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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王隱特意吩咐過,皇城卒不敢有絲毫懈怠,凡有入內者,便是朝中高官也要限製隨從人數。連宿衛都在打聽,王隱怎麼又折騰人了。

……

王府。

十數名侍衛簇擁著廣陵郡王妃與恭王,趙理麵色如常地說道:“小單,這幾日你侍奉好父親,禪院我已清空,隻有自家人,你安心禮佛。”

郡王妃嘴唇動了動,卻沒說什麼,隻是點點頭。

恭王摸了摸腦袋,“我兒,我又不記得了,新婦入門一年,可有孕了?”

郡王妃低下頭,她哪裡是入門一年,已□□年了。

趙理淡淡道:“不過一年罷了,父親莫急。”

恭王笑嗬嗬地道:“也是,也是。”

趙理垂下眼,他已被迫到懸崖邊,兵行險著,成敗在此一舉。

……

葉府。

徐菁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外間的婢女聽到動靜,煮了熱茶捧給徐菁,“夫人又失眠了麼?可要煎藥吃?”

“不必。”徐菁歪坐在床頭,這兩日京中也小雨連綿,聽說大名府各處也雨水不斷,她心中慌得睡不著,好像隱隱有個聲音在提點她。

婢女困得揉了揉眼睛,“您還是睡會兒吧,明日掌櫃們還要來的……”

徐菁癡坐一會兒,說道:“去給我拿佛經來,我抄兩卷經。”

“夫人不睡了?”婢女勸道,“大夫說了您要寬心,多休息。”

“睡不著,去拿來。”徐菁扶著額道。

婢女無可奈何,隻好拿來經卷。

徐菁抄著經,卻一個字也抄不到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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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還未停,溫瀾背靠著門板與土包,大口喘氣,旁邊的葉謙與葉青霄也是一般,這個姿勢,還能感覺到身後隔著阻攔湧動的水勢,在蠢蠢欲動地要再度衝破河堤。

數前軍士齊忙,伐木定水,險險將決口堵住,然而還隻是一層,需要不斷加固,否則大雨不斷,隨時可能再決口。

但好在,他們可以暫時休息一會兒了。

溫瀾閉著眼道:“父親現在應當速速審問修河官,把細作找出來,立斬於此,以免再生事端。”

“……知道。”葉謙應了一句。這河堤是人禍,令他狂怒,然而方才哪有功夫細究,隻能先護河堤。他看了溫瀾兩眼,總覺得溫瀾應該知道一點內情。

水深至溫瀾%e8%83%b8口,她疲憊地從泥水裡站直,一拽繩子,三人往一旁的堤岸上走。

雙腿像綁了鐵塊一般沉重,溫瀾幾乎力竭,坐在地上。

葉青霄連忙扶著她,把繩子解開了,方才有幾次葉謙險些被衝走,都是被溫瀾和他一起拽回來。

“你二人休息一會兒。”葉謙架著一名小吏的手臂,現在就去審問修河官。

溫瀾和葉青霄就席地而坐,靠著石頭相互依靠著休息一會兒,岸頭也多得是這樣的人,力竭後就趴在泥地裡歇息一會兒,再回去固堤。

溫瀾本不想睡,可不知不覺就昏睡了,實在太過勞累。

葉青霄小憩一會兒後,因深眠不住,被水聲驚醒。方才正是溫瀾靠著他的肩膀,他抵著溫瀾的頭,他看了看溫瀾沾著泥灰的臉,忍不住摸了一下。

溫瀾身上也都是泥水的顏色,掛著一些水草,葉青霄伸手將水草撚開,竟然看到溫瀾%e8%83%b8口還掛著一條死魚。

“……”葉青霄在這樣的情形,都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把溫瀾的衣襟撥開,果然不止一條。

不過碰著碰著,葉青霄就覺得不大對。

他一直覺得,溫瀾用了些什麼特殊的裝扮掩飾身份,但是溫瀾這幾日不是都穿著男裝麼,而且方才大水衝過一遭,到底什麼東西還能紋絲不動地停在溫瀾%e8%83%b8口……

葉青霄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不對勁。

但他一時仍然有些混沌,隻覺得腦子裡都是剛才灌進去的淤泥,這和他一直以來的認知大相徑庭,相當無法接受。

溫瀾慢慢睜開了眼睛,她被葉青霄的動靜驚醒了,目光落在葉青霄的手上。

葉青霄仿佛被燙了一般,手彈開,又抬頭看了看四周,茫茫夜色中,沒有人在注意他們。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溫瀾的聲音因為缺水有些喑啞。

葉青霄茫然地道:“大概是……子時了吧……”

溫瀾一撐地,站了起來,又對葉青霄一伸手。

葉青霄拉著她的手站起來,感覺到手中的溫膩,整個人都是呆的。

溫瀾伸手摸了摸葉青霄的臉頰,“我說過,你若是什麼時候想到我為何到葉家了,就送你份禮物。”

葉青霄張了張嘴,還未說出什麼話來,溫瀾已一傾身,在他唇上%e5%90%bb了%e5%90%bb。柔軟的唇瓣間還有著水腥味,這是他們的第一個%e5%90%bb,實在說不上太美好,卻叫兩人都心頭一悸。

她拍了拍木頭一般的葉青霄,一吹口哨,坐騎便循聲飛踏而來,在她麵前低下頭顱。

溫瀾撫了撫鬃毛,拉著馬韁翻身上馬,深深看他一眼,俯身道:“我還有要事。京中再見。”

在河患麵前,溫瀾的“要事”得有多麼重要,葉青霄總算覺察到一絲險意。

“等等!”葉青霄回過神來,看出溫瀾去意已決,他拉著韁繩,手一按溫瀾的脖頸,抬頭又親了親她,“……京,京中再見。”

溫瀾微愕,旋即一笑,打馬北去。

第49章 劫掠

禁軍捧日軍營。

樞密院同知親往軍中, 執調令命禁軍開拔, “昨夜大河決堤,水淹了顯州州城, 將蔓及大名府各處,乃至京師。爾等前往州縣之中,在城外築堤, 以保一方平安。”

眾將領皆是惶恐,近來京中謠言四起, 本就人心惶惶,沒想到竟然如此嚴重, 到了要京中駐軍馳援的地步。如此大的洪水, 開國以來也沒兩次,難道真的是龍君生氣了?

樞密院親送調令,捧日軍連夜拔營。

捧日軍即走, 同知再赴天武軍,又是一道調令。

他對其中數人低聲道:“到了城外三十裡再動手。”

大半禁軍被調往他處,剩餘之人,則披甲挎刀, 部分往京西彆苑去, 部分往城內行。

……

水殿之中。

皇帝正在酣睡,忽被滾滾馬蹄聲驚醒, 彆苑尖叫四起, 窗外火光晃動。

內侍領著侍衛衝進殿中將皇帝攙起來, 滿麵慌張地道:“陛下, 禁中生變,有數千禁軍反了,將彆苑圍住。”

皇帝一生經曆過許多事,驚訝卻不驚慌,“是誰人調動?彆苑內的軍士何在?”

內侍道:“聽不大清,這……約莫……有個恭字。現在侍衛親軍、皇城卒與宿衛正守著。”

皇帝非常疲憊,他白日才看過整場戲,揉了揉眉心道:“傳令諸班軍士堅守,不可使反賊進來,事後必有重賞。燃起信煙,待禁軍大軍救駕。”

內侍點頭,這時外頭隱隱傳來齊聲呼喊:“龍巢翻大木!五更鍘昏君!”

他臉色發白,去看皇帝的神色。

皇帝淡淡道:“現在是五更天?”

內侍聲音發抖地道:“是……”□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本朝並非頭次發生皇族篡位之事,當年武帝便是在五更天之時,刺殺了兄長成帝。宮中遂有了“隻怕五更天”的說法。

而武宗一脈雖然得以正位,卻頗有忌憚,懼怕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故此,大內打更,從不打五更,到了五更時,便亂敲一會兒,稱作“蝦蟆更”。

現又有人五更起事,固然有意為之,隻為動搖人心,卻也令皇帝極為不悅。

此時,諸臣工也衣衫不整地衝到殿內來,這幾日皇帝招重臣來議事,又共賞水戲,夜裡也歇在彆苑中。知曉外頭發生的事,他們也是臉色慘白。

皇帝在侍衛的簇擁下,站在窗邊望了望,隔著水岸隱隱還能看到旌旗。

“恭王子……趙理……”皇帝呢喃道,“難道,朕待他不夠優容麼?”

沒有人能回答皇帝這個問題。

皇帝心中也清楚,他待趙理再好,倘若趙理認為這天下原該是他父親的,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委屈。

就在此時,又有內侍來報,聲音比起方才還要惶恐:“陛、陛下,有宿衛反了!內外接應,大門、大門快被攻破了!”

方才聽到恭王子起事也未大變顏色的皇帝,終是臉色一青,“宿、衛?”

宿衛中包含了侍衛親軍、諸班直、皇城卒等,擇其優者充入,是皇帝最親近的扈從之一,他們中若有反者,怎能令皇帝不顏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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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霂是被喧鬨與尖叫聲驚醒的,她匆匆起身穿戴好,係著衣裙出門,對丫鬟道:“快去看看這是怎麼了!”

才片刻又道,“等等,彆去!”

她聽著這聲音不太正常,就像遭了強盜一般,有很多男子的聲音。

丫鬟已嚇得如鵪鶉一般,“姑娘,怎、怎麼辦……”

這京師之中,官員宅院,竟然有強盜敢進來?青霂覺得不可思議,然而此時,她細思之下,竟不知找誰主持。祖父母年邁不提,父親、二伯都去彆苑了,三叔和四哥在顯州治水,二房的小孩兒不提,青雪又上外頭混跡去了,她大哥外出訪友……

“去找二哥。”青霂立刻道,她領著人去二哥房內。

隻見二哥正癱坐在椅子上,兩眼發直,看到青霂來便道:“霂姐兒,咱,咱們快些躲起來吧,我聽到外頭的軍號了,破咱們家門的是禁軍!”

青霂臉色大變,“禁軍?”

二哥低頭道:“難道是父親或者叔叔們犯了什麼事,要禍及家眷……”

這是他們的第一反應。

“二哥,你醒醒,躲也躲不了的!你帶著母親和院裡的人,先去祖父母房中,我去尋兩位嬸嬸和弟妹!”青霂搖了搖二哥,她總覺得不大對,父親為官謹慎,能犯什麼事,而且偏要在這五更天的時節上門。

青霂打發了二哥,自己又在仆婢家丁的簇擁下,要去找二嬸和三嬸。

可才走到半路,就被已闖到後院來的軍士抓住了,長矛相向,將他們往前院趕。

青霂心裡一涼,她家裡也有護院,本以為可以抵擋一時,沒想到連半點喘熄的時間也沒有。到底是夜半突襲,所有人都毫無防備,尤其是對方還穿著禁軍軍服。

被帶到前院後,青霂一看,祖父母竟然也在了,兩位老人身子都不特彆硬朗了,尤其是祖父常年臥床休養,上山都要乘腰輿,此時狼狽地坐在小凳上,被人用刀尖指著。而青霽姐弟幾個則靠著白氏,縮在一旁。

青霂尖叫一聲,撲了過去,抱著祖母的膝蓋,用背心朝著刀鋒。

不多時,二哥、母親、三嬸,府中一切人等,也都被押來了,徐菁因熬夜抄經,心力交瘁,還病倒了,整個人昏昏沉沉,被仆婢攙扶著。

那些禁軍一些看守著他們,另一些則在府中大肆搜拿起來,將金銀珠寶,玉器字畫,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