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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小腳,兩人想穿卻沒轍,最後丟在東屋的雜物櫃裡,方才清理被褥時被清苓發現,拿來一套,略略大了些,在家穿倒也無礙。原先那雙一看就是姑娘穿的係帶布鞋,因鞋底沾了泥,擱在屋簷角落,等胳膊好了刷洗乾淨再穿。到時再做兩雙繡花鞋,專門放在房裡穿。

這麼一想,發現胳膊傷好了之後要做的事好多啊——彈棉絮、縫衣服、做鞋子……還有等著她收拾的堂屋、東屋以及還不夠潔淨的灶房。最最關鍵的是——傷好了還得下地勞作。淚奔!貌似兩條胳膊不夠使啊。

“盈芳丫頭——”

得!屋外的人大有一副她不去開門就要闖進來的架勢。

清苓抽了一下嘴,整整衣裳出去應門。

“嬸子,您喚我有事呀?”

“喲!還真出來了。”毛阿鳳見清苓推開堂屋門出來,驚訝之色不似作假,走上前隔著籬笆院牆上上下下打量了清苓一遍,這才問:“盈芳啊,你一下午關在屋裡頭乾啥咧?我聽人說你家屋裡今個早上進了不少毒蛇,這會兒還在伐?”

“還在呢。”清苓露了個淺淺的笑容,嘴角兩側的梨渦忽隱忽現。

“那你就不怕啊?”毛阿鳳詫異地挑高眉,嗓門也隨之揚高,“我說,你該不會嚇傻了吧?居然真的敢和毒蛇一個屋住?依我說,你還是跟你奶服個軟,住你小叔家去得了,讓這屋子空一段時間,沒準蛇就遊走了。”

清苓依舊笑笑:“不礙事的嬸子,我就占了個西屋,蛇都在東屋待著呢,我和它們井水不犯河水,不會有事的。小叔家房間不多,還是不去麻煩他們了。”

“我看你是摔糊塗了吧?啥井水不犯河水的,那些畜生哪懂這個?”毛阿鳳繼續嗑起手裡的葵花籽,譏誚地說道,“你彆真以為那些畜生是你爹媽派下來保護你的吧?”

這時,出工的村民們陸陸續續收工回家,路過舒家院牆,聽到清苓和毛阿鳳的對話,笑著插嘴道:

“殺豬嫂,你今個早上不在家,沒看到建軍家冒出來的那些毒蛇,彆說,可通人性咧!說不準真是建軍倆口子在天上保佑他們閨女。”

“可不是!我活到這把年紀,還沒見過這麼通人性的毒蛇。家蛇都這麼有靈性的。”

也有人勸清苓:“不過盈芳丫頭,你膽大管膽大,還是謹慎些的好,被毒蛇咬一口那可不是鬨著玩的。”

“謝謝叔叔伯伯們的提醒,我會小心的。”清苓落落大方地朝大夥兒鞠了一躬,“天色不早了,叔叔伯伯都趕著回家,我也做飯去了,阿鳳嬸子你慢聊。”說完不再理那饒舌的毛阿鳳,徑自回了屋。

“人都走了,我慢聊啥呀。”毛阿鳳啐了口唾沫,嗑乾淨手裡的瓜子兒,拍了拍手,一臉不屑地折回自家。

舒老太人坐在劉家堂屋裡,實則豎著耳朵聽屋外的動靜呢,聽到死丫頭應門的聲音,失望地一塌糊塗。心說咋還沒被毒蛇要死呢,還在屋裡睡覺,呸!那屋是大兒建的,她一個撿來的野丫頭,憑什麼住正屋……

“嬸子你都聽見了吧?”毛阿鳳走進屋,往八仙桌上抓了把葵花籽兒繼續嗑,不年不結的,難得吃到香噴噴的瓜子兒,嗑得唾沫橫飛,隻見嘴皮子上下翻道,“你那孫女命大得很,和毒蛇待了一下午依舊活蹦亂跳著咧。我起初喊了幾嗓子,沒見人應,還道她真被毒蛇咬死了,剛要喊你呢,就見她開門出來了,搞半天是在屋裡睡覺。嘖!你大兒子辛辛苦苦蓋的新瓦房,真要被個外人搶去了啊?”

舒老太本就心不甘,再聽了毛阿鳳火上澆油的話,更加恨得咬牙切齒了:“她敢!小賤蹄子!昨兒去小坡林,咋就沒把她摔死呢!”那麼多毒蛇聚一屋,居然不咬她!真真是邪了門兒了。

毛阿鳳斜眼睨著橫眉豎目的舒老太,心裡直冷笑。要不是看在這半斤葵花籽兒的份上,她才懶得站人家門口吆喝。不過看死老太婆變幻來變幻去的臉色,也夠好玩的。嘖!想必很後悔送出了這半斤瓜子兒吧?

越想越幸災樂禍,嗑瓜子的速度也加快許多。

舒老太心疼得不能自已。早知那死丫頭還活著、房子房子收不回、菜菜吃不到,乾啥還浪費這半斤瓜子兒!留到過年吃多好啊!儘管剩下的不多了,湊合湊合還是能裝一淺盤的,要不拿回去?

彆說,這事兒舒老太還真乾得出來,上前把袋口一收,抱起來就往門外走,纏過裹腳布的小腳這時候走得飛快,幾步就竄出了劉家的籬笆院牆,嘴上說著:“我說大勇媳婦兒啊,你吃了差不多一半了,反正不是外人,俺也不嫌你唾沫星子噴過,餘下的我帶回去了,我家寶貝孫子還沒嘗過鮮,帶點回去給他解解饞……”

“嘿!”毛阿鳳氣樂了,指著舒老太的背影不知道罵什麼好。早知應該再嗑快點兒,讓她撿幾粒漏瓜子回去!

舒老太抱著剩下的葵花籽罵罵咧咧地回了老屋,沒一會兒,兒子、媳婦也下工回來了,舒建強一回來就窩進房間休息,婆媳倆開始為晚飯發愁。米麵有的,柴禾也還剩一點,關鍵是沒菜下飯咋整?

“娘啊,咱那一院子的菜,真便宜那死丫頭了啊?”劉巧翠滿心的不甘。渾然不記得,當年他們一家霸占老大家的房子時,連同後院的菜地一起霸占,一棵圓白菜都沒給大侄女留。

第20章 豇豆燜飯

舒老太也隻記得出去的賬,到手的賬目從來不記,因此氣哼哼地道:“她想得美!地裡的菜可是俺們種的。老二家的,你去摘些菜回來,後院的門栓壞了還沒修,用力一推就進去了,那死丫頭敢攔著你就硬闖。娘要和麵蒸饃饃了。”

劉巧翠一聽不好,死老太婆讓她衝鋒陷陣呢,忙找活推脫:“娘啊,建強的衣擺下午被枝條拉破了,我得給他補補,晚了費燈油,明個還要穿呢,就這一身體麵衣裳了……”

沒等順利開溜,舒老太陰測測的聲音追了過來:“補啥呀!閒了再補也來得及。下地乾活要什麼體麵,明個挑件不是太破的湊合一下就行了,先去摘菜!”

“娘……”劉巧翠真慌了,“非得去啊?那裡俺記得有條蛇盤著,俺不敢啊……”

“都過半天了,哪能一直盤著。要真有蛇,不會拔腿跑啊?快去快去!再不去天黑了,彆磨磨蹭蹭的!每樣菜都挑幾棵,彆傻不拉幾地光揀一種摘……”舒老太毫不留情地催道。

“娘,要不喊建強跟俺一塊兒去?”

“這是娘們兒的事,你喊建強去乾啥?”舒老太不耐煩地攆她出門,“你個懶婆娘,摘點菜還要男人陪,俺們家的麵子都被你倒光了!”

提議被駁回,劉巧翠想死的心都有了,個死老太婆!說的好聽,有本事自個去啊!可到底是做人媳婦的,婆婆的話不敢不從。哀戚戚地挎上菜籃,心頭忐忑地出門去也。

舒老太追出來扔了個竹筐給她:“籃子頂屁個用!去了就多摘些回來。”

主要也是怕老大家那幾條蛇,萬一真賴上那片地了,短時間指定搬不回去。那後院的菜,豈不是隻能看不能吃?白白便宜了那死丫頭?

……

清苓睡了一下午,這會兒精神好得很。

趁天沒全黑,到後院溜達了一圈。菜地裡的菜長得並不好,勝在種類還算多,豇豆、扁豆、茄子、蒲瓜、葫蘆……都是時令菜。

清苓吊著右胳膊,有心想整幾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式出來也純屬心有餘而力不足,還是等傷好了再施展拳腳吧。這次就摘了幾條長豇豆、三根藤茄,打算和米飯一塊兒燜,燜熟了拌著豆瓣醬吃。這兩天頓頓不離米粥,腸胃都喝寡淡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長豇豆煮熟慢,切得短點兒,和大米同時下鍋;茄子熟熟快,飯煮開了再放下去,色澤上也好看。

這是清苓從地宮的夥房師傅那學來的。沒被宮主買下前,她也是個地地道道的農家女,九歲的年紀,就已是持家小能手了。地宮七年,既不能出去又不派她勞作,生怕傷了病了影響宮主半年一次的取血,日子委實無聊得緊。除了跟在女醫身邊曬曬藥材、學點淺顯易懂的醫術,再就是聽夥房師傅侃天南地北的美食。一來二去,腦子裡積攢了不少美食吃法。

豇豆燜飯就是從夥房師傅那聽來的。

當然,要想味道好,光有豇豆可不夠,還得配鹹肉。而且燜飯之前最好用油和鹹肉、蒜末煸炒,擱點黃酒、魚露,再倒入半碗水,小燉一會兒,把蒸得八九成熟的米飯鋪上去,蓋上鍋蓋燜到水乾,再放入鹽巴翻炒拌勻,香噴噴的豇豆燜飯就做成了。

茄子也有美味又新穎的做法——把茄子去掉皮和瓤,隻要淨肉,切成丁,裹上雞蛋液,用豬油炸了,噴香酥脆。再或者,切成細絲條兒曬乾,想吃時和嫩蘑菇一起拿肥母雞靠的老湯煨熟,一樣是鮮美佳肴。

無奈眼下條件有限,甭說鹹肉、雞湯,剔乾淨肉的骨頭都找不出一根。

再者,先煮飯、再煸炒,中間起碼要翻一次鍋,她吊著個胳膊,哪有那力氣。趕明傷好了,食材也湊齊了,再來一次正宗的豇豆燜飯。

清苓在灶房歡快地為晚飯忙活。西屋,盤在梁上的小金,倏地睜開犀利的小眼睛,無聲無息地遊下房梁,出西屋、穿堂屋,徑自來到後院。

劉巧翠鬼鬼祟祟地推開後院的籬笆門,腐了一截的竹插銷,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驚得她差沒尖叫。提著氣拍了拍%e8%83%b8脯,小心翼翼地往裡探了一步。兩隻眼睛左瞄右瞟,生怕有蛇竄出來。

灶房方向傳來飯菜的清香,她禁不住咽了口唾液,心裡罵道:好死不死的小賤蹄子!咋還沒被毒蛇咬死?自己為晚上的菜發愁,那死丫頭倒好,哐哐哐地煮上了。用的一準是菜地裡的菜。哼!這次且放過你,吃吧吃吧!吃飽了讓那些毒畜生送你上路!這房子最後還是俺們的……

自我安慰了一番,加上沒看到菜地有蛇,劉巧翠的心情好了不少,卸下竹筐開始摘菜。

豇豆吃不完可以醃、茄子吃不完可以曬、葫蘆蒲瓜放得久……我摘我摘我摘摘摘……劉巧翠恨不得把整片菜地都搬回家。沒注意有東西正朝她絲絲遊近。

直到竹筐滿得再也放不下,劉巧翠方揉著酸麻的腰肢直起身,嘴裡幸災樂禍地罵著:“個賤蹄子!能吃的菜被俺全摘了,看你斷著胳膊拿什麼下飯!”

揉著腰,劉巧翠朝灶房方向啐了一口,蹲下`身正要背竹筐,眼前一花,一條通體碧綠的竹葉青穩穩落在竹筐沿上,高昂著三角腦袋,如王者一般,冷眼睥睨著她。

“艾瑪啊!蛇呀——”

劉巧翠渾身一哆嗦,竹筐也不要了,尖叫著逃出舒家後門。

清苓聽到動靜,疑惑地探出頭。發現自家的後院門敞開著,竹插銷掉在地上;一隻半人高的竹筐盛著滿滿的菜,突兀地豎在菜地的壟間。抬眼眺院外,一道熟悉的背影跌跌撞撞朝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