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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軌之徒 阿卡菠糖 4249 字 6個月前

用呼吸機的具體意見。

話說直白點,其實就是時允給自己爹拔管子的時候到了。

同一天早上,時允這邊接到了中介那邊的電話,回國後委托他們辦的另一件事,終於有了眉目。

“哥,你讓我盯的那間房子有消息了。”

對方不知道時允這邊正處於焦頭爛額的階段,在電話說得眉飛色舞:“房主家裡的兒子出國讀書現在急著用錢,咱這邊現在把首付湊一湊,剩下的事情你交給我就行,保證給你把事情辦得妥妥的。”

時允想買的這房子其實就是當初被時長榮一氣之下出掉、母親留下來的遺產。

回國後時允心裡一直惦記著這事,拚了命攢錢也是為了想把房子再從那家人的手裡買回來,然而現在機會正好擺在眼前,他從手機裡調出銀行存款看了看,自己兜裡這麼些年也就堪堪攢下個二十來萬。

時長榮的銀子他是一分不打算花,這麼一算下來,隻有先問朋友借點過來周轉。

唐曉淇一個苦逼的上班族就不用考慮了,至於陳彬那邊,之前自己剛回國的時候就聽人抱怨過,說是會所那邊開業這麼久也是賠本賺著吆喝,一想到這裡,時允就更不好意思跟人開這個口了。

沿著通訊錄從上到下翻了一圈,時允咬咬牙,最後厚著臉皮把電話打給了祿鳴。

一聽他這邊要借十萬塊錢,要得還特彆急,祿鳴雖然自己兜裡拿不出來,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問了句:“你要這麼多錢做什麼啊?是不是為了給你家老爺子治病?”

時允一口否認,但也沒打算瞞著祿鳴,如實道:“是我媽當年留下來的一所房子落彆人手裡了,現在想買回來,我手裡頭還差點。”

一聽這話,祿鳴也跟著著急,於是想了想,隻回了時允一句:“你等著,十萬塊錢也確實不是小數目,我至少得跟我媳婦兒打聲招呼。”

然而他這邊剛一掛斷,卻是靈機一動,直接把下一通電話給通訊錄裡的另一個人撥了過去。

結束與祿鳴的通話,房子的事情可以暫時放一放,時允這邊還有更棘手的問題需要處理。

知道現在的醫院都怕擔沉,時允也就乾脆不問醫生的意見了。

人還在病床上躺著,家屬隻要口袋裡有錢,擱ICU裡就這麼一直耗著也行,醫生當然不會直接說什麼讓準備後事之類的話,可時允自己心裡卻是清楚得很。

時長榮好不了了,這場與死神的搶跑根本沒有勝算,繼續下去,對活著和將死的人來說都隻會是更深的折磨,沒意義。

時允找到了醫生辦公室,把自己這兩天深思熟慮的結果告知對方:“我這邊決定好了,我父親不治了。”

在崗位上見慣了生死,醫生沒有說過多安慰的話,隻對時允這邊的決定表示理解,交代了一下之後要辦的手續。

時允麵色平靜地一一應下,臨出門前卻是想到了什麼,回頭望過來:“醫院這邊的呼吸機麻煩緩兩天再停,我得給美國那邊的姑姑說一聲,通知人回來奔喪。”

說罷深深呼了口氣,壓下眼眶中的淚意,鄭重其事,對著醫生微微鞠了一躬:“這一陣子,給您和ICU裡的護士,都添麻煩了。”

第63章 “他不配”

時長榮遺體火化那天,家裡的親戚、公司高管、時允身邊的朋友、單位的領導同事、包括許豔萍和許臨熙,無一例外全部到了場。

都說死者為大,蔣政聽到消息後原本也是想要過來一趟的,但念在老頭子年紀大了經不起這一來一回的折騰,便被時允以車坐不下為由,將人給擋了回去。

整個告彆儀式進行地特彆簡單,甚至連遺體告彆的大廳選的都是中規中矩不算最豪華的那種。

用時允的話說,人死了,麵子上的功夫都是做給活人看的。和時長榮吵了小半輩子,人還在的時候自己沒有好好孝順過一天,現在人沒了,傷心歸傷心,但眼淚若是真流不出來,也不必硬擠。

他這話說得不假,當天自己確實一滴眼淚也沒有流,隻是隱約間覺得有些恍惚罷了。

說來生命這玩意兒還真是脆弱得不堪一擊,每每回憶起自己與時長榮的爭吵、他罵過那些難聽的話、甚至是扇在自己臉上的每一個巴掌,都仿佛還有切切實實的痛感殘留著。

可如今,父子兩人間的恩也好、怨也罷,都隨著這具鮮活生命的消逝被埋葬在塵土裡,甚至連遺言都沒來得及聽對方好好留上一句。

都說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便隻剩下歸途。而時長榮的離世也意味著,時允自此以後的人生路,便隻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

遺體火化等骨灰的時候,陳彬負責迎來送往把賓客們都先安頓好,許臨熙配合火葬場的工作人員處理一些瑣碎的細節。

唐曉淇怕時允一個人待著情緒低落,便一直在旁邊守著他,兩人一句話不說就這麼默默陪著對方。

直到淅淅拉拉的雪花從天空中一片片落下來,唐曉淇一抬眼,就看見陳彬手裡拿著條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圍巾,步伐有些急促地,向著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外麵風大,你把這個套上。”

陳彬走近後先是舉著擔憂的神情看了時允一眼,之後目光轉向唐曉淇,把自己手裡的圍巾打了個圈,不由分說就給人往脖子上套。

唐曉淇低著頭麵頰泛起一抹緋紅,脖子才開始往回縮了一下,之後卻被人掐肩膀撈回來,強行把圍巾在脖子上給他繞了兩圈:“你身上出的疹子還沒好呢,聽話,不然病加重了回去還得讓我伺候你。”

陳彬說這話本是無心,聽上去卻蠻有歧義,唐曉淇怕一旁的時允誤會,連忙凝著眉瞥了人一眼:“你亂說什麼,我哪裡使喚過你了……”

陳彬倒還是那副混不吝的樣子,不甚在意哼了一聲:“你是沒有,但誰叫我這人犯賤呢。”

之後沒在倆人這邊多耽擱,拍了拍時允示意他有自己在、一切儘可以放心,手揣在褲兜裡縮著肩膀三兩步又跑回了賓客休息的大廳。

饒是時允正在經曆人生中一場不小的變故,也不想一直沉浸在過於悲傷的氛圍裡,看著陳彬離開的背影,他眼神回了焦,轉了個話題也算是岔一岔唐曉淇的注意力,問道:“你們兩個現在什麼情況?瞧我們陳老板這架勢,是不是就準備讓你一直住他屋裡不打算放你走了?”

唐曉淇顯然沒料到都這個時候了時允還有心思跟自己閒聊,目光隨之一愣,眨眨眼很快接話:“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具體怎麼想的,但你知道的,我在感情方麵一直有點遲鈍,要是他一直不說,可能我永遠也猜不出來吧。”

“是挺遲鈍的。”時允說著嗬了一聲,自覺站得有些累了,便蹲在地上從兜裡掏了包煙出來:“陳彬喜歡你這事兒連我這個局外人都看出來了,你跟他在一起待了這麼多年,愣是一點都沒感覺出來。”

說罷推開打火機將煙點上,放在嘴邊吸了一口,眯眼看著身邊的人:“所以你是怎麼想的?能試著接受他嗎?”

“現在不行。”唐曉淇回話間也跟著蹲了下來。

他這話其實挺值得人細細推敲一番的,現在不行不代表以後不行,證明陳彬這小子還有機會,就看唐曉淇這邊什麼時候能準備好了,說來說去,其實都是早晚的事。

時允淡淡扯了扯笑,知道對方話裡頭還有下文,抽口煙,就這麼靜靜聽著沒有打斷。

結果很快就聽見唐曉淇接話:“你知道的,我剛從上一段感情中走出來,自己還沒整理好,現在盲目地答應也是對人家挺不負責任的。”

“況且我以前還說過要跟他絕交這種話,你出國的這幾年我們倆之間的聯係其實很少,彼此也都生疏了,關係轉變得太突然的話,我會有點不習慣。”

一提到時允出國這事上,就像觸動了什麼隱秘的開關,唐曉淇說話的聲音也逐漸小了下來。

看人在自己身旁默默抽著煙、眸底的情緒難辨,他這邊抿著唇琢磨了半晌,最後還是深吸呼口氣,決定把結在心裡這麼多年的疙瘩給人說出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時允。”他喚了對方一聲,看過去的眼神有些怯怯的:“對於你和許臨熙那件事,我其實一直想跟你道個歉,我知道自己不該參與到裡麵,可我當時……”

“打住。”

唐曉淇這邊話剛說到一半,甚至連正題都沒進入,冷不丁地,就這麼被時允斬釘截鐵兩個字給堵了回來。

“你知道我回來這幾個月,都在過著什麼樣的日子麼?”

時允皺眉吐了口煙圈,眸光黯淡,一動不動盯在不遠處的地麵上。

他這話聽上去像是個問句,其實壓根就沒指著對方回答,於是頓了頓,自顧自道:“我在不停地給彆人道歉,一遍一遍,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也總是有人時不時湊上來要給我道歉,雖然有時候連我自己都弄不明白,問題究竟出在哪。”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全部過去吧。”他說著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眼中帶著釋然,轉頭看向唐曉淇:“你現在非要論個當初誰對誰錯其實沒什麼意義,而且壓根就掰扯不清楚,所以咱們都朝前看,忘了過去那些不愉快的事兒吧。”

像是等待審判結果的人一夕間得到了赦免,時允的話無疑是幫著唐曉淇把背上背的那個大包袱給卸了下來。

心裡的感動溢於言表,唐曉淇“嗯”了一聲,看著時允隨聲附和:“忘掉不愉快,重新開始。”

“是啊。”

跟唐曉淇把話說開,時允的心情也隨之輕鬆了一截,往前方人群聚集的地方揚了揚下巴:“你看時長榮,還沒到領退休工資的年齡呢,轉眼的功夫說沒就沒了。”

“人這一輩子太短了,咱們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就過好當下,怎麼開心怎麼來吧。”

當年與陳彬和時允的關係徹底鬨掰以後,唐曉淇其實也暗地裡消沉了好長一段時間。

兜兜轉轉,現在三人的關係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無話不談的那個時候,唐曉淇心中感慨,眼眶中隱約有淚水在打轉,握住了身旁人的手,輕聲道:“時允,謝謝你。”

“謝個屁。”

大概是自己年齡真的大了,時允現在最怕他們給自己整這煽情的一套,單手合拳在對方的肩頭重重敲了一下——這是他們幾個之前打招呼常用的暗號。

“你和陳彬以後的關係怎麼發展我管不了,但咱們仨,不是早就說好的麼……”

時允說著朝人看過去,嘴角抱著一絲玩味的笑,眉眼卻是一如十幾年前初識時那般真誠,緩緩道:“一輩子都是好兄弟。”

*

領到時長榮的骨灰,送葬的一行人沒有多耽擱,直接開車去了陵園。

蔣淑媛當年下葬的時候今日在場的眾多親友都是見證者,包括這次特地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