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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無星辰 白小侃 4362 字 5個月前

泡好一盒,遞給秦淮後去小商店裡買了檳榔和薯片,出來後又遞給秦淮一包薯片,他自己開了瓶礦泉水站在樹下透氣。

那站裡停著輛紅色牧馬人,車主滾了隻新的輪胎過去,往車身下支了千斤頂,接著開始鬆螺絲。

“先彆鬆!”蔣毅走過去,“這螺絲太緊,就這麼鬆會弄壞下麵的架子。”

那人戴著黑框眼鏡,披肩的發往後梳,腦前戴了個窄邊發箍,被他一喝止便轉頭看著他。

“那怎麼辦?”

“鬆一鬆螺絲再放千斤頂。”

於是撤了千斤頂先鬆螺絲。

他又指揮:“按對角線鬆。”

那人照他說的把兩條對角線的螺絲都鬆掉之後,再放千斤頂。

他看了看地麵,指揮圍觀的秦峰:“這地麵不平,你去找塊東西墊一下。”

秦峰和啞巴於是分頭行動,沒幾分鐘不知從哪搞來一塊橡膠皮,剛好墊在千斤頂的身下。幾人合力先卸了舊胎,再把備胎裝上去。

蔣毅又道:“你完了去做個平衡定位,避免軸承損傷。”

那人扶了扶鏡框:“謝謝你啊。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要不是遇到你還不知道怎麼處理。我是從南京來的,聽說這裡美專門過來看看。”說著從棕色的工裝褲袋裡摸出個小本,“這是我寫的詩,送給你作紀念。”

“你是詩人?”

“不是,我是美術老師,來這兒本來是想采風,但是接觸了當地的孩子們我改變了想法,我打算回去準備準備,下半年過來支教,教他們畫畫。”

說罷走去後備箱,拿出幾隻罐頭。

“你們人多,老吃泡麵也沒味兒,嘗嘗這個換換口味。”

蔣毅爽快不推遲,也和他道謝。

又問:“你們要去哪兒?”看了看其餘三人,“去旅行嗎?”

蔣毅手握罐頭:“出來隨便看看。”

“出來看看是對的,老窩在一個地方人心會變得狹窄,出來一趟就什麼都看開了,天地廣闊,好多我們在乎的人和事不過一片浮雲。”

蔣毅笑:“不愧是詩人,說話都這麼詩意。”

那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鑽進車裡和他們道彆。

那之後不久,他們四人也重新上車,這回司機換成蔣毅,秦峰不過癮還想繼續開。

他道:“再走一段就進川了,雅西高速海拔高,多的是懸崖峭壁,你開我實在不放心。”

“你不是說隻要我姐在,你不怕死嗎?”

“不怕死不代表願意找死,況且比起死來我更願意和她一起活下去。”

秦峰咧了咧牙。

蔣毅笑:“坐後麵去,你不是耳朵硬嗎,我可不能保證一會兒又說出什麼酸話。”

他便鑽去後排坐著,隨手翻開剛才牧馬人車主送的詩集。

“誰的心%e8%83%b8如此狹益,浪費這宗宗流水和豈豈雪山,啊,原來是我,是我辜負了他們,光陰任再,我為自己差它了歲月感到無比千悔。”合上,“這詩寫得不怎麼樣嘛,讀起來不通順。”

蔣毅:“你一句話不算疊音總共念錯七個字。”補充,“差它了歲月,差多少歲月都補不回來。”

秦峰麵紅耳赤,見啞巴笑成一團,便撲過去打,啞巴機敏的還手,臉上還掛著笑,霎時二人鬨成一團。

車窗外是白雲青山,風吹樹晃流水潺潺,那歡樂似夾縫中生長的鮮花,煢煢孑立可貴傲然。四人快活得很,竟不知這趟輕鬆無比的大逃亡竟成了他們最後一次齊相聚。

第91章

和啞巴打完的秦峰仍然惱羞成怒, 往前撂了小詩本,那破皮發黃的舊紙往後翻了好幾頁,蔣毅瞄一眼, 將巧瞄見牧馬人車主寫下的電話號碼。他開著車繼續前行, 沒幾個小時便進川了,後排的啞巴和秦峰已相繼入睡。

“給我剝顆檳榔。”

秦淮剝一顆給他。

“你也吃一顆。”

“不想吃。”

“快上橋了, 彎道多起伏大,我怕你暈車。”

她於是給自己也剝一顆。

說話間汽車已往橋上開去,巨大一道弧立在半空,四麵青山聳立,雲霧環繞似走在仙境。

“你往下看看。”

秦淮往下看了看, 又縮回來。

他笑:“現在距地平麵兩百米,一會兒還得再上三百米,這段路最大高差將近兩千米。這條路建成以後成都到西昌縮短了四百多公裡, 當年修路時中鐵派了八百多個人,二十四小時輪班施工,就這也修了三年,是世界上最長的鋼管桁架梁公路橋。”

秦淮嚼著檳榔看窗外美景:“你怎麼知道?”

“搞邊防麼,多少了解這些事。”看了看表, “差不多十點到成都,到時我們去市裡轉轉, 那兒的美食出了名的好吃, 我們也去嘗嘗。”

“又不是出來玩的,你還有心情吃。”

他笑:“難得出來一趟, 不能浪費機會。”

秦淮瞄一眼他胳膊上的疤痕,沒接話。

他順勢也看一眼:“放心吧,我心裡有數,不能開的時候絕不開。”

她仍然沒說話,因路況起伏落差大感到腸胃不適,卻也不睡,睜著眼陪他。就這麼又過去幾個小時,汽車終於抵達成都,下高速前四人先去就近的休息站歇歇腳。

秦淮最先衝去衛生間,出來後站在空地吹風,其實並沒有風,空氣些許潮熱,她手作扇給自己扇風,又去車上拿水,拉開副駕駛的門時卻見蔣毅還坐在那兒。他腦袋順著後仰的座椅歪出一個弧度,一手搭著方向盤,另一隻垂落在中央扶手上,舒展的眉微張的嘴,竟睡著了。

她輕手輕腳鑽進車廂,敞開了車門透氣,轉頭看著他平靜的睡顏。他的%e8%83%b8膛起伏緩慢,呼吸勻淨悠長,窗外有來往車輛和嘈雜人聲,暗影處有蛐蛐兒蟬鳴,這並不安靜的環境中他卻發出輕微鼾聲。以前的夜裡,秦淮睡著時他醒著,轉醒時他還醒著,後來因為毒品睡眠更是少得可憐,仔細一想,她還沒見過他熟睡的樣子。

她原本是來找水喝的,水瓶就在旁邊,卻不動了,安安靜靜坐在那兒。不遠處秦峰也從衛生間跑出來,她朝他做了個手勢,秦峰便搖晃著身體走開,去攀啞巴的肩,二人在空地上又鬨起來。

因著清晨三人打了一架,蔣毅嘴角的淤青還未散,顴骨也還腫著,浸出淡淡血印。她摸了摸左邊的褲兜,再摸摸右邊,最後從中控台的儲物盒裡摸出一張創可貼,撕開後往他顴骨上貼,輕輕的貼住再輕輕撤離,卻撤離失敗,因為那隻手被他忽然握住了。

“心疼了?”

聲音是蘇醒後特有的沙啞。

她往外掙了掙,沒掙脫。

他掀開眼皮看著她:“一整天都不怎麼說話,還生氣呢?”

她拍了拍褲子上的虛灰:“……自從你出現我總是被打亂,沒有一件事情是順利的,現在還得逃跑,這算什麼。”

他懶洋洋的笑:“這可不是逃跑,這是策略。”頓了頓,“我也一樣,自從你出現計劃全被打亂。”

“我打亂你什麼計劃?”

“就我一個人很多事情處理起來就簡單了,因為你在,不得不調整計劃,計劃一調整,事情的走向多少會有變化。再說,你見過哪個臥底和上級聯係還帶著家屬,帶你不說還把秦峰帶進來,這臥底當的周圍的人都知道是臥底。”

“那不都是因為你嗎,第一次就算了,第二次再回來你有那麼多地方可以去,非要挨著我住,我又沒請你來。”

“怪我,都怪我。”抓起手來親一口,“怪我見色起意。”

她瞪他一眼。

他滿不在乎笑一笑,看車外啞巴和秦峰正逗一條大狼狗,於是下車走近。那狼狗個頭大,長相威武,頸上綁著一條狗鏈,熱起來舌頭吐得老長,露出一口潔白獠牙。旁人不敢走近,他卻圍繞那狗做出幾個手勢,引導二三,那狗便照指令行動。

旁邊站著個小女孩,不足一米高,穿著白色蓬蓬裙,高興得手舞足蹈。

他看一眼:“你家的狗?”⊙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小女孩點頭。

再看她手裡的水瓶:“給它喝的嗎?”

再點頭。

他於是要過來,就著開口的礦泉水瓶子倒給那條狗喝。那狗哐哧哐哧喝得急,似渴得狠了,濺出去的水灑了他一胳膊,他並不介意,看它喝得爽自己也高興。

“這家夥從買回來就調皮搗蛋不聽話,沒想到和你還挺有緣分。”

來者是個中年男人,笑起來眼角有魚尾紋。再看一眼小女孩,倆人長得神似,料想是女孩兒的父親。

他拍拍狼狗的背:“這東西和小孩兒一樣,時間長了就好了。”

“你好像很懂,你訓過狗嗎?”

身為一個緝毒戰士,自然和各種緝毒犬都打過交道,以前吳勇還在普洱支隊時,他還老趁去看他的機會跑去警犬基地看訓練。

“乾過幾個月,不掙錢,轉行了。”站起來,“這是你女兒?”

男人點頭,指指黑色路虎跟前站著的女人:“孩子放假,帶上她媽和她一起出來玩玩。”又問,“你呢,也是出來玩的?”

“我帶的女朋友……”指指正互相呲水的兩個幼稚鬼,“……和兄弟出來玩。”

那人便笑:“還是年輕好啊!”

他看看他,又看看他女兒,再看看狼狗和他老婆,卻覺得老了也不錯。

那之後幾人繼續趕路,去成都市裡溜達一圈,也沒走太遠,就在成綿高速附近,買了冰粉和蛋烘糕,後去排隊買兔頭。那店麵不大,敞開的攤位亮著白熾燈,老板娘個小卻麻利,說一口四川話。他們沒買幾個,主要為的嘗鮮,是秦峰排的隊,他拎著塑料袋出來時被人撞了胳膊肘,抬頭一看,卻見一穿外套的男子風一般閃過,下一秒又見一老太太掏著口袋叫抓小偷,便二話不說衝了出去,還拎著一袋子兔頭。

蔣毅連叫兩聲沒喝止住他,啞巴作勢要追,被他攔下。

“就在這兒等著,人生地不熟,走散了麻煩。”

“兔崽子!”

秦淮罵,一邊掏出手機打電話。

“他這一跑,追不到不會回來,哪會接你電話。”

秦淮作罷,脾氣上來仍然罵。

幾人在路邊乾等了一刻鐘,人回來了,還攥著一支手機,他把手機還給老太,那老太太作著揖感謝他。雙方又一陣客氣,這才離開。

秦峰邊走邊罵啞巴:“你個狼心狗肺的,看見也不幫忙。”

啞巴指指蔣毅。

“他說啥你乾啥,他讓你叫他爸你也叫他爸?”

啞巴麵紅耳赤想爭辯,苦於不會說話憋得更加麵紅耳赤。

蔣毅看了看他帶血的骨節:“打架了?”

“要不是他跑得快,差點兒把他門牙打下來。”

蔣毅頗嚴肅:“這是第一次,也怪我沒提前說,再有下次誰也彆多管閒事。”

秦峰不滿:“你還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