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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為是對的,也不由心疼起來。

想必揚波也不好過,四哥和陳燁柏就坐在左右。

在青霂略帶心疼的眼神下,溫瀾慢悠悠地給陳夫人演示插花。

陳夫人看準時間,對溫瀾道:“今日天光正好,你家園子聽說新種了些花,揚波不如指給我看看吧。”

溫瀾從善如流地道:“伯母隨我來。”

她將陳夫人引到窗前,支開木窗,現出的花園,隔著一段距離便是涼亭內兩家的男子正在宴飲,她大方地指點園內新栽的花木給陳夫人看。

花園內的仆婢見到了,連忙借斟酒的機會提醒陳燁柏。

陳燁柏吃了幾盞酒,臉色已是微紅,抬眼看去,果然看到揚波與母親一同站在窗邊,指點下頭的花木。

揚波的衣袖在天風中微微鼓蕩,一截皓腕露出來,陳燁柏看得頭也不知低下了。

揚波好像是無意間一側頭,還與陳燁柏對了一眼,並無普通閨閣女子的羞澀,反而微微一笑。

陳燁柏心頭像被火舌狂%e8%88%94,既羞澀又不舍收回目光,半晌聽到葉誕咳嗽一聲,才不好意思地低頭,掩飾地對旁邊的葉青霄道:“青霄,來,再吃一杯。”

葉青霄斜眼看他,心裡嘀咕,陳燁柏這是不好意思個什麼勁兒,剛才他也抬了頭,他怎麼覺得溫瀾是衝他笑的啊。

不對,不是他覺得,也不是他想多了,就是如此。溫瀾和陳燁柏有什麼交情,也不是真要同他議親,還能是對著他笑?

雖然被溫瀾盯著笑,在幾個月前還是一件十分可怖的事情……

將要宴罷之際,陳燁柏偷偷叫上葉青霄,塞了個黑釉小兔子給他,“這個……給你妹妹……”

葉青霄拿在手裡,說道:“青雩正喜歡收這樣的小物什,我給她送去。”

陳燁柏:“……”

陳燁柏:“不是……”

不是這個妹妹啊。

“不是送小孩兒的啊?”葉青霄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抱歉。”

陳燁柏反而赧然,考慮起自己是不是選錯禮物了。

陳賓一家走後,葉謙滿心覺得這回要成了,興高采烈地去找徐菁。

剩下葉誕和葉青霄對視一眼,葉青霄把黑釉小兔子拿出來,“這是陳燁柏要送溫瀾的……”

葉誕一把將小兔子奪走,“送什麼送。”

送兔子,嫌溫瀾被笑得還不夠多麼。

葉誕糟心地把黑釉兔子揣了起來,“你也是,還給我看什麼。”

……

那頭,徐菁小心翼翼地問溫瀾的意思,她也遠遠看了一眼,陳家的小郎君生得很是端正俊朗呀。

“阿娘,我再想想吧,這幾日叫人收了陳公子的詩文來看。”溫瀾平靜地道。

“哎,好。”徐菁覺得這像是個軟化的意思,歡歡喜喜出門去同葉謙說了。

葉謙則告訴徐菁,他看著陳燁柏對揚波,那也是無一處不滿意的呢,席間都走神了,還是大哥不滿地咳嗽一聲才回過神來,那時大家照顧他年輕人,也沒多說什麼,其實心底暗笑起來。

照他們的想法,再等上幾日,揚波看過陳燁柏詩文——陳燁柏都高中了,定然是沒什麼問題,那時便能正式請媒人了,頂好明年便能出閣。

誰知過不了幾天,陳賓親送了幾十匹綢緞上門。

葉謙一看到綢緞,臉都綠了。

按照風俗,若是兩家沒相上,男方便送兩匹彩緞壓驚。陳賓送了幾十匹來,意思還是那個意思。

陳賓羞愧得抬不起頭來。

葉謙大怒道:“你這是何意?!”

原是陳賓提起此事,他才同意叫雙方相看相看,如今陳賓卻送了壓驚禮來,是覺得他家揚波有哪一處不如意麼?

倘若陳賓說不出個好歹來,葉謙非要拳腳相向不可。

陳賓遮著老臉,慚愧道:“這,這實在是……都是我的錯,和之,我一夢醒來,屋內的案幾上便放了張條子,叫我自到布莊去領‘壓驚布’。這條子怕是……察子放的。”

葉謙麵色一變,“……欺人太甚!”

想想即明白了,他同覃慶還有過節,隻是沒想到覃慶如此陰險,整治不了他,就在他女兒的婚事上動手腳。陳賓也非權臣,怎麼禁得起皇城司的威脅,萬一被羅織罪名,一家都完了。

葉謙又氣又無法命令陳賓不理會,憤然道:“你走吧!”

“和之……”陳賓見葉謙麵色難看,也不敢再言語什麼,他自己也是左右為難,非但得罪了世交,就連兒子在家也鬱鬱寡歡,垂著頭離開了葉家。

葉謙氣極了,找不到地方痛罵,隻能去找大哥,還可放心說上一兩句。

葉誕原本還在想,溫瀾該怎麼拒絕陳賓,一聽這話放心了。這主意也是情理之中,溫瀾哪需要想如何拒絕,直接威脅陳家就行了!

隻是,這次倒叫覃慶背了黑鍋哩……

葉誕麵上還要安慰:“也許是緣分未到,日後還有更好的姻緣等著。”

徐菁知道後,也氣了半晌,幾乎哭出來,看到溫瀾不痛不癢的樣子,反而心底一涼,覺得揚波像是早便料到了。可是再一想,這種事即便揚波料到了,那也隻是推測皇城司與他家結怨,早做好準備,而說到底還是怪皇城司的混蛋。

徐菁抱著溫瀾一通哭,“我的兒啊,如今叫皇城司盯上了,哪個還敢娶你。”

溫瀾拍了拍徐菁的背,“等父親爬到高位,不就有了。”

“那還要多少年。”徐菁淚盈盈地氣道,“你莫怕,大不了,咱們就在寒門學子裡招贅!就不信沒有膽大的!”

溫瀾也附和道:“定然有膽大的敢娶我。”

……

葉謙恨上了覃慶,自知沒法告到覃慶身上,便憋足了勁找覃慶其他麻煩。

馬園園同他關係好,白與他便利,果然叫他發現,皇城司奉命徹查失火之事,卻是在內廷牽連了數十人,嚴加刑訊。

因得了馬園園私下自陳心跡,葉謙再無後顧之憂,袖子一擼,連上折子痛陳弊害,指責皇城司為早日破案,胡亂刑訊,屈打成招,還趁機清除異己,豈非將皇城當做自家院子?

皇城司雖為陛下耳目,卻更不可秉一己之私辦案,陛下若要繼續用皇城司,需得稍加鉗製!

前段時間以來,皇城司四處捕人,已惹得人心惶惶,非議頗多。此次眼見葉謙這個陛下最近愛重的臣子上折子,也有直臣接二連三附議。

第35章 靶子

勾當皇城司中, 遲易最為勢弱,在覃慶與王隱間搖擺不定,覃慶和王隱都是內侍出身, 也在皇城司呆了許久, 而遲易是武官升上來的。這一次失火案,遲易也多憑覃慶做主。

覃慶捉了數十名宮人,逐一審訊下來,這些宮人哪裡禁受得起, 又實在不知,於是你推我, 我推你, 最後推到了一名小內侍身上,隻說是他侍奉宮中佛堂香火時引燃的。

小內侍又無可奈何, 屈打成招。

覃慶萬萬沒料到,向來對皇城司隱有縱容的陛下,此番竟真在那個葉謙與群臣參奏下, 命葉謙領大名府吏徹查此案。

葉謙細細勘察之後, 自然發現火源並不在佛堂, 小內侍根本是被誣陷。而真正的起火原因,不過是宮室營造日久,又天乾物燥, 火鬥未清理乾淨引燃而走水。§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皇城吏心狠手辣, 隻為速速決獄, 鏟除異己, 刑訊逼供,屈打成招,判下這葫蘆提案子,牽連無辜宮人。”葉謙當著皇帝的麵,將他狠狠斥責了一番,“如此德行,怎堪為皇城司長。”

另一位司長遲易反應極快,說道:“臣奉命一同勘察,但因司內繁忙,多有懈怠,此案實在是覃慶一人所查。”

覃慶:“……”

覃慶一身冷汗,跪在皇帝麵前認錯,“臣雖欲立辨此案,但絕無私心,研訊之法是司中自來就有,隻是沒想到那些宮人為撇清乾係,一起誣陷他人。”

他自己也知道其中漏洞太多,從火源就分辨不清,也隻能徒勞無力的解釋。前些日子太過春風得意,連王隱也避讓幾分,他確實得意忘形了,根本沒料想到有人來再審。

可恨這葉謙,先前的恩怨他還未找葉謙了結,葉謙竟瘋了般參他。

好在,皇帝隻是說道:“皇城司事務繁重,王隱又病了,覃慶也不容易,罰俸三月,以作警示吧。”

覃慶懸著的心落了下來,看來陛下也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正要叩頭謝恩,隻聽葉謙那王八蛋又板著臉道:“陛下,為防皇城司繼續如此肆無忌憚,還是應以禦史台督查,以正清明。”

還未等覃慶反應過來,皇帝隻沉%e5%90%9f一會兒,便淡淡道:“可。”

覃慶:“……”

“宣禦史中丞來。”皇帝已吩咐起來,儼然是要叫人來商量了。

覃慶一時怔忪了。

他宛如被一盆涼水澆了頭,瞬間清醒。

葉謙此前就提及要鉗製皇城司,但陛下沒有理會,隻是叫他去查案。覃慶那時隻以為陛下也不想自己的耳目有束縛,這時他才知道,陛下其實下定決心了,隻是等一個借口罷了。

就算沒有這失火案,還有其他的案子。

早在此前,覃慶在京師大肆捉捕,現在陛下輕輕罰他,叫他仍待在勾當皇城司的位置上,又給了禦史台督查皇城司事的權力,他現在就是一個活靶子!

這一放一收,京師整治一清,陛下滿意了,覃慶也要廢了,臣工可以出氣了。

最令覃慶心寒的是,環顧一番,數月前便蟄伏的王隱,才是最大的受益者。他何止現在成了活靶子,恐怕那時候起就是個靶子了。還有遲易,恐怕也不是因為避讓他的鋒芒而不理事,說不定就是王隱授意。

……可是這些日子以來,他何其得意,竟然絲毫沒有思考過內裡,甚至變本加厲。

此時懊惱已晚,覃慶白著臉出得殿外,這些日子陛下已搬到彆苑,水殿四麵來風,吹得覃慶遍體生寒,猶看到葉謙對他投來厭惡的眼神:“自作孽,不可活!”

覃慶恨極了他,說道:“我倒是看走了眼,沒想到你葉和之還是個睚眥必報之人。”

葉謙振振有詞地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揚波受了多大委屈啊,徐菁也哭了幾場,他若是還忍得下來,還配為人父、為人夫嗎?

兩人牛唇不對馬嘴地對罵了幾句,方才憤憤散了。

此後令覃慶更加納悶的是,他原本防備的都是禦史中丞,因為時任台長的正是葉謙大哥葉誕訂了婚事的兒女親家,誰知道,跟鬥雞一般天天參他的,卻是禦史台一名叫陳賓的禦史,每天罵他罵得臉紅脖子粗。再仔細一查,又是和葉家有關,陳賓乃是葉家的世交,也不知被葉謙下了什麼蠱,如此衝鋒陣前。

……

雖說覃慶已人人喊打,已是每日都在被貶官甚至下獄的邊緣,但溫瀾的婚事也無法挽回了