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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無星辰 白小侃 4322 字 5個月前

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摸不清來源。”

“都是我給的機會,背著我攬生意還這麼保密,看來沒少撈錢啊。”頓了頓,“過完年再說吧,讓他先吃個飽飯。”再出去時又泰然自若,“過幾天我得去趟新加坡,半個月後回來,廠裡的事你們照看著。”

陶西平一幫人麵上很恭敬,等老杜一走卻換了臉色。

四六低語:“怕出事先溜走,他倒聰明。”

陶西平斥:“做生意以和為貴,什麼話等辦完了事再說。”

於是,集體緘默。

臘月二十八,陰雨綿綿。

下午,蔣毅正準備找地喝茶時,突然接到陶西平的安排,於是飯也不吃了,奔去集合。就在人員混雜的城中心,他是最後一個到的,也不知陶西平先前說了什麼,等他到時便吩咐大家間隔兩小時從不同的路線出發。

蔣毅跑去路邊的小商鋪買煙,瞄見東西南北各停了輛不同類型的車,他一邊拆煙盒一邊掃過車牌。

那頭催:“快上車,磨磨蹭蹭的乾什麼?”

他也不急,一邊點了煙一邊走過去:“來癮了,忍不住。”

司機笑:“這叫啥癮,有本事吃點粉麵,那才叫癮。”

他嘴裡叼著煙,眼睛飄忽一圈,瞧見三個方向的車都已經坐上了人,唯獨陶西平沒上車。

“抽嗎?”

他遞給司機煙,那司機接過,揮揮手:“快點兒!彆耽誤大事!”

他於是鑽進後排,正要關門,卻被人擋了一下,抬眼一看,竟是四六。

四六穿著夾克,敞開的衣襟露出內裡的毛衫,他不由分說鑽進車裡。

“走吧!”

他吩咐。

蔣毅雖些許意外卻默默抽煙,並不搭理他。

隨後司機開著車在城裡瞎轉悠,一圈又一圈,見路就走,有時還停車去買飲料。買飲料自然是借口,目的是探風,試探有沒有警方跟車。

轉悠的期間汽車兩次路過觀音塘附近的小煙鋪。

第17章

第一次經過時蔣毅連頭都沒抬,隻掀開眼皮瞧了一眼,正瞧見秦淮坐在鋪前的矮凳上打撲克,牌友依然是隔壁飯館的廚子老王和老王的徒弟小張。第二次路過時天已經擦黑,她鎖門收攤走在回家的路上,早已調整坐姿的蔣毅正倚著敞開的車窗抽煙,他半隻胳膊枕著窗框,看後視鏡裡的她穿著長褲開衫背道而馳越走越遠。

他在腦海勾勒她清冷的模樣和偶爾的笑,還有她細軟的發絲和眼尾的痣。

“兄弟,大冬天的開那麼大窗戶你不冷嗎?”

後視鏡裡的人影已縮成一個點,直至完全看不見。

他抽完最後一口,隨手丟了煙蒂,然後擺正身體關了窗。

“散散味兒。”

那司機又說:“你這煙癮還挺大。”

他沒出聲,閉上眼睛假寐。四六也不說話,時不時埋頭玩玩手機。

那天他們在縣裡兜轉很久,期間還找了間旅館歇息好幾個小時,輪到真正出發走的卻是村裡的老路,汽車拐進村時蔣毅看了看手表,已經淩晨四點。

那土路十分顛簸,半邊連著矮山半邊挨著田地,田埂邊有條長河,烏泱泱的水泛著青。

也不知走了多久,四六的手機忽然響起,他接起來:“平哥,一切正常……蛤蚧啊,沒跟他一起,我在三號車……我有分寸,你放心……我們這條路最不好走,肯定比其他三個到得晚……你幾點過去?行,到了聯係。”

蔣毅這才知道,原來陶西平並非不參與,而是選擇人貨分離。

他又看了看表,指針指向四點半。

約莫過了半分鐘,他開口:“從這繞出去也得上高速,到瀘水得五小時,不如走主路快。”

四六叭叭的扣弄打火機玩:“誰說去瀘水。”

“臨走前不是都說好了,你沒聽見?”

司機插嘴:“不是吧,剛開始不是說去磨憨嘛,後來又改路線了嗎,我怎麼沒聽見。”

四六看他一眼,掏出手機打給蛤蚧,粗聊幾句後掛了電話:“不知道就彆他媽張嘴,就算臨時改路線平哥怎麼會跟你說。”

蔣毅麵無表情,事已至此他終於搞清下貨地點。

這裡到磨憨九百多公裡,全程不繞路不休息也得十五六個小時,所有的貨全部抵達怎麼著也到了明天晚上。

他靜坐了三分鐘,忽然提出要下車小便。

司機停車時四六開口:“我也去。”

蔣毅沒料到四六會跟來,但也不意外,從前夜他忽然躥上車時他就猜到他是有備而來。二人走在雜草叢生的野地,頭頂是泛著藍的星空,黎明前的風很涼,順著河水颼颼的響。

蔣毅淡定的小便,完事後扣好褲子,將轉了身往回走,卻被人從身後猛勒了脖子。套在他頸上的是根細長的鋼絲繩,四六雖右手斷筋使不上勁,卻攢足了左手的腕力想致他於死地。

蔣毅仰麵朝天,看見星空和半人高的雜草在眼裡旋轉,喉嚨斷氣已掩蓋痛感,憋得%e8%83%b8膛鼓起臉頰通紅。天旋地轉間他吃力睜開閉合的眼,隨手摩挲身邊的蒲葦,那窄邊長葉鋒利如刀,割在手上鑽心的疼。他就著割傷的雙手反捉四六的頭,掐緊了動脈往後撂,四六右手不著力,抬胳膊閃避間被蔣毅掙脫。

他一個挺身站起來,晃了晃腦袋大口吸氣,接著二人打作一團。

四下無人,隻餘清風和流水。

論身手四六不敵蔣毅,加上半殘的右手做礙,不足片刻便被蔣毅打趴下。他躺在草上,鼻青臉腫喘著氣,蔣毅製住他的身體,居高臨下和他對視。

“不打了。”他抬胳膊投降,“我認輸。”

“你想弄死我。”

“你廢掉我一隻手,想弄死你不是很正常嗎。”他泄氣的笑,“事實證明,我弄不死你,我認命。”

話音將落的當口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支匕首插進蔣毅腹部,一下不夠,抽出來再插幾刀。那血液似開閘的水,汩汩往外流。

蔣毅反應不及,捂了肚子閃避,四六舉刀猛追,揮胳膊亂砍。蔣毅重心不穩,避不過腳下碎石羈絆,一個踉蹌摔倒,緊接著後腰紮紮實實挨上一刀,他卻翻身朝上還和他打。這回卻敵不過他,沒幾個回合便倒在地上被他連環踢。後來滾至河邊,四六乾脆將他踢進河裡,就著他的頭往水裡摁,先前他還能抗爭幾個回合,伸出頭還能大口呼氣,可抗爭的力道越來越小,直至最後一回被摁進水裡時,再也沒有浮起來。

四六喘著氣在岸邊站立許久,啐了口痰終於離開。

那時,星星散了,天空剛好泛起魚肚白。依山的河水滾滾作響,渺無人煙的荒地隻餘殷紅的血草,竟連樹下的石頭都染著血色。

大地湮沒一切,平靜的似一切都沒發生過。

湍急的岔口,水麵卻猛然冒出一顆人頭,他張大了嘴吸著氣,十分費力的爬上了岸。

他半躺在岸邊歇氣,伸手去摸褲袋,可掏出的手機早已浸透了水,他隻好放回手機重新站起來,捂著肚子跑向荒地之外,他竭力快速移動,每個步子都伴隨厚重喘熄,即便臉色發白嘴唇發青也不停歇,似用儘生命在所不惜。

那天剛好臘月二十九,再兩天就過年了,寒假歸來的秦峰依舊不聽話,跑去同學家打整夜的遊戲。

五點半的天空已呈現湛藍,睡意正濃的秦淮被生理狀況逼醒,她翻身起床吹滅床頭的蠟燭,去了衛生間。

觀音塘附近線路維修,卻趕上連天陰雨,她家斷網斷電已近兩天,好在沒有停水。她收拾完畢從衛生間出來,卻忽聞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她嚇一跳,滿是困意的神經霎時覺醒:“誰?”`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

蔣毅虛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很意外,緊著開門,卻被麵色慘白的男人栽進懷裡。

他渾身濕透,像冰冷的物件,硬邦邦沒有溫度。秦淮本能伸出胳膊扶他,手觸黏膩才抬起來看,卻是遍身血液渾濁著水,滴答著往下落的是染紅的水漬,附在耳邊的他的呼吸已沉重緩慢,似精力耗儘的老馬。

她將人扶上客廳的沙發,剝他的衣服卻受阻,襯衣粘著冷血已撕扯不開,她又拿毯子替他包裹,鮮紅的血染上淺色物什,又沾上她的手,駭人的醒目。

她毫無章法摩挲他的身體,握他的手又碰他的臉,他麵無血色嘴唇發紫,額前一排細密水珠,緊皺的眉頭已無法舒展。

“給我手機。”

他喘熄著說。

她便立即去拿手機,卻似毫無記憶,抖著一雙沾血的手四下亂翻,打翻了水杯,攪亂了物件。頓了一會兒才記起手機在臥房裡,於是站起來往臥房跑,腿都是軟的,險些一個踉蹌絆倒。

再出來時仍抖著手,連聲音都是抖的:“停、停電了……我去報警、不對、我找醫生、我這就去打120。”

蔣毅一把拽住她:“給我紙筆。”

她來不及反應,隻按照他的吩咐執行,從茶幾上扒下煙價表,又打開圓珠筆遞給他。

看他在紙上畫著莫名的符號,她大腦一片空白,努力尋找殘存的理智,一邊猛擦他身上的血。

他卻遞給她寫好的紙條:“把這個送去濕地,有人在那等著,給他就行。”

她似充耳不聞,並不停歇手上的動作。

他緊皺了眉:“彆擦了,快去!”

她被震住,木訥道:“可你……”

“我自有辦法,你快把這個送去,再晚就來不及了。”

她雖不明白個中緣由,卻也受控於他這般著急的催促,於是捏著紙條半舍半離的往外走。

“你……”

“快走!”

她便關了門,火急火燎的趕去濕地。

天空微亮,大地蘇醒,這小城大半居民還未睡醒。她快速跑過大街小巷,冰冷的晨風刮在臉上,她嗅著清冽的空氣,耳畔是粗重的呼吸。

奔跑的途中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卻又不敢探究,像頭被驅趕的耕牛,隻會照指令勞作,不能作其他細想。

北海濕地距她住的地方近十公裡,清晨的大街小巷幾乎沒有行人,也沒有汽車,她像頭逃亡的麋鹿一路狂奔,奔到終點時已上氣不接下氣。

那會兒天空已經完全亮了,朝陽從東方冒出半顆頭,灑出金輝披覆四麵環山的枯草地,當中一汪湖水,碧藍平靜似新做的綢緞。

四下寂靜的荒地隻站著一位男人,穿著翻領夾克休閒褲,四五十的年紀,身材瘦削,精神抖擻。

她還大口喘著氣,長久的奔跑致心跳似擂鼓,半晌無法平靜。她扶著腰喘熄,一邊和他對視,一邊把紙條遞過去。

那人睜著炯炯有神的雙眼上下打量她,狐疑的從她手裡接過東西,細看之後便掏出手機打電話:“目標已於昨天半夜分四輛車去往磨憨,因為路線不同到達時間不一樣,但確定的是陶西平會親自接貨。你們立即調派人手,千萬不能打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