弟,且坐著,我於你們做飯吃去。”

騾駒帶的,確實是他手下的土匪,但這些土匪就是偷來的鑼兒,也是敲不得的,抱拳謝了一聲,也就散了。

葛牙妹雖說做了兩年的少奶奶,但根生在這羅家酒肆之中,最喜歡的還是酒肆。

轉身進了廚房,瞧著灶頭一隻乾乾淨淨的三黃雞,遂用椒麻一醃,準備上鍋給蒸了去。

錦棠最愛吃酒糟,如今又正是渭河裡魚最肥美的季節,再拿酒糟燒兩條魚。

案頭還擺著一把水靈靈的小香蔥兒,抓來拌碗豆腐,再抓兩根渭河畔綠葉肥厚的萵筍,不一會兒已是一桌子鮮香撲鼻的菜,配上軟蓬蓬的米飯,真真兒的香甜可口。

自打嫁進康家之後,葛牙妹因為上一回婚姻的失敗,在康維楨麵前自然是以溫柔為主,從前那些乍乍呼呼,動不動破口就罵的壞脾氣,自然全部都收斂了去。

再兼康維楨是個文人,便偶爾說句重話,也是慢斯條理的細言細語,倆人至今都不曾紅過臉。

康老夫人終歸嫌葛牙妹小器,向來甚少叫她出門的,便給的麵子也越不過母憑子貴四個字去,再兼家裡仆婢成群,說實話,沒拿正眼瞧過牙妹。

北方少有南來的飯食,她的廚子換了一茬又一茬,一直以來沒個可心的。

捧起碗來,她先挑了一筷子酒糟魚,隨即道:“堂兒娘這魚做的是真不錯。”

婆婆在席,葛牙妹不敢坐,挑了一筷子椒麻雞,笑道:“大約這個更合母親的口味。”

康老夫人嘗了一口,越發的大讚:“你這手藝,果真沒得說。”

葛牙妹趁勢說道:“隻要母親不嫌棄,媳婦便日日做給你吃,橫豎不過一頓飯而已。我沒彆的本事,就是飯做的好,生的女兒有能耐。”

一桌子人連總是默不作聲兒的齊如意都笑了起來,錦棠喉頭一哽,卻是噎了兩噎。她要真有能耐,上輩子就不會淪落到那般悲慘的境地了。

而這輩子徜若稍微鬆懈那麼一丁點兒,黃愛蓮虎視眈眈的盯著,她依舊,得粉身碎骨。

而她這酒肆,是她的登雲梯,也是她的斷頭台,用的好了,金山銀山,稍有不慎,也得將她推入萬丈深淵。

秋漸深,河畔的青蛙都到了最後的鳴唱之時。

錦棠洗了個澡,喊著齊如意把水倒了,便又坐回了桌前。

一年前,她在隸屬於順天府的隆慶衛找到一處酒坊,恰在媯水河畔,遂以高價而購之,再把劉娘子調了過去,瞧劉娘子寫來的信,酒坊顯然已經走上正軌了。

河西堡的第一批酒,味道真真兒沒得說,等隆慶衛的酒也出來,錦堂香,就真的能賣遍整個大明了。

齊如意悄悄兒的推門進來,端著一壺拿青梅煮過的黃酒,給錦棠斟了一盅:“我伺候二奶奶吃上一杯?”

錦棠於酒,向來是無法拒絕的。

齊如意瞧她喜孜孜兒的,心思似乎全在酒坊之上,%e8%88%94了%e8%88%94唇,趁著錦棠讀信時不注意,又給她添了一盞,一盞又一盞的,幾乎就要把錦棠給灌醉了。

說實話,為人妾侍的,並不希望主母夫妻不調和,畢竟夫妻失和,一般主母都要把氣撒在妾室身上。

陳淮安和羅錦棠兩個不調和,甚至於這一年多來,幾乎沒在一張床上躺過。

但這並非是陳淮安的問題,因為齊如意多回見陳淮安在門外急的直跳腳,羅錦棠就是不肯給他開門。

身為妾室,兩邊主子都待伺候,日子可真不算好過。

陳淮安去考鄉試,今兒帶了個話給她大哥齊高高,說讓她想辦法,喂羅錦棠吃點子酒。齊如意暗猜,隻怕陳淮安是要回來了。

她是打小兒的,就愛慕陳淮安,畢竟三個表哥之中,唯他相貌生的最有男子氣,也最闊朗,像她這樣從小身世畸零的女子,最喜歡的,就是如他一般寬闊的肩膀,勁虯的臂膀,以及無比的安全感。

不過,她也喜歡羅錦棠,天下難得這樣的主母,給工錢,還教她釀酒,學手藝的事情上,從來不曾藏過私。

衣服,她穿什麼,齊如意也穿一樣兒的,首飾,給自己買一樣兒,齊如意也能得一樣兒。

便臥室,錦棠的比她的還清減了。

所以,齊如意比任何人都想著,讓這倆口子和好了,能躺到一張床上去。

畢竟義氣使然,羅錦棠都沒嘗過陳淮安那一杆銀槍的滋味兒,她又怎能先她而快?

也恰是因此,陳淮安捎了話兒來,齊如意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而且悄沒聲兒的,灌了錦棠將近半壺的黃酒。

黃酒雖說度數小,吃多了也會醉人,還偏偏,這種醉自我是感覺不來的。

等錦棠準備睡覺的時候,遍身的飄飄然,呼吸都帶著暢快。

也是長久以來的習慣,等齊如意出去了,她將門,窗戶都下鞘插的死死兒的,這才撩紗帳,躺到了床上。

床上一股熱氣,帶著些男子略淩烈的氣息。錦棠怔了一怔,道:“陳淮安,你怎的又跑到我床上來了。”

“分明是酒肆後院那條大黃狗,怎的就成陳淮安了?”陳淮安沒好氣的,一拉,便將錦棠整個兒拉到了自己懷裡。

他如今在這酒肆裡的地位,還不如那條大黃狗。

畢竟大黃狗,還經常能得錦棠青睞,偶爾給跟骨頭,他每日裡乾著最臟最苦最累的活兒,每每連她的麵都見不上一回。

錦棠兩腳一蹬,就準備要掙開:“滾,滾,你快給我滾出去。”

他親親愛愛的黃愛蓮,白日裡還差點就奪走了她的酒肆,她心裡正憋著火兒了,又豈會應付於他?

一腳踹死還差不多。

錦棠一隻軟綿綿的腳蹬過來,陳淮安順勢一把拽┅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

……

關於省略號,你們明白的哈.

第109章 秦樓楚館

齊如意就站在外頭, 聽著錦棠於屋子裡,三月間發了情的貓似的顫叫, 再一串串往外吐著些, 她自打生來, 從未聽過的葷話兒,嚇的大跌眼睛,森森兒打了幾個擺子。

她都出了一身汗,終於倆人消停了。

一般主母乾完這種事兒,自然都得要洗身子。齊如意於是轉身,進了廚房,從大鍋裡舀了水出來,便準備端給錦棠。

恰這時, 陳淮安打開門,走了出來,齊如意也就順勢兒, 端著水進去了。

錦棠癱躺在床上, 上衣還在,兩條腿卻是精光溜兒的,偏她此時還未從餘蘊中緩過來, 還躺在那兒, 發了情的貓兒似的, 正在呻[yín]。

陳淮安本是準備去打水的,叫齊如意趕了先,眼疾手快, 一把抓下簾子,輕聲斥道:“出去!”

齊如意也是極低的,顫顫聲兒應了一聲:“好!”聽著怎麼那麼像一對狗男女。

接著,她便出去了。

陳淮安坐在床沿上,忽而一聲苦笑:“姑奶奶,再這麼下去,早晚我得叫你憋廢了去。”

似乎隻要欲/望一滿足,隨即湧來的,就會是羞恥心,因為齊如意的突然進來,錦棠也嚇了一跳,簡潔明了,就來了一句:“滾!”

陳淮安總算見識過太多回,羅錦棠的翻臉無情,忽而深吸一口氣,吹熄了案頭的燭,坐於床沿上,收去臉上的賴皮樣兒,沉聲道:“我聽騾駒說黃愛蓮來過,還帶著個和尚。”

關於黃愛蓮的事兒,錦棠其實沒想告訴陳淮安。

概因徜若黃愛蓮和她的仇,起因在於酒肆的話,其實跟陳淮安沒有多大關係。

葛牙妹上輩子的死是因為酒肆,她上輩子昏昏綽綽,十幾年的時間連仇家究竟是誰都不知道,這輩子徜若不靠著自己時時警醒,酒肆一樣守不住。

自己的事情,犯不著去指責,或者怪罪陳淮安。

不過騾駒那個傻子,大概陳淮安一回來,他就把事兒全說了。

錦棠對於黃愛蓮,如今倒是沒了最初重生時的那種懼怕感。

黃愛蓮不是萬能的,也是可以被打敗的,要說上輩子自己能落到那樣淒慘的境地,除了她當時太蠢,也跟她總是意氣用事有關。

所以,錦棠淡淡道:“算不得什麼大事,不過兩句口角她就走了。”

陳淮安也是難得見一回錦棠提起黃愛蓮來,不是氣的咬牙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