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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無星辰 白小侃 4368 字 5個月前

兒他再有情況怎麼辦,你一個人弄不住他。”走去窗簾下的小沙發坐下,“放心吧,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第93章

幾人就那麼守著, 期間秦淮跑來跑去用毛巾給昏睡的蔣毅擦汗。他像做了極恐怖的夢,一會兒縮著身子顫唞,一會兒胡言亂語說不清一句完整的話, 手腳被繩子捆綁, 來回蹬著又蹬不開,看上去極痛苦, 身體也忽冷忽熱。

這一等就是五小時。

奔波一路的幾人都很累,突然找間酒店倒也方便休息,五小時內他們三個都能輪番著舒適的睡上一會兒。蔣毅轉醒時臨近晚上九點,另一張床上躺著啞巴,不蓋被子不脫鞋, 甚至不摘掉平鋪的床旗。窗簾下的小沙發坐著蔣毅,抻著兩條腿歪了脖子,已經睡熟了。屋內安靜, 隻有空調在嗡鳴,他手腳傳來麻痹感,垂眼一看,看見枕著床沿睡覺的秦淮。

暖黃的燈光很明亮,她頭頂幾根發絲不規則的揚起, 燈光一照似乎變了色,有些發黃, 細看又是黑的。他抬手想去撫平那幾根上揚的發, 才發現雙手被捆,那麻痹感倏地加深。

“醒了?”

秦淮被他輕微的動作驚醒, 伸手摸摸他的額頭。

“哪裡不舒服?”

他動了動乾涸的唇:“渴。”

她站起來去倒水,驚動隔壁床的啞巴猛一下坐起來,又驚醒沙發上的秦峰。秦淮已倒了水走回去,他伸手想接,一下帶出去兩隻手,彼此都頓了頓。秦淮往床頭放了水杯替他鬆綁,他勉強端著杯子一飲而儘,再看盯著他的三個人,暫停的記憶全部回來。

他手撐床墊往上坐,後腰枕在枕頭上,四下看了看,沒找著想要的東西。一旁的啞巴下了床,從褲兜裡摸出支煙,他接過之後塞嘴裡,啞巴替他點煙,他卻無法控製,夾煙的兩根指頭不停的抖,啞巴便從他的指縫取了那支煙,自己叼著點燃後再放進他嘴裡。

他用很大的力氣也隻能淺淺的吸上一口,很緩慢的一口接一口,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秦峰忍了半天沒忍住:“你給他抽的什麼?”

啞巴掏出煙盒遞給秦峰。

“媽的,真有問題我也看不懂。”

卻還是拿起來看,放在鼻下深深的聞。

“真有問題在路上我就抽上了,不會折騰到這兒來。”

他聲音沙啞,是疲憊後的鬆軟。

秦峰咂舌:“那麼難控製?”

他臉色平靜頹然,沒接話。

頓了頓:“你們吃過飯了麼?”

“哪有心情吃飯。”被秦淮瞪一眼,補充,“你餓了?”

他往床頭的缸子點了點煙灰:“走吧,吃完飯接著上路。”

說罷掀開被子,挪動雙腿到床下,啞巴蹲下替他解開繩子,再繞起來收好,還未完全收好時他腳下一軟險些絆倒,啞巴又連忙扶住他。

秦峰站起來:“老實待著吧,想吃什麼我去買。”

他坐在床沿,看他胳膊垂吊不自然:“你手怎麼了?”

“被你摔牆上摔骨折了。”

他頓了頓:“過來我看看。”

秦峰於是吊兒郎當走近,蔣毅抬手捏了捏,痛得他哇哇大叫。

“你不是連點煙的力氣都沒有嗎,怎麼忽然這麼大勁?”

“剛才那是手麻。”指揮啞巴拿了條毛巾,三兩下替他綁住,“去趟醫院,再不去你這胳膊就廢了。”

秦淮看著他:“你能走嗎?要是一會兒又發作怎麼辦?”

他已經站起來:“老崔給的藥是特殊情況用的,平常根本買不到,足夠撐著回去了。”

秦峰不解:“那就用這個藥不就行了,睡上一覺就好,省得大家緊張你也痛苦。”

“多用幾次會死人的。”

他口氣輕淡,已走去衛生間。

幾秒之間又回來:“啞巴你手機怎麼掉廁所了?”

啞巴這才想起來,跑去衛生間,看那支泡在馬桶裡的黑色手機,遂指指外間。

秦峰坦誠:“你發作那會兒他跑了,我以為他給你弄毒品去了,回來也沒問,先揍了他一頓,打架的時候沒留神,手機給他磕飛了。”

啞巴朝蔣毅比劃手勢,蔣毅想了想:“先撈起來吧,不能就這麼扔在這兒。我這有信號就行了,反正你是跟著我,我有軌跡他們也能知道你在哪兒,最次大不了帶回去解釋一遍。”

啞巴點點頭,將那手機撈出來,還放在水下衝了半天。雖然蔣毅之前沒人上過廁所,但仍然招來秦峰打心眼的嫌棄,也不知是嫌棄馬桶裡泡過的手機還是嫌棄撈手機的啞巴,總之是逮著機會的誇張。啞巴知他心思,毫不介意,不時的捧著手機往他麵前湊,故意惡心他。

退房後去醫院的路上二人都還這麼鬨著,蔣毅坐在副駕駛笑了笑,餘光一瞟,瞟見開車的秦淮胳膊一塊青紫。

伸手摸了摸:“怎麼回事?”

“不小心撞水壺上了。”

也不用說的再明白,他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他在那塊青紫上摸了摸,動作輕柔沒說什麼。

去醫院是掛的急診,醫生給秦峰看了看:“怎麼弄的?”

“摔了一跤。”

“拍個片子吧。”

於是拍片子,出來後那醫生照著燈光一看。

“不是太嚴重,但是也得固定,打石膏吧,恢複得快。”

他很遺憾:“那我豈不是得打著石膏去北京了。”

醫生:“去什麼北京,好好養著吧。”

接著複位打石膏再拍片確認複位,一個小時後走出醫院,秦峰已變成掛著石膏的少年。幾人就近找了家麵館吃飯,他一隻手不方便,左手使起來更不方便,撈起麵來往嘴裡送也很是彆扭。蔣毅換一隻勺子給他,他趴著腰囫圇往嘴裡塞,啞巴難得不鬨他,還把自己碗裡的羊肉都夾給他。

他一邊吃著羊肉一邊抬了打石膏的胳膊敲他的頭:“還是很有良心的嘛,難怪蔣毅走哪都帶上你。”

啞巴嘿嘿的笑,臉上浮現一抹紅。

飯後近十一點,隻剩下最後一程了,這一回換秦淮開。那時候外地車進北京還沒有限製,他們到達時已近淩晨四點,正商量著去哪住一晚。

蔣毅忽然道:“先彆忙著住了,難得來一次北京,去看看升國旗吧。”

秦峰:“那有什麼好看的。”

“在這裡看,感受不太一樣。”

“你看過?”

“沒。所以才要看一看。”

他看的最近的一次升國旗還是去年的秋天,接受崔禮明訓練後就再也沒有看過了。在學校時他是選□□的國旗班旗手,每一個抬步擺臂都要劃線齊高,汗水濕透的衣衫鮮少有乾的時候,烈日到嚴寒都伴隨整齊的步伐響亮的號令。閉上眼睛回想,那些畫麵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也的確過去很久了。

後來畢業他去了水上支隊,也要每天升國旗,在隊裡在碼頭甚至在臨水的高地上,因著兩國未解決的糾紛先一步插上五星紅旗,事情就變得簡單了,那種感受很難形容,是尊貴是榮耀,更是一種無形的力量。

秦淮看了看他:“那就去看看吧,我也沒看過,正好去看看。”

又看著啞巴,啞巴舉手表示讚同。

秦峰揮揮帶傷的胳膊:“去吧去吧那就去吧。”

看升旗儀式的遊客很多,他們也不敢多耽誤,把車停在前門步行去廣場。那會兒還不到開放時間,漆黑的天空下亮著路燈,城樓裡的燈光也亮著,已陸續有人從四麵八方趕來。好在夏季日出早,沒等一會兒就趕上廣場開放,他們四個幾乎是最早一批,都站在隊伍前麵等待儀式開始。^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時值暑假,大部分遊客都是青少年,有三兩一堆說笑的,有打著哈欠玩手機的。緊鄰蔣毅站著一對母女,小女孩兒紮著倆小辮兒,趴在她媽肩上,手裡還捏著一麵小紅旗。

她就著那麵小紅旗指指對麵站崗的戰士:“叔叔為什麼不回家?”

“叔叔站崗保護我們,回不了家。”逗她,“你給叔叔敬個禮,說叔叔辛苦了。”

女孩兒害羞,窩在母親懷裡不肯說話。

“那你敬個禮,敬禮你會嗎?”

她便抬抬胳膊躍躍欲試,卻不完整,玩樂一般舉起來又放下。蔣毅聽著小姑娘的歡聲笑語,看了看逐漸放亮的天空,又看一眼秦峰。

“一會兒人越來越多會很擠,你小心胳膊。”

秦峰點頭:“想不到這麼多人看升旗。”

後麵是位小年輕,大學生的模樣,等的無聊了便搭腔:“這裡一年四季都這麼多人,你們第一次來嗎,從哪來的?”

“雲南。”

少年點頭:“雲南很美啊。”

“你是從哪來的?”

“美國,昨天剛回來。”

天又亮了一些,已經能看清戰士們的軍姿和帽上的國徽。身旁一位老大爺唱起了歌,是瞿琮填詞的我愛你中國,聲音洪亮引人注目,已引領好幾個會唱的人跟著唱。

蔣毅始終盯著正前方的城樓和白色旗杆,他看著戰士穿的淡綠的半袖,衣擺整齊紮進褲腰,軍綠的長褲筆直稱展,雙腳呈稍息站立。那一身挺拔的軍裝,他已經很久沒穿過了。

等隊伍從樓裡出來時,他們身後已是人山人海,那會兒的隊伍並非隸屬三軍儀仗隊,還是九一年初成立的武警□□國旗護衛隊,他們持肩槍齊步換正步,整齊劃一到定點位置,接著開始奏樂升旗。

音樂響起的那一刻人山人海全場肅靜。恰逢晨曦將露,稀薄的陽光輕覆整片大地,靠北是□□,東南角是人民大會堂,西南角是國家博物館,正南方立著人民英雄紀念碑。

廣場上肅靜的人潮仰著脖子揮舞手裡的小紅旗,蔣毅聽著國歌,在晨風中看著那麵徐徐上升的五星紅旗,那一刻過往的事件成片段從腦海閃過,他想起曾經在林間升旗、在碼頭宣誓,又想起這大半年經曆的種種,轉頭看一眼啞巴。

“你知道什麼是信仰嗎?”

聲音不大,很沙啞。

啞巴想也不想搖頭,黑發在晨曦中輕淺的飄起來,臉上很茫然,眼睛卻很清澈。

蔣毅笑了笑,轉頭看著國旗隨風飄揚。周圍男女老少全部跟隨奏樂歌唱,那位歸來的異國學子已經熱淚盈眶,身旁的小女孩終於繃緊了五根指頭抬手敬禮,其實並非小女孩兒,人堆裡的老大爺、暑假來此遊玩的學生,被氛圍感染的同胞大都朝著國旗抬手敬禮,這些人中間鮮少有穿過軍裝的戰士。

蔣毅自然也沒穿,他穿著一件薄外套,長袖下的兩條胳膊已經緊貼褲縫,寬鬆的袖口藏著幾個小時前被麻繩勒出的紅印。

他的手指由彎曲到平展,很想抬手敬個禮。

他很想,但是他沒有。

第94章

儀式很快結束, 大家熱鬨著散場。蔣毅站那兒沒動,秦淮看了看他的眼睛,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笑一笑, 去握她的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