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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無星辰 白小侃 4325 字 5個月前

的光芒穿過玻璃窗照在虎皮身上,他坐在床上發呆,手背插著針頭,兩條腿半屈著踩著床單。平時也沒覺得變化多麼大,這會兒展露在陽光下倒覺得他瘦得厲害,乍一看都脫相了,皮膚也不好,腿上起了一片紅疹,就在被狼狗咬掉一塊肉的附近,賴賴巴巴駭人極了。

“虎皮。”

老杜叫他。

他抬頭,見老杜站在那兒,滿臉的關切,卻刻意離床遠兩米。霎時想發脾氣,又感到委屈,什麼話也沒說。

“醫生說了不是什麼大事,按時吃藥保證免疫力照樣活得長。你彆太擔心,有我在,兄弟們也都在,會好好照顧你。”

“那你們離我那麼遠?”

一句話說得大家麵麵相覷,儘管科學證明此病的傳播途徑並非那麼容易,卻仍然打消不了人們惜命的顧慮。

老杜頓了頓:“醫生說隻是有可能,血液送去疾控中心複檢了,複檢的結果才是最終結果,搞不好隻是一場誤會呢。”

虎皮看著床頭,口氣焉下去:“老子的身體老子清楚,沒什麼好事。”沉默好一會兒,“我想回家。”

“行,我送你回家。”

這一回他自己很主動跑去最後一排坐著,誰也不挨著他,他也不挨著誰。

再回到他那套兩居室,他仍然躺上沙發動也不動,連鞋也不脫。

老杜看了看他,放輕了語氣:“我會每天叫人過來看你,我自己也會來,蔣毅和小金剛也來,沒有人會拋棄你,需要什麼你儘管說,你按時吃藥,沒了就叫他們去買。”朝茶幾上的飯盒努努下巴,“這是給你買的飯,餓了就吃,不吃抵抗力會更差。”

虎皮麵朝上躺在那兒,閉上眼睛動也不動。

老杜又看了他一會兒,領著大家出去了。

“這幾年出貨收貨都是虎皮在跑,兄弟們用的錢都是他冒著大風險掙來的,現在他生病了,誰也不要亂說話,也不能嫌棄他,都聽見了嗎?”

眾人紛紛應允。

他這才鑽進車裡,和小金剛蔣毅坐同一輛車,路上誰也沒有說話,隻有小金剛時不時的歎氣,途經文星樓附近的岔道口,小金剛忽然往外一指。

“就在這停,我要去附近辦個事。”

老杜揚了揚眉。

小金剛解釋:“前幾天和人約好的看石頭,今天得去一趟,杜哥你放心,這筆錢我會全部給虎皮用。”

老杜沒說什麼,抬抬胳膊讓他走。

他便走了。

汽車繼續前行。

過了好一會兒,老杜開口:“小金剛和阿飛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蔣毅心不在焉看著窗外:“應該不會吧,他倆感情好,常在一塊兒也正常。”

老杜看了看他:“你怎麼了,虎皮的事讓你害怕了?”

“我又不亂搞我怕什麼。”

“……中午那會兒小金剛說的話讓你不高興了?”

“……”

“都是自家兄弟,他有嘴無心,彆和他計較。”

他懶洋洋的應:“我和他計較什麼。”

老杜便不再多說。

下車後蔣毅和啞巴並肩往家走,啞巴指指前麵的水果攤,作勢要走過去。

被蔣毅攔下:“我昨天剛買了,她還一口沒吃。”

啞巴作罷。

蔣毅想了想:“虎皮這病就這樣了,輪到你去看時你自己多注意,表皮不要有傷口,也要留意他,彆的不說,切忌血液感染。要是碰上他發脾氣或者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你就跑,追問起來我給你擔著。”

啞巴拍拍%e8%83%b8脯,表示自己能應付。

蔣毅點點頭,又朝水果攤努努下巴:“還是再買點兒吧,挑幾樣她愛吃的。”

二人便又去買水果。

再進家時約莫四五點,家中無人,茶幾上放著頭天晚上的水果,蔣毅數了數,少一個蘋果,料想是秦淮拿的,想著她肯吃東西心中便鬆一口氣。

啞巴著急的來回比劃。

他朝茶幾上的煙價表和圓珠筆努努下巴:“來貨了,她去店裡了。”

啞巴鬆一口氣,跑去窗前看小安,逗一逗再添一杯水。屋內很安靜,四麵通風很暢快,小鳥嘰嘰喳喳的叫著,小風車滴溜溜轉著,他走去給電視櫃上的小魚換了一缸水,再撒上幾顆糧。那魚兒似永遠不知疲的遊來遊去,卻似永遠長不大,被定格似的日複一日。

片刻後他去廚房做了個蛋炒飯,還炒了個素菜燉了鍋排骨。半小時的功夫,秦淮回家了,砰一聲關了門,啞巴轉頭目不轉睛盯著她。

“看什麼看!”

便不用再看了,依然是那個暴脾氣的秦淮。

恰逢蔣毅端菜上桌:“回來得正好,洗手吃飯。”

她並不洗手,直接坐過去吃。能一次叫動已經很不容易了,蔣毅不敢再叨著叫她洗手,遞給她筷子再放一碗米。

她自顧吃起來。

蔣毅和啞巴也相繼吃起來,邊吃邊彙報:“今天送虎皮去醫院檢查,基本確診了是艾滋。”

秦淮捉筷的手一頓。

“我早就開始懷疑,一直都很注意,不會有事。”

她又接著吃。

“老杜對他很好,出錢給他治病,還讓大家輪流去看望他。”

她沒法忍:“彆在我麵前提他。”

他便不再說話,頓了頓:“你去店裡了?”

“我賣賣煙怎麼了,又不是販毒,你墮落還不允許我乾點正經事?”

他捉筷的手顫了顫,用力繃了繃咬合肌:“願意去就去,高興就好。”

接著若無其事夾菜吃,統共不過三五口,吃不下了。知她見不得,便去盛湯,一人一碗,自己率先喝起來,也沒喝多少,兩三口吧,難受了,放下碗跑去衛生間吐,驚得啞巴也撂了碗跟過去。

剩她一人坐在飯桌前。連續幾日吃不下喝不不下,好容易今天有點胃口,聽見衛生間的動靜,一下又厭倦了,味同嚼蠟想跟著吐,憋氣不暢便掏出支煙來抽。

這個家再沒有以前輕鬆,儘管以前也不見得多麼輕鬆。

晚上秦淮依然反鎖了臥室,蔣毅又在客廳睡一晚,全程無交流的房屋安靜的似沒有人住。

虎皮的事基本已落實,老杜沒什麼彆的要緊事,第二天蔣毅和啞巴都計劃在家休息。秦淮卻起了個早,要趕去開店,蔣毅雷打不動起來做好早餐,她倒也吃,匆匆吃完便出了門。

事實卻不是為的開店,自從那天為秦峰取身份證號碼撞破蔣毅,她再也沒有回去過,沒有什麼比眼前的事更重要,她哪還有心思開店。

所謂的煙價表不過幌子罷了,她做出這幅樣子全靠崔禮明的指點。因著營救蔣毅刻不容緩,崔禮明思考了大半夜,便出此下策叫秦淮配合,秦淮理當配合,這天早上出門後將走了不過幾百米,卻就近躲了起來。

第76章

上午的陽光耀眼, 四麵有風,空氣流動暢爽倒不覺得熱。

秦淮在拐角處的手機維修店等了很久,那店麵是自營, 一層營業二層住人, 其側麵剛好連接另一條路,路的正麵有家農業銀行。她在店前站了半天, 鬼鬼祟祟若隱若現,引那店內員工總有意無意盯著她看,便不好一直站在那兒,去了銀行大廳排號,倒是更方便隱藏了。~思~兔~在~線~閱~讀~

又過去一刻鐘, 啞巴終於從玻璃門外路過,她這才起身悄悄跟了上去。

沿著路一直向北走,經過酒店用品采購城, 行至街心花園的度假酒店向左拐,去往文星樓的方向。那附近有家小飯店,牌匾上書酸湯牛肉麵館,啞巴不做猶豫走了進去。

因太熟悉環境,秦淮跟蹤毫不費勁, 她在斜對麵的副食品店駐足觀察,好幾分鐘卻不見啞巴出來。那會兒離中午還早, 兩小時前三人才一起吃的早飯, 他沒道理這時候進去買麵吃。

她仔細想了想,抬腳也走了進去。

店麵不大, 舊式花色地磚上擺著桌椅長凳,靠牆坐著個姑娘正埋頭吃麵,頂頭有隔間,遮了半麵藍色門簾,卻四下不見啞巴的身影。

“吃什麼?”

那老板娘留著滿頭小卷,身係藍底圍裙腳踏一雙布鞋,滿麵笑容朝她走近。

她挑了張臨門的桌子坐下:“來碗麵吧。”

老板娘應著,轉身走去廚房。

又有人進來,邊走邊喊:“我的麵好了嗎?”

她滿麵堆笑拎著打包盒又出來:“好了好了,剛做好。”

那人接過麵遞給她錢,就在秦淮坐的那張桌子旁邊。她本有心觀察,刻意看了看兩人,卻看見包覆在餐盒外的塑料袋,那透明袋子印有飯店名稱和地址,驀地便記起兩月前蔣毅三不五時的給她買牛肉麵,一樣的餐盒一樣的袋子。

她心上一跳,當時並未留意這些細枝末節,以為蔣毅是貪懶不想做飯,現在看來並不是。如今啞巴也來這,且進來之後便不見人影,這麵館果真有貓膩。

恰逢熱麵上桌,寬軟的麵條飄著油花的湯,酥軟的牛肉翠綠的蔥,還散著淡淡醋香。兩個月前的那段時間她的確愛吃這麵,如今聞著很香卻難以下咽,不但難以下咽,挑了一筷進嘴裡,憤懣的情緒甚至逼得她想吐。

她捉筷子無意識攪動碗裡的麵,又聞隔間有人出來,便抬了頭,和啞巴撞了個正著。啞巴明顯吃驚不已,瞪大了眼睛看著她,又開始比劃。

她坐在那兒沒動,也沒說話。

啞巴比劃半天無用,便動手拉她。

仍然不動:“我肚子餓來這吃麵,關你什麼事?”

老板娘見狀匆匆走來,拍著啞巴的肩叫他出去,他不肯走,又不會說話,站在那兒乾著急。

“你這樣搞的我不好做,以後再來就不給你方便了。”

老板娘口氣不善,麵容嚴肅。

啞巴出著長氣,雖無聲響卻鼻翼張縮不斷,麵紅耳赤的又站了站,轉頭出去了,往家的方向,越走越快。

“這是附近的啞巴,可憐找不到工作,總是問我們要吃的,有時候還來借廁所,剛才也是來借廁所的,不知怎的出來就跟瘋了一樣。”頓了頓,“肯定是見你長得漂亮,男人都這德性。”

秦淮抬眉看著她,像看沒有血性的生物。

“你怎麼了?被嚇著了嗎?沒事的,那個啞巴有賊心沒賊膽不敢把你怎麼樣,明天見了他我替你教訓他。”

她還看著她,冰冷的眼神似銳利的刀鋒,看得她心上一跳,有些害怕。這份莫名的膽怯似曾相識,倒叫她想起另一個人,霎時不敢多說話。

秦淮從褲兜裡摸出張錢,砰一聲拍在桌上,轉身也走了出去。

戶外的太陽依舊熱烈,她在陽光下眯了眯眼,慢吞吞沿著路往南走,途經一家快遞公司,路過一家洗衣店,再穿過步行街走到另一個街心花園。路的兩旁栽了樹,她卻不躲,任太陽曬在身上,曬得脖頸出了汗,曬得眼睛睜不開。

也不敢走得太久,她打開手機看了看,差一刻鐘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