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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282 字 6個月前

可挑剔。

自打羅根旺死後,錦棠還未見過齊梅呢。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要是上輩子的錦棠,估計早就衝上去,撕爛她的臉了。

但錦棠當然不會。

她要陳氏宗族在渭河縣罩著自己,得讓陳家的長輩們認可自己,就得占足了理兒,一次把齊梅置於死地,否則就絕不會出手。

“母親居然也在此,媳婦沒有先來給您請安,是媳婦的失禮。”她就在走廊上,先給齊梅行禮,再給齊蜜行禮,與王金鳳點了點頭,算是見過禮了。

齊梅在明麵上,自然要和錦棠眼一個婆媳融洽,是以笑著說道:“你是生意人,自有你的忙頭,快去吧。”

大約這一眾貴婦人都是在等錦棠走,走了好嚼她的舌頭,是以就連王金鳳都笑著說:“陳二奶奶快去吧,去吧去吧。”

錦棠應了聲好,欲走,忽而側眸,隱約瞧得個人影,就站在這間包房裡頭。

燈影深深,他兩肩塌著,隻是一個穿著普通青衫的背影而已,但從背影都能看出悲傷來。

那是陳淮安,畢竟十年夫妻,便隻是個影子,錦棠也能認得出他來。

不過轉眼之間再看,人已經不見了。

錦棠隻當自己是花了眼,等提著兩壇子酒下了樓時,兩腿頓時發虛發軟,站在大門上喘了兩口氣,才好往撿馬樁旁,去找陳淮安。

“好家夥,這匹馬可算是給刷乾淨了。膘肥體壯的,二爺今夜拿這香噴噴的大馬馱著嫂夫人回去,路上正好兒……”是知府家的兒子,王金丹的聲音。

陳淮安於江湖上的能耐,就在於,知府家的公子,此時提著水桶和鬃刷子,正在給他刷馬呢。

“刷完了把你的兄弟們帶來,給你二爺撐場麵來。記得還要繼續治火藥,你目前治的量還遠遠不夠。”

用鴿子糞,牛糞,以及尿液,樹灰炮治火/藥,是陳淮安給王金丹給的方子。

王金丹試製出來的火/藥,威力大到驚人,但陳淮安一直沒告訴他,究竟是要用在什麼地方。

王金丹對於陳淮安,有一種死心踏地的崇拜,還想多問兩句,錦棠已經從萬花樓的大門裡出來。陳淮安立刻奪過王金丹手裡的鬃刷子,悄聲斥道:“趕緊走,小心勿要叫你二嫂瞧見。”

待錦棠走過來,他已是個刷馬的架式:“酒換回來了?”

錦棠唔了一聲,也不戳穿陳淮安,也不走遠,就此打開酒壇子,輕輕嗅了一嗅,裡麵一股子濃濃的腐臭味道,她隨即將壇子抱給陳淮安,道:“撈一撈,裡麵似乎有什麼東西。”

陳淮安於是找了根棍子來,輕輕挑了幾挑,借著酒樓的燈光,先挑出隻尾巴來,見錦棠傻乎乎的湊了過來,隨即拿額頭抵了抵她的額頭,道:“太醃瓚了,你就勿要看了。”

但錦棠已經看到了,一手捂著唇,她轉身便是一陣子的嘔。

另一壇打開,裡麵是好的。

所以,康老夫人隻往一壇酒裡投了東西,而那東西,惡心到陳淮安隻看了一眼,就恨不能連隔夜的飯都吐出來。

商家常用的抹黑伎倆,一隻腐爛化膿的死老鼠,飄在壇子裡,一壇子酒,就成了一壇子死老鼠的腐液。

可以想象,要是方才小廝當著一州知府,學政與提學的麵打開酒壇子,慢說錦堂香酒從此要無人問津,便羅家酒肆的正酒令也得丟。

一隻老鼠害一鍋湯,一間酒肆,因為這隻老鼠,得毀個徹徹底底。

“淮安,我覺得我大概錯了。”錦棠猶豫了片刻,說道:“婚姻自古就不是兩個人的事情,就好比我和你,你當初不納妾,不讓我住到相府去,獨門獨院兒的住著,待我這麼個壞脾氣算是仁至義儘,可終歸,夫妻的背後是兩家子人,就好比齊梅和你娘陸寶娟,你若是條狗,她們才是掌著拴狗繩子的人,而我,或者我娘,是另一條狗,婚姻沒有婆母的支持,是不會幸福的。”

說著,她站了起來,道:“走吧,回渭河縣。和康老夫人的生意做不得了,我娘也不能嫁給康維楨,有康老夫人哪麼個婆婆,她將是另一個我。”

婆媳,世間最可怕又最難相處的關係,足以對抗每個人所認為的,最堅貞的愛情。

陳淮安輕輕喚了聲糖糖。

他兩輩子,認的,都隻有她這一個妻子。

也曾努力著,想要把家庭經營到幸福美滿,多生幾個孩子,兒女繞於膝前。

而他犯的最嚴重的錯誤,並非與黃愛蓮的一夜之情,也非陳濯纓那個孩子,而是在漫長的十年之中,從來不曾於家事上,給過她一分一毫的支持,任由她在兩個婆婆之間苦苦掙紮,那種掙紮,耗去了她的青春,她的耐心,她對於他曾經滿懷的愛,隻剩下深深的怨恨。

可這種悔疚,他說出來也沒有用,給她再多的物質補償,也沒有用。

隻能用此生,來慢慢的彌補,磨著她一點點的回轉心意,直到終於有一天,她願意敞開心扉,談談他離開京城之後,她曾過過什麼樣的日子,又是怎麼一步步,走到討飯的境地的。

或者到那時候錦棠仍不會原諒他,仍然後不肯要他,但總算,他不會像今日這般,每每她平靜的講起往事,就慚愧到無地自容。

陳淮安上輩子至死的時候,認為生父不是個東西,但認為兩個母親總還不算太壞,齊梅叫他一回又一回,見識了女子惡毒起來的可怕。

如今在他心裡,唯一仍還在神壇上的,就隻剩下陸寶娟了。

將錦棠從地上拉了起來,陳淮安道:“方才我刷馬的時候,瞧見康老夫人進了不遠處的 酒樓,你若信我,就跟我一起進 酒樓,我保管一回就去了她的病,叫她從此之後,想要拿下三濫手段欺負人的時候,想起來就得發悚才行。”

俗話說的好,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向來,大人物的度量大,小婢婦們的氣量窄。

穀嬤嬤往錦堂香裡填了隻死老鼠,然後便帶著康老夫人,到了 酒樓,也是準備萬花樓喝出死老鼠之後,給康老夫人一個驚喜的。

誰知進了酒樓,等不來報訊兒的人。穀嬤嬤正急著呢,一個小廝走了進來,說道:“嬤嬤,咱們酒樓來了倆個客人,小的們已然處理不得,要不您去看看?”

背後有在京城為官的親戚們作靠山,康家在秦州生意作的又大,府中豢養的家丁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比官兵更能打,這樣人家的酒樓,誰敢上門找茬,又誰敢惹事兒?

穀嬤嬤怕是羅錦棠查到她在背後搗鬼,上門來找事,還想隱瞞來著,康老夫人早就聽見了,說道:“這還了得,誰敢到我門上來惹事兒,走,咱們下去看看去。”

穀嬤嬤跟在身後,心有惴惴然,但總覺得,自己是為了康老夫人,為了自己奶大的康維楨而辦了件大好事。

殊不知,她果真壞心辦了好事兒,葛牙妹與羅錦棠倆母女,倒是由此,反而要得到康老夫人的尊重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陳淮安治火/藥,是為了什麼,2333

第74章 贏得尊重

下樓的時候, 小廝簡單的說了幾句。

說是來了一對小夫妻,坐在一樓的大廳裡, 離門口最近的桌子上, 倆人隻要了一碗三文錢的陽春麵, 上來之後,男人先倒醋,結果,醋壺裡就滾了一隻蒼蠅出來。

酒樓的跑堂,可皆是人精兒,於這方麵自然得心應手,見男人把碗給他看,一筷子將蒼蠅挑了出來, 笑道:“不過一粒花椒爾,也不知怎的跑到了醋壺裡,我另替客官換壺醋吧。”

說著, 跑堂另換了一壺醋來。

男人一倒, 刷刷,一下出來兩隻蒼蠅,男人也不說話, 隻將筷子遞給了跑堂。

跑堂自然又是一頓大驚小怪:“喲, 兩枚花椒, 客官且瞧小的替你吃了它。”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網④提④供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於是,再換了一壺醋來。

這一隻醋壺,刷的一下, 倒出來了四隻蒼蠅。

於是,跑堂苦著臉,專門找了一隻醋壺自己瞧過了裡麵沒蒼蠅的,苦著臉捧了過來,好家夥,這一回,男人直接從裡麵倒出八隻蒼蠅來。

這下,大家才覺得是找茬的上門了。

跑堂望著一碗陽春麵上黑乎乎的八隻大蒼蠅,打了個醋味酸爽的咯兒,委實是吃不下去了。回過頭來,便見東家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康老夫人做了幾十年生意,向來以德服人,從來不得罪人的,她倒想看看,是誰敢在她的酒樓放肆,撒野。

遠遠瞧著一個身材高大,臂膀寬闊的男人站了起來。他下頜生的極為優美,笑麵朗朗,抱拳便道:“太師母在上,受學生一拜。”

康老夫人定晴看了半晌,才認出這是竹山書院裡最叫夫子們頭疼,曾經康維楨無一日不掛在嘴邊罵的,陳杭家的二少爺陳淮安。

再看背對著她的另一人轉過身來,笑麵盈盈,亦是一拜:“錦棠見過康老夫人。”

康老夫人瞧了眼陽春麵上那一攢浮著的蒼蠅,雖不知是怎麼回事,卻也明白,熟人上門來找茬,這是挑著她的短兒來的,這個節骨眼兒,正是酒樓中賓朋滿坐之時,這種事情,當然不敢聲張。

她道:“大姑娘,淮安,咱們且到後院裡頭說,如何?”

酒樓到底是個吃飯的地方,大堂幾桌散客,也注意到門口這桌有不對勁兒,都往這兒張望著。

陳淮安抱著隻醋壺,還是咄咄逼人之勢,錦棠卻輕輕摁上他的手。

她道:“好。”

不知為甚,在看到康老夫人的一刻,錦棠覺得,往酒壇子裡扔死老鼠的事兒,當不是康老夫人做的。

一個婦人,能於大明國中經營幾家大酒肆,家家賓客盈門,當不是個心%e8%83%b8狹隘之人。

轉身進了後院,她親手將一隻醋壺捧給康老夫人,這才道:“老夫人,若說想要挑彼此的短處,錦棠或者沒有,您開著這樣大的客棧,幌子多的是。

如我為商,不是不懂下三濫的門道,徜若你給我隻死老鼠,我便還你幾隻臭蒼蠅,你的 酒樓沒了食客,我的錦堂香也沒了酒客,受益的會是誰?”

這還用說,食客們不來 酒樓,還可以去萬花樓,去彆的酒樓,生意場上行下三濫的手段,毀的隻有自己。

從陳淮安手中提過酒壇,錦棠啪的一聲,將它摔在地上。

一股死老鼠的腐臭,伴著酒液潑灑而出,幾滴子黃湯臭水濺在穀嬤嬤的裙麵上,她提著裙子便往後退。

錦棠再是一笑:“蒼蠅是您家酒樓醋壇子裡自釀的,這老鼠,也是你們塞到我錦堂香的酒壇子裡的。老夫人,您這般做生意,錦棠忍痛,也絕不肯再與您合作。”

康老夫人氣的發抖,但畢竟是身出名門的大家閨秀,一猜,也知道是自己身邊的人瞞著自己,好心辦了壞兒。

是以,柔柔一笑,她道:“大姑娘不曾把這蒼蠅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