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1 / 1)

的苔蘚像是黑色的破布上打了補丁。

忠順王坐在長條凳子上喘粗氣,手裡還緊緊握著一根帶倒刺的鞭子。

旁邊,幾個侍衛或持刀劍或拿狼牙棒或是軍棍,不停的往賈璉頭上招呼,每每距離三尺時都會浮現一個金光圈,任憑他們使出吃奶的勁兒都傷不到賈璉分毫。

賈璉盤膝坐在地上笑道:“這都一個晚上過去了,王爺還不死心嗎?舉頭三尺有神明,世子的死和我無關,你又如何能傷到我,彆白費力氣了。”

“你使了妖法。”忠順王冷冷道。

一夜過去,他從突然失去長子的震驚憤怒到無奈接受,再到抽打了賈璉一夜發泄之後的平靜,此刻他才開始認真打量賈璉這個人。

“我可不會妖法,隻不過會畫符罷了。”賈璉笑道。

這時一個管家模樣的壯碩男人走了過來低聲對忠順王稟報著什麼,主仆兩人說了好一會兒的話之後那管家退了出去。

“榮國府賈赦之子賈璉。”

“是我。”賈璉平靜的回應。

“我的人查到你是從重病垂死醒來之後變化的,變化之前你和其他敗落家族的紈絝子弟沒什麼兩樣,變化之後據說你會看相能算命驅鬼,是也不是?”

“是。”

“本王信了,但本王長子的死也和你有莫大的關係,你認不認?”

你兒子什麼德性你心裡沒點B數嗎?

當然,這麼直接的大實話賈璉是不會說的,他人還在人家的地牢裡呢,好漢不吃眼前虧。

“王爺,世子是什麼樣兒的性情您作為父親該是一清二楚才對。”

“你說什麼?!”忠順王兩眼一瞪,揮起鞭子“啪”的一聲就在空中打出了響。

賈璉不懼,冷笑道:“我觀王爺也不是拐彎抹角的人,您有什麼所求直接說。”

“好,你爽快本王也爽快,本王要見盛兒,本王要親自打死這個龜孫子!”

“……世子已經化成灰了。”

“本王要打的他魂飛魄散,這個蠢貨孽障,還是彆去投胎禍害彆家了!”

眼見忠順王發泄了一晚上依舊想不開,賈璉連忙道:“這個容易,我給王爺畫個符,頭七回魂那日子夜王爺設下香案,把符燒了就能看見世子的魂魄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還是讓人家父子對掐去吧,反正人鬼有隔,忠順王打不著世子,估計也舍不得。

“既然說好了,你把妖法撤了吧,本王不再抽你就是。”

賈璉斜眼看忠順王,就差把“不信任”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忠順王冷哼,站起來道:“本王一言九鼎,說不抽你就不會和你玩心眼,你臉麵倒是大,把我九皇弟、水溶、順天府尹魏文羨都招來了。出來,留下符就跟著他們滾吧,彆再讓本王看見你。”

賈璉一聽用腳抹平地上的符文就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忠順王抬手一鞭子就抽了下來,賈璉背手在後,沒躲沒避一派雲淡風輕。

鞭子抽在了賈璉耳畔的牢門上,“啪”的一聲積年的灰簌簌往下掉。

忠順王收手,冷笑道:“你果然妖法了得。”

“小小手段,讓王爺見笑。”

“哼。”

在忠順王府待客的廳堂上賈璉見過忠信王水瀾、北靜郡王水溶、順天府尹魏文羨,言說了感激之意之後便提筆給忠順王畫了張回魂符,忠順王得了符就直接冷臉攆人,沒有一絲客套,其態度之跋扈是完全沒把來人放在眼裡的。

魏文羨沒資格說什麼,北靜郡王不過是皇室遠親,為人又淡泊根本不往心裡去,而忠信王卻是早已習慣了,他這個大哥作為皇室長子,從小到大一慣如此,下頭的弟弟們沒有一個敢言語的。

水溶是體貼的人,知道榮國府上下都在擔心賈璉的安危就先走了,忠信王倒想約賈璉打台球,可他也知道不是時候,也告辭而去,魏文羨有事相求就借送賈璉回府的空當說了起來。

“璉兄弟,為兄又遇著一件詭異的案子,不得已隻好來求助於你。”

“請說,這是積功德的好事,我很願意幫忙,於我自己也有益。”

“是人口失蹤案,我們細細查訪過家裡走失了兒女的人家發現,極有可能是他們自己走出的家門,據多個當事人說,夜晚聽到了鼓聲。”

“有人利用鼓聲操控了那些失蹤的人口,讓他們自己打開家門自投羅網?”

“是的。”魏文羨點頭,“最小的五歲,最大的十五,都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兄以為這鼓聲有古怪,說不得便是惡鬼作祟。”

“都是平民百姓家……一般這種人家院子淺,孩子身邊沒有服侍的人看守,他們受到鼓聲蠱惑自己走出家門,真可謂神不知鬼不覺。”

“就是這樣我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出去抓捕才一無所獲,無奈之下隻好通知了全順天府的更夫,在打更時讓各家各戶都把孩子看緊了,即便如此仍有人家失子失女。”

“膽子不小,在順天府境內做案,怕是有恃無恐。”賈璉道。

魏文羨搓著自己的手指冷笑道:“最賺錢的行當,一為賭,二為娼妓,第三便是拐賣人口了,最是個無本的買賣。”

“老爺,榮國府到了。”外頭的車夫低聲稟報道。

“璉兄弟,你先回去歇息兩日,等再有了鼓聲的蹤跡我派人來通知你。”

“好。魏大哥進來坐坐吧。”賈璉客氣道。

魏文羨擺手,“衙門裡忙不開,我就不坐了,有空咱們再聚。”

“如此也好,改日再敘。”

賈璉從馬車上下來,目送魏文羨遠去後才轉身走向榮國府偏門。

此時早有門子上的小子往裡麵稟報去了,二管家打疊作揖的迎了上來,“璉二爺您可回來了,家裡老太太大老爺二老爺他們一夜不曾睡都在擔心著您的安危呢。”

“知道了,你自去吧。”

“是。”

到了榮慶堂得知老太太才歇下賈璉笑了笑扭頭就走,鴛鴦怕賈璉誤會了連忙追上來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把老太太的話說了一遍。

賈璉笑道:“知道了。”

“哎?”望著賈璉毫不遲疑離去的背影鴛鴦疑心,不知他是誤會還是沒誤會。

等到了午後老太太睡了一覺醒來聽了鴛鴦的話就笑道:“我們祖孫心裡想的是一樣的,沒有誤會。”

鴛鴦聽了才轉疑為喜。

她服侍老太太實心,自然不希望可能是賈府“希望”的賈璉對老太太心生怨望。

——

小院裡,廊下美人靠上,芃姐兒抱著狐狸正看小紅青兒兩人翻花繩,簷上的鳥籠都被摘了下來不知藏到了那裡,滿庭靜悄悄的。

“隻有你們在嗎,其他人呢?”

“爹爹~”芃姐兒尋聲看向賈璉頓時歡喜起來,張著手讓賈璉抱。

“二爺!”青兒驚喜。

“二爺回來了,二奶奶,二爺回來了。”小紅更喜,連忙掀簾子進屋告訴。

賈璉蹲在芃姐兒跟前笑道:“爹爹身上臟,一會兒沐浴更衣,香噴噴的了再抱好不好?”

“嗯嗯。”芃姐兒摸著狐狸耳朵笑。

狐狸咕咕叫了兩聲,似乎再問賈璉的安好。

賈璉摸摸她的腦袋,“我早算過了,無有血光之災,有驚無險,險中有玄機。”

“你個挨千刀的,回來也不知先理會理會我,我為你擔驚受怕的,頭疼的要死。”王熙鳳披著一件灑金褂子倚在門上扶著頭厲聲抱怨。

“快回去躺著。”賈璉笑著過來親自攙扶。

“究竟怎麼回事你倒是和我說明白,真真嚇死個人。”兩人進了裡間,王熙鳳躺下拉著賈璉的手急切的詢問,“你果真降服了龍?”*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是蛟蛇,如若是五爪龍我早沒命了。”

“外頭都傳是有角的,果真長了角了?”

“是有個角,有角才是蛟,大抵也活了千年了。”

王熙鳳咂舌,緊緊握著賈璉的手,“你就是作死都趕趟兒,生怕死不成,往後可不敢這樣了,你也想想我和芃姐兒沒了你可怎麼活。”

前頭兩句還是色厲內荏,後頭兩句就徹底軟弱下來了,頭靠在賈璉身上就開始淌眼抹淚。

賈璉其實不會哄女人,尤其是啼哭的女人,他隻好抱著她輕輕的拍打,溫柔的撫慰。

“你倒是說句話呀,啞巴似的,一點不知情識趣。”王熙鳳抬頭兩眼紅紅的望著他抱怨。

賈璉笑道:“說什麼,我安然無恙的回來了不就是最好的回答嗎。”

王熙鳳往他身上嗅了嗅,急忙捂住鼻子道:“你身上什麼味兒,又腥又臭的。”

賈璉笑著站起來,“我被蛟蛇吞進肚子裡去了能不腥臭嗎。”

她雖沒親眼看見,但聽他這樣一說就能想象的到那時的危險,忙不迭的爬起來道:“平兒,快去準備熱水給你們二爺沐浴更衣。”

平兒在外頭道:“早吩咐下去了,一會兒就得。”

作者有話要說:

麼麼噠~

第52章 榮禧匾夜深忽墜毀

沐浴更衣之後, 賈璉又去見了賈赦,父子倆說了些話, 親戚家又都派了婆子媽媽來慰問, 老太太睡了一覺精神正好便一一見了, 說了些家常裡道的客套話敷衍了過去。

又有許多家得知賈璉平安回府了,便遣派管家送了拜帖過來, 或有想登門拜訪的,或有邀約在外麵酒樓相見的, 或有家中正巧有紅白事來告知的,其目的不外乎試探賈璉本事的真假和深淺罷了,這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這一日便這樣忙忙碌碌的過去了,到了晚間, 王熙鳳深覺疲倦便早早上了床安歇, 賈璉畫了幾張符,指點了小徒弟張妮妮幾句便也歇下了。

深夜,起了風, 吹的窗外樹葉嘩嘩響。

月正當空,銀輝遍地,守門的婆子吃了酒,坐在凳子上靠牆窩著, 鼾聲如雷,嘴角流涎。

黑暗中不知從何處起來了鼓點聲, 也許是花木叢裡,也許是池塘碧水裡, 又或許是假山洞子裡,起初輕輕的,像是蚊子在耳邊嗡嗡的,不注意時根本聽不到,慢慢的,鼓聲便大了起來。

從花園開始蔓延,像霧靄又像瘟疫,婆子的鼾聲依舊如雷,她像是聾了,在花園裡住的其他媳婦婆子也沒有聽見,兀自沉睡。

直至鼓聲爬到了榮禧堂東邊院子的抱廈裡,原本安睡的探春、惜春閉著眼睛就坐了起來,她們像是忽然得了夢遊症,眼睛雖閉著卻無誤的繞開了擋路的桌椅繡墩,繞開了睡在外間榻上的丫頭,輕輕打開門,邁過門檻就走了出去。

大老爺那邊的迎春,老太太跨院裡住著的寶玉都是如此。

賈璉猛然睜開眼,掀開被子就下了床,沒顧得上披衣,拿上掛在牆上的佩劍就要走。

“這樣晚了你去哪兒?”王熙鳳迷迷糊糊的翹起頭問。

“有鼓聲我出去瞧瞧。”

“什麼鼓聲,我怎麼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