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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275 字 6個月前

棠往來,及至後來她和陳淮安整日的吵架,也就不甚管他了,好在念堂很爭氣,考中了進士,並憑借陳淮安的關係,年紀青青就進了大理寺,在裡麵做個六品文職。

也正是在這時候,錦棠才發現大伯羅根發一家居然也跟到了京城,與念堂儼然一家人一般。

後來念堂莫名其妙的就沒了,至於是怎麼沒的,錦棠自己也不知道。隻知道大房的人都在,就她親親兒的小念堂沒了。

小時候她團在懷裡,架在脖子上,成日一口一口親著長大的小念堂,至死的時候都深恨著她,當她是和葛牙妹皆是不折不扣的浪貨,不肯見她。

如今的念堂還是個極乖巧的少年,兩隻薄皮杏眼,一臉的單純,雖說因為老爹癱瘓了去不得學堂,卻也在櫃台裡放了本《三字經》,每有閒暇,就會書上兩筆。

這孩子就是上進,犟氣,自尊心也極強的個性子,錦棠心說,這輩子我絕不能失了他的心,也要徹底改觀我和娘在他心底裡的印象。

念堂見錦棠來翻賬簿,自發的就抱著碗進廚房去洗了。

錦棠翻了幾頁子三腳賬,見近一年來除了每月羅根旺的藥錢是個大項之外,每個月葛牙妹還要雷打不動支出五兩銀子,旁邊附著的是:進君束侑。

另還有她奶奶羅老太太的醫藥費,大伯娘黃鶯的醫藥費,皆是從酒肆裡出。

錦棠頓時眉頭一挑,高聲道:“念堂,如今大房還是從咱們家要銀子?”

念堂隔著窗子道:“大伯娘半年前也躺下了,腰疼病的厲害,這酒肆本身就是祖傳的,奶奶說也不討要酒肆,但他們一家就得咱們養著。”

錦棠不翻還罷了,一翻之下才發現,光是大伯羅根旺一家,一個月就要從這酒肆裡掏走近二十兩的銀子。

這也就難怪酒分明賣的很好,葛牙妹整日整夜一個人勞累著,背高梁背的快要累斷了腰,還要欠下那麼大的債了。

卻原來不至孫福海拿靈芝騙葛牙妹,大房也在啃她的這點血汗錢。

錦棠緩緩和上賬本,回望著後院裡的酒窖。

那是可以出好酒的好窖,到如今裡麵積攢著的數十年的陳釀,至少幾十大缸。

而她,有個天生擅長酒的好舌頭,假以時日,隻要好好經營,就不愁一輩子沒有生計,可笑上輩子她除了踩曲之外,就沒有踏足過酒窖,最後竟讓這麼一座好窖也落入他人之手。

重活一世,借著這座酒窖,她自信自己是可以翻身的。

作者有話要說:  林欽:將來的大都督上官林欽,錦棠上輩子的二婚丈夫,emmmm,大家想他什麼時候出場呀,23333

第10章 酥骨浪聲

且說陳淮安這廂。

昨夜在羅家挨了半夜的凍,直到後半夜,錦棠才舍了他一點被子角兒,著實狠凍了一夜,進自家門的時候,鼻子便有些發癢,連著打了兩個噴嚏才止住。

他這個人,雖說下手果決,殺人狠辣,但一般來說不輕易結仇。不過有一點,就是彆的事都能容忍,最不能容忍男子們欺負婦人。一個大男人,殺人放火,隻要事出有因,都能稱英雄,但獨獨一條,就是強/奸婦人,叫他看到,非得一刀結果了才成。

所以,他才一刀結果了孫乾乾。

殺人總要善後,善後就需要銀子,所以,清清早兒起來,陳淮安就準備回家,到老娘齊梅跟前兒弄點兒銀子去。

陳家大門外蹲了個抽旱煙的馱工,正在叭叭兒的抽著大/煙葉子。

陳淮安遠遠瞧見這馱工,雖認識,卻也不打招呼,從另一側轉過了照壁,便見大嫂劉翠娥正在大門外倒刷鍋水。

“你和錦棠兩個感情是愈發的好了,昨晚居然宿在她娘家。”劉翠娥道。

陳淮安與這個生不出孩子來的大嫂自來不說話,今兒倒是悄聲問了一句:“娘可還好?”

上輩子他統共跟著羅錦棠在娘家宿過一回,齊梅雖未說什麼,但是躺在炕上整整哭了三天,打那之事,陳淮安就再也沒在羅家宿過。

劉翠娥是個鵝蛋臉的婦人,眉眼頗平,不算美,但聲音格外的嬌甜,說起話來沙沙啞啞的。

她倒完了刷鍋水,拿塊抹布慢慢兒擦拭著那隻鋁鍋子,低聲道:“今兒早上都沒吃早飯,,一直在炕上哭了,你小心著些兒。”

說罷,腰身一扭,回廚房去了。

進了正房,齊梅倚著床被子,腦袋輕磕在窗扇上,兩隻尾紋深深的眼睛深垂著。她比丈夫陳杭還大著三歲,孩子又生的晚,今年已經快五十了,再加上臉盤子大,五官垂的早,顯得格外老氣。

“娘這輩子,爹疼娘愛的,婆婆的氣沒受過,兒子孝順,丈夫知禮,偏偏老來,總叫兒媳婦指指戳戳,也不知是什麼報應。”齊梅說著,拿一排鑲著三隻金戒指的手揩了揩眼睛,淡淡道:“罷了,誰叫你要找個嬌女子了,錦棠性躁又倔,娘忍了就是。她的氣可消了否,要不要娘親自去把她給你接回來?”

這話說的多軟。

在陳淮安上輩子的印象裡,錦棠性子燥,愛頂嘴兒,齊梅在錦棠麵前,為了他,一直就是這樣委曲求全的。

畢竟從小養到大,在二十一歲親爹陳澈親自到渭河縣來接他之前,陳淮安都當自己是打齊梅肚子裡出來的。

她對陳嘉利和陳嘉雨兩個都格外的苛刻,連笑臉兒都不肯給一個,唯獨他,小時候便爬到齊梅頭上,弄亂齊梅最愛惜的頭發,她也隻是笑笑,說聲皮孩子。

要是上輩子的陳淮安,畢竟養了多年的恩情在,一看齊梅傷心成這樣,當時就跪下了。

當然,此刻的他雖然沒有跪,立刻就坐到了炕沿上,嬉皮賴臉道:“娘這話說的,錦棠也不過語氣重了些,是兒子的不好,兒子惹的她,跟娘有什麼關係,明兒她就回來了,您也甭操心了。”

齊梅輕輕歎了一氣,閉上了眼睛,似乎格外的疲憊。

何媽在窗外,忽而格外怪異的一笑:“二少奶奶昨夜不在,大少爺和三少爺早晨起來,說昨夜沒人吵著,他們倒是睡了個好覺呢。”

過了好一會子,陳淮安才明白何媽這話的意思。

錦棠要叫他弄舒服了,那個浪/叫聲能聽的人骨頭都酥掉。

偏他又喜歡聽她叫。

前天夜裡大概是上輩子的陳淮安在錦棠小產憋了一個月後頭一回開葷,那聲音自然吵的一大家子都無法好眠,也就難怪何媽會這要說了。

仔細回想,陳淮安記得上輩子何媽沒少拿這事兒取笑過錦棠,他是個男子,性起了自然就要逗著她叫,她要不叫,他就覺得過不了癮,又欺又撞的,折騰半夜,總得要叫她叫出兩聲來。

窄門窄戶的院子,公婆兄弟們都擠在一處,隔壁有點什麼聲響,大家都是能聽到的。

陳杭是個正經人,兄弟們都不說什麼,但何媽和劉翠娥當然少不了笑話她。

而錦棠聽完人笑話她,回來就跟他摔打摔氣,不肯叫他得手。倆人為此而吵過的那些架,他為了能把她壓在床上而耍過的那些無賴,叫過的哪些小祖宗,如今想想頗有幾分含著苦澀的甜蜜。

曾經也算恩愛的倆夫妻,最後鬨到她活著隻是為了殺他,而他死都不肯見她。

他忽而覺得,多活一世,上蒼大約是想叫他看清楚,他們倆夫妻究竟是怎麼走到上輩子那一步的。

他伸著手道:“娘,給些錢,兒子今兒有大事要辦,至少五十兩銀子。”

齊梅哀歎一聲,柔聲道:“娘才交過嘉利和嘉雨的束侑,還得打典你爹的盤纏,傻孩子,娘身上沒銀子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陳淮安立刻就去鬨齊梅了:“娘平日裡最疼兒子的,陳家二爺出門,兜裡連幾十兩銀子都沒揣著怎麼成,快給兒子銀子。”

齊梅身上當然沒有銀子,叫兒子撓的止不住的笑著,連連兒的討著饒:“淮安,我的乖兒,娘身上是真沒銀子,快彆鬨了,彆鬨了。”

陳淮安還要再鬨,喬梅的奶娘何媽走了進來:“大小姐,有個馱夫等著開工錢了,說不開工錢就不走,你這兒銀子可趁手了不得?”

齊梅立刻臉一拉,寒聲道:“個個兒都問我要銀子,我是肉骨頭嗎,就那麼好啃?讓他們回家去,就說家裡沒錢,我回娘家借錢,三日後叫他們再來。”

陳家走口外的駝夫們來回結一回工錢,齊梅向來喜歡賴那些駝夫們的工錢,一拖就是一年半載,總說借銀子,借來給他們負賬,但總是不給,除非逼急了,那些駝夫們堅決不肯出工了,才會一人給上一二兩的銀子。

到如今,她欠著馱夫們的債也不知有多少。

馱夫們原本也可以替雖人拉貨的,但隻要叫齊梅知道他們私底下接了彆人的活,那賴掉的賬就永遠都不會再給了。

所以,很多人便這樣叫齊梅半死不活的吊著,徜若走口外時死在半路上,正好,那個人帶那筆債,就全銷了。

她待駝夫們是如此,待陳淮安其實也是這樣。

拿小銀角子吊著他,又叫他整日在外東遊西蕩,結交些狐朋狗友,可決不會給他多餘的銀子。

回想上輩子,陳淮安後心忽而一涼。

若非他還有個最後位極人臣的生父,能叫他借機扶搖直上,到朝堂上去舞權弄柄,叫齊梅這樣養著,再加上他天生的惰性,最終將會成為一個隻會給錦棠帶去拖累,閒遊散轉無所事事的廢人吧。

溺殺溺殺,曾經的陳淮安聽錦棠說齊梅養他是溺殺,也不過笑笑而已,畢竟他當時已位極人臣,以為自己一生吉人自有天相,還可以風光到老。

此刻真正困難到了眼前,為了幾十兩銀子而折腰,陳淮安才明白什麼叫溺殺。

溺愛,比殺人更甚,因為人的天性裡都有懶惰和疲性,棍棒和嚴厲使陳嘉利和陳嘉雨勤奮,而一味的溺愛,卻生生抹殺了他天性中的聰穎,上輩子的他和錦棠之所以走不下去,也許齊梅於他的溺愛,也是其中的一環。

陳淮安臉上仍還是賴痞兮兮的笑,卻也收回了手,撣著袖子道:“得,娘是真不疼我這個兒子了,今兒大約得窮著出去喝一天風嘍。”

說罷,他甩著簾子就出了門,揚長而去。

*

葛家村的駝夫葛大順昨日才從口外回來,替陳家馱了一回茶葉,工錢是十五兩銀子。

口外風沙大,戰事連年,雖說一回能賺些銀子,可也不是人乾的事兒,他走了一輩子的口外,刀尖上%e8%88%94血,當然就不想兒子重走自己的老路。

所以打小兒,他就把兒子葛青章送進了學堂讀書。

如今朝廷重文輕武,渭河縣又是北地有名的書畫之鄉,從渭河縣考出去的進士們,做官遍及整個宇內。

葛青章讀書極有出息,據書院的夫子說,假以時日,必能有大出息。隻是束侑三個月一交,他已經欠著三個月了,再不交齊十五兩,兒子就要被夫子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