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頁(1 / 1)

昨夜無星辰 白小侃 4320 字 5個月前

就那麼僵在那兒。

秦淮正要和他說話,卻看見客廳的沙發上還有一人,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蔣毅。

那個因公染毒又成功戒掉的蔣毅,正攤坐在沙發上不停的抹汗,眼神麻木臉色蒼白。

秦淮太清楚,那是毒癮發作時的典型症狀,那一瞬間她大腦一片空白,來不及接收任何訊息,等看清啞巴正手握錫箔紙試圖蘸取塑料袋裡的□□麵時才猛然找回一點思路。

接著隔著飯桌一巴掌打上他的臉,磕得桌子挪了三寸遠,磨蹭地板發出刺耳銳響。

“草你媽的王八蛋!知不知道你在乾什麼!”

第64章

接著抓了塑料袋走向蔣毅, 神色暴怒如出籠的獅子。

“不是戒掉了嗎!什麼時候又吸上了?”

那袋子裡的粉末不多,來回一蕩漾留下的更少,些許已灑在地上。蔣毅前襟已被汗濕透, 額頭還在出汗, 他機械的一遍遍擦掉,重感冒般眼淚鼻涕直流, 並不理會秦淮,完全把她隔絕在外,感受不到她的任何情緒。唯一有感知的是灑落在地的粉末,他很需要,於是俯身去夠, 卻重心不穩栽倒在地,便半躺在地上去夠。

秦淮伸腳去踹,踹不走那些顆粒物, 便跺上去來回的碾。他並不發狂,似無數個讓著她的日常,由她發作卻不阻攔,也沒有力氣阻攔,隻試圖趁她動作的間隙能用指頭沾上一點兒。

這種卑微的渴求一點兒不讓她同情, %e8%83%b8腔滋生帶著痛楚的恨意,恨意越來越深, 腳下就越來越狠, 已有不可控製之勢,她甚至想踩住他那雙顫唞的手。

啞巴忽的從身後猛抱住她, 嗚咽著想表達什麼。秦淮拚勁掙脫,卻又被他抱住,這回箍得很緊,拽著她往旁邊躲,她抗爭他不讓,一來二去間腳下一磕絆,摔倒在茶幾背後,離蔣毅兩米遠。

二人鬥爭間啞巴塞進褲兜的錫箔紙團掉落,蔣毅一把搶在手裡,又從茶幾底層摸出打火機,接著展開皺巴巴的紙張,小心翼翼鏟起地麵的微薄顆粒,也不管有沒有灰塵,裹了多少灰塵,貪婪似搶食的流浪人,就那麼當著二人的麵燙吸起來。秦淮還想撲過去,卻被啞巴搶先製服,她半跪在地上,目睹他墮落的全過程。

片刻後蔣毅已操作完畢,他滅了打火機揉了紙團,半垂著眼睛不敢看向對麵。啞巴見事局已定,漸漸鬆了牽製她的手,她仍維持先前的姿勢,動也不動看著他。似前一刻打火機的火光太耀眼,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臉,那跳動的小火苗似乎還在眼前晃來晃去,像調皮的小黑影,總是礙著眼,卻伸手捉不住。

半晌,她重複:“什麼時候吸上的?”

他還垂著眼,睫毛沾著水,不知是汗是淚,半晌回她一句:“戒不掉。”

她溼潤的眼眶爬上血絲,看上去怒意未消又有些可憐。

“……明明已經戒了,我守著你戒的。”

“……我叫啞巴幫我買貨,背著你吸的。”

那恨意終於摞到臨界點,對麵的姑娘似呼吸不暢,每吸一口氣便抖一下,間隙短促帶著哭音。他終於抬頭,對上她飽含淚水的一雙眼。心頭一跳,便站起來,伸手扶她。

被她拒絕也不理,堅持扶。

她一巴掌甩上去:“彆碰我。”

他便僵在那兒,不扶了也不離開,陪著她。

個把月前的某一天,戒斷期的蔣毅被毒癮折磨得人魄分離,那時的他已經度過前幾次的瘋狂,卻沒有迎來勝利,隻是無力抗爭,被動承著。

那會兒的秦淮鬥誌昂揚似有源源不斷的精力,更像萬年不倒的城牆,輕易不能摧垮她的原則,也不容商量,平常那麼隨性的人,那會兒像極了不容人喘熄的老頑固。蔣毅清醒時試探過兩次,知無法打碎她的堅定便往啞巴身上打主意。

二人當時為了照顧他總是隔三岔五輪流出去買菜,他再犯癮的那會兒剛巧趕上秦淮出門不在家。事實上還不及她出門他就已經產生不適感,卻像搗蛋的少年假裝平靜,隻盼著監管者離開之後暢所欲為。他側躺在床,一直聆聽客廳窸窣動靜,注意力和耐力倒比先前發作時增強好幾倍,直到關門聲響起的那一刻,甚至激動得從床上坐起。

端水進屋的啞巴嚇了一跳,看他滿頭大汗不免神色慌張,扯了枕上的毛巾替他擦汗。

他卻抓住他的胳膊哀求:“你拿我當大哥嗎?”

啞巴狠狠點頭。

“我救過你,要不是我你早被陶西平的人弄死。”

他再點頭。

“你如果真的當我是大哥,也真的感謝我救你一命,就去文星樓附近找一家酸湯牛肉麵館,把我的名字寫在紙上交給老板娘,她會給你我需要的東西,現在就去。”

啞巴愕然,推拒著搖頭。

“你要是不去,我會死的。”

他仍然搖頭,迫於不會說話,隻能焦急的比劃著發出粗癟的無意義聲響。

額上的汗還在不間斷的流,蔣毅勸說失敗,乾坐了一會兒便任由毒癮發作,抽搐著滾到地上。房間本不大,床和窗戶的距離更小,兩個翻身便到了儘頭,他來回的滾,牽動床頭櫃的物件掉落,砸在身上也不停,伴隨痛苦的□□。

啞巴撲上去抱他,將擒製住又被他掙脫,揪著床單抽搐,賴在地上似墜落的兵器。秦淮在的每一次,他雖難受至極卻因怕她失望始終克製,這一回她不在便徹底放開,孩子般嗚咽不停,甚至帶著哭腔,像被操縱的傀儡。

“我會死的、我會死的……”他無意識的重複,再求,“救我,求你救救我……”

啞巴不似秦淮,沒受過教育不懂得邊緣底線,雖知毒品害人卻始終對其一知半解。他感謝蔣毅救他,感謝他教他做事帶他生存,見不得他痛苦受製於人。他模仿秦淮原地僵持,卻不似秦淮僵持到底,片刻後終是不忍鐵骨錚錚的男人落魄至此,唉聲歎氣的長舒口氣,拍拍他的肩走了出去。

就此,拉開啞巴為他偷買毒品的第一步。

意誌力根本不是魔鬼的對手,花費大力氣築建起來的毅力僅能勉強與之抗衡,而魔鬼隻需輕輕一推,壓倒性勝利。

虎皮曾經試圖遵從母意換種方式生活,卻因擺脫不掉依賴返回來哀求老杜,寧願住狗籠甚至被狗啃掉半條腿都不願咽下新生活的苦。那會兒的蔣毅還很瞧不起他,可轉眼卻變成自己瞧不起的人。

不僅如此,他還將隱藏這個行為發揮得淋漓儘致,讓秦淮看到她想看的,杜絕引她懷疑的一切可能性。他會把每次吸毒後的痕跡清理得乾乾淨淨,還會配合她的節奏適量表現好轉,不驕不躁遵循每個戒斷的步驟。

直到成功獲取她的信任終於放他出門,那之後從不在家燙吸,改為對屋啞巴住的家裡,有時也在外麵進行。不變的是失控後恢複理智時,總免不了一頓自責,這份自責他不敢放在家裡,改去硯湖公園附近的小餐廳,不管天晴天陰,他總會點一杯白水一份沙拉和甜點,啞巴總是陪坐一旁,儘可能的照顧他。

終於他變成一個徹底的雙麵人,於私墮落不堪於公正義凜然。他待秦淮像從前一樣,卻總是周旋詳密惟恐她發現蛛絲馬跡。唯一變化的是再不敢多碰她,戴套也不敢,怕她懷上孩子。可這唯一的變化竟趕巧因為他擅自持的天性而被秦淮忽略了。

如今真相暴露無遺,秦淮心痛不已。她全心全意不顧一切的救他,換來的卻是當麵一套背麵一套的狡猾。

這間房和對屋格局一樣,下午的太陽穿過窗戶照在窗下的藤椅上,老舊的藤木已發黃,枯朽似碰一下頃刻坍塌。

秦淮跪坐在地,她本不是愛哭的人,抽泣也不過片刻,隻是長坐不起。他陪著站了一會兒,緊挨她坐下。

“那點時間根本戒不掉,可時間長了人的精力耗不住,我怕丟了這個案子。”

“那你怎麼不和我說?”

“說了你不會同意。”

“吸毒,你是在吸毒!誰會同意?”

“……我答應你,等這件事結束一定……”

“彆答應了,你答應的事情沒有一件做到。”她看著他,像看一個陌生人,“你不是為了案子,

隻是為吸毒找個心安的借口是不是?”

“我真是為了案子。”

“借口呢?”

他沉默。

“我明白了,兩樣都有,辦案染上毒癮,吸毒是為了辦案……是我錯了,不該強製你戒毒,耽誤你做大事。”

第65章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盤腿坐在地上, 半晌說一句:“我肯定會戒。”

秦淮不理他。

片刻後他的手機響了,接起來聽一陣,掛了電話站起來:“我出去一趟。”

秦淮:“你如果真想戒, 現在就跟我走。”

“去哪?”

“戒毒所。”

“我不去, 至少現在不能去。”

說罷示意啞巴,還想往外走。

“你走出這個門我就跟你分手。”

啞巴一震, 遲疑著不敢上前。

他站在那兒看了她一會兒,汗濕的%e8%83%b8`前還未乾透,較深的色澤成一道弧形。手裡還攥著那張錫箔紙,他掏出打火機點燃,脆紙遇火燃得極快, 他平靜的看著灰燼一點點跌落進黑色垃圾桶。

良久:“我晚上回來。”

隻聞啪嗒一聲門鎖落下,二人仍然走了。

那個下午秦淮在那兒坐了許久,坐到天空從明亮變為昏暗, 直到那極淡的奇異香和燃燒的氣味消失得不留痕跡。這邊不鄰樹,風過無動靜,偶有噪鶥撲棱翅膀成群結隊的叫嚷,四周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呼吸,乍一聽似乎根本沒有呼吸。

戶外的路燈亮起時她終於從地上起來, 接著開了屋裡所有的燈,開始翻找一切可以藏匿的空間。

從臥室到衛生間, 開展一寸寸的地毯式搜索。也不知是幾點, 秦峰回來了,砸著隔壁的門一聲聲叫她。

她置若罔聞, 正伸手進沙發底座一點點摸索,直到確定沒有任何東西才爬起來。

“你在乾嘛?”

秦峰發現房門沒鎖走了進來,卻瞧見屋內隻要是能搬動的全被翻了個個兒,地麵散落各種雜物,什麼藥品紙巾一大堆,電視櫃抽屜被完全打開,茶幾上的遙控器都被開了後蓋摳了電池,連那隻並沒有什麼垃圾的垃圾桶也被扣了個底朝天。

“我去,你偷東西嗎,把彆人家搞成這樣?”

她已檢查完所有角落,開始拆藥品,袋裝的撕開,瓶裝的擰開,後來索性不拆了,全堆進垃圾桶,係了袋子遞給秦峰。

“拿出去扔了。”

“你又發什麼瘋?”

“叫你扔就扔,彆廢話!”

秦峰一把拽過袋子,卻不出去:“我等你半天沒消息,也不在家找戶口本,跑彆人家翻得亂七八糟,你到底在乾嘛?”

“戶口本在床頭櫃第二層抽屜。”

說著要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