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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姐是不是勝利了?”二狗子看到他娘回來,咋咋呼呼地問。

他適才破了一小洞的棉鞋踩濕了,被他爹揪著耳朵拎回了家,家裡沒有多餘的鞋,隻好坐在火盆前烤火,順便烤鞋。想等鞋子烤乾了再出去,哪知他娘回來了。

“嗯。”二狗子娘悶悶地應了一聲。

“咋了娘?你不高興啊?還是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去揍他!”二狗子有板有眼地揮拳頭。

二狗子娘沒好氣地禿嚕一把他的腦袋:“收起你的爪子,彆揮來揮去的。不就看了兩本小人書麼,真當自個兒是大英雄了……”

“嘿嘿嘿……”二狗子撓著頭憨笑。

二狗子娘不睬他,轉身進了屋,對靠在床頭搓煙葉的漢子說,“我剛才不是和江口埠老胡家的小兒媳並肩站一塊兒麼,總感覺那女人怪怪的,彆不是今兒這事是她告發的吧?你沒瞅見,紅小兵從舒家柴房搜出幾斤煤球時,大夥兒都替舒家丫頭捏了一把汗,那女人倒好,還高興地眉開眼笑……完了舒家丫頭說煤球是她對象給她買的,紅小兵承認搞錯、灰溜溜地撤走後,那女人一副氣憤的樣子,跟詭計沒得逞似的……”

“不會吧?”二狗子爹一臉震驚,“這麼大膽?不怕舉報錯了回頭找她算賬啊?”

“所以我沒跟人說,生怕弄錯了……”

兩人在裡屋小聲嘀咕著,渾然不知他們兒子已經套上還沒烤乾的棉鞋,箭一般地衝去舒家通風報信了。

“芳芳姐!芳芳姐!”二狗子帽子沒帶、厚棉襖也沒披,一路飛奔來到盈芳家。

盈芳正和鄧嬸子幾個熱心腸的嬸子、嫂子們收拾被翻了個底朝天的屋子,聽到二狗子的叫喚,走出來問:“狗子,雪下大了還出來玩啊?怎麼隻穿這麼點就出門?當心著涼了。”

“不、不是的芳芳姐。”二狗子喘著氣,把盈芳拉到屋簷角下,小聲轉達了從爹媽那聽來的消息,“……我娘就是這麼說的,芳芳姐,你還是留心一下那個人吧。萬一真是她搞出來的事,這次沒害到你,保不齊還會有下次……”

盈芳心下吃驚,但當著二狗子的麵沒說什麼,拍拍他頭說:“行!這事兒姐知道了,謝謝你特地跑一趟。你等我一下。”

她轉身進屋,拿竹籃裝了幾個醃雞蛋出來,又去睡房拿了小學的識字課本,對二狗子說:“鹹雞蛋讓你娘在飯鍋裡蒸一下,油滋滋的下飯吃可香了。雪天路滑,少往外跑,這本書你拿回家看,有什麼不懂的,等雪停了上衛生院找我,我教你。放假了彆一味地玩,多學點知識總歸有好處。沒彆的事就快回家,穿這麼點出來也不怕冷……”

二狗子聽得喉口有些哽咽。

話說除了爹娘,誰會正兒八經地跟他說上學識字好處多啊,那些大人不是嫌他皮實、就是嫌他搗蛋,總好像他出現的地方就會蝗蟲過境似的,恨不得他彆出現在眼前才好。

“那芳芳姐,這書我借走了,雞蛋我不要,我家有呢……”

盈芳“噗嗤”一聲笑了:“喲,還學會客氣了?行了!給你你就拿著!趕明找你做事麻溜兒點啊!”

“那必須的!”二狗子撓撓頭,“嘿嘿”一笑,挎著竹籃飛奔回家了。

第231章 塵埃落定?

二狗子娘出來看到兒子不在火盆前,棉鞋也不在了,以為又跑哪兒野去了,轉身就見兒子拎著一個竹籃興高采烈地回來了。

“你上哪兒去啦?大冷天的,棉襖也不穿,回頭病了彆哼哼唧唧地喊‘難受’。”

“娘娘,你快看我帶啥回來了!”二狗子打斷她娘的碎碎念,獻寶似地呈上竹籃。

二狗子娘低頭看到躺在竹籃裡的十來枚雞蛋,看上去像是鹽水裡醃漬過的,八成是鹹雞蛋,不由臉色一沉:“哪兒來的?彆不是扒彆人牆角摸來的吧?你個臭小子!”說著,擰住二狗子的耳朵。

“哎喲喲!疼死我了娘!”

“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彆老去扒人牆角,被人抓到當場打死你都是咱們家理虧……”

“我啥時候扒過彆人家牆頭了?咳,除了剛子哥家……那不是他家一直沒住人,我和鐵蛋他們好奇這才翻牆進去的嘛!現在不也沒去了?你肯定又聽糟蛋娘胡說!糟蛋他老娘就是見不得我比她兒子聰明,一天到晚說我壞話……”

二狗子娘聽樂了,揪著兒子耳朵的手鬆了鬆:“那你說這是哪兒來的?”

“芳芳姐給我的。”

二狗子娘也不是個蠢人,一下就聯想到了,恨恨地擰了擰兒子的耳朵:“是不是聽到我跟你爹的話,跑出去通風報信了?”

“嘿嘿……那不是應該的麼。芳芳姐對我那麼好……”二狗子撓了撓頭頭,偷覷了他娘一眼,乾笑了兩聲,“再說了,這不是您和爹教我的嗎?遇到壞事要抵製,遇到好人要幫忙,明知道那是壞人,乾啥不去抓她?”

“我看你吃多了她的東西,嘴巴皮軟了。”二狗子娘沒好氣地哼道,“哪天被她忽悠了,還傻乎乎地幫她數錢呢。”

“芳芳姐才不是那樣的人!”二狗子氣呼呼地駁斥他娘,“你看她還給我她小時候的書,讓我寒假裡多在家學習、彆到處亂跑。”

看到兒子揣在懷裡的識字課本,二狗子娘的臉色明顯緩和了許多,禿嚕了兒子腦門一下,“那還不趕緊進屋看書去!”

“得令!”二狗子一蹦而起,屁顛顛地跟在他娘後頭進了灶房,“娘啊,中午咱們蒸鹹雞蛋下飯吧,芳芳姐說油滋滋的可香了……”

“一天到晚就想著吃……”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

那廂,盈芳回到屋裡,把二狗子帶來的消息和師傅說了。

張有康氣得吹胡子瞪眼,門也不修了,立馬找書記和社長彙報,求他倆主持公道。

書記和社長聽說後也氣得不輕,本來要去趟縣裡、打聽今兒這事的起因的,這下不用趕著去了,穿上蓑衣、戴上鬥笠,先去江口埠找胡家小兒媳調查事情經過。

胡家小兒媳回到家後,正憤憤不平地拉著自家漢子抱怨。一抱怨二抱怨,扯到了許丹以及她介紹的那個縣委乾部,直罵那人不靠譜,辦事不給力,好好的機會就這麼錯失了……巴拉巴拉……

罵得正在興頭上,書記和社長鐵青著臉,“哐當”推門進來了。

倆口子的對話成了呈堂證供。

胡家小兒媳見躲不過,耷拉著腦袋把許丹供了出來:“全是那知青出的主意,她和舒家丫頭有仇,說要不是因為那丫頭,她不會被關牛棚……我和那丫頭無冤無仇的,怎麼會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她呢,嗬嗬嗬……”

“就算是許丹的主意,你明知道下三濫還跟著摻合?”書記嚴厲地訓斥道,“你們倆口子的心是被狗吃了吧?”

“書記書記,您消消氣,我承認我小心眼發作,可事情真是那知青挑起來的,她說了舒盈芳很多壞話,還說革委會有她認識的人,隻要咱們幾個小心點,絕對神不知、鬼不覺地搞倒舒盈芳,我這才……”

胡家小兒媳這會兒也有點害怕了,想到許丹隻是和文工團的女兵打了一架,都被關進了牛棚、啥時候放出來都不知道。自己做下的這檔子事,說醃臢一點不過分,那豈不是也要進牛棚反省了?

臉色一下變得煞白煞白,跪倒在地上求情:“嗚嗚嗚,我承認我被豬油蒙了心,我怎麼能做這樣的事呢……我錯了……我就不該聽那知青的話,我……書記您和社長大人有大量,放過我這一回吧……嗚嗚嗚……”

胡家二老聽到動靜,都過來了,聽說今兒鬨的那事,竟是自家兒媳婦惹出來的,老臉掛不住了,揚言要休了這個兒媳婦。

“爹啊,不關我的事啊,熊燦也有份的,去縣城匿名舉報就是他去的……”胡家小兒媳哭哭啼啼地把自個丈夫也供了出來。

胡家二老聞言,又驚又怕,若不是書記、社長就在現場,殺人滅口的心都有了。

事情發展到眼下這個地步,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書記和社長對了個了然的眼神,沉沉歎了口氣:“自覺點!先去牛棚待著吧,具體等我明兒去了縣委回來再定。”

胡家小兒媳聽後哭倒在了地上,可這一切不都是她自個兒作出來的嗎?如今又怪得了誰呢!°思°兔°網°

胡家二老恨她把好好的兒子帶壞了,等書記兩人走後,一個拿皮帶抽她,一個拿棒槌打她。要不是怕揍狠了沒法像書記交代,真想揍死這個興風作浪的女人。

那廂,許丹在牛棚坐立不安。

一忽兒想胡家倆口子到底靠不靠譜、但願彆露陷了;一忽兒想舒盈芳不知被抓走沒有?最好把她關監獄去、狠狠折磨她幾年……以至於像瘋子似的,臉上表情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這時,書記和社長找上門來了,開口第一句話便是:“胡熊燦家的把你教唆她匿名舉報、誣陷無辜社員的事一一交待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許丹整個人都懵了。

這麼快?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念你下鄉後的這些年,大部分時候表現還算不錯,咱們也不為難你,明兒一早,我和老馮親自送你去縣革委,坦白交代這個事,最終怎麼判由那邊決定……”

第232章 搬石頭砸自己腳背

“不——”許丹痛哭出聲,“我不去!我不去!我就在這兒!我不是犯了錯嗎?我就在牛棚反省,哪兒都不去!”

關牛棚,儘管名聲很難聽、條件也很艱苦,但比起蹲大牢依舊好多了。

牢裡什麼情形她大抵還是知道的,聽說正常人進去,不出倆月,出來跟個瘋婆子似的,身上沒一處完好、也沒一處正常……那樣的情景,光想想就覺得可怕。

正因為知道牢裡的可怕,所以恨不得舒盈芳被抓進去。

卻怎麼也沒想到,搬石頭砸的是自己的腳背。

完了!這輩子都完了!

原還想早點從牛棚放出來、嫁個工人過上好日子的,這下一切都完了。

許丹淚流滿麵地軟倒在地。

……

“怎麼也想不通,這麼一個文文靜靜的知識分子,竟然會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換我我都想不出這麼惡毒的點子。”

從牛棚出來,社長背著手,望著遠方那逐漸被銀色包裹的村落,長籲短歎。

書記也歎了口氣:“是啊,想不通啊。大概是腦子裡裝的知識多了,點子也多了……這麼看來,學知識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啊?”

社長被問住了,想半天說:“應該是好的吧。要不然國家怎麼會要求各地政府出資辦學呢?”

書記點點頭:“沒錯!儘管這幾年升學靠推薦,可推薦名額不還是抓在咱們手裡?看來,得把眼招子放亮了啊,不能因為誰出身好,就好的壞的全部送去縣裡。咱們得先篩一次,必須選那些個心地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