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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和魏遠這倆造就悲劇的罪魁禍首又有什麼臉再在一起呢?

就算魏遠排除萬難,寧願跟家人斷絕關係也要跟周念在一起,可周念呢?他過不去心裡這個坎兒,他永遠沉溺在對魏遠妹妹的愧疚之中難以脫身,隻要一想到魏遙,他就無法坦然的麵對魏遠。

他跟魏遠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從前了。

周念又去了趟醫院,他不敢露麵,隻敢跟護士小聲打聽魏遙的病房,然後將買的補品偷偷摸摸的放到病房外麵,進都不敢進。

他狼狽又卑微的離開,路過樓梯間的時候,聽到裡麵傳出魏遠的聲音。

“媽,您能不能彆逼我?”

“究竟是誰逼誰啊!你妹妹被他們家害成這樣,你還對那個畜生的兒子念念不忘嗎?兒子你清醒一點吧!你想把你媽活活氣死是不是!”

“媽,媽我錯了,您快坐下。”

“兒子,聽話好嗎,媽媽就你一個指望了,你不要再挖媽媽的心了!你妹妹已經那樣了,你再不組建個正常的家庭,你想讓媽媽去死嗎?”

魏遠久久沒有回話。

空曠的樓梯間回蕩著魏媽媽撕心裂肺的哭聲。

周念走了,滿心淒涼的離開。

回到家裡,周爸爸問他去哪裡了,他如實相告。

周爸爸暴跳如雷:“你要是再跟他在一起,我就去死!我他媽丟不起這個人!你為了跟男人在一起不顧你爸死活的話,那你就跟他私奔去吧!”

兩個人在一起,真的可以棄雙方家人而不顧嗎?

鏡頭推進,給謝霜寧麵部特寫。

他蒼白的眼神沒有豐富的情緒渲染,隻有“絕望”二字含在其中:“您放心,我不會跟他在一起了。”

他抬起雙眼,黯淡無光,如同兩潭枯井:“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周爸爸:“你王叔叔的獨生女跟你年齡相近,咱們兩家門當戶對,王叔叔也特彆喜歡你,明天你就打扮好了去見人,這個月底就結婚!”

“嗯。”他低低應了聲,表情平靜的可怕。

“好孩子。”周爸爸開懷的笑了起來,“這才是爸爸的好孩子。”

謝霜寧走進浴室,脫掉了西裝外套,扯掉了勒脖子的條紋領帶,勁瘦的蝴蝶骨在單薄的白色襯衫下若隱若現,他獨立在巨大的落地鏡前,背影蕭條,伶仃脆弱,仿佛一觸即碎。

浴室的氣溫很高,水蒸氣嫋嫋上升模糊了鏡子,不出片刻,連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了。

他走到花灑底下,不斷的用水衝洗自己,直到渾身濕透,他依舊樂此不彼。

鏡頭順著謝霜寧的發頂往下緩慢移動,到精致的鎖骨,到線條流暢的小腹,到清瘦緊致的腰身,再到筆直修長的兩條腿,最後順著他**的雙腳去照涓涓流淌的水流,水流無形,流走了就抓不回來了,長達五秒的水流特寫鏡頭,仿佛是在寓意著什麼。

當鏡頭調轉回來,抓住雙腳往雙腿上攀爬的時候,鏡頭捕捉到了異象——不知何時,謝霜寧垂在身側的手裡多了一枚被敲碎的眼鏡鏡片。

在他腳邊不遠的瓷磚上,年少時魏遠送他的那副眼鏡正靜靜的躺在那裡。

水還在嘩嘩的往下流。

流著流著,水變成了紅色。

謝霜寧伸出染血的手把花灑關上,麵對爬滿水珠的牆壁,他試圖寫點什麼上去,手指僵在半空中良久,最終還是無力的垂了下去。

他徑自苦笑起來,眼底水霧瀲灩,宛如狂風暴雨中拚命飛舞的蝴蝶,搖搖欲墜,不堪一擊,它終於是被擊潰在凶悍的大自然下,折斷雙翼跌入泥潭,垂死掙紮。

他臉色蒼白的再無半分血色,唇邊勾起了淒婉的笑意,薄如落花,美的驚心動魄,殤的肝腸儘碎。

“魏遠,”他出神的喚了一聲,眼中盛著的那滴淚終於無助又絕望的落了下來,“我好冷啊……”

張西顧瞳孔擴大,拿著話筒的手用力攥緊。

謝霜寧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淒涼:“這次,我不能被你抱著了。”

他太冷了,冷的渾身都打哆嗦。

他邁步坐進浴缸裡取暖,明明水溫很熱,可他還是冷,骨頭縫裡仿佛都摻了冰碴,冷的連牙齒都在打顫。

他一手搭在浴缸邊沿,將頭無力的枕上去,另一隻手垂在水中,靜靜的欣賞逐漸被染紅的浴缸。

很久以後,這一幕成為了影視界的經典鏡頭。

連謝霜寧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這場戲演繹的有多完美,那份淒苦、那份絕望、那份不顧一切的奔赴、那份寧願身死也不隨波逐流的堅毅果決,方方麵麵,淋淋儘致。

他更不知道自己在呼喚“魏遠”的那一聲畫麵有多驚豔和淒美,渾然天成的破碎感令無數人觀之動容,見之心碎。

第55章 表白2.0

裴舒搶過小玉手裡拿的浴巾, 快步走過去給渾身濕透的謝霜寧披上。

謝霜寧臉上頭發上全是水,裴舒幫他用浴巾擦頭,視線不由自主的往下, 落到謝霜寧血跡斑斑的白色襯衫上。

有那麼一瞬間,裴舒心口震顫,整個人如同被撕裂一樣疼的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他從旁觀戲看完了全程,這種情緒並非是魏遠對周念的,更沒有像其他工作人員那樣折服於謝霜寧精湛的演繹為之悲傷抽泣。

裴舒是看見了前世。

他滿身鮮血的模樣, 跟上輩子橫死街頭的一幕像極了……

其實區彆還是挺大的。車禍死亡,創傷麵積很大,而且死狀並不好看, 可以用殘忍二字形容。

而周念的自殺是淒美的,是讓人心碎讓人悲絕的,兩種情況所呈現出的視角效果截然不同。可在裴舒看來是一樣的,都是謝霜寧身染鮮血容顏凋零的畫麵。

道具組為了逼真, 所用的血包都是動物血,並非人工色素調製的。

裴舒很難不被勾起心理陰影。

直到現在,腿還是麻的, 手也是抖的。

他不斷的告訴自己, 你已經重生了, 前世的結局隻是噩夢,不會再重演了, 今生你會把握住機會,你跟霜寧會有一個完美的結局,他不是林黛玉,他的容顏不會枯萎,他是有福之人, 他的命格是硬的!

他對此深信不疑,卻完全沒料到世事無常,上次在醫院門口發生的驚魂一幕,將他幻想的完美未來打回原形。

疾病和死亡,是無論你多有錢有勢都無法對抗的。

裴舒直起身,攬過謝霜寧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懷裡抱了抱。

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都當裴舒是在安慰謝霜寧,幫助謝霜寧出戲。

海東葵還貼心的遞上紙巾。

謝霜寧微微一愣,最終閉上眼睛,欣然享受裴舒懷裡的溫暖。

周念沒能等到魏遠的懷抱。

但謝霜寧等到了。

劇組收工,各回酒店。

謝霜寧房間的空調出了故障,小玉通知酒店人員來處理,於是乎謝霜寧到隔壁裴舒房間乘涼,順便吃之前甄妖嬈帶來的小零食,以及自熱火鍋。

裴舒泡了兩杯檸檬茶,謝霜寧被一片毛肚辣的咳嗽起來,端起檸檬茶灌了一大口去火。

裴舒抽出幾張紙巾給他:“叫你彆放那麼多辣料包,幸虧你皮膚好吃辣不長痘,不然明早張導肯定罵你。”

謝霜寧不以為然道:“今天就想吃辣了,罵我我也吃。”

裴舒好笑道:“不保護嗓子了?”

深陷美食誘惑的謝少爺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偶爾一次又吃不壞。”

裴舒:“我是擔心你的……”

“什麼?”

裴舒露骨的視線順著謝霜寧精瘦的腰條往下看:“吃辣一時爽,菊花火葬場。”

“……”謝霜寧淡定的咽下一口肥腸,“不勞費心,我沒痔瘡。”

“跟痔瘡無關,正常人吃多了也遭殃,不信你問姚鈴鈴。”裴舒朝電視上努了努嘴,裡麵正播放著姚鈴鈴的綜藝節目,後期鬼畜,笑點爆表。

裴舒應該不是在危言聳聽。⑧思⑧兔⑧網⑧

謝霜寧看著火鍋表麵漂浮的紅彤彤的辣油,感受舌尖上密密麻麻針紮一樣的觸覺……

謝霜寧菊花一緊。

尤其是被裴舒從旁視奸,謝霜寧莫名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其實裴舒根本沒看他,是謝霜寧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為某人覬覦自己的菊花。

謝霜寧乾咳一聲,迷之自信道:“我hold得住。”

裴舒忍著笑:“行,我今晚上肯定不跟你搶廁所。”

謝霜寧高冷道:“多慮了。”

裴舒單手拄著下巴:“小鬆包裡有馬應龍。”

謝霜寧忍無可忍:“……你有完沒完?”

他在吃飯,他卻在說痔瘡!

裴舒雙手舉起表示投降:“抱歉抱歉。”

謝霜寧神情清冷的給了他一記白眼:“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裴舒唇邊含笑:“我什麼心思?”

謝霜寧都懶得吐槽。

裴舒想說的不是痔瘡,而是菊花。

他總是在菊花的話題上反複來反複去的搗騰,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裴舒用方便筷子夾了口自己的原味自熱火鍋,問道:“心情好點了嗎?”

謝霜寧愣了下。

裴舒說:“你才拍完那樣的戲,隻要是演員內心都會受到影響,更何況是你這種沉溺式演技。”

謝霜寧仰頭看向他。

裴舒笑了笑:“不過我看你心情還不錯,出戲了?”

他一直菊花菊花菊花菊花,是幫自己轉移注意力嗎?

謝霜寧有點反應不過來,機械式的喂自己一口牛丸,輕輕點了下頭:“還好。”

因為在拍攝結束後,有個叫裴舒的男人抱著他安慰了快倆小時。

裴舒這才鬆了口氣:“那就好,這種戲演完了傷神又傷身。”

“可能,因為結局是好的吧。”謝霜寧端起檸檬茶抿了口,道,“過程再怎麼虐也是有限度的。”

“是,如果《泰坦尼克號》最後的結局是歡喜的,傑克沒有死,而是跟露絲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觀眾就不會意難平,再聽“My Heart Will Go On”這首歌也不會那麼催淚了。”裴舒若有所思的說,“BE美學,傷觀眾也傷演員。”

謝霜寧仔細想了想,問:“你覺得《念》的結局算好還是算壞?”

“當然算好的。”裴舒眼底劃過隱晦的光芒,“至少他們都還活著,不是嗎?”

謝霜寧深有感觸,瞬間想到了前世的自己,既無奈又感慨:“嗯,隻要活著就是有希望的,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呢!時隔八年都能再在一起,誰能料定十八年後、二十八年後不會破鏡重圓?死了才是什麼都沒有了,陰陽兩隔,萬念俱空,徹底Bad Ending。”

謝霜寧莞爾一笑,夾了隻裹滿了麻辣紅油的鮮蝦給裴舒:“這也是開放式結局的魅力吧!”

沒有既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