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1 / 1)

錦堂香事 浣若君 4250 字 6個月前

酒,就跟哪歡喜佛腳邊吊著的明妃一樣,雙?唇送上來,香臂纏上來,極儘勾引之態。

他怕要凍著了她,走又不能走,怕自己真要把她給怎麼樣了,等她醒來,倆人關係更加如同水火,動又不敢動,還得時時兒替她蓋被子。

什麼叫金剛不壞,叫她浪纏上一夜,到今兒早上他還活著,居然真的沒碰她,就已經是金剛不壞了。

既還了銀子,陳淮安覺得自己該和錦棠談談,讓她回陳家了。

葛牙妹早晨起來,有一個塗脂抹粉的習慣,她喜歡用最白的脂粉,顏色最豔,腥紅色的唇脂。便粉,徜若不是抹到一指頭揩下來能有個印子,她是不會收手的。

大清早兒的,羅根旺想讓葛牙妹儘快去勸錦棠回陳家,於是躺在床上眼兒巴巴的望著。

葛牙妹若將臉洗乾淨了,素素淨淨兒的,其實比她妝上濃脂豔粉時年青的多,也漂亮得多,清秀白淨,瞧著就是略比錦棠大幾歲的姐姐而已。

她有一張精致小巧的臉,雖說有了年紀,但因常蒸酒的緣故,皮膚格外的細膩。

勤勞能乾,又潑辣,羅根旺對於葛牙妹,當然是拜服的五體投地。因為這整個兒的家,並他這個人,全是她這細細瘦瘦一雙肩膀在養的。

唯獨一點,就是葛牙妹愛找荼脂粉這一點,分明知道要勾的酒肆裡的客人們整日的看,她卻從來不知收斂,這一點叫羅根旺很生氣。

“就少塗些吧,分明素著更好看。”羅根旺小心翼翼勸道。

葛牙妹坐在窗前,側過眸子來,唇紅的簡直像生吃了一頭狼一樣:“要你管?”

分明俊俏的五官,叫白色的脂粉給填平了,簌簌的往下掉著,非但不美,還刺眼。羅根旺不知道葛牙妹為甚要把自己妝扮成這個樣子。

一打開酒肆的門,外麵熙熙攘攘,已經排滿了來打酒的酒客們。

數十年如一日的,這些人已經習慣了葛牙妹的白臉大紅唇,看到了,也隻當自己眼瞎。個個兒豎起大拇指,進門便讚:“東家娘子,一個女婿半個兒,淮安昨兒可真夠給你長臉的。”

說起陳淮安,葛牙妹笑的臉上的粉都打成了褶子:“可不是嘛。”

又有人高聲道:“也該叫孫福海看看,咱們渭河縣也有硬骨頭,咱們羅家酒肆,不是他想欺負就能欺負的。往後,咱們要吃酒,就隻往羅家酒肆來。”

畢竟孫家的財富,一大半都不是正路之財,而是偏財,所以整個縣城裡的人,都恨他恨的咬牙切齒了。

這下倒好,為了以表對於羅家酒肆的支持,整個縣城的人都紛紛來打酒,不過一早上的功夫,兩大缸的存酒已然售磬。

從櫃台裡整整理出一笸的大錢,葛牙妹粗粗算了算,至少兩千枚銅板。喚過兒子來,她直接拎了一串錢丟給念堂:“快去,到渭河邊兒上,守著有鑿冰的人,挑最肥的小黃魚買一盆子回來,今晚娘要做酒糟魚給你姐姐姐夫吃。”

錦棠小產到如今,眼看夠三個月了。按理,陳淮安也就可以開葷了。

在冰麵下肥了一冬的小黃魚,脂肥肉嫩的,拿蛋清一裹再一煎,然後拿酒糟酸茱萸燉了,再有點山胡椒提味兒,酸酸辣辣,錦棠抱著一盤子魚,能用三碗白飯的。

這樣想著,葛牙妹樂的什麼一樣,轉身進廚房,就去收拾飯了。

到底羅家是娘家,而陳家才是陳淮安的本家,上輩子發生過的許多事情,叫他們夫妻反目,至死都無法解開的結,很多都是發生在陳家的。

陳淮安想搞清楚,弄明白,但這就必須回到陳家去。

所以,小心翼翼的,他道:“既酒肆的債務都解了,咱們是否也該回家了?”

錦棠眉頭驀然一挑:“咱們都說好了要和離的,你莫不是忘了?”

陳淮安替錦棠穿好了兩隻鞋子,又拿過她香妃色綿裡子的鬥篷給她罩上,便看她白膩膩的往臉上潤胭脂:“和離是必然要和離的,但如今酒肆這麼個情況,我現在就與你和離了,你覺得你能在渭河縣立得住腳,把生意做下去?”

自古官商不分家,雖說陳淮安是個紈絝,但陳杭馬上就是代理知縣了,有陳杭那麼一重身份在,酒肆也能好好兒的開著,她也能勻勻兒的賺錢。

確實,拋去上輩子相互撕破臉,彼此麵目猙獰時的醜陋,陳淮安這個丈夫,有比沒有的好,更何況,還孫福海的錢,還是他掏的。

當時,本來她也可以用康維楨的銀子還孫福海,這樣就不欠陳淮安的債,這輩子也就可以和他倆清了。

但錦棠想來想去,最後還是選擇了陳淮安的錢。

因為這樣,她才能在跟康維楨以後的合作中占據主動。至於陳淮安,她側眸冷冷掃了一眼,這廝江湖道義,黑白通吃,以她兩輩子的認識,絕不是什麼好東西,但畢竟比唯利是圖的康維楨更可靠。

大清早兒的,老秦州人的規矩,就著炭盆子吃茶吃早飯,吃罷了,才開始一天的營生。

葛牙妹煮的薏仁兒粥,配著糜麵窩窩頭。她蒸窩窩頭,裡麵必要嵌著紅棗、核桃花生仁兒的,說是粗糧,可又甜又酥,半隻就能叫人飽上半天。

倆人於是對坐到了炭盆子前。

陳淮安要去書院,整理好的功課筆記,以及書,用一隻藍布麵的書袋裝著,就擺在桌子上。

錦棠有一點兒不明白了:“你生父陳澈將來是要做首輔的,既都回來了,你何不去找他,飛黃騰達,升官發財,你有的是如花似錦的前程,為何反而還回到竹山書院去讀書,為了能讀書,不惜給康維楨下跪?

難道你還準備再考一回鄉試?”

陳淮安吃著滾燙的茶,垂眉笑了一笑,卻不多說,止道:“路要一步步走,事也要一步步的做,這輩子,我得在渭河縣就把底子打穩了才成?”

所以,他這輩子是不打算跟著生父舞權弄柄了,反而要一直跟著養父母?

要說上輩子錦棠和陳淮安最大的矛盾,除了到京城之後,他的生母陸寶娟之外,就全起自於陳家了。

錦棠自始至終認為是齊梅養廢了他,所以深恨齊梅。而陳淮安覺得,齊梅雖有小惡,但無甚大錯,主要還得怪他自己不爭氣。

而他的三弟陳嘉雨,哪個小小的天才少年,錦棠與他之間清清白白,拿他當弟弟一樣疼愛,他居然把錦棠寫在自己的手記之中,而且還有很多不堪入目的話。

那本手記,在陳嘉雨不幸離世之後才被翻出來,還好當時翻到的人是陳淮安,他燒了手記,雖說從此不提舊事,但於心裡認定,錦棠和嘉雨應該是有過什麼的。

至於陳杭,哪個瞧起來本本分分的禽獸,是實打實兒的差點逼/奸過錦棠,不過,因為沒有證據,錦棠迄今為止,都無法替自己洗涮乾淨。

第22章 小蛔蟲

養廢了他的齊梅, 曾經差點逼/奸過她的陳杭,哪些上輩子無法辯解的屈辱紛至遝來。

錦棠腔子裡的怒火隨即就騰起來了, 摔摔打打, 連飯都不肯吃了, 氣的整個人都攥到了一起:“你迄今都還是覺得當初是我故意勾搭的嘉雨,害死了嘉雨,便陳杭的事兒,我知道的,我知道齊梅肯定給你說過,說我勾搭過你爹,你……你一直瞞著我,明明知道還瞞著我。”

提起這些事情來, 錦棠整個人都不合適了。

便上輩子,陳淮安其實從來沒有說過,絕口沒有提過。直到她當著微服私訪的皇帝的麵扯爛他的耳朵, 搧腫了他的臉, 將他的短揭了個揚天時,他才說了一句。^o^思^o^兔^o^網^o^

但是,就哪一句, 錦棠便知道他是知道的, 隻是瞞著從不曾說出來罷了。

她轉身便走, 從此,決然的與他和離。

所以,這才是他們之間不敢碰也不敢戳的傷疤。

“糖糖, 糖糖。”陳淮安也嚇壞了,伸手將她扶了起來,輕輕兒替她舒著%e8%83%b8:“你可還好?”

錦棠直到多活了一世才明白,陳家人的醜惡,隻展露在她一人麵前,在陳淮安麵前,他們從不曾展露過,尤其是齊梅,貌似溫柔,心如蛇蠍,滴水穿石,潤物無聲的壞著他們夫妻的關係,最後還拿走了她的酒肆。

“糖糖,你可記得我上輩子是做什麼的?”離的太近,錦棠能看到陳淮安鬢角的青筋在不停的跳著。

“從順天府府尹到大理寺寺卿,再到內閣,我搞了十年的刑訊逼供,而你,你也應該堅強起來,這輩子咱們皆不要回避,我信任你,我永遠信任你,但我得知道,哪些糟汙事兒,究竟他娘的是怎麼回事。”

上輩子陳淮安確實聽過些風言風語,但因為嘉雨的死,他把一切都藏著,悶在心裡,除了勒令著不準齊梅說,自己也從來不曾在錦棠麵前露過一丁點兒。

但畢竟已經重生了,都重新活過了,為何不把當初的事情弄個清楚?

“若陳杭果真起過惡心,我要把他做成人乾兒。”咬牙切齒的,他說道。

要說陳杭真是個欺兒媳婦的惡棍,陳淮安活了兩輩子,前世所有的一切就全崩塌了。所以,他寧可執著的相信陳杭和齊梅兩口子待他還不算太差,至少不像生父一樣,一次又一次,隻是拿他做枚棋子而已,總算還能在世上多維係一份親情。

錦棠腦子裡其實也是亂成一團麻的,因為上輩子,她和陳嘉雨清清白白,可陳嘉雨白紙黑字,把她寫在自己的手記之中,說她曾與他有過奸事。

而陳杭,表麵上方正端肅,道貌案然,卻是個徹徹底底的偽君子。但錦棠還來不及揭穿他,也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他就死了,還是為了陳淮安而死的。

這樣的小叔,這樣的公公,潑了她一身的汙水,然後就死了,叫她如何能辯,又叫她如何在世人麵前解釋?

想到這裡,錦棠冷笑了兩聲,轉身出門了。

今兒日暖,忙過了早上的一陣子,葛牙妹便坐在後院的台階上,正在分裝自己釀調出來口感最好的酒,這一壇壇的,隻算釀酒時的成本價,一壇子就得一兩銀子,算是羅家品質最好的酒了。

錦棠在挑揀高梁裡的碎砂子,凝眸望著自家看似軟軟嬌嬌,膚白貌細,歡喜又潑辣的老娘半晌,柔聲道:“娘這幾壇子酒,是準備埋在柿子樹下的吧。”

素手撫過紅纓似的高梁,挑出一枚砂子或者癟粒丟到院子裡,枝頭的鳥兒便是一陣撲拉拉的搶啄。

葛牙妹一雙水杏眼兒眸然挑起,抽空往錦棠嘴裡塞了枚梅子乾兒:“就你懂娘的心思。”

錦棠含著酸酸甜甜的梅子乾兒,依舊笑的有些憨:“娘藏這酒的時候,心裡肯定在說,雖說張氏潑辣,但青章是個好孩子,便不能結兒女親家,我心裡依舊當親兒子般疼他。所以,這酒埋在柿子樹下,何日青章及第,何日挖出來,給他辦及第酒用。”

葛牙妹愈發的奇了:“真真兒娘肚子裡的小蛔蟲,這棠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