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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無星辰 白小侃 4224 字 5個月前

來看去都一個樣,就那家吧。”邊走邊說,“有出息了,這麼久不是說一起打牌就是一起看石頭,我說怎麼這麼久都不提化學品的事,原來廠都搞起來了。”

說話時臉上帶著笑意。

蔣毅看了看他:“你真同意了?”

“同意,怎麼不同意,他們不是說了嗎,我有需要隨時過來幫忙。”笑意更深,“自己人收買自己人,有意思。”

臉上卻並非有意思的表情,多少還是生氣的。

蔣毅:“他一心想搞到那個什麼化學品,著急了點兒,以後肯定會回來的,畢竟你才是大哥。”

老杜接他遞上的煙,點燃後抽了幾口,沒接話。

再回去時那木材老板很高興:“我保證你們回來的吧,誰也沒有我家好,要多少我安排人給你們送。”

老杜:“我今天開了車,先帶走一批,剩下的你明天送來。”

說罷先付了錢,便和廠裡的人一起裝木材,再運去溫泉村附近的大酒店。隻買貨卸貨這個流程就用了一上午,那附近正開發,還沒有完善的生活區,中午蝦皮出去買飯,走了兩裡路才在一家雜貨店買了幾盒泡麵和一箱水,回來時人手一盒泡麵當午餐。飯後又盯著工人砍木材裝建,隻圍著泉口栽一圈木樁子都用了大半個下午,後續還得建幾座木屋,還需要些時間。

老杜看著他們在土上挖坑定點,拋了快燃儘的煙頭,用腳碾碎:“後期的工作都簡單,但是也少不了人盯著,一不盯著他們就偷工減料不好好乾,我們得每天過來看一看,叫他們都緊張起來。”

蔣毅點頭。

“不早了,回去吧。”

於是又往張家壩走。

紮紮實實的一天過去,再進去張家壩的宅院時天已經黑了。

桑雅盤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見他們回來,熱情招呼:“快來喝茶,我剛煮的茶。”

老杜笑容玩味:“你不是就愛晚上出去玩嗎,這兩天門都不出還這麼開心?”

她正一杯杯倒茶,乾瘦的手背青筋突冒,端一杯遞給蔣毅,蔣毅接過去一口乾掉,她又接過空杯放回去。

“還喝嗎?”

他不說話,搖了搖頭往裡走。

老杜笑桑雅:“還是不理你。”

卻見啞巴跟著蔣毅往裡走,眼看要進去蔣毅的屋,桑雅兔子一樣躥過去,拽走他。

“你們兩個大男人進一個屋乾什麼,回你自己的屋去!”

啞巴不擅和女人接觸,更不願桑雅碰自己,便躲開她的手回了自己屋。

那頭蔣毅進屋洗澡,本來想的合住門即可,頓了頓將衛生間的門也反鎖。等穿好衣服再出來時,桑雅又闖進來半趴在床看著他,手裡還拿著一把鑰匙。她一個翻身坐起來,把鑰匙放在床頭櫃上,拎起一包方方正正的透明袋子,裡麵是彩色顆粒狀,再拿一張嶄新的四寸錫箔。

“這叫浴鹽,市麵上買不到的,能溶水注射也能燙吸,要不要試試?”

說罷往錫箔上倒了些許顆粒,點燃打火機開始熏燙。屋內的燈光不夠亮,床上的女人蜷著一條腿佝僂著腰,眼神專注而米幻,瞳孔倒映出跳動的火苗,那畫麵詭異又熟悉,紙上的顆粒已變紅,有異香逐漸散開。

她貪婪的深嗅著,還不忘抬頭勾引他:“過來試試,比你吸的不知舒服多少倍。”

他頭腦發脹,腳步已不聽使喚,著了魔般朝她走近。她已露出笑容,埋頭深嗅間長發蓋了大半張臉。他腦海忽然閃現秦淮坐在馬桶蓋上抽著煙,也是那樣蓋住了臉,撥開發後明亮的眼睛沾著濕氣,下一秒又跳出秦淮半跪在地上目睹他燙吸的畫麵,緊接著又是她哭著求他戒毒的場景,霎時警局的手銬、老崔的麵孔、部隊的訓練交替出現,驀地,腳下一頓,他努力克製衝過去的衝動,忍得眼睛充血青筋乍現。

她卻還在引誘:“你來試試,嘗一嘗,就一口,不喜歡了再換。”

邊說邊享受的將那些煙霧深嗅進五臟六腑。

他雙拳緊握,全身血液沸騰,已無法自製,不顧一切的向她走近,卻在臨近的前一秒撈起牆角的落地燈往自己頭上猛砸,砸自己不算,還往桑雅身上砸,一下又一下,像個失去理智的瘋子。

桑雅被他砸得嗷嗷叫,正享受著也不願放下手裡的毒品。屋外的人聽見動靜紛紛趕來,還未趕到便見那房門被打開,下一秒一個女人被丟出來,砰一聲摔在地上,尖叫淒慘。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殺紅眼的蔣毅已從屋裡追出去,手裡還拎著那盞破口的燈,猛往她身上摜去。

第82章

但屋外人多, 又都是身強力壯的男人,很快便將二人拉開。那仿古落地燈連著電線被撂在地上,咕嚕嚕滾得老遠, 屋內有燃燒的焦味傳來, 眾人又跑進去滅火,仍然晚了一步, 上好的床料被燒出個拳頭大的窟窿。

賴在地上的桑雅不停的抽搐,叫也叫不醒昏也昏不過去,麵孔迷醉至極,似陷入某種幻境。老杜叫人立即綁了她的手腳,把人牢牢固定在包了祥雲圖騰的承重柱上。癲狂的蔣毅已被徹底勾出毒癮, 返回房間尋找桑雅落下的殘存,掀了床上的被褥扔了櫃上的屏風,眼瞧著要撂了那具舊式花瓶, 被啞巴眼疾手快的接住,卻攔不住他瘋了一樣來回翻找。

他的發已被汗水濕透,正間歇著往下滴落,臉色蒼白目光冷淡,呼吸急促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啞巴攔截不成功, 便一把抱住他,從褲兜掏出裹成一團的透明塑料薄袋, 扶著他靠床尾坐在地上, 知他心思還不忘替他鎖上了門……

重新恢複理智已是一刻鐘後,他癱軟的靠著床墊, 長腿抵著牆根,終於能聽清屋外的動靜,其實除了老杜大罵桑雅的聲音,也沒什麼其他動靜。

他靜坐良久,試圖站起來,卻腳下不著力站不起來。一旁的啞巴伸手扶住他,他轉頭看了看,看啞巴臉頰有半塊指甲大小的血印,嘴角也若有似無的青,知他定是方才搏鬥間落下的傷,遂朝他笑了笑,嘴角揚起來,眼睛裡一點笑意也沒有,很是悲傷苦惱。啞巴喉結一滾,咽了咽口水,忍住突然竄出來的悲慟,使力扶他一把,終於把他扶起來。

再出去時桑雅已坐在沙發上,上臂被劃了一道口子,腿上也磕出淤青,一抬頭眼角還有血痕,淚光盈盈的模樣倒不是被嚇哭了,是吸毒後的生理反應。

老杜怒意勃發,還在罵她:“你他媽不要命了!這東西致幻,稍不注意就殺人或者自殺,國外早就禁止了,你還敢搞到我家來!還差點把我房子燒了!你給我回去,明天就走!”

“我不走……”

“由不得你!”

桑雅擦一把淚:“你彆忘了我為什麼來,你要是把我送回去讓警方抓了,我爸也會把那個小孩送回來,你也完蛋。”

老杜怔了怔,竟氣得忘了陶西平兒子這件事。

頓了頓:“那你也不能亂搞!彆以為你在泰國犯的事中國警察管不了,你要敢在這邊犯事,他們一樣關你!昨天麵館才被抄,還不知道他們查到哪兒了,你今天又在我家搞這個,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不管你,已經很給你爸麵子,你再敢犯事我就丟你去警察局,大家一起完蛋!”

蔣毅先前不是太明白老杜分明不太喜歡桑雅卻為何縱容她,到這會兒才知道原來他和她爸是互相利用的關係,桑雅在泰國是有案底的,送來中國是為了逃避逮捕。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桑雅又擦一把淚,眼睛還充著血,抬頭看著蔣毅:“還不都是因為你,明明自己也吸非要裝作不吸的樣子,我好心好意邀請你,你不知好歹就算了還打我!”

蔣毅站那兒沒動:“我剛因為吸毒的事鬨分手,心情不好一時沒忍住,你自己也吸應該也能理解,失控是正常的。”又看著老杜,“杜哥不好意思,因為我差點燒了你的房子,我才住一天就鬨出這麼大的事,兩個吸毒犯都待在這兒隻會給你添麻煩,我還是走吧,重新找個地方住,還像以前一樣,每天按時過來。”

說罷便往外走。

“大晚上的你去哪,要走也是明天走,今晚先在這裡住著。”老杜從茶幾抽屜拿出把鑰匙,“我在火山路的方洲公寓有套房,就在金色家園附近,你明天搬過去住。”

他於是又回來,挨著沙發扶手坐下,晚上也是在沙發上睡的,再也不回房間。這麼一鬨騰,桑雅也不敢擅作主張,自顧回了房間老實待著。

又一夜過去,到了第三天的清晨,他才借搬家的機會終於抽身回了一趟北三環,到時恰逢秦淮趕去大佛寺見崔禮明,他便在家裡收拾包袱一邊等著,二人這才見上麵。

他大致講述這三天發生的事,秦淮聽著沒什麼反應。

頓了好一會兒:“這麼說還是我把你逼走的?”

他仍然站在那兒沒動,目不轉睛看著她:“一有機會我就回來看你。”

“不用你看,你今天要是走出這個門,以後永遠也彆想再進來。”

她說的認真,蔣毅也聽的認真,兩兩對峙良久,他抬腳往外走去,邊走邊說:“我不能待的太久,會有麻煩,你自己多保重。”

啞巴擱下逗小安的樹枝丫,馬不停蹄跟了出去,關門前還認真看了秦淮一眼。

門鎖扣響時,房屋又恢複寂靜。那舊樓隔音不好,能聽見二人下樓的腳步聲,輕快又密集,驚起草叢的鳥兒撲棱翅膀唰一聲齊齊高飛。

他就像某種遠古神獸,上天下海力大無窮,卻不服馴化不為所用。明知非正即邪,秦淮卻毫無辦法,任他來任他走。她不知崔禮明什麼時候行動,也不知行動時會不會又遇變故,隻是在勸他回頭這件事上儘了全力,他卻似八匹馬都拉不回來,越走越遠。

離開北三環的蔣毅拎著包趕去火山路的方洲公寓,經過小巷走上大街,他一言不發。陽光照在頭頂,路口那個賣水果的老頭還守著攤位,頭戴一頂遮陽帽,手搖蒲扇扇著風。

“你每天抽時間來看看她,要是走不開就隔一兩天來看看,來的時候小心著點兒,彆被老杜的人撞見,有什麼事立即聯係我。”

啞巴點頭。

火山路的房子離北三環算不上太遠,是一套三居室,小區內有車位,房屋裡有落地窗,靠牆是座白沙發,麵前有座白茶幾,牆上掛著電視機,其左有座立式空調,靠右是台飲水機,廚房有雙開門冰箱,陽台有滾筒洗衣機,就連飄窗台上都放著幾個備用的空花盆,也是白色。

居住條件比北三環的老屋不知好了多少倍。他再也不用修水管通下水道,也不用接電線換燈泡,進屋走去沙發坐下,仰麵看著白色天花板,他心裡一陣空蕩。那屋裡很大,卻出奇的安靜,沒有鳥叫沒有清風沒有煙火氣,嶄新的像座墳墓。

午飯是啞巴出去買的,二人草草吃過便趕去溫泉村監管工人做工,誰也不打掃這個新家,不參觀也不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