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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幾個月卻得喊她“姑”的,也就見慣不怪了。

李蒼竹很高興地答應了:“好!不用摘雞草,那我就有更多時間打柴禾了。芳姨,你彆看我個兒小,我力氣可大了,我娘誇我比那些十來歲的大哥哥們都能乾,往後你家的柴禾也我幫你打吧。”

清苓感動地摸摸他頭:“謝謝蒼竹,不過姐家裡暫時不缺柴禾。你這麼孝順,你娘一定很開心。但有些不適合小孩子乾的活,千萬彆逞強,不然以後會長不高、長不壯的哦。”

“就一直都這麼矮、這麼小了嗎?”

“是啊,因為力氣都被你拿去乾活了,沒了力氣,身體怎麼能好好長個呢?”

李蒼竹半懂不懂,但還是點點頭:“我知道了芳姨,我聽你的,乾不了的活不逞強,能背多少柴禾咱就背多少柴禾。”

“這就對了!”清苓笑著繼續和他玩翻繩遊戲,想到李寡婦出門這麼久都沒回來,順嘴問,“蒼竹,你娘去哪兒了?”

“我娘上胡奶奶家去了,明個不是外麵的生產隊上咱們這兒彈棉花嗎?我家的棉絮太硬,蓋著不暖和,娘想翻新一下。去年胡奶奶家的兒媳婦問我娘借了半斤棉花到現在都沒還,我娘找她討去了。”

話音剛落,李寡婦回來了。兩手空空、眼眶紅紅,可見借出去的棉花沒討成功。

第173章 記恨的人又多一個

清苓心下歎了口氣,上前挽著李寡婦問道:“那家是怎麼個情況?是真困難還是假困難?”

“你都知道了啊?”李寡婦抹了抹眼角,強扯出一抹笑,“要是真的困難,我也就不去討了,今年分下來的棉花,好賴能彈一床新被。就是蒼竹的棉襖得撐到明年再做新的了。可事實是,她家今年分到四斤半棉花,去年又才彈過新被,怎麼都夠了吧,愣說她家上下幾口人都要做新棉襖,褥子也要翻新,四斤半還不夠塞牙縫,說我這時候討上門去,是見不得他們好……嗚嗚嗚……”

清苓氣得拍桌:“胡家人擺明了欺負你們娘倆沒人撐腰,想白占這半斤棉花不還呢。”

“可不就是這樣我才上門討的麼。換做彆人家,新棉分下來,就該主動還了,哪像她……”

這就是她不願跟村裡人走動的原因,來往多了,厚臉皮的上門借這借那,你借是不借?不借被人傳摳唆,借了不見還回來。上門一次次討吧,彆人不害臊、她先害臊了。

“走!找書記評理去!這事兒不能忍。你忍一時、退一步,將來誰都來欺負你了。你自己沒關係,總得替蒼竹打算吧?”

李寡婦紅著眼眶“嗯”了一聲,這次她沒打算忍了。

清苓陪著娘倆到了公社,書記和社長正好都在,一聽這麼回事,馬上派出社長媳婦上門了解情況。

其實哪用了解啊,胡家附近的住戶都知道,這家就是隻進不出的鐵公雞——吝嗇的要命。自家東西吝嗇也就算了,偏還可著勁地惦記彆人家的東西,想方設法地弄到自己手上。

社長媳婦多少知曉胡家人那點尿性,略微一打聽,就把前因後果弄明白了——確實是胡家兒媳婦借了李寡婦的半斤棉花遲遲未還。

公社乾部出麵,總算幫李寡婦將半斤棉花從胡家人手裡討回來了,卻也和對方徹底撕破臉、鬨僵了。

不僅如此,胡家人還由此記恨上了清苓。

江對岸的生產隊進駐雁棲公社彈棉花的第一天,胡家那摳唆成性的兒媳婦衝著清苓的背影吐唾沫:“你一個近山坳的跑咱江口埠來乾啥?整一貓逮耗子多管閒事!”

“嫂子你消消氣,犯不著跟她計較。”許丹見大夥兒都圍在那兒看人彈棉花,小聲附和道。

胡家兒媳婦見有人支持,覺得找到知音了,拉著許丹一個勁地誇:“還是你好,有文化有氣質,舒家那丫頭算個屁!我看就配給你提鞋……要不是她對象能乾,憑她那熊樣能進衛生院?切!”

許丹聽得滿心舒坦,越發聊得起勁了。

自從林楊走後、劉繼紅進了牛棚、蔣美華和她離了心……新朋友沒交到,老朋友接二連三地離開,有時候還真的挺寂寞。以前看不慣這些村婦,一沒文化二沒素質,坐一起聊天,簡直拉低自己的智商。不過今天看來,和有些人聊天還是挺愉快的。

兩人站在人群外,一個罵、一個附和,可謂同仇敵愾。

擠在人群裡看彈棉匠搭架子、鋪棉胎的清苓,狠狠打了個噴嚏,吸吸鼻子,還以為是彈弓上沾著的棉絮,落到鼻子裡了,揉揉鼻尖,繼續圍觀棉被是怎樣彈成的。

因張奶奶當初是第一個報名的,張家二老和清苓的棉胎是第一個彈的。

這幾天沒開太陽,天色陰沉沉的,書記擔心下雨,帶著大隊乾部在公社騰出了一個空房間,算是接下來幾天彈棉匠們的工作場地。

彈一床棉花胎平均三個小時,那還是在彈棉匠輪番工作、不休息的前提下。一天下來,最多彈四床,早六點到晚六點,再晚就不彈了,黑燈瞎火的看不清。點著油燈彈棉又不安全。

饒是安排得這麼緊,排隊排晚了的依舊可能輪不上。因為彈棉匠能出來的就這半個月左右的農閒時光,過後就得回生產隊搶收今年最後一撥地裡的產出。

於是,排不上的人各種焦慮。幾年沒彈棉花了,舊棉胎硬的跟板似的,錯過這次,誰知道明年還會不會上門來。

棉站裡倒是有現成的棉花胎賣,可那得背著厚重的棉花、揣著錢去換。麻煩不說,價格也比自己彈要高。

因此紛紛跟排上的人套近乎,希望能勻一床給自家。

唯有清苓這邊,沒人來打商量。誰都知道她年底結婚,結婚需要四鋪四蓋。

“結婚大事是要緊的。”彈棉匠聽社員們嘮起這個事,也笑著插了一句,“四床不算很多啦,縣城那邊條件好的據說已經流行六床、八床了。”

“天啦!結個婚陪嫁六鋪六蓋、八鋪八蓋?那彩禮得發多少啊?”人群裡家有閨女的婦人忍不住驚歎。

“彩禮錢倒是沒聽說漲。”彈棉匠說著縣城裡聽來的新聞,“不過大部分人家都咬牙湊齊三轉一響,說是女方家的體麵。”

“天啦!大部分人家都湊齊四大件啦?那咱們這豈不是落後了?盈芳啊,你打算陪嫁幾大件啊?”

正專心看彈棉匠“嘣嚓嚓”、“嘣嚓嚓”彈棉花的清苓,旋即被拉入話題旋渦。

張奶奶沒好氣地瞪了說話的大嬸一眼:“你家閨女不是也到說親年紀了,你打算陪幾件啊?”

那大嬸瞬間啞了,乾笑了兩聲:“我家海鷗還早呢。”轉身找彆人嘮去了。

張奶奶這是踩到她痛處了,她閨女十六歲了還沒落實婆家,過年十七,很快就趕上清苓了。清苓好歹定下了婚期,男方的彩禮也都發來了,有錢人的派頭比不上,但在普通堆裡絕對是出挑的。

“甭理她。”張奶奶朝清苓擠擠眼,而後說:“你不是想去趟縣城嗎?去吧去吧,這兒有我看著呢,出不了錯。”

“真沒事啊?”清苓不放心地問。

她確實想去趟城裡,眼瞅著天越來越冷,很快就要入冬了,一入冬說飄雪就飄雪,很多東西都要備起來。

煤球票、洋油票到年底要到期,好不容易換來的票,眼睜睜放到過期多虧啊,得趕緊換成實物。

第174章 換換換 攢攢攢

可換實物光有票沒用啊,還得有錢。

因此想背些大棗、葵花籽去換點錢。

張奶奶拍拍%e8%83%b8脯:“沒事兒!半斤棉彈八兩八、舊棉花彈成新棉花,我眼睛是花了,但斤兩還能搞不靈清嘛。你隻管放心去吧,趁早去趁早回。”∫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哎喲這位大娘,你可彆把戲文裡唱的拿來跟咱們實際比,半斤棉你要我彈出八兩八,還是殺了我比較爽快。”彈棉匠誇張地叫屈。

張奶奶爽朗地笑道:“怨不了你!你隻管彈好、彈鬆、彆浪費,指定不怨你。”

大夥兒也都哈哈笑。誰還能真信了戲文裡唱的半斤棉彈八兩八啊,不過是句玩笑話罷了。

許丹進來時正好聽到這段對話,湊過來顯擺她肚子裡那點墨水:“其實戲文裡唱的也是對的,古時候半斤等於八兩,半斤棉彈八兩八,並沒有誇張。”

“原來是這樣啊!”

“還是小許懂得多啊!”

幾個彈棉匠也紛紛誇她文化高。

許丹微抬著下巴,矜持地笑著,心裡止不住得意,帶著一抹微不可察的挑釁意味,朝清苓所站的方向掃去,赫然發現後者不見了,心下微訝,走過去問張奶奶:“盈芳回去了啊?還說閒著沒事找她聊會兒天的。”

“她可不閒,忙著呢。”張奶奶樂嗬嗬地答了句,轉過身繼續熱火朝天地和鄧梅、向二嬸兩個聊清苓的婚事,比如嫁妝準備的咋樣了、向家那邊布置的如何了、喜宴具體辦幾桌等等。

許丹咬了咬下嘴唇,心裡恨恨道:不就是結個婚嘛,鄉巴佬結婚搞來搞去就那點排場,有啥好炫耀的!

可心裡終究舒服不起來。說起來,自己還大上兩歲呢,至今還沒談過正兒八經的對象。可又不甘心隨便找個人嫁了。

父母每次來信,不是抱怨家中日子難過、就是吐槽單位那點破事兒,似乎忘了她快滿二十歲、再不定婆家,就要錯過談婚論嫁的最好時機了。

相比許丹的落寞、寂寥,清苓這會兒正背著沉甸甸的背簍,搭乘渡輪興奮地朝縣城進軍呢。

許是休息天,大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鬨——有挎著菜籃子才從國營菜場買菜回來的、有提著米袋子去糧站排隊買米的、也有領著兒女去供銷社扯布為過年裁新衣的。

清苓想了想,收住去收購站的步伐,掉頭先去了郵局。

郵局那位照過幾次麵的大嬸,仍舊坐在老窗口。

清苓半蹲身子,望進下窗口,麵露微笑地朝裡邊的人打招呼:“嬸子好啊!”

“嘿喲!是你啊姑娘!你好你好!”大嬸認出了她,欣喜地站起身,放下手裡的活,打開二道門,拉了清苓到裡邊的雜貨間說話。

外頭人來人往的,不小心透露了啥,兩人都落不著好。

“這陣子一直不見你來,還以為不來了咧。對了,我姓李,家中排行四,你喊我四嬸就行。”大嬸笑眯眯地自我介紹。

上趟交易的時候,提著心吊著膽,都沒想到彼此介紹一下,閨女生了大胖小子後,每天兩碗紅糖酒糟雞蛋湯,奶水催得足足的,寶貝外孫喂得胖胖的,不禁後悔咋不問那鄉下妹子多買幾個蛋,一晃都快吃完了,正為這事發愁,這姑娘背著背簍主動尋上門來了,能不讓人歡喜嘛。

“姑娘,你家攢下雞蛋了不?有的話,勻點給嬸子。你上回不是問我有沒有魚票嗎?這回有,除了給我閨女燉了回魚湯,剩下還有兩張一斤的,跟你換雞蛋成不?”

清苓一聽有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