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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258 字 6個月前

著食客們的麵倒出來,就是給我 酒樓麵子,我又豈能不給你麵子?這死老鼠的事兒,無論誰做的,我一定給你個交待。”

隻待送走了錦棠和陳淮安,康老夫人回過頭來,氣的臉色發白,也不顧身邊圍著一眾的跑堂,廚子,並掌櫃,反手就給了穀嬤嬤一巴掌,指著她的鼻子道:“枉你跟在我身邊幾十年,學著照料生意,經營酒樓,居然連羅錦棠的氣度都沒有。從今往後,這酒樓的生意,你再不必插手,徜若再敢插手,我將遣你回揚州,好好兒的養老去吧。”

不用說,敢欺上瞞下,往酒壇子裡塞死老鼠的,除了穀嬤嬤,沒彆人。因為,唯獨她知道,康老夫人為了不肯接納葛牙妹那個兒媳婦,如今有多痛苦。

穀嬤嬤嚇的,撲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

康老夫人又回過頭來,指著掌櫃說道:“都說過多少回了,酒樓之中,絕不可有藏汙納垢之處,今兒是陳淮安發現咱家的醋壺裡有蒼蠅,徜是彆人,抱著這隻醋壺訛咱們一筆,給是不給?

而一個酒樓,連醋壺這種小東西都打理不好,彆的地方得臟成什麼樣子?若是叫人知道,誰還敢來吃你家的飯?”

掌櫃跟在老夫人身後,連連兒的應著是,一隻隻兒的,把醋壺子全部收進廚房,仔仔細細兒的,去清洗了。

康老夫人扶著春嬌姑娘的手出了酒樓,如此半夜,還準備要趕回渭河縣去。因為怕兒子會不辭而彆,這些日子她不敢離家的守著。

望著夜空中遙遙一輪明月,她道:“原本,我是真的嫌棄葛牙妹,整日化著個白臉大紅唇,性子又急又躁,渭河縣無人不嚼她的舌根子。可是,她從竹山書院之中說走就走,毫無一絲留戀。便羅錦棠,也是她教導出來的,大氣知禮,懂得退讓,但又絕不妥協。

你說,葛牙妹若是做咱老康家的兒媳婦,就隻把她養在家裡,不叫她出門宴客什麼的,可行否?”

顯然,因為今日羅錦棠占著理兒,抱著一壺子的蒼蠅,卻沒有興師問罪,沒有大鬨 酒樓,康老夫人的心已經有幾分活了。

葛牙妹這麼個中年寡婦,她其實已經不嫌棄了。

隻是因為世俗固執的偏見,還不肯鬆口而已。

大丫頭春嬌笑道:“奴婢覺得,隻要咱家少爺喜歡,就沒錯兒。”

要說,兩輩子以來,錦棠還是頭一回在陳淮安這潑皮無賴的方式中得益受利。

上輩子她從寧遠侯府出來,身邊隻有林欽去時留下的一把劍,依舊開門做生意,相府的人也是這般欺負她,不過那時候最好,最疼她的丈夫死了,在京城無依無靠,也就隻有任人欺負,砸爛了桌椅,砸爛了腦袋,揩把臉交了保護費,閉上眼睛緩過氣兒來,生意還得照做。

被人欺負,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律法向來隻威懾和約束她這樣的良民。

而陳淮安這樣的無賴,恰是曾經掌過大理寺,掌過法的,掌法,知法,犯法,律法就是他們用來欺負良民的工具而已。

今日若非他先聲奪人,從醋壺裡倒出蒼蠅來,她也占不到上風,康老夫人也不會於她另眼相看,說到底,陳淮安這種無賴,總有他的可取之處。

春夜風微寒,騎上刷的乾乾淨淨,肚子鼓圓圓的馬,陳淮安牽著韁繩,就走在她身邊。

“你怎知他家的醋壺裡有蒼蠅。”錦棠忽而問道。

陳淮安道:“就好比人本身是個五穀輪回之軀,再冰清玉潔的美人,也得吃喝拉撒。酒樓之中,最藏汙納垢的就是哪隻醋壺,尋常小廝們隻會往裡麵添醋,頂多抹一把麵子,不會多動它,而食客,也隻會提起來倒醋,沒人會揭開看,但隻要搖上幾搖,誰家的醋壇子裡麵不臥著幾隻死蒼蠅。”

錦棠吐了吐舌頭,白齒咬著紅唇搖頭:“我往後再也不吃酒樓的麵了。”

走至州府大門外不遠處時,陳淮安伸手,自掖下將錦棠抱了下來,道:“趕明兒成了舉人娘子,雇個會掂勺的婆子來專替你做飯,又何必去吃酒樓一碗麵?”

錦棠旋即挑眉:“就你臉大,上輩子考個二百五,如今還敢托大,自稱舉人?”

陳淮安苦澀一笑:“就為了你為商時不叫人欺負,我也必定得考個舉人回來不是。”

錦棠應付著笑了一笑,並未說話。

但止這一笑,已比上輩子動不動出言挖苦,他牽著馬,她要不順心,還要踩他的腦袋兩腳泄氣兒時強多了。

到了府衙的後門上,早有人等著陳淮安,陳淮安將錦棠安置到了門房裡,說道:“你且在此等得片刻,我進去辦件事兒,約莫半個時辰就會出來。”

錦棠應了聲好,遙遙看著陳淮安高大的背影在月光下進了州府大院,心中忽而一念,重生回來之後,瞧著他也不像是個沒心沒肺沒良心的。

那上輩子,害她八個月的胎兒小產的事情,當隻是黃愛蓮一人所為,與陳淮安沒關係吧。

他也曾,期待過那個孩子出生吧。

畢竟,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作者有話要說:  幫葛牙妹贏得尊重,才是嫁進康家,而不受老夫人輕蔑的關鍵啊。

錦棠會繼續努力噠。

第75章 調換考卷

錦棠說是有事兒, 跟陳淮安一起出門了。

念堂自打回家,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後院的屋子裡寫著作業。

葛牙妹與劉氏倆個一起收拾完了鍋灶, 讓劉氏也到後院睡了, 一個人提著桶子熱水便上了樓。

酒肆小, 連個正經洗澡的地方都沒有,多一半的時候,也不過略擦擦身子就得。

忽而有人敲門,隻聽聲音,葛牙妹就覺得是康維楨。他敲門的聲音都跟彆人不一樣。

此時酒樓之中就她一人,下樓,葛牙妹開了門,並不敢大開, 悄聲道:“我這還沒準備好行李,叫人瞧見你在此出沒不好的,你快走吧。”

康維楨總歸力氣大, 輕輕推開葛牙妹, 徑直就進了門,熟門熟路的,上樓了。

寡婦門前事非多, 葛牙妹生怕叫人撞見, 也是提心吊膽的, 但跟在康維楨的身後,瞧著他高高瘦瘦的背影,想想倆人在書院裡, 擠在一張三尺寬的窄床上時過的兩個月,心又不舍他這個人,跟著,就上樓了。

都三十多歲的人了,心跳的跟隻小鹿似的。

康維楨今天倒是穿的輕便,隻穿著件夾質青衫,還是葛牙妹在書院裡閒極無聊時,替他縫的。他似乎於衣著沒甚講究,家裡的仆婦們放書院裡放什麼,他就穿什麼,如今既有葛牙妹做的,他也就不穿家裡仆婦們所做的了。

他手裡還提著隻兩尺見長的木頭匣子,上樓之後,將匣子放在地上,掀開,從裡麵取了塊木頭楔子出來,一撩袍簾跪在床邊,忽而肩膀一撐,撐起床來,將木頭楔子砸了進去。

如此,自己再從上去試一試,試著仍舊不穩,又往裡麵砸了一隻,敲打半天,才抬眸,笑道:“牙姐兒,坐過來試試,這床穩了不曾。”

這張床,是葛牙妹和羅根旺成親之後,羅根旺買給葛牙妹最值錢的東西了。

不過十多年過去了,因為羅根旺的身子重,又臥床一年多,將樓的木板壓彎,床也是斜溜兒的,睡在上頭,人總要往下溜。

“穩的。”葛牙妹道:“孩子們的爹總嫌修床修家具要費銀子,舍不得叫我叫木匠來,如此狼伉的家,叫你看笑話了。”

羅根旺雖說對大房大方,可對自家的人卻是省到了極致。

慢說一張床快要垮了,就連牆上掛著的,錦棠自己做的幾幅絹花、樹葉製成的畫兒,畫框叫孫福海砸爛之後,仍還歪歪扭扭的掛著,他就舍不得修。^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是從牙縫裡省救命錢,省下來也要送給娘的那種人。

康維楨墊好了床,又把畫框揭下來,取出錘子來錘錘打打的修了起來。

他要教學生,兩手一負,端正肅穆的樣子,腔調又正,中氣又足,實在是個天下難得的威嚴夫子。可提著錘子敲敲打打,居然也是個像模像樣兒的木工。

葛牙妹因為康老夫人,早想好了要拒絕康維楨,隻是話說不出來。酒肆裡最多的便是酒,她於是從桌上拎了一壇子過來,道:“不如,咱們吃點子酒?”

酒壯慫人膽,拒絕的話她就能說出來了。

康維楨修好了畫框,修好了床,提著隻錘子站起來,環顧著這間窄窄的閣樓,一笑道:“往昔不知道你住的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心中也不覺得有什麼。昨日見了一回,我心中便格外放不下,且不論你在走之前要在這兒住幾天,總歸將屋子收拾整齊了,床替你安穩了,我的心裡才踏實。”

四目相對,葛牙妹換上了自己在酒肆裡時常穿的質劣,又顏色豔鮮的舊衣服,麵兒略略發黃,憔悴的不成樣子,全然不是在書院裡時,穿著他的寬大衣服,發髻一綰,清清素素的道姑模樣。

她垂著頭,長發半披,坐在床沿上,燭光灑在她一側的耳垂上,閃著暖蜜似的光澤。此時瞧著,她貞靜沉穩,尤還是當年大姑娘時的樣子。

不得不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唯能移性的,就是漫長,而又叫人無望的生活了。

丈夫的死固然讓她傷心,可也改變了她曾經毛毛躁躁,總是歇斯底裡的性子。她又重新變回了,曾經的從容和溫和。

收拾好了自己為木匠的一套匣子,康維楨道:“生意隨時都能安排穩妥,便到了涼州,我也不會叫你餓肚子,就隻等著你點頭了。”

也不過謙言爾,他有整個渭河縣最大的馱隊,到了何處,都是一方首富。

葛牙妹跟著羅根旺將近二十年,掏心掏肺,在這家裡就像頭老黃牛一樣,也沒從羅老太太那兒把羅根旺的心給奪過來,便對於康維楨,也是一樣的不自信。

男人都是好的,可隻要一提到生他養他的娘,瞬間就得變樣子。

想當初羅根旺還好著的時候,就因為葛牙妹偶爾說羅老太太一句不好,可是經常吃他拳頭的。

所以,她雖也覺得康維楨好,三十多歲的成熟男子,斯文清正,溫柔體貼,可他有一個做渭河縣首富的娘,她又怎敢嫁過去?

送著康維楨走了,葛牙妹早沒了睡意,想來想去還是乾活兒最舒服,於是油燈一盞,下到窖裡,三更半夜的,一個人去磨高梁皮子了。

陳淮安是從後門進的州府衙門,王金丹率著幾個小弟,就在自家院門上等著。

陳淮安甫一進門,幾個小弟齊齊垂首,壓低聲兒叫了聲:“二爺!”

“虛頭巴腦的東西,快快散了,拿著銀子吃酒去。”陳淮安說著,丟了幾角碎銀子,就把王金丹給他找來的幾個小弟全打發了。

他是想乾件偷偷摸摸的事兒,可王金丹的性子,什麼都講排場,這就給他找了一溜圈兒的小弟。

陳淮安道:“可盯好了,什麼時候書吏們彌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